已慕名,聽說憨山來謁,親自下階出迎,為之釋縛,還說:「公物外高人,況為朝廷祈福,致此奇禍,何罪之有!吾輩正中心感重,豈可以尋常世法相遇。」(註5)也不顧憨山再三申明自己的戴罪身份,竟留下款談,設齋宴招待,安排在海珠寺暫住。封疆大史如此敬重,當地官員名士相率拜訪憨山。參政周鼎石,精於陽明之學,帶著幾十名門生過訪。周鼎石詢問「通乎晝夜之道而知」如何理解,語出何典?憨山立即答以出自《易》之系辭,而且出口如流地接下去念了幾句。又說,這是聖人指示要悟不屬死生的一著。周鼎石聽得擊節稱妙,那班門生還是罔然。周鼎石解釋說:「死生就如晝夜之道,明白晝夜的道理就不受晝夜所拘制了。」一時對憨山融通儒佛之學識咸為歎服。
  
  此前,已有奉教的權貴寫信給廣東的陳總督請他對憨山多加關照,陳總督發給憨山郵符,讓沿途驛站供應食宿車馬,廣州至雷州路程迢迢,走起來就順暢得多了。
  
  三月十日,憨山抵雷州報告之後,寓居在城西古寺。這城西古寺,年譜上沒有點出寺名,從雷州的佛教史和古寺所在位置看,當是天寧寺。天寧寺得名於唐大曆五年(七七○年),據地方誌書所載,古名報恩寺,因此寺之創建還在大曆之前。憨山入住時,也離大曆五年已有八百多年了。宋代名臣寇准、李綱、趙鼎、李光、胡銓等人貶居雷州或遭貶經雷州時,都曾在此寺或居或遊。大文學家蘇東坡貶瓊過雷,寓居天寧寺,每與和尚論經談文,愛其古剎境勝,留題「萬山第一」,如今仍刻於寺前坊額。與憨山同時代的以剛直著稱的清官海瑞,在憨山之前也為天寧寺山門門額留下了「天寧古剎」的題字。彙集有如此眾多名賢先哲蹤跡的古剎,依山而築,右瞰西湖,左輔城關,風景優美,環境幽靜,憨山雖曰「罹難」,落腳於此,亦可說是得其所了。甫一安定,四月一日,即開手為《楞伽經》作注。然而,憨山到雷州的上一年以來,廣東通省皆旱,高雷為甚,經年不雨,赤地千里,禾稼無收。餓殍遍地,疫癘橫發,死者數以萬計。即使地近西湖的天寧寺,已感受到旱魁的威脅,寺內井水枯竭,飲水困難,受乾渴煎熬的人們,見到一滴水都好象天之甘露。忠心跟隨憨山的侍者福善每天半夜起來等候滴泉,只得一罐,就要維持一日之用。憨山忍受著焦渴,以法力修持使自己安定下來。眼見雷州城外暴屍積骸,心中悲憫。秋七月,他與地方頭面人物舉人柯時復勸說大戶人家行善,收埋了上萬屍骨。設普濟道場,一來普渡亡魂,二來祈雨解旱。老天好像為之感動,滂沱大雨,平地三尺水,暑旱之氣消解。郡官民對憨山生敬愛之心,他的名氣遠播。雷州地區敬佛的風氣自此益盛。
  
  八月,總鎮府有公文請他上廣州,寓居演武場。往來省會路上,憨山寫了二十首從軍詩。途經電白縣的古藤,這是一處出入要津,憨山為之撰銘,又建了座捨茶庵以利過往行人。到了廣州,又有一班地方官員和南貶仕臣慕名與之相交,結成莫逆。這些人中有參政丁右武、周鼎石,給諫鄒元標,總督陳某,舉人柯時復等,鄒元標因上疏譏議當權宰相張居正「奪情」(即戀位不守喪制)謫戌到嶺南。憨山所結交的,就是這樣一些人士。
  
  明萬曆二十四年(一五九六年)秋,廣州一帶遭遇大旱,持續不解,直至翌年正月,饑民死傷甚眾,骸骨暴露。在參政丁右武的支援下,憨山讓人掩埋了數千具屍骨,又建起普濟道場,作法事七晝夜超渡亡魂。廣東佛教原來並不盛行,在憨山極力推動下,許多人從此誠心奉佛。這年四月,憨山為《楞伽經》注釋所作的《觀楞伽記》四卷完成了。他見皈依佛教的不少人原是專攻儒業的,佛理並未入門,又著作了《大學中庸直指解》,啟發他們由儒入佛。這使他在讀書人中的威望日高。開始,官場與社會上的一些人視憨山為罪僧,都有些看不起他。按照憨山的說法,「僧之從戌者,古今不多見,

下一页 上一页
返回列表
返回首页
©2024 七葉佛教書舍-數位時代的佛教經典結集地_電子佛教圖書館_淨土宗、禪宗書籍
Powered by iw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