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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書籍 - 虛雲和尚年譜 岑學呂居士編輯

虛雲和尚年譜 岑學呂居士編輯

民國四十四年乙未師一百一十六歲

[日期:2010-08-11] 來源:轉載  作者:岑學呂居士編輯 如佛友覺得此書不錯,請按

民國四十四年乙未師一百一十六歲

春。建造堂宇。日益增加。香積廚。五觀堂。庫房。客堂。禪堂。等處。陸續告成。

夏。北京佛教協會開擴大會議。師未暇前往。

秋。各方衲子。又多來數十人。其中有未具戒者。乞師傳戒。師以為此時傳戒。未甚方便。然為成就發心人起見。又不得不有所衡量。乃定為祇就本寺現住之未受具者傳戒。不許向外宣揚。先行呈明當道。及佛協會准許。定於十月間傳戒。冬月十五進堂。議纔定。各省名山大剎。及靜室庵堂。僧眾來山求戒者蜂湧而至。初僅百餘人。後來陸續而至者及三百人。連本寺原住僧伽合共幾五百人。不特食宿無著。而且照管困難。恰於此數月間。滬上天主教堂出事。佛教青年會出事。金剛道場亦出事。更重大者。甘肅省政府電致江西省政府。稱有外道頭目。竊穿僧服。前來雲居求戒云云。師聞此。不得不慎重防範。而地方治安機關。亦與師商討。協力維持。是時求戒者已入山。拒之有違佛制。納之則實難安容。因此依梵網經『自誓受戒方便』為之說明十戒。具戒。三聚戒。等法。經旬疲勞。唇焦舌敝。(詳附錄法語及文鈔中)勸令各自回山。依照戒期。自誓受戒。事後。仍給度牒。僅留百人。如法入壇。一場哄動。及告結束。而師以法緣障礙。時耿耿於懷也。戒期滿後。起禪七一期。

是年開田種稻梁者。已及一百四十餘畝。其他栽茶果等樹甚多。變荒蕪為熟地。而覬覦者至矣。地方機關以開闢荒地增加生產為名。在本山設立農林處。將寺外一帶果樹及耕植地。劃為該處範圍。師初猶隱忍之。及後并將師所住牛棚亦圈入之。逐師移出。師遂將前後情形電告北京。旋奉院令。著該地方機關剋日交回師所住牛棚。及各墾地。由寺管理。地方下級機關雖不敢不遵。而從此啣恨。謂師恃上級勢力壓抑地方機關。多生阻力。魔事起矣。

是時諸方衲子。撥草瞻風。亦日益加眾。已近千五百指。新建房舍。不敷居住。暫蓋茅蓬以收容之。千里遠來。尋師問道。昕夕不遑。為節勞計。眾議請師每日定時方便說法。師許之。乃於閏三月十一日起。在經堂方便演講。其中有援引古典。而涉及近事者。有遠數諸方而近及本山者。有開示法要而例及俗情者。甚至今昔世變。個人經歷。田園瑣事。無所不談。弟子按日筆錄成帙。因摘要撮錄於年譜中。以其關於人事多而理論少。所以別於法語也。分錄如左。

〔附錄〕方便開示

乙未閏三月十一日

釋迦如來說法四十九年。談經三百餘會。歸攝在三藏十二部中。三藏者。經藏律藏論藏是也。三藏所詮。不外戒定慧三學。經詮定學。律詮戒學。論詮慧學。再約而言之。則因果二字。全把佛所說法包括無餘了。因果二字。是一切聖凡。世間出世間。都逃不了的。因。是因緣。果。是果報。譬如種穀。以一粒穀子為因。以日光風雨為緣。結實收穫為果。若無因緣。決無結果也。一切聖賢之所以為聖賢者。其要在於明因識果。明者瞭解義。識者明白義。凡夫畏果。菩薩畏因。凡夫只怕惡果。不知惡果起於惡因。平常任意胡為。以圖一時快樂。不知樂是苦因。菩薩則不然。平常一舉一動。謹身護持。戒慎於初。既無惡因。何來惡果。縱有惡果。都是久遠前因。既屬前因種下。則後果難逃。故感果之時。安然順受。毫無畏縮。這就叫明因識果。例如古人安世高法師。累世修持。首一世為安息國太子。捨離五欲。出家修道。得宿命通。知前世欠人命債。其債主在中國。於是航海而來。到達洛陽。行至曠野無人之境。忽覿面來一少年。身佩鋼刀。遠見法師。即怒氣沖沖。近前未發一言。即拔刀殺之。法師死後。靈魂仍至安息國投胎。又為太子。迨年長。又發心出家。依然有宿命通。知今世尚有命債未還。債主亦在洛陽。於是重來。至前生殺彼身命者家中借宿。飯罷。問主人曰。「汝認識我否。」答曰。「不識。」又告曰。「我即為汝於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曠野中所殺之僧是也。」主人大驚。念此事無第三者能知。此僧必是鬼魂來索命。遂欲逃遁。僧曰。「勿懼。我非鬼也。」即告以故。謂「我明日當被人打死。償夙生命債。故特來相求。請汝明日為我作證。傳我遺囑。說是我應還他命債。請官不必治誤殺者之罪。」說畢。各自安睡。次日。同至街坊。僧前行。見僧之前。有一鄉人挑柴。正行之間。前頭之柴忽然墮地。後頭之柴亦即墜下。扁擔向後打來。適中僧之腦袋。立即斃命。鄉人被擒送官。訊後。擬定罪。主人見此事與僧昨夜所說相符。遂將該僧遺言向官陳述。官聞言。相信因果不昧。遂赦鄉人誤殺之罪。其僧靈魂復至安息國。第三世又投胎為太子。再出家修行。即世高法師也。因此可知雖是聖賢。因果不昧。曾種惡因。必感惡果。若明此義。則日常生活逢順逢逆。苦樂悲歡。一切境界。都有前因。不在境上妄生憎愛。自然能放得下。一心在道。什麼無明貢高習氣毛病。都無障礙。自易入道了

閏三月十二日

古人為生死大事。尋師訪友。不憚登山涉水。勞碌奔波。吾人從無始來。被妄想遮蓋。塵勞縛著。迷失本來面目。譬喻鏡子。本來有光明。可以照天照地。但被塵垢污染埋沒了。就不見光明。今想恢復原有光明。只要用一番洗刷磨刮工夫。其本有光明。自會顯露出來。吾人心性亦復如是。上與諸佛無二無別。無欠無餘。何以諸佛早已成佛。而你我現在還是生死苦海裏的凡夫呢。只因我們這心性。被妄想煩惱種種習氣毛病所埋沒。這心性雖然與佛無異。也不得受用。今你我既已出家。同為佛子。要想明心見性。返本還原的話。非下一番苦工夫不可。古人千辛萬苦。參訪善知識。即為要明己躬下事。現在已是末法。去聖時遙。佛法生疏。人多懈怠。所以生死不了。今既知自心與佛相同。就應該發長遠心。堅固心。勇猛心。慚愧心。二六時中。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朝如斯。夕如斯。努力辦道。不要錯過時光。

閏三月十三日

古人說。「若論成道本來易。欲除妄想真個難。」道者。理也。理者。心也。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人人本具。個個現成。在聖不增。在凡不減。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一切世出世間。若凡若聖。本來是空。何生死之有呢。故曰。成道本來易。此心體雖然妙明。但被重重妄想所蓋覆。光明無由顯現。而欲除此妄想就不容易了。妄想有二種。一者輕妄。二者粗妄。又有有漏妄想與無漏妄想之分。有漏者。感人天苦樂果報。無漏者。可成佛作祖。了生脫死。超出三界。粗妄想感地獄餓鬼畜生三塗苦果。輕妄想就是營作種種善事。如念佛。參禪。誦經。持咒。禮拜。戒殺放生等等。粗妄想與十惡業相應。意起貪瞋癡。口作妄言綺語惡口兩舌。身行殺盜婬。這是身口意所造十惡業。其中輕重程度。猶有分別。即上品十惡墮地獄。中品十惡墮餓鬼。下品十惡墮畜生。總而言之。不論輕妄粗妄。皆是吾人現前一念。而十法界都是這一念造成的。所謂一切唯心造也。若就本分來講。吾人本地風光。原屬一絲不掛。纖塵不染的。粗妄固不必言。即或稍有輕妄。亦是生死命根未斷。現在既說除妄想。就要借重一句話頭或一聲佛號。作為敲門瓦子。以輕妄制伏粗妄。以毒攻毒。先將粗妄降伏。僅餘輕妄。亦能與道相應。久久磨練。功純行極。最後輕妄亦不可得了。我們個個人都知道妄想不好。要想斷妄想。但又明知故犯。仍然打妄想。跟習氣流轉。遇著逆境。還是打無明。甚至好吃懶做。求名貪利。思婬欲等等妄想都打起來了。既明知妄想不好。卻又放他不下。是什麼理由呢。因為無始劫來。習氣薰染濃厚。遂成習慣。如狗子喜歡吃糞相似。你雖給他好飲食。牠聞到糞味仍然要吃糞的。這是習慣成性也。古來有一則公案。說明古人怎樣直截斷除妄想的。大梅山法常禪師。初參馬祖。問。「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師大悟。遂往四明梅子真舊隱縛茅住靜。祖聞師住山。乃令僧問和尚見馬大師得個什麼便住此山。師曰。「大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裏住。」僧曰。「大師近日佛法又別。」師曰。「作麼生。」曰。「又道非心非佛。」師曰。「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是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曰。「梅子熟也。」古來祖師作為。如何直截了當。無非都是教人斷除妄想。現在你我出家。行腳參學。都是因為生死未了。就要生大慚愧心。發大勇猛心。不隨妄想習氣境界轉。『假使熱鐵輪。於我頂上旋。終不以此苦。退失菩提心。』菩提即覺。覺即是道。道即妙心。當知此心本來具足圓滿。無稍欠缺。今須向自性中求。要自己肯發心。如自己不發心。就是釋迦如來再出世。恐怕也不奈你何。在二六時中。莫分行住坐臥動靜。一相本自如如。妄想不生。何患生死不了。若不如此。總是忙忙碌碌。從朝至暮。從生到死。空過光陰。雖說修行一世。終是勞而無功。臘月三十日到來。臨渴掘井。措手不及。悔之晚矣。我說的雖是陳言。但望大家各自用心體會這陳言罷。

閏三月十四日

楞嚴經云。『若能轉物。即同如來。』謂一切聖賢。能轉萬物。不被萬物所轉。隨心自在。處處真如。我輩凡夫。因為妄想所障。所以被萬物所轉。好似牆頭上的草。東風吹來向西倒。西風吹來向東倒。自己不能作得主。有些人終日悠悠忽忽。疏散放逸。心不在道。雖做工夫。也是時有時無。斷斷續續。常在喜怒哀樂是非煩惱中打圈子。眼見色。耳聞聲。鼻嗅香。舌嘗味。身覺觸。意知法。六根對六塵。沒有覺照。隨他青黃赤白。老少男女。亂轉念頭。對合意的。則生歡喜貪愛心。對逆意的。則生煩惱憎惡心。心裏常起妄想。其輕妄想。還可以用來辦道做好事。至若粗妄想。則有種種不正邪念。滿肚穢濁。烏七八糟。這就不堪言說了。白雲端禪師有頌曰。「若能轉物即如來。春暖山花處處開。自有一雙窮相手。不曾容易舞三臺。」又金剛經云『應如是降伏其心。』儒家亦有「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的說法。儒家發憤。尚能如此不被物轉。我們佛子。怎好不痛念生死。如救頭燃呢。應須放下身心。精進求道。於動用中磨練考驗自己。漸至此心不隨物轉。則工夫就有把握了。做工夫不一定在靜中。能在動中不動。纔是真實工夫。明朝初年。湖南潭州有一黃鐵匠。以打鐵為生。人皆呼為黃打鐵。那時正是朱洪武興兵作戰的時候。需要很多兵器。黃打鐵奉命趕製兵器。日夜不休息。有一天。某僧經過他家。從之乞食。黃施飯。僧吃畢。謂曰。「今承布施。無以為報。有一言相贈。」黃請說之。僧曰。「你何不修行呢。」黃曰。「修行雖是好事。無奈我終日忙忙碌碌。怎能修呢。」僧曰。「有一念佛法門。雖在忙碌中還是一樣修。你能打一鎚鐵。念一聲佛。抽一下風箱。也念一聲佛。長期如此。專念南無阿彌陀佛。他日命終。必生西方極樂世界。」黃打鐵遂依僧教。一面打鐵。一面念佛。終日打鐵。終日念佛。不覺疲勞。反覺輕安自在。日久功深。不念自念。漸有悟入。後將命終。預知時至。遍向親友辭別。自言往生西方去也。到時把家務交代了。沐浴更衣。在鐵爐邊打鐵數下。即說偈曰。「叮叮噹噹。久鍊成鋼。太平將近。我往西方。」泊然化去。當時異香滿室。天樂鳴空。遠近聞見。無不感化。我們現在也是整天忙個不休息。若能學黃打鐵一樣。在動用中努力。又何生死之不了呢。我以前在雲南雞足山。剃度具行出家的事。說給大家聽聽。具行未出家時。吸煙喝酒。嗜好很多。一家八口。都在祝聖寺當小工。後來全家出家。他的嗜好全都斷除了。雖然不識一字。但很用功課誦。普門品等不數年全能背誦。終日種菜不休息。夜裏拜佛拜經。不貪睡眠。在大眾會下。別人歡喜他。他不理會。厭惡他。他也不理會。常替人縫衣服。縫一針。念一句南無觀世音菩薩。針針不空過。後朝四大名山。閱八年。再回雲南。是時我正在興建雲棲寺。他還是行苦行。常住大小事都肯幹。什麼苦都願意吃。大眾都歡喜他。臨命終時。將衣服什物變賣了。打齋供眾。然後向大眾告辭。一切料理好了。在四月時收了油菜子。他將幾把禾稈。於雲南省雲棲下院勝因寺後園。自焚化去。及被人發覺。他已往生去了。其身上衣服鉤環。雖皆成灰。還如平常一樣沒有掉落。端坐火灰中。仍然手執木魚引磬。見者都歡喜羨歎。他每天忙個不休息。並沒有忘記修行。所以生死去來。這樣自由。動用中修行。比靜中修行。還易得力。

閏三月二十一日

古人修行。道德高上。感動天龍鬼神。自然擁護。因為道德。是世上最尊貴的。所以說「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鬼神和人。各有各的法界。各有所尊。何以諸天鬼神會尊敬人法界呢。本來靈明妙性。不分彼此。同歸一體的。因為無明不覺。昧了真源。則有四聖六凡十法界之分。如果要從迷到悟。返本還原。則各法界的覺悟程度。亦各不相同。人法界中。有覺有不覺。知見有邪有正。諸天鬼神皆然。人法界在六凡中。超過其他五法界。因為六欲天耽愛女色。忘記修行。四禪天單耽禪味。忘其明悟真心之路。四空天則落偏空。忘正知見。修羅耽瞋。地獄鬼畜苦不堪言。皆無正念。那能修行。人道苦樂不等。但比他界則易覺悟。能明心見性。超凡入聖。諸天鬼神雖有神通。都尊重有道德的人。其神通福報大小不同。皆慕正道。元珪禪師在中嶽龐塢住茅庵。曾為嶽神受戒。如景德傳燈錄所載。一日有異人者。峨冠衿褶而至。從者極多。輕步舒徐。稱謁大師。師睹其形貌。奇偉非常。乃諭之曰。「善來仁者。胡為而至。」彼曰。「師寧識我耶。」師曰。「吾觀佛與眾生等。吾一目之。豈分別耶。」彼曰。「我。此嶽神也。能生死於人。師安得一目我哉。」師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視身與空等。視吾與汝等。汝能壞空與汝乎。苟能壞空及壞汝。吾則不生不滅也。汝尚不能如是。又焉能生死吾耶。」神稽首曰。「我亦聰明正直於餘神。詎知師有廣大之智辯乎。願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師曰。「汝既乞戒。即得戒也。所以者何。戒外無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聞茫昧。止求師戒我身為門弟子。」師即張座秉爐。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應曰能。不能。即曰否。」神曰。「謹受教。」師曰。「汝能不婬乎。」曰。「亦娶也。」師曰。「非謂此也。謂無羅欲也。」曰。「能。」師曰。「汝能不盜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盜取哉。」師曰。「非謂此也。謂饗而福淫。不供而禍善也。」曰。「能。」師曰。「汝能不殺乎。」曰。「實司其柄。焉曰不殺。」師曰。「非謂此也。謂有濫誤疑混也。」曰。「能。」師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能有妄乎。」師曰。「非謂此也。謂先後不合天心也。」曰。「能。」師曰。「汝能不遭酒敗乎。」曰。「能。」師曰。「如上是謂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無心物執。以有心為物。而無心想身。能如是。則先天地生不為精。後天地不為老。終日變化而不為動。畢盡寂默而不為休。悟此。則雖娶非妻也。雖饗非取也。雖柄非權也。雖作非故也。雖醉非惛也。若能無心於萬物。則羅欲不為婬。福淫禍善不為盜。濫誤疑混不為殺。先後違天不為妄。惛妄顛倒不為醉。是謂無心也。無心則無戒。無戒則無心。無佛無眾生。無汝及無我。無汝孰為戒哉。」神曰。「我神通亞佛。」 師曰。「汝神通十句。五能五不能。佛則十句。七能三不能。」神悚然避席跪啟曰。「可得聞乎。」師曰。「汝能戾上帝東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師曰。「汝能奪地祇融五嶽而結四海乎。」曰。「不能。」師曰。「是謂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謂三不能也。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謂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減。且無一人能主有法。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神曰。「我誠淺昧。未聞空義。師所授戒。我當奉行。今願報慈德。效我所能。」師曰。「吾觀身無物。觀法無常。塊然更有何欲。」神曰。「師必命我為世間事。展我小神功。使已發心。初發心。未發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自我神蹤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師曰。「無為是。無為是。」神曰。「佛亦使神護法。師寧隳叛佛耶。願隨意垂誨。」師不得已而言曰。「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於東嶺乎。」神曰。「已聞命矣。然昏夜間。必有喧動。願師無駭。」即作禮辭去。師門送而且觀之。見儀衛逶迤。如王者之狀。嵐靄煙霞。紛綸間錯。幢旛環珮。凌空隱沒焉。其夕果有暴風吼雷。奔雲震電。棟宇搖蕩。宿鳥聲喧。師謂眾曰。「無怖。無怖。神與我契矣。」詰旦和霽。則北巖松栝。盡移東嶺。森然行植。師謂其徒曰。「吾歿後無令外知。若為口實。人將妖我。」觀此。嶽神雖有神通。還不及有道德的人。這就是德重鬼神欽。沒有道德的人。要被鬼神管轄。受其禍害。要得道德。就要明心見性。自然會感動鬼神了。古來禪師大德。驚天動地。白鹿啣花。青猿獻果。天魔外道。諸仙鬼神。都來歸依。如真祖師歸依觀音。財神歸依普賢。洞賓仙師歸依黃龍。王靈官歸依地藏。文昌歸依釋迦牟尼佛等等。所以宋朝仁宗皇帝的讚僧賦說「夫世間最貴者。莫如捨俗出家。若得為僧。便受人天供養。作如來之弟子。為先聖之宗親。出入於金門之下。行藏於寶殿之中。白鹿啣花。青猿獻果。春聽鶯啼鳥語。妙樂天機。夏聞蟬噪高林。豈知炎熱。秋睹清風明月。星燦光耀。冬觀雪嶺山川。蒲團暖坐。任他波濤浪起。振錫杖以騰空。假饒十大魔軍。聞名而歸正道。板響雲堂赴供。鐘鳴上殿諷經。般般如意。種種現成。生存為人天之師。末後定歸於聖果矣。偈曰。空王佛弟子。如來親眷屬。身穿百衲衣。口吃千鍾粟。夜坐無畏床。朝睹彌陀佛。朕若得如此。千足與萬足。」這篇讚文。我們要拿他來比照一下。看那一點與我們相應。那一點我們還做不到。如果每句話都與我相符。就能受鬼神尊重。假如「波濤浪起。」而不能「振錫杖以騰空。」無明一起。就鬧到天翻地覆。那就慚愧極了。「十大魔軍。」就在般般不如意。種種不現成處。能降伏他。則五嶽鬼神。天龍八部。都尊敬你了。

