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我們宿於山上的寺院,次日,正當我們欲絕望地下山時,意外地遇到也是住在茅蓬的年輕法師照恩,聊天後才知前天徹如法師正是同他一起出去行腳的,此時已回。真可謂時來運轉!於是我們跟著他第二次來到了茅蓬。
  站在我面前的徹如法師看上去三十多歲,中等個子,面目清臒,一頭長發披肩,身上穿著一件破舊不堪的土布大襟服,給人以坦誠爽快的印象,很難將他與僧人聯系起來,  從他身上分明感受得到生活的磨難。因是佛門道友介紹,感動於我專程遠道而來的誠心,幾經周折,他終於接納了我,遂有了後來數天與他相處的日子。
  茅蓬內簡陋至極。進去是高低不平且潮濕的泥地,裏面散落地放置炊事用具,牆角堆著些幹巴的蘿卜、土豆、土瓜及一個醃蘿卜的陶罐,這裏是日常燒飯間;右邊一間地上鋪著粗糙的木板,周圍以三合板作牆,牆邊一排木架子上整齊地豎置著佛學經典及漢語方面的書籍,地板上鋪著床墊,上面是一條黝黑的薄被。床邊棕墊上團著一件僧人的棉大衣,想來是打坐時用的,這間就是徹如法師日常的生活空間。引人注目的是牆角掛著一團灰黑色像衣服一樣的東西,上面層層疊疊地補著大大小小各種各樣顏色的布,有的嶄新,有的已破爛不堪,內層布上還有一攤暗紅色的血跡。徹如法師說這件是百衲衣,是師祖圓寂前留給他的,那攤血跡是他行腳時留下的。平時他都穿這件,前天因行腳時打得濕透了曬在這裏。
  接下去的時間裏我們逐漸談得融洽而深入。我初步了解到了他的身世:他出生於江西一個小康家庭,先前做基建業務,經濟收入不錯。他遁入佛門不但突然,而且徹底堅決,四年前起在江西一所寺院出家,但父母至今還不知!出家不久他即離開寺院,走上了行腳僧這條佛門最艱難的修道之路,世稱“苦行僧”。從江西開始四處漂泊,餐風露宿,一年前他來到了蒼姥山,想在山上結茅卻沒錢,現在他住的茅蓬是山下萬願寺一位法師借他住的……
  我問起一個久已想知的問題:你為何要放棄正常人的生活而住到這孤寂的深山絕頂的茅蓬中?靠什么維生?徹如法師說出家後在寺廟修習發現心難靜下,因為遊客太多,喧鬧不堪。所以他一邊雲遊四方,一邊發願要找一個能潛心修煉讀經的地方。茅蓬區閑人少至,能清心養性,修為環境好,最合他意。至於到蒼姥山是因為他一直仰慕佛教高僧虛雲老和尚的德行,虛雲大師年輕時在這一帶深山結茅隱修,現今他如願地在大師足跡所及處修行。至於生活上,當年出家時將一切財產都拋棄了,錢都捐出去了,出家人吃八方飯,有時候還會有些居士發善心“供養”一點,“吃八方飯”這句話含意十分模糊,但他不願多講。
  最後我問了一個讓他難堪又不得不提的問題:父母至今都不知道你的死活,或許這幾年他們天天在倚門而望,你是否應該以某種合適的方式通知他們,或回去一趟使他們能安心?就像佛祖釋迦牟尼也能在他父親去世時回家撫棺送葬,此乃人子應盡之道。再說父母的養老及送終之事你又如何計劃呢?我這問題確實讓他難堪,他沉默了一會黯然地說,他不是沒想過或不想通知,但“人皆父母生養,孰能無情”?他怕一接觸一見面會亂了心,動搖修禪意志,他目前還沒達到那種不為外物所動的境界。至於養老送終則顧慮不多,他未出家時父母就在與表兄談,要將表兄過繼過來,他相信現在表兄早就過來了,一切他會操持的。
  中午,徹如法師煮了一鍋芋艿招待我,他說,除了出外行腳,體力消耗太大要多吃點東西,他日常一直恪守著佛教“過午不食”的傳統,是不吃晚飯的,有時上午咬幾根黃精(一種山上生長的能食用的植物根部)打發。我饒有興致地在牆角籃子裏拿了一根嘗。徹如法師勸我第一次不能多吃,否則胃會受不了,果然,第二天早上我就拉肚子了。
  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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