閏三月二十四日

這幾天有幾位同參道友。發心要把我說的話紀錄下來。我看這是無益之事。佛的經典。祖的語錄。其數無量。都沒有人去看。把我這東扯西拉的話。流傳出去。有什麼用呢。佛教傳入中國至今。流傳經律論和註疏語錄等典章為數不少。最早集成全藏。始於宋太祖開寶四年。命張從信往四川雇工開雕。至太宗太平興國八年。凡歷十三年而告成。號為蜀版。世稱為北宋本。最為精工。惜久已散佚。此後宋朝續刻大藏經四次。最末一次。係理宗紹定四年。於磧砂之延聖院開雕藏經。至元季方告成。世稱為磧砂版。此藏見者尤少。惟陝西西安開元臥龍兩寺猶存孤本。尚稱完璧。於是朱慶瀾等發起影印。並於民國二十一年。在上海組織影印宋版藏經會。籌劃款項。積極進行。先派人赴陝西點查冊數。計共六千三百十卷。所殘缺者僅一百餘卷。以北京松坡圖書館所貯之宋思溪藏殘本補之。不足又託我將鼓山湧泉寺磧砂藏經。大般若經。涅槃經。和寶積經補足之。於是這湮沒數百年之瑰寶。遂又流通於全國矣。但本子和帳簿一樣。翻閱不便。這是缺點。明代紫柏老人。發起刻方冊佛經。嘉興版方冊經書流通後。閱者稱便。最近杭州錢寬慧秦寬福兩人。看見僧人賣經書給老百姓做紙用。他們便發心。遇到這些經書就盡力購買。寄來雲居。我山現有磧砂藏頻伽藏和這些方冊經書。已經足夠翻閱了。本來一法通時法法通。不在乎多看經典的。看藏經。三年可以看完全藏。就種下了善根佛種。這樣看藏經。是走馬看花的看。若要有真實受用。就要讀到爛熟。讀到過背。以我的愚見。最好能專讀一部楞嚴經。只要熟讀正文。不必看註解。讀到能背。便能以前文解後文。以後文解前文。此經由凡夫直到成佛。由無情到有情。山河大地。四聖六凡。修證迷悟。理事因果戒律。都詳詳細細的說盡了。所以熟讀楞嚴經很有利益。凡當參學。要有三樣好。第一要有一對好眼睛。第二要有一雙好耳朵。第三要有一副好肚皮。好眼睛就是金剛正眼。凡見一切事物。能分是非。辨邪正。識好歹。別聖凡。好耳朵就是順風耳。什麼話一聽都知道他裏面說的什麼門堂。好肚皮就是和彌勒菩薩的布袋一樣。一切好好醜醜所見所聞的。全都裝進袋裏。遇緣應機。化生辦事。就把所見所聞的從袋裏拿出來。作比較研究。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就有所根據了。你我要大肚能容撐不破。大布袋裝滿東西。不是準備拿來作吹牛皮用的。不要不會裝會。猖狂胡說。昨夜舉溈山老人的話「出言須涉於典章。談論乃旁於稽古。」所以典章不可不看。看典章會有受用。我胡言亂語。拿不出半句好話來。少時雖愛看典章。拿出來只供空談。實在慚愧。世上流傳的西遊記。目蓮傳。都是清濁不分。是非顛倒。真的成假。假的成真。目蓮傳說目蓮尊者。又扯到地藏經去。把地藏變成目蓮等等。都是胡說。玄奘法師有大唐西域記。內容所說。都是真實話。惟世間流傳的小說西遊記。說的全是鬼話。這部書的來由是這樣的。北京白雲寺白雲和尚講道德經。很多道士聽了都做了和尚。長春觀的道士就不願意了。以後打官司。結果長春觀改為長春寺。白雲寺改為白雲觀。道士做一部「西遊記」小說罵佛教。看「西遊記」的人要從這觀點出發。就處處都看出他的真相。最厲害的是唐僧取經回到流沙河。全部佛經都沒有了。只留得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這就把玄奘法師所翻譯出來的佛經全部抹煞了。世人相信這部假的西遊記。而把真的西域記埋沒了。針對西遊記而作的一部封神榜。是和尚罵道士的。從這觀點看他。就看出處處都是罵道士的。比如說道士修仙必有劫數。要捱刀刃。看這兩部小說。如果不明白他是佛道相罵的關係。便會認假為真。所以看書要明是非。辨邪正。白蛇傳說水浸金山寺的故事。儒書中有載。佛書中沒有。可見不是事實。金山現在還看得到法海洞。小說又把它拉到雷峰塔和飛來峰上去。更是無稽之談。還有相傳說高峰禪師有一個半徒弟。斷崖是一個。中峰是半個。這故事典章中沒有記載。古人的「釋氏稽古略」「禪林寶訓」「弘明集」「輔教編」和『楞嚴經』可以多看。開卷有益。

閏三月二十六日

佛法教典所說。凡講行持。離不了信解行證四字。經云『信為道源功德母。』信者。信心也。華嚴經上菩薩位次。由初信到十信。信個什麼呢。信如來妙法。一言半句。都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言語。千真萬確。不能改易。修行人但從心上用功。不向心外馳求。信自心是佛。信聖教語言。不妄改變。解者。舉止動念。二諦圓融。自己會變化說法。盡自己心中流出。放大光明。照見一切。這就是解。雖然明白了。不行也不成功。所以要口而誦。心而惟。心口相應。不相違背。不要口上說得錦上添花。滿肚子貪瞋癡慢。這種空談。決無利益。心惟是什麼呢。凡有言語。依聖教量。舉止動念。不越雷池一步。說得行得。纔是言行無虧。若說得天花亂墮。所做男盜女娼。不如不說。行有內行外行。要內外相應。內行斷我法二執。外行萬善細行。證者。實證真常。有信。有解。沒有行就不能證。這叫發狂。世上說法的人。多如牛毛。但行佛法的。不知是那個禪師法師。什麼人都有一些典章註解。如心經。金剛經。八識規矩頌。乃至楞嚴經等。其中有些人只是要鼻孔。雖然註了什麼經。而行持反不如一個俗人。說食不飽。動作行為。有內行外行之分。內行要定慧圓融。外行在四威儀中嚴守戒法。絲毫無犯。這樣對自己有受用。並且以身作則。可以教化人。教化人不在於多談。行為好。可以感動人心。如「怡山文」所說「若有見我相。乃至聞我名。皆發菩提心。永出輪迴苦。」你行為好。就是教化他。不要令人看到你的行為不好。而生退悔心。這會招墮無益。牛頭山法融禪師。在幽棲寺北巖石室住靜。修行好。有百鳥啣花之異。唐貞觀中。四祖遙觀此山氣象。知有異人。乃躬自尋訪。問寺僧曰。「此間有道人否。」僧曰。「出家兒那個不是道人。」祖曰。「阿那個是道人。」僧無對。別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懶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麼。」祖遂入山。見師端坐自若。曾無所顧。祖問曰。「在此作什麼。」師曰。「觀心。」祖曰。「觀是何人。心是何物」師無對。便起作禮。曰。「大德高棲何所。」祖曰。「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師曰。「還識道信禪師否。」祖曰。「何以問他。」師曰。「響德滋久。冀一禮謁。」祖曰。「道信禪師。貧道是也。」師曰。「因何降此。」祖曰。「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師指後面曰。「別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惟見虎狼之類。祖乃舉兩手作怖勢。師曰。「猶有這個在。」祖曰。「這個是什麼。」師無語。過一回。祖卻於師宴坐石上書一「佛」字。師睹之悚然。祖曰。「猶有這個在。」師未曉。乃稽首請說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瞋。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師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問佛。問佛非不心。」師曰。「既不許作觀行。於境起心時。如何對治。」祖曰。「境緣無好醜。好醜起於心。心若不強名。妄情從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隨心自在。無復對治。即名常住法身。無有變異。吾受璨大師頓教法門。今付於汝。汝今諦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後當有五人達者紹汝玄化。」牛頭未見四祖時。百鳥啣花供養。見四祖後百鳥不來。這是什麼道理呢。佛法不可思議境界。天人散花無路。鬼神尋跡無門。有則生死未了。但無又不是。枯木巖前睡覺。一不如法。工夫便白費了。我們就不如古人。想天人送供。天人不管你。因為我們沒有行持。真有行持的人。十字街頭。酒肆婬坊。都是辦道處所。但情不附物。物豈礙人。如明鏡照萬像。不迎不拒。就與道相應。著心迷境。心外見法就不對。我自己也慚愧。還是摩頭不得尾。誰都會說的話。說出來有何用處。佛祖經論。你註我註。註到不要註了。講經說法。天天登報。但看他一眼。是一身狐騷氣。令人退心招墮。所以說法利人。要以身作則。要以身作則嗎。我也慚愧。

閏三月三十日

這幾天我沒有進堂講話。請各位原諒。我不是躲懶偷安。因為身體不好。又沒有行到究竟。只拿古人的話和大眾互相警策而已。我這幾天不講話。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有病。大家都知道我力不能支。眾人會下講話。不提起氣來。怕大家聽不見。提起氣來。又很辛苦。所以不能來講。第二是說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你我有緣。共聚一堂。但人命無常。朝存夕亡。石火電光。能保多久。空口講白話。對於了生脫死有何用處。縱然有說。無非是先聖前賢的典章。我記性不好。講不完全。就算講得完全。光說不行。也無益處。出言吐語。自己要口誦心惟。要聽的人如渴思飲。這樣則說者聽者都有受用。我業障重。一樣都作不到。古德是過來人。我沒有到古德地位。講了打閒岔。不如不講了。現當末法時代。誰能如古德那樣。在一舉一動。一棒一喝處。披肝見膽。轉凡成聖。我十九歲出家。到今百多歲。空過一生。少時不知死活。東飄西蕩。學道悠悠忽忽。未曾腳踏實地。生死到來就苦了。溈山文說。「自恨早不預修。年晚多諸過咎。臨行揮霍。怕怖慞惶。殼穿雀飛。識心隨業。如人負債。強者先牽。心緒多端。重處偏墜。」年青修行不勇猛。不死心。不放下。在名利煩惱是非裏打滾。聽經。坐香。朝山。拜舍利。自己騙自己。那時年青。不知好歹。一天跑百幾里。一頓喫幾個人的飯。忘其所以。所以把寶貴的光陰混過了。而今纔悔「早不預修。」老病到來。死不得。活不成。放不下。變為死也苦。活也苦。這就是「年晚多諸過咎。」修行未曾腳踏實地。臨命終時。隨業流轉。如雞蛋殼破了小雞飛出來。就是「殼穿雀飛。識心隨業。」作得主者。能轉一切物。則四大皆空。否則識心隨業。如人負債一樣。他叫你快還老子的錢。那時前路茫茫。未知何往。纔曉得痛苦。但悔之已晚。舉眼所見。牛頭馬面。不是刀山。便是劍樹。那裏有你說話處。同參們。老的比我小。年輕的又都是身壯力健。趕緊努力勤修。打疊前程。到我今天這樣衰老。要想修行就來不及了。我空口講白話。說了一輩子。沒有什麼意味。少年時候。曾在寧波七塔寺講法華經。南北東西。四山五嶽。終南。金山。焦山。雲南。西藏。緬甸。暹羅。印度。到處亂跑。鬧得不休息。那時年輕。可以強作主宰。好爭閒氣。及今思之。都不是的。同參道友們。參禪要參死話頭。古人說「老實修行。接引當前秀。」老實修行。就是參死話頭。抱定一句「念佛是誰。」作為根據。勿弄巧妙。巧妙。抵不住無常。心堅不變就是老實。一念未生前是話頭。一念已生後是話尾。生不知來。死不知去。就流轉生死。如果看見父母未生以前。寸絲不掛。萬里晴空。不掛片雲。纔是做功夫時。善用心的人。禪淨不二。參禪是話頭。念佛也是話頭。只要生死心切。老實修行。抱住一個死話頭。至死不放。今生不了。來生再參。「生生若能不退。佛階決定可期。」趙州老人說「汝但究理。坐看三二十年。若不會。截取老僧頭去。」高峰妙祖住死關。雪峰三登投子。九上洞山。趙州八十猶行腳。來雲居參膺祖。趙州比膺祖大兩輩。是老前輩了。他沒有我相。不恥下問。幾十年抱住一個死話頭不改。蓮池大師入京師。同行的二十多人。詣遍融禪師參禮請益。融教以「無貪利。無求名。無攀援貴要之門。唯一心辦道。」既出。少年者笑曰。「吾以為有異聞。烏用此泛語為。」大師不然曰。「此老可敬處正在此耳。」渠縱訥言。豈不能掇拾先德問答機緣一二。以遮門戶。而不如此者。其所言是其所實踐。舉自行以教人。這是救命丹。若言行相違。縱有所說。藥不對症。人參也成毒藥。你沒有黃金。買不到他的白銀。有黃金就是有正眼。有正眼就能識寶。各自留心省察。看看自己有沒有黃金。

四月初三日

金剛經上須菩提問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佛說。『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所謂降者。就是禁止的意思。使心不走作就是降伏其心。所說發菩提心。這個心是人人本具。個個不無的。一大藏教只說此心。世尊夜睹明星。豁然大悟。成等正覺時。歎曰。『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可見人人本來是佛。都有德相。而我們現在還是眾生者。只是有妄想執著罷了。所以金剛經叫我們要如是降伏其心。佛所說法。只要人識得此心。楞嚴經說。『汝等當知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達摩西來。只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當下了然無事。法海禪師參六祖。問曰。「即心即佛願垂指諭。」祖曰。「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智通禪師看楞伽經約千餘遍。不會三身四智。禮六祖求解其義。祖曰「三身者。清淨法身。汝之性也。圓滿報身。汝之智也。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若離本性。別說三身。即名有身無智。若悟三身無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馬祖說。「即心即佛。」三世諸佛。歷代祖師。都說此心。我們修行。也修此心。眾生造業。也由此心。此心不明。所以要修要造。造佛造眾生。一切唯心造。四聖六凡十法界。不出一心。四聖是。佛。菩薩。緣覺。聲聞。六凡是天。人。阿修羅。畜生。餓鬼。地獄。這十法界中。佛以下九界都叫眾生。四聖不受輪迴。六凡流轉生死。無論是佛是眾生。皆心所造。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那裏來個十法界呢。十法界皆從一念生。一乘任運。萬德莊嚴。是諸佛法界。圓修六度。總攝萬行。是菩薩法界。見局因緣。證偏空理。是緣覺法界。功成四諦。歸小涅槃。是聲聞法界。廣修戒善。作有漏因。是天人法界。愛染不息。雜諸善緣。是人道法界。純執勝心。常懷瞋鬥。是修羅法界。愛見為根。慳貪為業。是畜生法界。欲貪不息。癡想橫生。是餓鬼法界。五逆十惡。謗法破戒。是地獄法界。既然十法界不離一心。則一切修法。都是修心。參禪。念佛。誦經。禮拜。早晚殿堂。一切細行。都是修心。此心放不下。打無明。好喫懶做等等。就向下墮。除習氣。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就向上升。自性本來是佛。不要妄求。只把貪瞋癡習氣除掉。自見本性清淨。隨緣自在。猶如麥子一樣。把它磨成粉之後。就千變萬化。可以做醬。做麵。做包。做餃。做麻花。做油條。種種式式。由你造作。若知是麥。就不被包餃油條等現象所轉。餑餑饅頭二名一實。不要到北方認不得饅頭。到南方認不得餑餑。說來說去。還是把習氣掃清。就能降伏其心。行住坐臥。動靜閒忙。不生心動念。就是降伏其心。認得心是麥麵。一切處無非麵麥。就離道不遠了。

四月初五日

楞嚴經說。『理則頓悟。乘悟併銷。事非頓除。因次第盡。』理者是理性。即人人本心。本來平等之性。天台宗的六即。是圓教菩薩的行位。一理即。是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有佛無佛。性相常住也。凡夫唯於理性與佛均。故云理即。二名字即。聞說一實菩提之道。於名字中。通達了解。知一切法皆為佛法。一切皆可成佛。三觀行即。心觀明了。理慧相應。所行如所言。所言如所行。四相似即。始入別教。所立之十信位。發類似真無漏之觀行。五分證即。始斷一分無明而見佛性。開寶藏。顯真如。名為發心住。此後九住乃至等覺四十一位。分破四十一品無明。分見法性。六究竟即。破第四十二品元品無明。發究竟圓滿之覺智。即妙覺也。理即雖說眾生即佛。佛性人人具足。但不是一步可即。古德幾十年勞苦修行。於理雖已頓悟。還要漸除習氣。因清淨本性染了習氣就不是佛。習氣去了就是佛。既然理即佛了。我們與佛有何分別呢。自己每天想想。佛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何以他那麼尊貴。人人敬仰。我們則業識茫茫。作不得主。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怎能使人相信呢。我們與佛不同。其中差別。就是我們一天所作所為。都是為自己。佛就不是這樣。金光明經上說。『於大講堂眾會之中。有七寶塔。從地湧出。爾時世尊。即從座起。禮拜此塔。菩提樹神白佛言。何因緣故。禮拜此塔。佛言善天女。我本修行菩薩道時。我身舍利。安止是塔。因由是身。令我早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世尊欲為大眾斷疑網故。說是舍利往昔因緣。阿難過去之世。有王名曰摩訶羅陀。時有三子。見有一虎。適產七日。而有七子。圍繞周匝飢餓窮悴。身體羸損。命將欲絕。第三王子。作是念言。我今捨身。時已到矣。是時王子。勇猛堪任。作是大願。即自放身。臥餓虎前。而以乾竹。刺頭出血。於高山上。投身虎前。是虎爾時。見血流出。汙王子身。即便舐血。噉食其肉。唯留餘骨。爾時大王摩訶羅陀。及其妃后。悲號涕泣。悉皆脫身服御瓔珞。與諸大眾往竹林中。收其舍利。即於此處。起七寶塔。是名禮塔往昔因緣。』你看這是佛的行為和我們不同之處。捨身飼虎。不知有我。我相既除。怎能不成佛呢。我慚愧得很。跑了幾十年。還未痛切加鞭。放不下。不講別的。只看二六時中。遇境逢緣。看打得開打不開。少時在外掛單。不以為然。至今纔知錯過了。在教下聽經。聽到講得好的就生歡喜。願跟他學。聽講小座。講得不如法的就看不起人。生貢高心。這就是習氣毛病。在坐香門頭混節令。和尚上堂說法。班首小參。秉拂講開示。好的天天望他講。不好的不願聽。自己心裏就生障礙。其實他講得好。我又學不到行不到。他好與不好。與我何干。講人長短的習氣難除。上客堂裏閒舂殼子。說那裏過冬。那裏過夏。那裏茶飯如何如何。那裏的僧值如何如何。維那和尚如何如何。說這些無聊話。講修行就是假的了。名利兩字的關口也難過。常州天寧寺一年發兩次犒勞錢。平常普佛。每堂每人嚫錢十二文。他扣下二文。只發十文。拜大悲懺每堂每人六十文。他扣下十文。只發五十文。七月期頭。正月期頭。凡常住的人。一律平等發犒勞錢。就有人說多說少的。這是利關過不得。一到八月十五日大請職。別人請在前頭。請不到我或請小了。也放不下。這是名關過不得。既說修行。還有這些名利。修的是什麼行呢。事要漸除。就是要除這些事。遇著境界。放不下的也要放下。眉毛一動。就犯了祖師規矩。聽善知識說過了。就勿失覺照。凡事要向道上會。道就是理。理者心也。心是什麼。心就是佛。佛者。不增不減。不青不黃。不長不短。如金剛經所云。『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透得這些理路。即和佛一般。以理治事。什麼事放不下。以此理一照就放下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煩惱是非從何處來呢。要想修行。過不去的也要過去。會取法性如如。各人打起精神來。

四月初九日

達摩祖師曰。「明佛心宗。行解相應。名之曰祖。」行解相應就是說得到行得到。古人有說得到行不到的。亦有行得到說不到的。說屬於般若慧解。行屬於實相理體。二者圓融無礙。就是行說俱到。小乘守偏空見法身。行人惑未破盡。理未打開。所以說不到五品位後。講得天花亂墜。行不到。不能斷惑證真。而今我們說的多。行的少。這就為難了。說的是文字般若。從凡夫位說到佛位。如何斷惑證真。怎樣超凡入聖。都分得開。臨到弄上自己分下。就行持不了。這是能說不能行。溈山警策說。「若有中流之士。且於教法留心。」也算好的。我們不但行不到。連說也說不到。古人一舉一動。內外一如。念念不差。心口相應。我們的習氣毛病多。伏也伏不住。更談不到斷了。只是境風浩浩。無真實受用。要說也拿不出來。從經論語錄典章上和平時聽到的拿來講。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講前忘後。講後忘前。講也講不到。既然行解不相應。空活在世就苦了。一口氣不來。末知何往。我正在是這個時候了。一入夢就不知甚麼妄想。就不能作主。生死到來。更無用了。日日被境風所吹。無時放得下。既作不得主。講也無用。我今多活幾天。和你們說。還是泥菩薩勸土菩薩。但你們受勸是會獲益的。只要莫被境轉。如牧牛要把穩索子。牛不聽話就給他幾鞭。常能如此降伏其心。日久功深。就有到家消息。

四月十一日

這兩天老朽打各位的閒岔。舊廁所拆了。新的未完工。各位解手有些不便。你我在世上做人都是苦。未明白這個道理變化。這裏不適意。那裏也不適意。看清楚了。總是動植二物互養。一切動物都有糞。若嫌他不淨。就著色香味。在五色五味香臭等處過日子。在好醜境緣上動念頭。修行人也離不得衣食住。雖是喫素。五穀蔬菜沒有肥料就沒有收成。屎尿和得好。纔有好莊稼。植物吸收屎尿愈多愈長得好。人喫了這些植物。豈不是喫屎尿嗎。喫飽了又屙。又作肥料。又成植物。又拿來喫。這就是動物養植物。植物養動物。屙了食。食了又屙。何以食時只見其香不見其臭呢。食既如此。衣住也是一樣。織布的棉花。架屋的木料。都要肥料。可見我們穿也是糞。住也是糞。何臭之可嫌呢。未等新廁所修好便拆舊廁所的用意。是要利用舊廁所的材料來修新廁所和牛欄。如果現在不用。後來用在別處就怕他汙穢。若棄卻不用。又恐成浪費招因果。其實說穢。則身內身外皆穢。明得此理。一切皆淨皆穢。亦不淨不穢。

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曰。「乾矢橛。」屎橛是佛。佛是屎橛。這是什麼意思呢。這些理路看不清。就被色相所轉。看穿了就如如不動。一切無礙。要想不被境轉。就要用功。動靜無心。凡聖情忘。則何淨穢之有。古人言句。我們雖會拿來說。做是做不到。其意義也不易了解。何以拿乾矢橛來比極尊貴的佛呢。明心見性的人。見物便見心。無物心不現。了明心地的人。動靜淨穢都是心。僧問趙州。「如何是佛。」州曰。「殿裏底。」曰。「殿裏者豈不是泥龕像。」州曰。「是。」曰。「我不問這個佛。」州曰。「你問那個佛。」曰。「真佛。」州曰。「殿裏底。」對這問答明白了。你就知道一切唯心造。見物便見心的道理。舉止動念就有下手處。有著落了。若淨穢凡聖心不忘。就把本來處處是道場變成處處是障礙了。你試試看。上佛殿下毛廁的時候反照一下。

四月十五日結夏安居

昨夜庫房職事對我說。明天結夏的節令要喫普茶。買不到果子等物。庫房什麼都沒有。怎樣辦呢。我說。我在這裏住茅蓬。不知什麼時候。只知月圓是十五。看不見月亮就是三十。草生知春。雪落知冬。喫茶喫水我不管。我這不管就慚愧了。年青時到處跑。攪了幾十年。至今白首無成。這些過時節的把戲看多了。怎樣喫普茶。這是和尚當家的事。每年時節。各宗不同。宗下二季。是正月十五日和七月十五日。謂冬參夏學律下四季。是正月十五日解冬。四月十五日結夏。七月十五日解夏。十月十五日結冬。這就是大節日。律下今天結夏安居。坐吉祥草。行籌結界。九十天不能出界外一步。佛制結夏安居。有種種道理的。夏天路上多蟲蟻。佛以慈悲為本。怕出門踏傷蟲蟻。平常生草也不踏。夏天禁足是為了護生。又夏日天熱汗多。出外化飯。披衣汗流。有失威儀。故禁足不出。同時夏熱。婦女穿衣不威儀。僧人化飯入舍亦不方便。所以要結夏安居。昔日文殊三處過夏。迦葉欲白槌擯出。纔拈槌。乃見百千萬億文殊。迦葉盡其神力。槌不能舉。世尊遂問『迦葉。擬擯那個文殊。』迦葉無以對。這可見大乘小乘理路不同。菩薩羅漢境界不同。若宗下諸方叢林。昨夜起就有很多把戲。上晚殿時傳牌。班首小參秉拂。今朝大殿祝聖。唱『唵捺摩巴葛瓦帝』三遍。又祝四聖。下殿禮祖。三槌磬白日子。頂禮方丈和尚畢對面展具。大眾和合普禮三拜後。又禮影堂。到方丈聽和尚陞座說法。這個早上鬧得不亦樂乎。下午喫普茶。和尚在齋堂講茶話。律下不用陞座。古來叢林有鐘板的纔叫常住。否則不叫常住。雲居山現在說是茅蓬。又像叢林。文不文。武不武。不管怎樣。全由方丈當家安排。他們不在。我來講幾句。把過去諸方規矩講給初發心的聽。既然到此是住茅蓬。就要痛念生死。把生死二字掛在眉毛尖上。那裏攪這些把戲。參學的人要拿得定主宰。不要隨時節境界轉。古人婆心切。正是教人處處識得自己。指示世人於二六時動靜處。不要忘失自己。鎮州金牛和尚每日自做飯供養眾僧。至齋時畀飯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薩子喫飯來。」僧問雲門。「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門曰。「胡餅。」後人有詩曰。「雲門胡餅趙州茶。信手拈來奉作家。細嚼清風還有味。飽餐明月更無渣。」這是祖師在你一舉一動處點破你。使你明白一切處都是佛法。衢州子湖巖利縱禪師於門下立牌曰。「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僧來參。師便曰。「看狗。」五臺山祕魔巖和尚。常持一木叉。每見僧來禮拜。即叉其頸曰。「那個魔魅教汝出家。那個魔魅教汝行腳。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吉州禾山無殷禪師。凡學人有問。便答曰。「禾山解打鼓。」其餘還有祖師專叫學人抬石挑土等等不一的作風。會得了。一切處都是道。會不了的。就被時光境界轉。這裏不如法。那裏不適意。只見境風浩浩。摧殘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燒盡菩提之種。生死怎樣能了呢。般般不如意。種種不現成。正好在這裏降伏其心。在境上作不得主就苦了。說得行不得固然不對。但我們連說也說不得。就更加慚愧了。蘇東坡在鎮江。一日作了一首讚佛偈曰。「聖主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將此偈寄到金山給佛印禪師印證。師看完。在詩後批了「放屁放屁」四字。便寄回蘇東坡。東坡見批就放不下。即過江到金山。問佛印說。「我的詩那裏說得不對。」佛印曰。「你說八風吹不動。竟被兩個屁打過江來。」我們說得行不得。也和東坡一樣。一點小事就生氣了。還說什麼八風吹不動呢。出家人的年歲計算。和俗人不同。或以夏計。過了幾個夏。就說僧夏幾多。或以冬計。過了多少冬。就說僧臘若干。今天結夏到七月十五解夏。十四五六三日名自恣日。梵語缽剌婆拏。舊譯自姿。新譯隨意。這天使他清眾恣舉自己所犯之罪。對他比丘懺悔。故曰自恣。又隨他人之意恣舉自己所犯。故曰隨意。這就是佛制的批評和自我批評。現在佛門已久無自恣。對人就不說直話了。這裏非茅蓬。非叢林。不文不武。非牛非馬的今天結夏。也說幾句東扯西拉的話應個時節。

四月十六日

今天雨水紛紛。寒風徹骨。大家不避艱辛的插秧。為了何事呢。昔日百丈惟政禪師向大眾說。「你為我開田。我為你說大義。」後來田已開了。師晚間上堂。僧問「田已開竟。請師說大義。」師下禪床行三步。展手兩畔。以目示天地云。「大義田即今存矣。」大家想想。百丈老人說了什麼呢。要用心體會聖人的指點。我這業障鬼騙佛飯喫了數十年。還是摩頭不得尾。現在又不能陪大家勞動。話也沒有可說的。勉強應酬講幾句古人的話。擺擺閒談。誌公和尚十二時頌中辰時頌曰。「食時辰無明。本是釋迦身。坐臥不知元是道。只麼忙忙受苦辛。認聲色。覓疏親。只是他家染污人。若擬將心求佛道。問取虛空始出塵。」既然坐臥都是道。開田自然也是道。世法外無佛法。佛法與世法。無二無差別。佛法是體。世法是用。莊子也說「道在屎溺。」所以屙屎放尿都是道。高峰老人插秧偈曰。「手執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道。退步原來是向前。」佛法非同異。千燈共一光。你們今日插秧。道就在你手上。坐臥是道。插秧也是道。低頭就是迴光返照。水清見天。心清就見性天。六根是眼耳鼻舌身意。和色聲香味觸法打交道。便不清淨。就沒有道了。佛性如燈光。房子一燈光滿。房內雖有千燈亦皆遍滿。光光不相礙。宇宙山河。森羅萬象。亦復如是。無所障礙。能迴光返照見此性天。則六根清淨。處處是道。要使六根清淨。必須退步。退步是和楞嚴經所說一樣。『塵既不緣。根無所偶。反流全一。六用不行。十方國土。皎然清淨。』這就是退步原來是向前。若退得急。就進得快。不動是不成的。根不緣塵。即眼不被色轉。耳不被聲轉等。作得主纔不被轉。但如何纔能作得主呢。溈山老人說。「但情不附物。物豈礙人。」如今日插秧。能不起分別心。無心任運。就不生煩惱。心若分別。即成見塵。就有煩惱。就被苦樂境界轉了。孔子曰。「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心不在。即無分別。無分別。就無障礙。食也不知其味了。鼓山為霖道霈禪師。精究華嚴。以清涼疏鈔和李長者論文字浩繁。不便初學。乃從疏論中纂其要者。另輯成書。由於專心致志。不起分別念故。有一次侍者送點心來。置硯側。師把墨作點心喫了也不知。侍者再至。見師唇黑。而點心猶在案上。這就是心無分別。食而。不知其味。我們今天插秧。能不起分別心。不生煩惱心嗎。若能則與道相應。否則坐臥不知元是道。只麼忙忙受苦辛。長期在煩惱中過日子就苦了。煩惱即菩提。要自己領會。

四月十七日

世界上人。由少至老。都離不了衣食住三個字。這三個字就把人忙死了。衣服遮身避寒暑。飲食少了就饑渴。若無房子住。風雨一來無處躲避。所以這三個字一樣少他不得。人道如此。其餘五道亦是一樣。飛禽走獸虎狼蛇鼠。都要安身住處。要羽毛為衣。也要飲食。衣食住三事本是苦事情。為佛弟子不要被他轉。佛初創教。要比丘三衣一缽。日中一食。樹下一宿。雖減輕了衣食住之累。但還是離不了他。現在時移世易。佛弟子也和世人一樣為衣食住而繁忙。耕田插秧一天到晚泡在水裏。不泡就沒有得食。春時不下種。秋到無苗豈有收。可見一粥一飯。來處不易。要花時間。費工夫。勞心力。纔有收成。為佛弟子。豈可端然拱手。坐享其成。古人說。「五觀若明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難消。」出家人不能和俗人一樣。光為這三個字忙。還要為道求出生死。因為要借假修真。所以免不了衣食住。但修道這件事。暫時不在。如同死人。古云。「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所以道人行履。一切處一切事勿被境轉。修道如栽田。穀子變秧。插秧成稻。割稻得米。煮米成飯。佛性如種子。眾生本性與佛無異。自心是佛。故曰佛性。這種子和秧稻米飯相隔很遠。不要以為很遠。就不相信這種子會成飯。成佛所以要先有信心。即把種子放在田裏。等它發芽變秧。這時間又怕焦芽敗種。錯過時光。就是說修行要學大乘。勿誤入小乘耽誤前途。插秧了以後要薅草。等於修道要除習氣毛病。把七情六欲。十纏十使。三毒十惡。一切無明煩惱都除淨。智種靈苗。就順利長成。以至結果。修行要在動用中修。不一定要坐下來閉起眼睛纔算修行。要在四威儀中。以戒定慧三學。除貪瞋癡三毒。收攝六根如牧牛一樣。不許牠犯人苗稼。美女在前。俗人的看法。是前面一枝花。禪和子的看法是。迷魂鬼子就是她。眼能如是不被色塵所轉。其餘五根都能不被塵轉。香不垂涎。臭不惡心。甚麼眉毛長。牙齒短。張三李四。人我是非都不管。拾得大士傳的彌勒菩薩偈曰。

「老拙穿衲襖。淡飯腹中飽。補破好遮寒。萬事隨緣了。有人罵老拙。老拙自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面上。隨他自乾了。我也省氣力。他也無煩惱。者樣波羅蜜。便是妙中寶。若知者消息。何愁道不了。」

也不論是非。也不把家辦。也不爭人我。也不做好漢。跳出紅火坑。做箇清涼漢。悟得長生理。日月為鄰伴。這是一切處都修道。並不限於蒲團上纔有道。若只有蒲團上的道。那就要應了四料簡的。「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人生在世。人與人之間。總免不了有時說好說歹的。打破此關。就無煩惱。說我好的生歡喜心。就被歡喜魔所惑。三個好。送到老。說我不好的。是我的善知識。他使我知過必改。斷惡行善。衣食住不離道。行住坐臥不離道。八萬細行。不出四威儀中。古人為道不虛棄光陰。睡覺以圓木作枕。怕睡久不醒。誤了辦道。不獨白日遇境隨緣要作得主。而且夜間睡覺也要作得主。睡如弓。要把身彎成弓一樣。右手作枕。左手作被。這就是吉祥臥。一睡醒就起來用功。不要滾過去滾過來。亂打妄想以至走精。妄想人人有。連念佛也是妄想。除妄想則要做到魔來魔斬。佛來佛斬。這纔腳踏實地。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如此用功。久久自然純熟。忙碌中。是非中。動靜中。十字街頭。婊子房裏。都好參禪。不要只知忙於插秧。就把修行扔到一邊為要。

四月二十一日

佛說三藏教。謂諸修行人修因證果。要經歷三大阿僧祇劫的時期。纔能成功。獨禪門修證很快。可以『不歷僧祇獲法身。』兩相比較。前者要經千辛萬苦纔能成功。真是為難。後者只要識自本心。見自本性。當下頓斷無明。就可立地成佛。快得很。其實條條蛇都會咬人。不論小乘大乘。漸教頓教。想真正到家都不容易。諸位千山萬水。來到雲居。都是為辦道講修行而來。總以為打了叫香。在蒲團坐下來。止了靜就叫修行。開靜的鼓聲響了去睡覺。打三板起來上早殿。又是修行。開梆喫粥後。坐早板香又是修行。打坡板出坡。掘地種田。搬磚挑土。屙屎放尿。認為打閒岔。就忘記修行了。壇經說。「自性能含。萬法是大。萬法在諸人性中。」若單以坐香上殿為修行。出坡勞動時功夫往那裏去了呢。坐香上殿時功夫又從何處跑回來呢。以出坡勞動為打閒岔。有一處不能用功。則處處都不是話頭。都不能用功了。古人說。「道向己求。莫從他覓。」我年青時。在外面梯山航海。踏破鐵鞋。也是為了修行辦道看話頭。心中只求貪多。如猿猴摘果一般。摘了這個。丟了那個。摘來摘去。一個都不到手。現在眼光要落地了。纔知道以前所為都是不對。楚石老人淨土詩云。「人生百歲七旬稀。往事回觀盡覺非。每哭同流何處去。拋卻淨土不思歸。香雲瑪瑙階前結。靈鳥珊瑚樹裏飛。從證法身無病惱。況餐禪悅永忘饑。」人生七十。古來已稀。更難望人人百歲。幾十年中所作所為。人我是非。今日回想過去的事。盡覺全非。何以覺得非呢。拿我來說。自初發心為明自己的事。到諸方參學。善知識教我發大乘心。不要作自了漢。於是發心中興祖師道場。大小寺院。修復了十幾處。受盡苦楚煩惱磨折。天堂未就。地獄先成。為人為法。雖是善因而招惡果。不是結冤仇。就是鬧是非。脫不了煩惱。在眾人會下。又不能不要臉孔。鸚鵡學語。說幾句古人典章。免被人見笑。而自己一句也做不到。現在老了。假把戲不玩了。不再騙人了。不造地嶽業了。去住茅蓬吧。就來到雲居。結果又是業障纏繞逃不脫。仍然開單接眾造業。說了住茅蓬。又攪這一套。就是說得到。做不到。放不下。話頭又不知那裏去了。脫出那個牢籠。又進這個羅網。寒山大士詩曰。

「人問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釋。日出霧朦朧。

似我何由屆。與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還得到其中。」

夏天冰未釋。就是說我們的煩惱放不下。即如前幾天總組長為了些小事鬧口角。與僧值不和。再三勸他。他纔放下。現在又翻腔。又和生產組長鬧起來。我也勸不了。昨天說要醫病。向我告假。我說。「你的病不用醫。放下就好了。」我這些話只會說他人。不會說自己。豈不顛倒。修行雖說修了幾十年。還是一肚子煩惱。食不下。睡不著。不知見什麼鬼。誤了自己還是誤誰。臨插秧他就去了。我自己也不是的。說易行難。莫造來生業。回頭種福田。前生沒有腳踏實地做功夫。沒種好善因。所以今生冤家遇對頭。都來相聚了。年輕人要留心。不要學我放不下。我癡長幾歲。有點虛名。無補真參實學。各位要種好因。須努力自種福田。

四月二十二日

出家人天天講修道。如何謂之修道呢。修是修造。道是道理。理是人人的本心。這心是怎樣的呢。聖言所表。心如虛空。說一個空字有點儱侗。空有頑真之分。我們眼所見的虛空。就是頑空。那不變隨緣。隨緣不變。靈明妙用。隨處自在。能含一切萬物的纔是真空。修行人要明白這樣的真空。識自本心。見自本性。清清白白。明見無疑。就是見道。拿北京來作比喻。若從地圖看北京。有方的圓的。橫的豎的。宮殿街道。南海西山等等名目。看到能背得出。終不如親到北京一次。隨你提起那裏。他不用看圖就能說得清清楚楚。只看圖而未曾到過北京的人。別人問起來雖然答得出。但不實在。而且有很多地方答不出的。修行人見道之後。如親到北京。親見「本自清淨。本不生滅。本自具足。本無動搖。」能生萬法的本性。不同依文解義的人。只見北京圖而未親到北京。空就能擺得開。無罣無礙。不空就擺不開。就有罣礙。所說和所作就不一樣。所以說。「空可空非真空。色可色非真色。無名名之父。無色色之母。」色空原來無礙。若實在明見此理。則任他天堂地獄。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無罣無礙。不明此理的人。雖能說得天花亂墜。也無真實受用。古來有一位老修行。在大眾會下住了多時。度量很寬。待人厚道。常能勸人放下放下。有人問他。「你這樣勸人教人。你自己做到沒有。」他說。「我在三十年前就斷無明了。還有什麼放不下呢。」後來覺得在大眾會下。還是有些不自由自在。所以就跑到深山住茅庵去。這回獨宿孤峰。無人來往。自由自在。以為就真無煩惱了。誰知有一天在庵中打坐。聽到門外有一群牧童。吵吵鬧鬧的說到庵裏去看看。有說不要動修行人的念頭。又有說既是修行人。念頭是不會動的。後來牧童都進去了。老修行坐在蒲團沒有理他。他們找喝的找喫的鬧個不休。老修行不動不聲。牧童以為他死了。搖他也不動。但摩他身上還有暖氣。有人說。「他入定了。」有人說。「我不相信。」於是有人拿根草挑他的腿。老修行還是不動。挑他的手也不動。挑他的肚臍也不動。挑他的耳朵亦不動。挑他的鼻孔。老修行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於是大罵道。「打死你這班小雜種。」那時觀世音菩薩在空中出現說。『你三十年前斷了無明的。今天還放不下嗎。』可見說得一丈不如行得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得一寸。不被境轉真不容易。憨山大師費閒歌說。「講道容易修道難。雜念不除總是閒。世事塵勞常罣礙。深山靜坐也徒然。」我們既為佛子。若不下一番苦心。徒然口說。是無補於實際的。

四月二十三日

佛教的月刊上常說。佛門遭難。濫傳戒法。規矩失傳。真理埋沒。這些話我也常講。前幾十年我就說。佛法之敗。敗於傳戒不如法。若傳戒如法。僧尼又能嚴守戒律。則佛教不致如今日之衰敗。我自己慚愧。初出家時不知什麼是戒。只知苦行。以為喫草不喫飯等等就是修行。什麼大乘小乘三藏十二部都不知道。鼓山是福建省的名勝地方。有幾百僧人。有叢林。有茅蓬。遠近聞名。我就到鼓山出家。鼓山傳戒期間只有八日。實際傳戒工作只有四五天。從四月初一日新戒掛號進戒堂後。馬上就教規矩。省略了很多手續。又沒有比丘壇。新戒受戒什麼名目都不知。初八日在頭上燃了香。戒就算受完了。後來我到各處一跑。傳戒的情形各有不同。天台山國清寺戒期五十三天。盡是小和尚受戒。普陀山戒期十八天。名叫羅漢戒。天童寺戒期十六天。寶華寺戒期五十三天。安徽寧國府戒期三天。徽州某寺戒期更快。一晝夜就完事。名叫一夜清。後來看經律。纔知這樣苟且傳戒是不如法的。楞嚴經說。『若此比丘。本受戒師。及同會中。十比丘等。其中有一不清淨者。如是壇場。多不成就。』可見三師七證這十師中。有一不清淨者。戒就白傳。楞嚴又說。『從三七後。端坐安居。經一百日。有利根者。不起於座。得須陀洹。縱其身心。聖果未成。決定自知。成佛不謬。』近代傳戒。不問清淨不清淨。如法不如法了。中國佛教。自漢明初感騰蘭二尊者。初來此土。不得受具。但與道俗剃髮。被服縵條。唯是五戒十戒而已。高貴卿公曇摩迦羅乞行受戒法。沙門朱士行為受具足戒之始。梁武帝約法師受具足戒。太子公卿道俗。從師受戒者四萬八千人。此應受菩薩戒。唐高宗宣律師。於淨業寺建石戒壇。為岳瀆沙門再受具戒。撰壇經。宋真宗昇州崇勝寺。賜名甘露戒壇。詔京師立奉先甘露戒壇。天下諸路皆立戒壇。凡七十二所。皇帝立的戒壇。受戒的人要經過考察的。初受沙彌戒。梵語沙彌。華言息慈。謂息惡行慈也。七歲至十三歲名驅烏沙彌。初。小兒出家。阿難不敢度。佛言。『若能驅食上烏者聽度。』十四歲至十九歲。名應法沙彌。謂正合沙彌之位。以其五歲依師調練純熟。堪以進具也。二十歲至七十歲。叫名字沙彌。本是僧之位。以緣未及。故稱沙彌之名。比丘戒要年滿二十歲纔能受。很嚴格的。有未滿者。佛聽從出世日算至現在。以閏年抽一月。以大月抽一日。補足助成二十歲。古有許多大祖師。未拘定年齡者也不少。清代以來。皇帝是菩薩應世。如順治出家。康熙雍正都受菩薩戒。由國主開方便。凡是僧人不經考察。都能受戒。不知慈悲反成不好。以前傳戒還可以。如寶光寺。昭覺寺。寶華山。福州鼓山。怡山等處。猶尚慎重。其他叢林小廟都在傳戒。乃至城隍土地。會館社壇。都傳起戒來。我因此三壇正範。後跋略云。「更有招帖四佈。煽誘蠱惑。買賣戒師。不尊壇處。即淫祠社宇。血食宰割之區。亂為壇地。彼此迷惑。竊名網利。襲為貿易市場。本是清淨佛土。翻為地獄深坑。」近來弘化月刊。指責濫傳戒法的話。說得更不好聽。我過去每年也在傳戒。地獄業造了不少。其中有點緣故。欲想挽回後進。也不得已而為之。我初到雲南雞足山。看不到一個僧人。因為他們都穿俗服。所以認不出誰是僧人。他們全不講修持。不講殿堂。連香都不燒。以享受寺產。用錢買黨派龍頭大哥以為受用。我看到此情形。就發心整理雞足山。開禪堂。坐香。打七。無人進門。講經。無人來聽。後來改作傳戒。從前僧家未有傳戒受戒者。這回纔初創。想用戒法引化。重新整理。因此傳戒期限五十三天。第一次就來八百多人。從此他們纔知有戒律這一回事。慢慢的勸。他們也就漸漸和我來往。漸知要結緣。要開單接眾。要穿大領衣服。要搭袈裟。要上殿念經。不要喫煙酒葷腥。學正見。行為逐漸改變。我藉傳戒。把雲南佛法衰敗現象扭轉過來。鼓山以前傳戒只八天。只有比丘優婆塞進堂。沒有女眾。各處遠近寄一圓與傳戒師。給牒。在家人搭七衣。稱比丘比丘尼。名為寄戒。我到鼓山改為五十三天。把這寄戒不剃髮搭衣等非法風氣都改了。很多不願。反對的。弄到有殺人放火的事件發生。豈非善因反招惡果。請慈舟法師來鼓山辦戒律學院。他自己行持真是嚴守戒律。我很敬重他的。辦道這事。總在自己。不在表面。古來三壇戒法。每一壇都要先學足三年纔傳授的。佛滅後。上座部至五百部。事情複雜多了。佛在世時亦方便。有十七群比丘。年未滿二十而受比丘戒的祖師也多。如不講懺悔。縱至百歲亦是枉然。每見幾十歲的老法師不守戒的也不少。這些情況。老禪和子都知道。初發心的要謹慎護戒。學習大小乘經律論。以求明白事理。清淨覺地。本來不染一塵。但佛事門中就不捨一法。出家受戒。先受沙彌十戒。此十戒中。前四是性戒。後六是遮戒。次受比丘戒。有二百五十戒。尼眾有三百四十八戒。不離行住坐臥四威儀和身口七支。菩薩三聚淨戒。一攝律儀戒。無惡不斷。起正道行。是斷德因。修成法身。二攝善法戒。無善不積。起助道行。是智德因。修成報身。三攝眾生戒。無生不度。起不住道。是恩德因。修成化身。持戒有小乘大乘之別。小乘制身不行。大乘制心不起。小乘在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中制身不犯。大乘連妄想都打不得。一打妄想就犯戒。大乘講雖容易。行起來就難了。舍利弗過去在因地中想行菩薩道。離開茅庵。不做自了漢。發大願心。入世度眾生。到十字街頭打坐去。有一天。見一女人大哭而行。舍利弗問她何故如此傷心。女曰。「我母親有重病。醫生說要世人活眼睛纔醫得好。這事難辦。我感到失望。所以傷心痛哭。」舍利弗曰。「我的眼睛給你好不好。」女曰。「謝謝你。真是菩薩。救苦救難。」舍利弗遂把右眼挖出給她。女曰。「錯了。醫云須用左眼纔對。」舍利弗勉強又把左眼挖出給她。這女人拿起左眼聞一聞。說。「這眼是臭的。不能用。」棄之而去。舍利弗覺得眾生難度。便退了菩薩心。六十小劫變蛇。你看修行菩薩道難不難。受比丘戒時。戒和尚問。「汝是丈夫否。」答曰。「是丈夫。」受菩薩戒時。戒和尚問。「汝是菩薩否。」答曰。「是菩薩。」問。「既是菩薩。已發菩提心未。」答曰。「已發菩提心。」既如此說。就要做得到。否則。腳未踏實地。被人罵一句就放不下。動起念頭。就招墮了。既受了三壇大戒。你我想想。像不像沙彌比丘菩薩呢。自檢討去。

四月二十五日

我今天在過堂的時候。看見各人喫飯。漸漸有些散亂。喫飯時候容易散亂。亦正好對治散亂。世人不知人身之寶貴。大涅槃經偈曰。『生世為人難。值佛世亦難。猶如大海中。盲龜遇浮孔。』雜阿含經曰。『大海中有一盲龜。壽無量劫。百年一遇出頭。復有浮木。只有一孔。漂流海浪。隨風東西。』盲龜百年一出。得遇此孔。凡夫漂流五趣海。還復人身。甚難於此。顯揚論曰。「一日月之照臨。名一世界。這一世界。九山八海和四洲。」九山是。須彌山。持雙山。持軸山。擔木山。善見山。馬耳山。障礙山。持地山。小鐵圍山。八海是。七個香水海和一個大鹹水海。須彌山與持雙山之間乃至障礙山與持地山之間。當中都有一重香水海。八山之間。共七香水海。最後持地山與小鐵圍山之間。有一重大鹹水海。此海中有東西南北四洲。盲龜在大鹹水海。百年一出頭。要碰入這飄流不停的浮木之孔。四教儀說。「在因之時。行五常五戒。中品十善。感人道身。」四洲中北洲無貴賤。餘三洲有輪王。粟散王。百僚。臺奴。豎子。僕隸。姬妾。之分。皆由五戒十善之因。有上中下不同。故感果為人。有貴賤不等。我們現在已得人身。又聞佛法。就要依教奉行。依戒定慧種種法門降伏其心。如照律下修行。則一天到晚。持毗尼日用五十三咒。佛制。『比丘食存五觀。散心雜話。信施難消。』大眾聞磬聲各正念。維那在齋堂念了供養咒之後。呼此偈。說畢。比丘喫飯時要存五觀。一。計功多少。量彼來處。(一缽之飯。作夫汗流。)二。忖己德行。全缺應供。(缺則不易。全乃可受。)三。防心離過。貪等為宗。(離此三過。貪瞋癡也。)四。正事良藥。為療形枯。(饑渴病故。須食為藥。)五。為成道故。應受此食。(不食成病。道業何從。)五觀若明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難消。要常存慚愧心。莫失正念。聞聲悟道。見色明心。不要心外見鬼。各存正念者。一聲磬念一聲佛也。不說人我是非。散心雜話。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若不自了道。披毛戴角還。修因感果如種田。水養禾苗。如智水潤心田。能念念在道。則處處都是道場。善用心者。心田不長無明草。處處常開智慧花。既然人身已得。佛法已聞。就要努力修行。勿空過日。

四月二十六日

凡在三界之內。都要六道輪迴。六道之中。分三善道。三惡道。天。人。阿修羅。是三善道。畜生。餓鬼。地嶽。是三惡道。六道之中。每一道都有千品萬類。貴賤尊卑各各不同。故經云。『譬如諸天。共器飲食。隨其福德。飯色有異。上者見白。中者見黃。下者見赤。』欲界諸天有婬欲。四天王天與人間同。忉利天婬事與人間略異。只過風不流穢。夜摩天則執手成婬。兜率天但對笑為婬。化樂天以相視為婬。他化天以暫視成婬。楞嚴經說。『如是六天。形雖出動。心跡尚交。自此已還。名為欲界。』色界已無婬欲。還有色身。楞嚴經說。『是十八天。獨行無交。未盡形累。自此已還。名為色界。但無粗色。非無細色。』淨名疏云。「若不了義教。明無色界無色。若了義教。明無色界有色。」涅槃云。『無色界色。非聲聞緣覺所知。』楞嚴經云。『是四空天。身心滅盡。定性現前。無業果色。從此逮終。名無色界。』三界輪迴婬為本。六道往返愛為基。可見有婬就有生死。斷婬就斷生死了。三界六道。身量壽命。長短不同。非非想處天。壽長八萬大劫。還是免不了生死輪迴。三界無安。猶如火宅。我們打算出火宅。就要好好的修行。

四月二十七日

有一件事要囑咐各位的。近日各處來信問本寺是否傳戒。大家知道的。我在這裏是住茅蓬。各位有緣。所以共住在一塊。現在要響應政府號召。自給自食。若人多了。一時生產不及。糧食就買不到。各位向外通信。切不要說這裏傳戒。因為這裏不能多住人。本寺的新戒曾要求我說戒。我看時節因緣。或在這裏說方便戒是可以的。但不能招集諸方新戒。若人過多。食住都成問題。現在農事忙到了不得。幸而秧已插了。但還有很多事要忙的。天天要喫。若不預為計畫。就沒有得喫。老鼠都有隔年糧。我們也要有打算。時光迅速。又快到夏至了。夏至後日漸短。夜漸長。陽氣收了。人身造化和天地一般。身心動靜。行住坐臥。要順時調護。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動勿被動轉。靜勿被靜轉。定是體。慧是用。真是靜。俗是動。二諦圓融。與天地之氣一般。修行辦道。無非調停動靜而已。動靜如法。隨心所安。動靜不如法。被境所遷。歡樂苦日短。憂愁歎日長。時光長短。唯心所造。一切苦樂。隨境所遷。昔日有一禪和子在鼓山掛單。有一生癩病僧。別人看見都討厭他。這禪和子年紀纔二十多歲。很慈悲細心招呼病僧。病僧好了。與禪和子一同起單。病僧曰。「我多謝你的照顧。病纔醫好。否則我早就死了。你和我一齊到我小廟去住住吧。」禪和子說。「我先朝五臺。將來再到你小廟去。」禪和子朝完五臺。回到鼓山。訪那病僧。那病僧就在一金絲明亮的寺門邊迎接他說。「等你很久了。這麼遲到。」便倒一盃開水他喝。禪和子說。「路上未喫飯呢。」病僧說。「請稍等一下。飯就送來。」病僧便去牽牛。犁田。播種。拔秧。插秧。薅草。割稻子。碾米。作飯。不知怎樣攪的。頃刻間飯就弄好了。飯喫完之後。禪和子想告假去。病僧請留一宿。迨天明下山。則江山依舊。人事全非。已改朝換代過了很多年了。我們苦惱交煎。日子非常難過。他上山住一日夜。喫一頓飯下山。就改了朝代。過了很多年月。羅浮山沙門慧常。因採茶入山洞。見金字榜羅漢聖寺。居中三日而出。乃在茅山。人間五年矣。你看時間長短。是不是唯心所造呢。只要你能定慧圓融。二諦融通。深入三昧。一念無生。則見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行住坐臥。不要心外見法。每天不被境轉。任你暑去寒來。與我不相干。如如不動。念念無生。這就不被境轉。修行就不錯過時光了。

四月二十八日

同參道友們來問話。不要客氣。直道些好。本來諸方叢林問話的規矩。要恭恭敬敬。搭衣持具頂禮後。問訊長跪。纔請開示的。這裏是茅蓬境界。不講究這些。什麼道理呢。我現在一天到晚在煩惱中過日。你們多禮。我就更麻煩了。隨便隨時。那裏都可以問。可以說。禪和子在巷裏牽牛直來直去。譬如說點燈。用的是香油。就說是香油。是洋油就說是洋油。你用功是念佛就談念佛。是參禪就談參禪。有那樣便說那樣。灑灑脫脫的好。若說我樣樣都不曉得。請你慈悲開示。這就是虛偽了。如德山隔江招手。他也知你的長短。本來法法都是了生死的。參禪。念佛。看經。禮拜。種種法門。對機而說。你是什麼機。對你說什麼法。「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如君臣藥配合妥當。喫了出一身大汗。病就好了。病好了。藥就不要了。古人說。「但盡凡心。別無聖解。」凡夫心盡。當下是佛。不用向外馳求。向外馳求。即是外道。心外一無所得。自心是佛。凡夫心。就是執著心。生氣。生歡喜。毀譽動心。貪色。貪財。穿好。喫好。偷懶。打無明。不上殿等等習氣毛病。甚至想成佛。都是凡夫心。若能凡聖雙忘。一切處如如不動。不向外求。則見自心是佛。辭親割愛。以參禪念佛等法門除此等凡心。說以毒攻毒。病去藥除。同參們請開示。常說妄想多。這不要緊。不參禪。不念佛。你還不知有妄想。因為用功迴光返照。就知道有妄想。識得妄。你不要理會他。如如不動。若生心動念。就見鬼了。日久功深。水滴石穿。口誦心惟。自然歸一。參禪可以悟道。念佛忘了我也能悟道。一念不生。直下承當。這裏正好用功。希望各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四月二十九日

講起辦道。諸佛菩薩只叫除習氣。有習氣就是眾生。無習氣就是聖賢。聖賢的妙用。識得則煩惱是菩提。識不得則菩提成煩惱。煩惱與菩提。如反掌覆掌。這些話說是容易。行就為難。所以鳥窠禪師說。「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虛雲慚愧萬分。習氣深了。不能回頭。不能放下。到這裏住茅蓬。本想楖栗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的。常住的事不要我理。理了就是多管閒事。從前當過兩天家。習氣難除。至今放不下。事情看不過去的偏愛講。當家說過。今早不出坡。我還叫出坡。有人說我這就是封建。是多管。這件事公說公有理。婆說理更多。當家說大眾太辛苦了。休息一下是對的。但國家號召我們努力生產。我們借了政府幾萬斤米。怎能不響應號召努力生產呢。雖然要大家喫苦。這是有理由的。我要開腔多嘴。是怕下半年買不到米。因為我們每人每日買米一斤半。現在木匠買米已節約減了三兩。我看我們也快要滅的。米少了又不增產就不夠食。若今天休息。明天是初一又休息。後天若下雨。那就一連休息三天不出坡。豈不誤了生產。有此原因。你們說我封建就封建。但我封建中有不封建。專制中有不專制。和有強權無公理的不同。現在春雨土鬆。若不趁此時候多辛苦一點。請問下半年喫什麼呢。雖說辛苦。但我們比山下的老百姓已經好得多了。他們這幾天幫我們插秧纔有大米飯喫。每天光頭淋雨還不敢躲懶。一懶我們就不用他。所以這麼苦。他們還要做。我們沒他們這麼苦何以還說苦呢。

端 午

今天端午節。本是世俗的紀念日。佛門不在這裏執著。虛雲以前也隨順世情。住近城市也有人送粽子。常住也隨俗過節。現在雲居山沒有人送粽子來。粽子本來是給鬼喫的。我們何必要包粽子。包粽子費工夫。所以只煮糯米飯應節算了。人生世上。總宜流芳千古。切勿遺臭萬年。國家所重的是忠義節烈。佛門弟子。一念無生。認識本來面目。誰管他什麼吉凶禍福。但未見無生的。就逃不出吉凶禍福。這幾天鬧水災。去年鬧水災也在這幾天。今年水災怕比去年更壞。我放不下。跑出山口看看。只見山下一片汪洋大海。田裏青苗比去年損失更多。人民糧食不知如何。我們買糧也成問題。而且買糧的錢也沒有。所以要大家刻苦度過難關。這次沒有米賣。幸蒙政府照顧。買到穀子。以前買米每人每天一斤半。現已減了四兩。只能買二十兩米。以穀折米。要打七折八折。一百斤穀子作七十斤米。要多買也不行。買穀比買米喫虧。買麥麵一擔二十幾元。一擔麵粉等於兩擔米錢。更化得多了。但不買又不行。所以要和大家商量節約省喫。從此不喫乾飯。只喫稀飯。買穀怕買不到。自己種的又未長成。先收些洋芋摻在粥內吃。洋芋每斤一角二分。價比米貴。好在洋芋是自己種的。不化本錢。拿它頂米度過難關。我們要得過且過。

五月十五日

叢林布薩。一個月內黑月白月兩回。梵網經。四分戒本。每月本來都要誦兩次。今只半月誦梵網經。半月誦四分戒本。已省略了。梵語布薩。華言淨住。善宿。又曰長養。謂每月集眾說戒經。使比丘住於淨戒中能長養善法也。佛觀一切眾生苦惱輪迴。背覺合塵。習氣除不了。故方便制戒。使眾生斷除習氣。背塵合覺。律所說的戒律。梵語稱毗奈耶。華言曰滅。或曰律。新譯曰調伏。戒律滅諸過非。故曰滅。如世間之律法斷決輕重之罪者。故云律。調和身語意之作業。制伏諸惡行。故云調伏。戒律條文多少。怕你忘記。所以每月二戒都要誦二次。菩薩戒是體。比丘戒是用。內外一如。則身心自在。誦戒不是過口文章。要說到行到。講到持戒也實在為難。稍一彷彿就犯了戒。持戒這事。如頭上頂一碗油似的。稍一不慎。油便漏落。戒就犯了。半月誦戒。誦完要記得。口誦心惟。遇境逢緣。就不犯戒。不起十惡。佛制半月誦戒之意在此。初發心的格外要慎重。很多人年老還靠不住。果能一生直到進化身窯。那時都不犯律儀。纔算是個清淨比丘。戒律雖有大小性遮之分。皆要絲毫不犯。持戒清淨如滿月。實不容易。不可不小心。未曾受戒的。別人誦戒不能往聽。只能誦戒前在齋堂聽和尚囑咐。不要忘記出家根本。論到出家。表相不難。不比過去要剃髮。現在很多俗人都是光頭的。出家只穿上大領衣就名僧人。但誰是真的僧人呢。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務望各自精進。

五月十六日

昨夜說的黑月白月誦兩重戒法。這是世尊金口所宣。佛將涅槃時。阿難尊者問佛。未來比丘以何為師。佛曰。『汝等比丘。於我滅後。當尊重珍敬波羅提木叉。如闇遇明。貧人得寶。當知此則是汝等大師。若我住世。無異此也。』波羅提木叉。華言別解脫。謂身口七非五篇等戒。不犯則能解脫。以波羅提木叉為師即以戒為師也。戒條既多。怕會忘記。故黑月白月都要誦戒。以便記持不犯。曾受某戒。許誦某戒。聽某戒。未曾受過的戒。不許誦。不許聽。未受而誦而聽就不合法。故誦戒法師在誦菩薩戒前問曰。「未受菩薩戒者出否。」維那答曰。「此中無有未受菩薩戒者。」誦比丘戒也要這樣問。佛門弟子共有七眾。一。比丘。二。比丘尼。這是男女之受具足戒者。三。式叉摩那。此云學戒女。習學六法故。四。沙彌。五。沙彌尼。這是男女之受十戒者。六。優婆塞。七。優婆夷。此是男女之受五戒者。沙彌不許聽誦比丘戒。怕沙彌見比丘犯戒而生我慢貢高。輕視比丘。故誦戒之前。沙彌進齋堂。頂禮長跪。上座撫尺云。「諸沙彌諦聽。人身難得。戒法難聞。時光易度。道業難成。汝等各淨身口意。勤學經律論。謹慎莫放逸。」沙彌答曰。「依教奉行。」上座又說。「既能依教奉行。作禮而退。」沙彌一拜起。問訊出堂。沙彌出堂之後。纔開始誦戒。受了佛戒。當下即得清淨戒體。即得解脫。即入佛位。位同大覺。是真佛子。受佛戒。是難得希有之事。所以受戒後。要謹慎護戒。寧可有戒而死。不可無戒而生。僧祇律云。『波羅脂國有二比丘共伴來詣舍衛。問訊世尊。中路口渴無水。前到一井。一比丘汲水便飲。一比丘看水見蟲不飲。飲水比丘問言。汝何不飲。答言。世尊制戒。不得飲蟲水故。彼復勸言。長老但飲。勿自渴死。不得見佛。答言。我寧傷身。不毀佛戒。遂便渴死。即生忉利天上。天身具足。是夜先到佛所。禮足聞法。得法眼淨。飲水比丘。後日乃到佛所。佛知而故問。汝從何來。為有伴否。彼即以上事答。佛言。癡人。汝不見我。謂得見我。彼死比丘。已先見我。若比丘。放逸懈怠。不攝諸根。雖共我一處。彼離我遠。彼雖見我。我不見彼。若有比丘。於海彼岸。能不放逸。精進不懈。斂攝諸根。雖去我遠。我常見彼。彼常近我。』和這位持戒比丘比較一下。我們是一天到晚烏煙瘴氣。和豬八戒一般。那裏像佛的弟子呢。佛制。比丘喝水。要用濾水囊。把水濾過纔喝。中國現在誰用濾水囊呢。佛又方便。喝水時只許用肉眼觀水。不許用天眼觀水。因為用天眼觀。則水中蟲多。皆喝不得。勉強喝了又犯戒故也。所以不管你看見水有蟲無蟲。照毗尼日用規定。凡飲水都要持偈念咒。偈曰。『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若不持此咒。如食眾生肉。』咒曰。『唵¾悉波羅摩尼莎訶。』時光易度者。一日十二時辰。晝六時。夜六時。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小時四刻。一刻十五分鐘。一分六十秒。時間是剎那剎那的過。剎那剎那的催人老。你們沙彌。自出娘胎至今。轉眼就二三十歲。你看時光是不是易過。道業難成。初出家的道心都好。日子久了。就懈怠起來。所以說。「出家一年。佛在眼前。出家二年。佛在西天。出家三年。問佛要錢。」既道心不長。道業就難成了。露水般的道心。怎能了生死呢。所以最後就囑咐你們說。『汝等各淨身口意。勤學經律論。謹慎莫放逸。』勤者精進不後退。如孔子所說。學而時習之。不分晝夜。行住坐臥。朝於斯。夕於斯。磨鍊身心。清淨三業。經者。徑也。即了生脫死之路徑。律者。戒律。即五戒十戒比丘菩薩等戒也。論者。佛大弟子發揚經律之妙義的著作。汝等沙彌。既發心為道。就要勤學經律論。勿空過日。

五月十七日

昔日趙州問南泉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州曰。「還可趣向也無。」泉曰。「擬向即乖。」州曰。「不擬爭知是道。」泉曰。「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猶如太虛。廓然蕩豁。豈可強是非耶。」州於言下悟理。我們說古人的空話。說平常心。人人都有。但怎能見得他是道呢。只要識得平常心。則一切處都是道。不識這平常心。就顛顛倒倒了。何故呢。我們不能迴光返照。向外馳求。背覺合塵。朝朝暮暮。隨境遷流。背道而馳。摸不著自己的臉孔。怎樣叫平常心呢。平常就是長遠。一年到頭。一生到死。常常如此。就是平常。譬如世人招待熟客。只用平常茶飯。沒有擺布安排。這樣的招待。可以長遠。就是平常。如有貴客到了。弄幾碗好菜。這就是不平常的。只能招待十天八天。家無常禮。故不平常的招待。是不能長久的。修心人能心無造作。無安排。無改變。無花言巧語等。這就是平常心。就是道。也就是直心是道場的意思。六祖謂智隍禪師曰。「汝但心如虛空。不著空見。應用無礙。動靜無心。凡聖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無不定時也。」這些話。也是說的平常心。與這些話不相應的。是在鬼窟裏作活計。就不平常了。昨夜說戒律。初發心的初生信心。歸依三寶。求受五戒。再進步的。知人生是苦。而捨俗出家。入山修道。知比丘尊貴。而受具足戒。又發大心。而受菩薩戒。在戒堂聽引禮師苦口叮嚀。說到「寒心而生慚愧。」那時怕六道受苦而發道心。聞法淚下。問某戒能持否。都答曰能持。但受戒完了。過些時候。老毛病復發。就退道心。就不平常。反以貪瞋癡為平常了。明道的人。動靜無心。善惡無念。性空即無心。無心即道。初出家人。不知佛法如何。規矩如何。修行如何。須知欲了生死。先要循規蹈矩。如孔子之制禮作樂。亦無非教人規矩。與佛戒律無異。執身即除習氣。身得自由。則心有依處。古人在行住坐臥四威儀中。有執身次序的偈語曰。「舉佛音聲慢水流。誦經行道雁行遊。合掌當胸如捧水。立身頂上似安油。瞻前顧後輕移步。左右迴施半展眸。威儀動靜常如此。不枉空門作比丘。」以冰清玉潔的音聲。稱念諸佛聖說。這是念佛法門。進一步問念佛的是誰。就是參禪了。若不迴光返照。只口念佛而心打妄想。隨念遷流。這樣念佛就無用。念佛要口念心惟。以智觀照。聲音不緩不急。如水慢流。口念耳聽。不打妄想。念念流入薩婆若海。一聲佛號有無量功德。只此一聲佛號就能渡無量眾生。誦經或照經文直誦。或背誦。或跪誦。或端坐而誦。或默念皆可。隨文觀想。看經中說的什麼道理。行道即經行。一步一步不亂。不東歪西倒。如空中雁行有次序。一個跟一個。不緊不疏的行。一切處都是用功。合掌兩手不空心。十指緊密。不偏不倒。如捧水一般。若一偏側。水就傾瀉了。站如松。兩腳八字。前寬八寸。後寬二寸。身直。頭不偏不倚。後頸靠衣領。如頂一碗油在頭上一般。不正則油瀉了。行如風。要照顧前後。輕輕移步。鞋不拖地。行樓板不要響。生草不踏。愛護生物。開眼看東西。只展半眼。所看不過三五七尺遠。行住坐臥。能具威儀。使人一望生敬。若不先自檢責。何以化導群機。既自治之行可觀。則攝化之門不墜。有道無道。舉止如何。別人一看便知。心能平常則始終不變。經歷風波險阻。此心如如不動。如憨山老人者。就是我們的模範。他老人家生於明朝嘉靖二十五年丙午十月十二日。十二歲請於母出家。禮南京報恩西林和尚為師。受具戒於無極和尚。二十歲西林和尚寂後。房門大小事。眾皆聽憨山決之。後從雲谷大師在天界坐禪。二十八歲遊五臺。見憨山甚佳。因以為號。二十九歲閱肇論。悟不遷義。妙峰謂之曰。「且喜有住山本錢矣。」三十歲發悟說。偈曰。「瞥然一念狂心歇。內外根塵俱洞澈。翻身觸破太虛空。萬象森羅從起滅。」自披剃至七十一歲冬。遊雙徑。上堂說法。啟口數千言。不吃一字。侍前傳錄。疲於奔命。日不暇給。其詳細史實。具載年譜中。他老人家一生歷史。數十年中。環境千變萬化。千辛萬苦而道心始終不變。這就是平常心。長遠心。就是我們的模範。他遣戍雷陽時。作軍中吟云。「緇衣脫卻換戎裝。始信隨緣是道場。縱使炎天如烈火。難消冰雪冷心腸。」把他自己堅固不變的心都吐露出來。佛法到今日更衰微。起過不少風波。解放前。全國僧尼還有八十萬。去年只餘七萬多。還俗的十佔其九。這就是無長遠心。無堅固心。烈火一燒。就站不住腳。若是真佛弟子。就要立志。具鐵石心腸。先學威儀。循規蹈矩。不怕人說你腦筋不醒。要死心崇奉佛的教誡。由於多劫種下善根。此生纔得入佛門。就要努力求道去習氣。不入名利場。不當國王差。把心中的習氣。一點一點的除去。即是大修行人。得入理體。堅固心歷久不變。平常心動靜一如。

五月十八日

禪門日誦上。載有憨山大師費閒歌十首。講十件難事。這十件事辦不到。就是空費力。就是閒無用。故曰費閒歌。若把這十事做到。就了生死。十件難事是。體道難。守規難。遇師難。出塵難。實心難。悟道難。守關難。信心難。敬心難。解經難。我與古人一比。自知慚愧。不敢多舂殼子。別人把我當古董看待。以為我有道德。我不敢多說話。別人認為我裝憨。此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並非我客氣。古人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內心的慚愧誰能知道呢。我騙佛飯喫。比你們多幾年。你們不相信苦惱業障。我的苦惱又說不出。現在只喫空飯。講話也講不好。講的又不是自己的。只是前人的典章。或諸方的口水。都是眼見耳聞的。自己肚裏一點也沒有。古聖先賢。千佛萬佛。傳一心印。不說一語。佛祖相傳。無非如此。古人說得到行得到。別人不知我的苦惱。還以為我了不得。明眼人會說我。你何不自己講講自己。前天杭洲某人來一封隱名信指責我說。「抑其有以宗匠自命者。咸多墨守偏空。縱有滿腹知解。對本分上一點不能相應。阿附權貴。廣收門徒。雖名喧一時。亦不足重。......故有祕戒不許濫傳於不道不明不聖不賢之人。若遇其人而不傳。則必受其殃。若傳非其人。亦受其殃。未審大師遇有應傳而不傳。不應傳而傳者之事否。(按傳者傳法也)......一。和尚蓄鬚。沙門敗類。開千古破戒之風。留後人饑諷之玷。二。雲門罹難。不明事機。徒以宿業果報而自慰。造成三僧失蹤。一僧身亡空前未有之慘聞。有此二事。足以證明大師功過深淺矣。孔子說。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這封信指責我。就是我的善知識。我很感謝他。可惜他的信不署名。又沒有回信地址。他說。「蓋以大師之神明。當可知也。倘有緣分。請一回示為禱。」因此我寫信到杭州託心文法師打聽這封信是誰寫的。想和他通個信。他說我以宗匠自命。又說就學人所知者。其能行解相應作法門之龍象。不愧為人天眼目者。捨大師其誰能當之等語。他最初責我以宗匠自命。我何嘗敢以宗匠自命。繼又讚歎我捨大師其誰能當之。這些話我實不敢當。問我傳法之事。我自己應不應得法也不知。那裏敢說傳不傳呢。談到和尚蓄鬚這件事。旁人對我是不清楚的。我初出家時。誤學頭陀留鬚髮帶金箍。那時不明教理。早就錯了。後來被善知識一罵就剃了。以後每年剃一次頭。每逢除夕洗一次腳。平生不洗澡。既然一年纔剃一次頭。平常不剃頭就不剃鬍子。我不是有意養鬍子的。照佛制度。應該剃除鬚髮。中土風俗。以鬚眉男子為大丈夫相。認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所以中土祖師亦有順俗留鬍子的。說到雲門罹難。責我不明事機。這事亦與我無干。誰失蹤。誰身亡。我也不知。古來酬還夙業果報而罹難的祖師很多。以上的話。由於我放不下而說的。平常會說古人的話來勸人。遇到境界。自己就打不開。真所謂能信不行空費力。空空論說也徒然。我長年害病。無力行持。不能如古人那樣要死就死。要活就活。來去自由。初發心同參們。不要提我的虛名。不要聽我的空話。要各人自己努力。自不努力。向外求人。都靠不住的。行持不限出家在家。都是一樣。講個典章你們聽。雲南有一位秤錘祖師。明朝人。姓蔡。住昆明小東門外。父母去世。遺下財產田園。生活過得很好。勤儉勞動。自種菜蔬出賣作零用。妻年輕貌美。好喫懶作。和野漢子私通。蔡雖明知此事也不說她。日子久了。她更膽大。天天和野漢子私通。毫無顧懼了。有一天。蔡很早就出門賣菜。預計野漢尚未離家。就買好酒肉帶回家。這時野漢尚未離去。只好躲在床下。蔡入廚弄飯菜。妻覺得不好意思。就去洗臉並幫丈夫弄飯菜。飯菜弄好了。蔡叫她擺碗筷。她擺了兩套碗筷。蔡叫她擺三套。我今天請客。她擺好了。蔡叫她請客出來喝酒。她說。「客在那裏。」蔡曰。「在房裏。」她說。「你不要說鬼話。房裏那裏有客。」蔡說。「不要緊。不要害怕。你請他出來好了。若不出來。我就給他一刀。」妻不得已。就叫野漢子出來。蔡請野漢子上座。向他敬酒。野漢子以為有毒不敢喝。蔡先喝了再請他喝。野漢子纔放心。酒菜喫飽了。蔡向野漢子叩頭三拜。說今天好姻緣。我妻年輕。無人招呼。得你照顧很好。我的家財和我的妻。都交給你。請你收下吧。妻和野漢子都不肯。蔡持刀說。你們不答應。我就要你們的命。二人沒法。只好答應下來。蔡於是隻身空手出門。往長松山西林庵出家。一面修行。一面種菜。後來用功有了見地。再說野漢子財色兼收以後。好喫懶做。老婆天天挨打挨罵。喫不消。她悔恨了。跑到西林庵請蔡回家。想重尋舊好。蔡不理她。後來野漢子把家財喫光了。弄到她討飯無路。她想起蔡的恩情。想報答他。蔡平常好喫昆陽的金絲鯉魚。她弄好了一盤金絲鯉魚。送到西林庵給蔡喫。蔡收下說。「我領了你的情了。這些魚我拿去放生。」妻曰。「魚已煮熟了。不能放生。」蔡即將魚放在水裏。魚都活了。直到現在。昆明黑龍潭古跡。還有這種魚。蔡是俗人。對妻財子祿能放得下。所以修道能成功。奉勸各位。都把萬緣放下。努力修行。期成聖果吧。

五月二十日

佛所說法。千經萬論。總是要叫眾生明自己的心。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眾生無量劫來。被物所轉。都是心外見法。不知自性。本來無一物。萬法了不可得。妄執心外有法。成邪知邪見。既然說識得心無寸土。那就算了。何必還說許多名堂。什麼三歸五戒。三千威儀。八萬細行等等。說這多法門。無非對治眾生的心而已。眾生習氣毛病。有八萬四千煩惱。所以佛就有八萬四千法門來對治。這是佛的善巧方便。你有什麼病。就給你什麼藥。佛說一切法。為度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眾生無量劫來。被無明煩惱污染了真心。妄認四大為自身相。不知此身畢竟無體。和合為相。實同幻化。今欲返本還原。要先調身。斷除習氣。把粗心變為細心。從有為到無為。在自性清淨身上用功。行住坐臥。一天到晚。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心謹慎。斷除習氣。膽要大。心要細。膽大包身。不被境轉。心細則氣細。否則粗心浮氣。這種情形。可以自己檢查。一般人在勞苦奔波忙忙碌碌時。就氣喘息粗。有定力功夫的人。再忙也不喘氣。一天到晚。總是心平氣和的。一心不亂就是定。妄無本體。有定就無妄。就能復本心源。功夫從外頭做起。先講威儀教相。行住坐臥都有威儀。不要說忙得要死。還講什麼威儀。既然作如來之弟子。先聖之宗親。出入於金門之下。行藏於寶殿之中。就要做到任他波濤浪起。振錫杖以騰空。假使十大魔軍。聞名而歸正道。怎能因為忙了就不講威儀呢。昔日浮山遠錄公謂其首座曰。「所以治心。須求妙悟。悟則神和氣靜。容敬色莊。妄想情慮。皆融為真心矣。」「以此治心。心自靈妙。然後導物。孰不從化。」所以有眼的人。看你一舉一動。威儀怎樣。就知你有道無道。佛在世時。舍利弗初為婆羅門。路逢馬勝比丘。見他威儀很好。心生恭敬。從之問法。馬勝比丘說。「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師大沙門。常作如是說。」舍利弗聞偈得法眼淨。歸與親友目連宣說偈言。亦得法眼淨。即時各將弟子一百。往詣竹園求願出家。佛呼善來比丘。鬚髮自落。袈裟被身。即成沙門。你看馬勝比丘只是行路威儀好。便成如此功德。這就是以威儀導物。孰不從化的例子。初發心的同參們。要向古人習學。一心觀照自己。行住坐臥。二六時中。一切無心。不被物轉。若不如此。不守本分隨妄流轉。何異俗人。雖說出家辦道。都是空話。各人留心。

五月二十一日

楞嚴經上佛說。『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我們和佛就如此不同。楞嚴一經。由阿難發起。作我們的模範。全經著重說婬字。由這婬字。說出很多文章來。最初由阿難示現。因乞食次。經歷婬室。遭大幻術摩登伽女。以娑毘迦羅。先梵天咒。攝入婬席。婬躬撫摩。將毀戒體。如來知彼婬術所加。齋畢旋歸。王及大臣。長者居士。俱來隨佛。願聞法要。於時世尊。頂放百寶無畏光明。光中出千葉寶蓮。有佛化身結跏趺坐。宣說神咒。敕文殊師利。將咒往護。惡咒消滅。提獎阿難及摩登伽。歸來佛所。阿難見佛。頂禮悲泣。恨無始來。一向多聞。未全道力。殷勤啟請。十方如來。得成菩提。妙奢摩他。三摩禪那。最初方便。佛應阿難之請。就說出一部楞嚴經來。阿難遇摩登伽女。並非做不得主。這是菩薩變化示現世間。非愛為本。但以慈悲。令彼捨愛。假諸貪欲。而入生死。圓覺經說。『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由有種種恩愛貪欲。故有輪迴。若諸世界。一切種性。卵生。胎生。溼生。化生。皆因婬欲而正性命。當知輪迴。愛為根本。』所以說。『三界輪迴婬為本。六道往還愛為基。』世人有在家。有出家。有為道。有不為道。凡自性不明的。都在五欲中滾來滾去。五欲就是財色名食睡。由此五欲。生出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七情又綑五欲。因此生死不了。如經所說。『南閻浮提眾生。以財為命。』人的投生。起首由於婬欲。及至出生後。就以財為主。廣慧和尚勸人疏於財利。謂「一切罪業。皆因財寶所生。」所以五欲第一個字就是財。人有了錢財。纔有衣食住。纔想女色娶妻妾。人若無財。什麼事都辦不成。可見財的厲害了。世人總以有財為樂。無財為苦。無財想有財。少財想多財。有了白銀。又想黃金。不會知足的。既為自己打算。又為子孫打算。一生辛苦都為錢忙。不知有錢難買子孫賢。無常一到。分文都帶不去。極少能把錢財看穿的。從前有三個乞丐。一人手上拿一條蛇。一人手上拿一個蓮華落。一人手上拿一個糞袋。同時行路。看見地上一文錢。頭一個乞丐看見就拾起這文錢。第二個說。「我先看見的。這文錢應該歸我。」第三個也說。「我先看見的。這文錢應該歸我。」三個乞丐就為這一文錢。在路上打起來。衙門差人經過。看見他們打得兇。恐怕打出人命。就把三人帶進衙門見官。判斷是非。官坐堂上。問明原由。便說道。「這一文錢作不得什麼用。不要爭了。」三人都說。「我窮到一文錢都沒有。對此一文怎能不爭。」官說。「你們各自說出窮的情形。待我看那個最窮。就判這文錢歸那個。」第一個說。「我最窮了。無溜見青天。衣破無線聯。枕的是土磚。蓋的是草墊。」第二個說。「我比他更窮。青天是我屋。衣裳無半幅。枕的是拳頭。蓋的是筋骨。」第三個說。「他們都不如我這樣窮。我一餓數十天。一睡大半年。死得不閉眼。只為這文錢。」官聽了大笑。這齣戲是譏貪官污吏的。世尊說法。講錢迷人的多得無比。出家也很多被錢迷的。從前是錢。現在是紙。便累死了。離了它就不能過日。你要生產就要工具。沒有錢買不到工具。就種不出東西。我們整天忙。是不是也為這文錢呢。世人衣食足了之後。又貪色。這個色字不知害了多少人。古來帝王由於貪色而致亡國的也不少。昔夏桀伐有施。得妹喜為妻。由此荒婬無道。為商湯所滅。商朝的紂王愛妲己。嗜酒好色。暴虐無道。周武王伐之。兵敗自焚死。古時沒有電話電報。邊方告警。則舉烽燧。其法。作高土臺。臺上作桔皋。桔皋頭上有籠。中置薪草。有寇即舉火燃之以相告。曰烽。又多積薪。寇至即燔之。望其煙。曰燧。晝則燔燧。夜乃舉烽。此臺烽燧既作。鄰臺即相繼遞舉。以告戍守之兵。周幽王寵褒姒。不好笑。王百計悅之。仍不笑。王乃舉烽火以徵諸侯。諸侯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後西夷犬戎入寇。王舉火徵兵。諸侯不至。犬戎遂弒王於驪山之下。並執褒姒以去。這事叫烽火戲諸侯。貪色之禍。無量無邊。說不完了。利和名是相連的。名有好有壞。或是流芳百世。或是遺臭萬年。三皇五帝。是聖君賢王的典型。禹受治水之命。八年於外勞心焦思。三過家門而不敢入。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遂竟全功。及定九州之貢賦。立五服之制。四夷賓服。湯王出。見羅者方祝曰。「從天下者。從地出者。四方來者。皆入吾羅。」湯曰。「嘻。盡之矣。」乃命解其三面。留其一面。而告之曰。「欲左者左。欲右者右。不用命者。乃入吾網。」這就是聖君賢王流芳百世的德澤。王莽曹操秦檜等就遺臭萬年。諸佛菩薩。諸大祖師。有真道德。雖不求名而名留千古。善星比丘。寶蓮香比丘尼。生墮地獄。罪業深重。自然遺臭萬年。這個名真害人。說你好。有道德。難行能行就歡喜。就是好名。被罵不高興。也是為名。說好不好。總被名轉。眼前槍易躲。背後箭難防。從前禪堂午後喫了點心粥。有禮佛的。有到監值寮開茶話會的。說你的功夫用得好。就生歡喜。說不好。臉就放下來了。講小座也是一樣。說你好就歡喜。說你不好就不願意。也是被名轉。食也有利有害。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古人一心在道。野菜充飢。心定菜根香。如潭州龍山和尚那樣。一池荷葉衣無數。滿地松花食有餘。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屋入深居。世人貪食。專在酸甜苦辣鹹淡甘辛裏打滾。務求珍饈美味。肆意傷生害命以資口腹。也有喫素的人。弄齋菜還叫葷菜名。什麼綑雞。油肉丸等等名目。這是習氣不忘。殺心還在。雖不是真吃葷也犯了戒了。好好醜醜。到肚都變為屎。何必貪求美味。爭奪不休呢。好的喫得多。屁也多屎也多。有什麼好處呢。睡覺更了不得了。貪睡的人更多了。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天二十四小時。白天做事。夜裏睡覺。平均一年睡了一百八十天。可見睡覺這事。浪費不少光陰。真害死人。真修行人愛惜光陰。依佛遺教經說。『晝則勤心修習善法。無令失時。初夜後夜。亦勿有廢。中夜誦經。以自消息。無以睡眠因緣。令一生空過。無所得也。』故有睡用圓枕及不倒單等法克服睡魔的。不發道心。不知慚愧。好喫懶做的人。特別貪睡。左邊睡醒了又右邊睡。而且日以繼夜的睡。看經聽法。坐香念佛都睡。把大好光陰全都浪費了。究竟出家所為何事呢。古德云。「聞鐘臥不起。護法善神瞋。現世減福慧。死後墮蛇身。」溈山老人云。「如斯之見。蓋謂初心慵惰。饕餮因循。荏苒人間。遂成疏野。」又說。「感傷歎訝。哀哉切心。豈可緘言。遞相警策。」希望有心求道。願出生死的人。切勿再被五欲七情所轉。努力勤修。莫空過日。

五月二十三日

世上軍令嚴肅。令行如山倒。誰也不能違他。佛所說法。亦如軍令一般。為佛弟子。只有依教奉行。決不能絲毫違犯。前幾天說的布薩時上座對沙彌說。「汝等各淨身口意。勤學經律論。謹慎莫放逸。」既已出家。就要痛念生死。如救頭燃。怎敢放逸呢。勤學經律論。三藏聖教。尋求了生脫死的途徑和方法。經律論名為三藏者。因此三者皆包藏文義也。經說定學。律說戒學。論說慧學。故三藏亦即三學。梵語素呾纜藏。或曰修多羅藏。譯曰。綖。謂佛之言說。能貫穿諸法。如綖之貫花鬘也。又譯曰經。經者具常法二義。且經之持緯。恰具綖義。梵語毘奈耶藏。或曰毗尼藏。譯曰滅。謂滅三業過非也。梵語阿毘達摩藏。舊作阿毘曇藏。譯曰對法。以對觀真理之勝智而名。又譯無比法。謂勝智無比也。別名優婆提舍。譯曰論。論諸法之性相而生勝智。故別名為論。既受三壇大戒者。便是大丈夫和菩薩。又發了菩提心。就要做大丈夫和菩薩的事。梵語菩提。此譯為道。道者是心是理。心之妙理。體同虛空。遍三界十方。包羅萬象。發如是菩提心。就是菩薩大丈夫。諸佛慈悲說三乘法。重重指明。就戒律言。佛制比丘。五夏以前。專精戒律。五夏以後。方許聽教參禪。可見學戒守戒是佛弟子最重要的事。梵網律有十重四十八輕。犯十重是波羅夷罪。波羅夷此譯為棄。或曰退沒。或曰不共住。或曰墮不如意處。或曰斷頭。無餘他勝等。是戒律中最嚴重之罪也。律中有開有遮。小乘與大乘不同。開者許之義。遮者止之義。許作曰開。禁作曰遮。開要看時節因緣。是額外方便。沒有因緣是不開的。遮則一遮永遮。小乘與大乘有很多相反的。小乘持即大乘犯。大乘持即小乘犯。其詳細條章。可看毘尼止持作持等書。具足戒中。比丘有二百五十戒。比丘尼有三百四十八戒。分為五篇。一曰波羅夷罪。譯曰斷頭。其罪最重。如斷頭不能復生。不復得為比丘也。此篇比丘有四戒。比丘尼有八戒。二曰僧殘罪。梵名僧伽婆尸沙。僧者僧伽之略。殘為婆尸沙之譯。謂比丘犯此戒。殆瀕於死。僅有殘餘之命。因此而向於僧眾懺悔此罪。以全殘命。故名僧殘。此篇比丘有十三戒。比丘尼有十七戒。三曰。波逸提罪。譯曰墮。謂墮地獄也。此篇比丘有一百二十四戒。比丘尼有二百八戒。四曰提舍尼罪。具云波羅提舍。譯曰。向彼悔。向他比丘懺悔罪便得滅也。此篇比丘有四戒。比丘尼有八戒。五曰突吉羅罪。譯曰惡作。其罪輕。此篇比丘有百眾學法。另有二不定法。七滅諍法。共一百九戒。比丘尼有百眾學法。七滅諍法。比丘除在三際四威儀中嚴守二百五十戒成三千威儀外。還要在二六時中遵照毘尼日用。持誦五十三咒。如是降伏其心。制身不行。又有三聚圓戒之說。每一戒。皆具攝律儀戒。攝善法戒。攝眾生戒之三聚也。如不殺生一戒即具三聚者。謂離殺生之惡是攝律儀。為長慈悲心是攝善法。為保護眾生是攝眾生。楞嚴經云。『若諸比丘。不服東方絲綿絹帛。及是此土靴履裘毳。乳酪醍醐。如是比丘。於是真脫。不酬還宿債。不遊三界。』小乘有因緣可喫牛奶。菩薩喫不得。絲綿裘毳等亦然。這是小乘大乘開遮持犯的不同。又比丘不拿銀錢。不存一米。不喫隔宿飲食。當天化飯喫不完的不留。菩薩開了拿銀錢不犯。酒是五根本戒之遮重戒。大乘小乘不准開。惟大病非酒不治者。白眾後可用。戒律開遮因緣微細。要深入研究纔能明白。佛門興衰。由於有戒無戒。犯戒比丘。如獅子身中蟲。自食獅子肉。所以佛將入滅說涅槃經。叫末世比丘以戒為師。則佛法久住。佛又說四依法。一。糞掃衣。二。常乞食。三。樹下坐。四。腐爛藥。此四種法是入道之緣。為上根利器所依止。故名行四依。又名四聖種。此法能入聖道。為聖之種。糞掃衣又名衲衣。凡火燒。牛嚼。鼠咬。死人衣。月水衣。為人所棄與拾糞之穢物同者。比丘拾之。浣洗縫治為衣曰糞掃衣。又補衲糞掃之衣片而著用之。故日衲衣。比丘著此糞掃衣。不更用檀越布施之衣。在於離貪著也。乞食。梵云分衛。十二頭陀經曰。『食有三種。一。受請食。二。眾僧食。三。常乞食。若前二食。起諸漏因緣。所以者何。受請食者。若得請。便言我有福德好人。若不請。則嫌恨彼。或自鄙薄。是貪憂法。則能障道。若僧食者。當隨眾法。請主事人。料理僧事。心則散亂。妨廢行道。有如是惱亂因緣。應受乞食法。』樹下坐。不住房屋。日中一食。樹下一宿也。腐爛藥者。比丘有病不請醫。不喫新藥。只拾別人所棄之腐爛來喫。病醫得好不好。聽其自然。今世比丘。誰能守之。一有疾病。中醫西醫。特效藥。滋補品都來了。四依法久無人行了。梵語比丘。此云除饉。又云乞士。破惡。怖魔。比丘為世福田。人若供一飯。聞一法。能除一切饑饉之災。故曰除饉。云乞士者。上從如來乞法以長慧。下就俗人乞食以資身。故名乞士。乞法謂乞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覺支。八正道等三十七道品之法也。破惡是把身口意所造十惡業破除之。轉為十善業也。怖魔謂比丘出家。脫離魔眷。魔震動驚怖也。我們既成了比丘。誰能名副其實為真比丘呢。既出家為了生死。就要依法行持。口而誦。心而惟。朝於斯。夕於斯。不要留戀世上的貪瞋癡愛。不要人我是非好喫懶做。

五月二十六日

孔子論語二十篇。第一句說。「子曰學而時習之。」子者。孔夫子。曰者。說也。孔子教人將學過的東西。時常溫習。語默動靜。念念不忘。若所學彷彿大意。工夫就不相應。不究竟了。世法佛法都是一樣。要學而時習之。佛法是體。世法是用。體是理。是真諦。用是事。是俗諦。要知二諦融通三昧印的道理。不融通就落於偏枯。如離體表用。是凡夫凡情。離事講心。是不明心地。真俗二諦。名目很多。真是體。俗是用。戒定慧體用都得。都是一個心地中生出種種名字。若能融會貫通。則條條大路透長安。昔有僧問趙州。如何是道。師曰。「牆外底。」曰。「不問這個道。」師曰。「你問那個道。」曰。「大道。」師曰。「大路透長安。」這裏說的是什麼話呢。請參究參究。那個是道。會過來的處處都是佛法。不明就滯在名相上。一天到晚勞碌奔波。種田博飯喫。與俗人何異。現在世人多是光頭。僧人穿的也是俗服。此外何處與俗人不同呢。古人說。「心田不長無明草。性地常開智慧花。」這就是透長安的大道。也就是與俗人不同處。耕種的人。田裏有草如不拔去。就難望收成。修行人把心裏的無明草薅了。那智慧花就長得好。開得好。只要你不被境轉。情不附物。無明草就不長了。智慧花一開。則粗言及細語總是說無生。古人行到說到。無空話講。一問一答。答在問處。吐露心機。都是妙用。我們心不在道。故被物轉。而無智慧。若能痛念生死。全心在道。不分世出世法。是男是女。好看不好看。若一動念。即出鬼被情轉了。不分別即不隨情轉。作得主。古人說。「你有柱杖子。我與你柱杖子。」這是表法。你妄想多了。就是你有柱杖子。為了除你的妄想。就教你修數息觀。不淨觀。念佛觀。念佛看經。禮佛看話頭。給你修行的法門。就是與你柱杖子。你如用功到有把握。就落在無事甲裏。有成障礙。是要不得的。這就是你無柱杖子。我奪你柱杖子。病好不用藥。就是奪柱杖子。不如是則執藥成病。太陽老人說。「莫守寒巖異草青。坐著白雲宗不妙也。」參禪念佛。都要時時刻刻口誦心惟。開言吐語。不分別是非。終朝解脫。不煩惱。不生心動念。是有功夫。若無把握而被境轉。就苦惱了。用功不得受用。處處波浪滔天。昔佛印禪師入室次。蘇東坡適至。師曰。「此間無坐處。」蘇曰。「暫借佛印四大為坐。」師曰。「山僧有一問。學士道得即請坐。道不得即輸玉帶。」蘇欣然請問。師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居士向什麼處坐。」蘇遂施帶。師答以一衲。蘇述偈曰。「病骨難將玉帶圍。鈍根仍落箭鋒機。欲教乞食歌姬院。且與雲山舊衲衣。」東坡雖聰明。答不出話。是他腳未踏實地。同參們。如何能腳踏實地呢。只有口誦心惟朝斯夕斯的做。

六月初二日

佛滅度後。法住世間有三階段。正法一千年。像法一千年。末法一萬年。善見論云。『由度女人出家。正法唯有五百歲。由世尊制比丘尼行八敬法。正法還得千年。問。千年已。正法為都滅耶。答。不都滅。於千年中得三達智。復千年中得愛盡羅漢無三達智。復千年中得阿那含。復千年中得斯陀含。復千年中得須陀洹。總得一萬年。初五千歲得道。後五千歲學而不得道。於一萬歲後。一切經書文字滅盡。但現剃頭袈裟法服而已。』溈山老人說。「所恨同生像季。去聖時遙。」溈山老人在唐朝。去佛已千餘年。是像法時期。一切事情變遷。水久蟲生。法久成弊。付法藏經云。『阿難比丘。化諸眾生。皆令度脫。最後至一竹林之中。聞有比丘誦法句經偈云。若人生百歲。不見水潦鶴。不如一日生。而得睹見之。阿難聞已。慘然而歎。世間眼滅。何其速哉。煩惱諸惡。如何便起。違反聖教。自生妄想。此非佛語。不可修行。......汝今諦聽。我演佛偈。若人生百歲。不解生滅法。不如生一日。而得了解之。爾時比丘。即向其師。說阿難語。師告之曰。阿難老朽。智慧衰劣。言多錯謬。不可信矣。如今但當如前而誦。阿難後時。聞彼比丘猶誦前偈。......即入三昧。推求勝德。不見有人能迴彼意。便作是言。異哉。無常甚大。劫猛散壞。如是無量聖賢。今諸世間。皆悉空曠。常處黑暗。怖畏中行。邪見熾盛。不善增長。誹謗如來。斷絕正教。永當沈沒。生死大河。開惡趣門。閉人天路。於無量劫。受諸苦惱。我於今日。宜入涅槃。』楞嚴經指出『末法時代。邪師說法。如恆河沙。阿難當知。是十種魔。於末世時。在我法中。出家修道。或附人體。或自現形。皆言已成正遍知覺。讚歎婬欲。破佛律儀。先惡魔師。與魔弟子。婬婬相傳。如是邪精。魅其心腑。近則九生。多逾百世。令真修行。總為魔眷。命終之後。必為魔民。失正遍知。墮無間獄。』經中說九生百世者。一生一百年。一世三十年。今佛曆已是二千九百八十二年。就是百世魔王出現之時。佛滅不久。法句經偈。就有誦為水潦鶴的。時至今日。其訛誤更多了。水潦鶴。就是鷺鷥鳥。見之有何意義。解生滅法。能離苦海。故有百歲不解。不如一日能解。所謂有智不在年高。無智空長百歲也。末世邪師。各各自謂是善知識。當參學的人。若無試金石。必從邪淪墜。只見境風浩浩。摧殘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燒盡菩提之種。末世求道。真不容易。溈山老人說。「遠行要假良朋。數數清於耳目。住止必須擇伴。時時聞於未聞。」故云。「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親附善友。如霧露中行。雖不溼衣。時時有潤。」孔子亦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他好跟他學。不會帶壞你。不相干的人。種種習氣。臭不可聞。和他接近日久。自己也會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香染香。近臭染臭。善友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故宜親近。末法行人。如我們者。比魔外的本領也比不上。楞嚴經說。『色陰盡的。於其身內。拾出蟯蛔。身相宛然。亦無傷毀。於時忽然。十方虛空。成七寶色。或百寶色。同時遍滿。不相留礙。忽於半夜。在暗室中。見種種物。受陰盡的。能反觀其面。各有十種禪那現境。叫著五十種陰魔。迷不自識的。則謂言登聖。大妄語成。墮無間獄。』老子說的。其中有精。和孔子說的。空空如也。是見到識陰的道理。羅漢五陰俱盡。已出三界。我們色陰未盡。與道隔得很遠。我懺悔。不過比你們癡長幾歲。弄到一個虛名。你們以為我有什麼長處。以我為宗就苦了。我比楞嚴所說的妖魔外道都不如。比祖師更不如。所以每每叫你們參學的要帶眼識人。又要有雙好耳。聽法能辨邪正。然後將所見所聞的。放進一個好肚裏。比較他的是非得失。修行就不會走錯路。不上偽善知識的當。現正是末法時代。你到那裏訪善知識呢。不如熟讀一部楞嚴經。修行就有把握。就能保綏哀救。消息邪緣。令其身心。入佛知見。從此成就。不遭岐路。又全經前後所說。著重在一個婬字。說。『若諸世界。六道眾生。其心不婬。則不隨其生死相續。汝修三昧。本出塵勞。婬心不除。塵不可出。縱有多智。禪定現前。如不斷婬。必落魔道。』看楞嚴經。若不歸宗。跑馬看花。就不中用。要讀到爛熟。就能以後文消前文。以前文貫後文。前後照應。則全經義理。了然在目。依經作觀。自得受用。古來行人。從此經悟道的很多。溫州仙巖安禪師。因看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當時破句讀云。「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於此忽有悟入。後人語師云。「破句讀了也。」師云。「此是我悟處。」畢生讀之不易。人稱之曰安楞嚴。希望同參們。無論老少。常讀楞嚴。此經是你隨身善知識。時聞世尊說法。就和阿難作同參。

六月初三日

古人說。「勿待老來方學道。孤墳多是少年人。」人到年老時。百般痛苦。耳不聰。眼不明。四肢無力。喫不得。睡不得。行不得。這種苦處。年輕人是不曉得的。我年輕時和你們一樣。看見老來呆。總不願意。說話他聽不到。眼淚水和鼻涕。看見就惡心。怕和老人一塊住。現在我老了。纔知道老的苦。人老了就一天不如一天。我從雲門鬧事後。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久已是一朝臥疾在床。眾苦縈纏逼迫。朝夕思忖。前路茫茫。道業未成。生死不了。一口氣不來。又要投生。『萬般將不去。惟有業隨身。』少年不修。晚年就會如此。你我現在都是堂堂僧相。容貌可觀。皆是宿植善根。感斯異報。就不要把這善根種子打失了。洞山問僧。「世間什麼物最苦。」僧云。「地獄最苦。」山云。「不然。向此衣線下不明大事始是苦。」能明大事。即無地獄因。故地獄未為苦。而不了自心最為苦也。想明大事。就要努力精進。不要悠悠忽忽。兀兀度時。白天應緣。遇事要作得主。白天能作主。夢中纔作得主。夢中作得主。以至病中作得主。則臨命終時纔做得主。這幾樣作得主。是由平常能強作主宰而來的。能強作主宰。就易悟道了生死。不悟道。生死不能了。悟道不難。總要生死心切。具長遠堅固向道之心。至死不退。今生能不退。雖未悟。來生再努力。何有不悟之理。楞嚴經二十五圓通。位位都是經過久遠劫來。長期修習纔成功的。我們生死心不切。不發長遠心。病來知念生死。病好道念就退了。所以楞嚴經說。『凡夫修行如隔日瘧。』病時有道。病退無道。無明起時如瘧。退則好人。故要努力精進。生懺悔心。堅固心。不要今日三明日四。修行要一門深入。以一門為正。諸門為助。各修一門。彼此不互謗。謗法輕法慢法都不對。欲想佛法興。除非僧讚僧。互謗。是佛法的衰相。佛子專心向道。痛念生死。衣不足。食不足。睡不足。昔裴休丞相。送子出家。子是翰林。拜溈山祐祖。名法海。訓以警策箴云。「衣食難。非容易。何必千般求細膩。清齋薄粥但尋常。粗布麻衣隨分際。別人睡時你休睡。三更宿盡五更初。好向釋迦金殿內。」溈山老人要他每天挑水供養大眾。有一天。他挑水挑得太累了。心裏說。和尚喫水翰林挑。縱然喫了也難消。回來時。溈山老人問他。「你今天說什麼話。」法海答曰。「沒有說什麼。」後來溈山老人揭穿他心裏的話。並說「老僧一打坐。能消萬擔糧。」所以出家人不管你出身怎樣富貴。到了佛門。就要放下一切。專心向道。纔算是本色禪和。

六月十六日

佛說一大藏經。無非講因果二字。詳細分析起來。就無窮無盡。營事比丘。寧自啖身肉。終不雜用三寶之物作衣缽飲食。我以前化緣。隨人歡喜布施。除多補少。顛顛倒倒的用。今在此妄作妄為。建法堂。起茅蓬。修廁所牛欄等等。所用的錢。從何處來呢。我守法令不敢剝削。不寫信號召化緣。做什麼功德。除鑄鐵瓦有人代化過緣也沒有化夠。他們監工的拿去旁的地方用。我也不准。怕遭報應。窯上燒磚。為修大殿用的。如拿去作別處用。也怕招因果。經上說。『上物下用報應重。下物上用報應輕。』如塑佛像的用作殿宇。作殿宇的用作僧寮。這是上物下用。相反的就是下物上用。上下之分要認真。年青人修不修放在一邊。因果要緊。雲居山誌上載。即庵慈覺禪師。蜀人。初出川行腳時。欲上雲居。先宿瑤田莊。夢迦藍安樂公告曰。「汝昔在此山曾肩一擔土。今來只有一粥緣。」次日午后上山。晚粥罷。值旦過寮相諍。聞於寺司。凡新到例遭斥逐。覺心竊疑訝。逾十年。得法於臥龍先禪師,有南康太守張公。亦蜀人。與師親舊。適雲居虛席。請師開法。師欣然應之。以為前夢不驗矣。卜次日上山。當晚宿麥洲莊。忽然遷化。塔至今存焉。近為水湮。一石尚存。他這件事蹟。留給後人看。證明因果絲毫不錯。昨夜的空話。本可不講的。因為政府根究。所以不得不說。不是我享受了供眾之物。有信在此。可以查看。所化九百五十三元三角中。無衣服款。除買簑衣縫紉機及支付運費外。所餘五百元。作買米用了。以前悟源當家。大家說他不理事。大眾襪子都沒得穿了。要開會討論。調整調整。決定每人每年犒勞兩套衣服。分上半年一套。下半年一套。通過決議後。去信廣州縫七十套衣服給大眾師用。回信說。買布有限制。待辦好託人帶來。最近已帶來了。為什麼還不發給大家呢。因為初定規章發衣服。以後改定發單錢。給各人自己去做衣服。已拿買米的錢發給大家了。所以現存的衣服。留待下半年纔發。並且現在不止七十人。故七十套衣服不夠發。也不能發了。直純的信。還說有鞋襪。都被一人收下了。這也因為人多鞋襪少。不夠發就不發。等將來湊夠數纔發。既知一粥之緣都有因果。我豈敢錯因果。怕大家不明真相。所以又講講這些空話。現在國家公佈了丘役法。年青人都有些心不安了。要知因果不昧。當不當兵都有前因。著甚麼急呢。於前幾朝都有僧兵。如少林五臺等處是也。查唐太宗李世民為秦王時。曾用少林寺僧兵平王世充。及後封有功僧十三人。封曇宗為大將軍。仍不去僧號。至明成祖賜姚廣孝名。始易冠服。而廣孝退食。乃穿僧衣。至今北京姚少師祠。於紗帽紅袍上。仍覆袈裟也。至滿清入關後。中國有青衣僧黃衣僧之分。漢僧是青衣。蒙藏是黃衣。國家重用黃衣。清朝僧兵不用青衣。改用黃衣兵。亦有名無實。未曾出過役。只領兵費。現在政府也看重黃衣僧。我們青衣僧也佔黃衣僧的光。從前麗江五臺山。少林寺。是招集僧兵的地方。明太祖以少林寺僧有武術。也在少林招僧兵。清朝把喇嘛定居在五臺山。北京旃檀寺封提督軍門。五臺山菩薩頂。靖海寺也有喇嘛提督軍門都統的職位。受國家的餉。北京雍和宮也領餉。義和團起義。有很多喇嘛僧兵。起初打勝杖。燒天主耶穌教堂。後來失敗。由教徒燒殺旃檀寺。這是一報還一報。民國三十年。湖南湖北各省就抽僧兵。當時我向中央伸辯。纔得免抽。現在公佈兵役法。僧人不當兵是不可能的了。日本全國皆兵。分為現役兵。預備兵等。人人都替國家服務。無一人喫空飯的。我國似日本。將來也是全國皆兵。和平運動和得了。當兵是空話。和不了。難免不打仗。兵者不祥之物。不得已而用之。當必須用兵之時。誰也躲不脫。民國三十一年我在雲門。時局緊張。年青人怕當兵。百多僧人同住。我無主宰了。我死不要緊。要把年青人安置好纔對。即到後山與山上猺人相商。因他們向不與政府來往。我和他們聯絡。想到他們那裏蓋茅蓬。以便年青人有躲避當兵之所。我上山時大雨傾盆。給他們散供養。他們很歡喜。答應我們來蓋茅蓬。祖師肉身也好保護。後來就在山上分散開蓋了幾處茅蓬。準備有災難就上山去。過了幾年。都沒有事。這是自己無主宰。空耽心過慮。後來寺中幫工。知道山上有茅庵。去報告政府。給我大帽子戴。說我造反。該死。現在兵役問題又來了。聽天由命。不要驚慌。前生若種了當兵因。今生決逃不了當兵果。而且一切唯心。法法都能成聖賢。當兵也一樣修行。僧俗都是這一個色殼子。所不同者。有沒有酒色財氣而已。草堂和尚頌曰。「樂兒本是一形軀。乍作官人乍作奴。名相服裝雖改變。始終奴主了無殊。」戲子只一個身。忽而變男。忽而變女。勿而扮官。忽而扮奴。貧富貴賤。千奇百怪。雖服裝不同。還只是一個戲子。八識心王等於戲子。眾生色身。如戲臺上人物。識得戲子。做什麼也好。決不隨境分別。妄生僧愛。處處都是道場。關雲長是兵。也成了武聖人。不學好的。如秦檜曹操。雖是狀元宰相。也下地獄。心好處處好。心壞處處壞。當兵不當兵。何必介意。

六月二十三日

辦道這一法。說難也難。說易亦易。難與不難是對待法。古人真實用心。一點不為難。因為此事本來現成。有什麼難呢。信不及就為難了。若真正為求了生脫死而辦道。能把自身看輕。了身如幻。一切事情看得開。不被境轉。辦道就容易。人沒有不想學好。誰也想成聖賢。誰都怕入地獄。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很多人行起來就為難。何以呢。比如世人說好話。恭喜發財。富貴榮華。誰都歡喜。若說你家敗人亡等不祥話。誰都不願意。可見人人都想好。但何以偏向壞處跑呢。這只由放不下罷了。古來各城市都有城隍廟。簷下掛一個大算盤。是要和人算善惡賬的。有一匾額寫道。「你又來了。」兩柱有一副對聯。「人惡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又「天堂有路。人人不肯去。地獄無門。個個要進來。」凡人常動機謀弄巧妙。喫不得虧。事事都計較合算不合算。惡人誰也不敢近。怕喫他的苦頭。讓他忍他散場了。但因果報應。天是不怕惡人的。我們坐禪念佛。本為了生死。由於無明貢高。不能忍辱。不除習氣。雖有修行善因。還免不了苦果。生死不了。隨業受報。所以說你又來了。本來在地獄受苦已畢時。十殿閻王吩咐過。叫你不要再來。再來沒有好事。由於你放不下。所以依舊犯罪。去了又來。世人愚迷。作惡不行善。遂招苦果。出家人是不是想出苦呢。如不想脫苦。何必入空門。入空門則了無一物可得。萬事皆休。還有什麼天堂地獄。但如不證得四大皆空。五陰非有。就不算得入空門。要入空門。最好多多研讀楞嚴經。全經前前後後。所說不離五陰。其中開五陰而說六入。十二處。十八界。內而身心。外而器界。不出色受想行識五陰。經中說凡說聖。說悟說魔。督是闡明五陰非有。教我們照破五蘊皆空。最後說知有涅槃。不戀三界。指出五陰魔邪。無一不是說五陰。色陰上。婬色是生死根本。殺盜婬妄。是地獄根本。五陰照空。即脫生死。不復輪迴。如何照呢。照是覺照。時時刻刻。依經所說。用智慧觀照五陰。照得明明白白的。就見五蘊皆空了。在觀照之初。未能全無妄想。這不要緊。古人說。不怕念起。只怕覺遲。若妄念一起。你能覺照。就不隨妄轉。不能覺照的。坐香怕腿痛。禮佛怕腰酸。躲懶偷安。天堂路不通。自然要進地獄。寒山大士詩云。

「人問寒山道。寒山路不通。夏天冰未釋。日出霧朦朧。

似我何由屆。與君心不同。君心若似我。還得到其中。」

寒者寒冷。冷到夏天冰還未釋。日出還霧。我這一片冰心。與君不同。君若似我。就能到寒山中。否則寒山路不通。學道之人要見五蘊皆空。首先要灰心冷意。縱使炎天如烈火。難消冰雪冷心腸。纔能與道相應。昔閭丘胤出牧丹邱。臨途之日。乃縈頭痛。醫莫能治。乃遇一禪師名豐干。言從天臺山國清寺來。特此相訪。乃命救疾。師乃舒容而笑曰。「身居四大。病從幻生。若欲除之。應須淨水。」時乃持淨水上師。師乃噀之。須臾袪殄。乃謂胤曰。「臺州海島嵐毒。到日必須保護。」胤乃問曰。「未審彼地。當有何賢。堪為師仰。」師曰。「見之不識。識之不見。若欲見之。不得取相。乃可見之。寒山文殊。遯跡國清。拾得普賢。狀如貧子。又似瘋狂。或去或來。在國清寺。庫院走使。廚中看火。」師言訖辭去。胤乃進途。至任臺州。不忘其事。到任三日後。親往寺院。躬問禪宿。果合師言。到國清寺。乃問寺眾。豐干禪師院在何處。并拾得寒山子。現在何處。時僧道翹答曰。「豐干禪師院在經藏後。即今無人住得。每有一虎。時來此吼。寒拾二人。現在廚中。」僧引胤至豐干禪師院。開房唯見虎跡。遂至廚中灶前。見二人向火大笑。胤便禮拜。二人連聲喝胤。自相把手。呵呵大笑叫喚。乃云。「豐干饒舌饒舌。彌陀不識。禮我何為。」僧徒奔集。遞相驚訝。何故尊官禮二貧士。時二人乃把手出寺。即歸寒巖。胤乃重問僧曰。「此二人肯止此寺否。」乃令覓訪。喚歸寺安置。胤乃歸郡。遂置淨衣二對。香藥等物持送供養。時二人更不返寺。使乃就巖送上。寒山子高聲喝曰。「賊。賊。」退入巖穴。乃云。「報汝諸人。各各努力。」入穴而去。其穴自合。莫可追之。拾得又跡沈無所。乃令僧道翹等。具往日行狀。唯於竹木石壁書詩。並村墅人家廳壁上所書文句三百餘首。及拾得於土地堂壁上書言偈。並纂集成卷。流通世上。據寒山自己說。「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三十一。都來六百首。一例書巖石。自誇云好手。若能會我詩。真是如來母。」又云。「家有寒山詩。勝汝看經卷。書放屏風上。時時看一遍。」拾得詩云。「有偈有千萬。卒急述應難。若要相知者。但入天臺山。巖中深處坐。說理及談玄。共我不相見。對面似千山。」寒山拾得的詩。流傳到今。一向受人尊重。儒家亦多愛誦之。他兩大士出口成文。句句談玄說理。不要把他作韻語讀。若作韻語讀。則對面隔千山了。

六月二十五日

地藏王菩薩發大誓願『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一切菩薩也如此發心。我們每天上晚殿。也如此發願說。「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凡佛弟子無不發此誓願。證果深淺大小不同。皆由願力深淺。依願行持大小而定。佛由眾生修成。眾生能依願行持。就是菩薩。就能成佛。既然成佛人人有分。何以一切菩薩發願度眾生。度來度去總度不盡呢。因眾生之眾字。由三個人字合成。三人成眾。眾生之數。無窮無盡。十法界中。除佛法界外。其餘九法界都屬眾生。上三界是聖人。已出生死苦海。不受輪迴。餘六界都未出生死。九法界內有三聖法界尚有微細習氣未盡。所以都屬眾生。習氣有深淺。上三界淺。下六界深。習氣深重。業障眾故。故叫苦惱眾生。這些眾生。死去生來。不得休息。勢難窮盡。其數量亦復難知。嵩嶽元珪禪師對嶽神說。「佛七能三不能。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道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也。」又說。「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是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減。且無一人能主有法。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既眾生界本無增滅。則度眾生亦無所謂盡不盡也。」六祖壇經解釋四弘誓願曰。「眾生無邊誓願度。...... 所謂邪迷心。狂妄心。不善心。嫉妒心。惡毒心。如是等心。盡是眾生。各須自性自度。是名真度。......又煩惱無盡誓願斷。將自性般若智。除卻虛妄思想是也。又法門無量誓願學。須自見性。常行正法。是名真學。又佛道無上誓願成。既常能下心。行於真正。離迷離覺。常生般若。除真除妄。即見佛性。即言下佛道成。」佛果禪師曰。「究竟佛亦不立。喚甚作眾生。菩提亦不立。喚甚作煩惱。」翛然永脫。應時納祜。古人如此說話。何以我們做不到呢。只是不肯除習氣。放不下。作不得主。沒有覺照。在不妄中自生虛妄。但能動靜忘懷。則水清月現了。政和二年。嘉州奏風雷折古樹。中有定僧。爪髮被體。詔輿至禁中。繹經三藏。金總持令擊金以覺之。詢其名。曰。「我廬山遠法師弟慧持也。因遊峨嵋至此。」問欲何歸。曰。「陳留古樹中。」詔以禮送之。因圖形製讚云。「七百年來老古錐。定中消息許誰知。爭如隻履西歸去。生死何勞木作皮。」達摩祖師。梁朝普通七年。由西天航海到中國。因梁武帝問法機緣不契。便渡江。居洛陽少林寺。面壁而坐。越九年。以正法眼藏。傳付二祖。化緣既畢。遂端居而逝。葬熊耳山。起塔少林寺。其年。魏使宋雲蔥嶺回。見祖手攜隻履。翩翩而逝。雲問師何往。師曰。「西天去。」雲歸。具說其事。及門人啟壙。棺空。惟隻履存焉。詔取遺履少林寺供養。後人圖祖師像。亦畫手攜隻履。達摩面壁。慧持入定。功夫深淺不同。七百年定功。不可謂不深矣。猶不及隻履西歸。我們比慧持定功。又相隔甚遠。定功一點都沒有。怎能度眾生呢。努力放下用功吧。

六月二十七日

佛未出世時。為邪法而在真理之外的外道。印度計有九十六種。謂外道六師。各有十五弟子。師弟之數相加。共九十六也。又稱九十五種外道者。謂九十六種中。有一與佛法通。故除去此一而稱九十五也。九十五種外道。各各宗旨不同。都說修行。理路都搞不清。議論顛顛倒倒。還有人跟他學。中國古代軒轅黃帝。訪崆峒山廣成子。也說修道。伏羲畫八卦。也說是道。李老君為周朝柱下史。也講道。中外古今講道的人很多而有淺深不同。與佛相較。就差得很遠。談起佛教的緣由是這樣的。教主釋迦牟尼佛。姓剎利。父淨飯王。母摩耶。剎利氏自天地更始。閻浮州初闢以來。世為王。佛歷劫修行。值燃燈佛授記。於此劫作佛。後於迦葉佛世。以菩薩成道。上生睹史陀天。名護明大士。及應運時。乃降神於摩耶。當此土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初八日。自摩耶右脅誕生。生時放大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涌金蓮承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年十九。二月八日。欲求出家。而自念言。當復何遇。即遊四門。見老病死等事。心生悲厭。作是思惟。此老病死。終可厭離。於是夜子時。有淨居天人。於窗牖中。叉手言曰。「出家時至。可去矣。」於是諸天捧所乘馬足。超然凌虛。逾城而去。曰。『不斷八苦。不成無上菩提。不轉法輪。終不還也。』入檀特山修道。始於阿藍迦藍處三年。學不用處定。知非便捨。復至鬱頭藍弗處三年。學非非想定。知非亦捨。又至象頭山。同諸外道。日食麻麥。經於六年。然後夜睹明星。豁然大悟。成等正覺。二月八日。世尊前行至波羅奈國。鹿野苑中。度五比丘。初為憍陳如說四聖諦法。汝今應當知苦斷集。證滅修道。當佛三轉四諦十二行法輪時。憍陳如得法眼淨。世尊重為四人廣說四諦。亦得法眼淨。時五人白佛。欲求出家。世尊呼彼五人。『善來比丘。鬚髮自落。袈裟著身。即成沙門。』佛復為說五陰無常。苦空無我。皆漏盡意解。成阿羅漢。於是世間始有五阿羅漢。以後又度耶舍長者子朋黨五十人。優樓頻螺迦葉師徒五百人。那提迦葉師徒二百五十人。伽耶迦葉師徒二百五十人。舍利弗師徒一百人。大目犍連師徒一百人。此一千二百五十人。先事外道。後承佛之化度而得證果。於是感佛之恩。一一法會。常隨不離。故諸經之首。列眾多云千二百五十人俱。我們跟佛學。現在都是出了家。但出家有四種。一。身出家心不出家。身參法侶。心猶顧戀。二。身在家心出家。雖受用妻子。而不生耽染。三。身心俱出家。於諸欲境。心無顧戀。四。身心俱不出家。受用妻子。心生耽染。我們自己檢查一下看這四料簡中是那一類呢。我慚愧。身雖出家。幾十年騙佛飯喫。表面出了家。內心未入道。未證實相理體。未能四大皆空。未能如如不動。這就是心未出家。我就是這樣苦惱。還有和我一樣的。可見身心俱出家就為難了。古來身在家心出家的大居士。如印度的維摩詰。月上女。末利夫人。韋提希夫人。中國的龐蘊。宋仁宗。張襄陽。都是深通佛法。居塵不染塵。身心俱出家的大祖師多了。都是佛門模範。為後人欽式。弘法利生。作大佛事。功德無量。清朝順治皇帝。六歲登基。廿四歲出家。這是身心俱出家的。其身心俱不出家的就不要說了。真出家的實在難。能成大器的便不易。扣冰古佛說。『古聖修行。須憑苦節。』黃蘗老人說。「不是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故出家人能做到底也不容易。了生脫死。門路很多。楞嚴經有二十五圓通。就有二十五法門。門路雖多。總不出宗教律淨。宗是禪宗。教是講經。律是持戒。淨是念佛。這四法最當機。禪宗雖是直下明心見性。動靜一如。頭頭是道。就禪來說。差別也多。還有邪正大小。種種不一。講經也一樣。要到大開圓解。一念三千。性相融通。事理無礙。念佛亦要念到一心不亂。當下親證唯心淨土。自性彌陀。入薩婆若海。一切法門。都離不了持戒。楞嚴經說。『攝心為戒。如不斷婬。必落魔道。如不斷殺。必落神道。如不斷偷。必落邪道。若不斷其大妄語者。因地不真。果招紆曲。我今先說入三摩地。修學妙門。求菩薩道。要先持此四種律儀。皎如冰雪。自不生一切枝葉。心三口四。生必無因。』佛門舊制。比丘出家。五夏以前。專精戒律。五夏以後。方許聽教參禪。何以如此呢。因為修行以戒為體。戒是出生死的護身符。沒有戒。在生死苦海中就會沈淪汨沒。佛曾以戒喻渡海浮囊。不能有絲毫破損。浮囊稍破。必定沈溺。所以宗教淨三家。及一切法門。都以戒為先。但戒定慧三法不能偏廢。要三法圓融。纔得無礙。持戒若不明開遮。不通大小乘。不識因時制宜。種種妙用。死死守戒。固執不精。成為錯路修行。三學圓明。纔得上上戒品。種種法門。皆不出一心。所以一法通則萬法通。頭頭物物盡圓融。一法不通則一切不通。頭頭物物黑洞洞。一心不生。萬法俱悉。能如是降伏其心。則參禪也好。念佛也好。講經說法。世出世間。頭頭是道。隨處無生。隨處無念。有念有生。就不是了。修行人要先除我相。若無我相。諸妄頓亡。我執既除。更除法執。我執粗。法執細。平常講話。開口就說我什麼。我什麼。若無我。則什麼都瓦解冰消。那一法都無礙。由能無我。也就無人。習氣毛病也無有了。既為佛子正信出家。求出離法。就要努力忘我。勿為境轉。勿在煩惱中過日子。佛子若不降伏其心。則一念錯誤。毫釐有差。天地懸隔。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救頭燃。嚴守律儀。如保護渡海浮囊。不容有一點破損。

七月初八日

我是一個閒人。常住什麼事都與我不相干。與大眾有緣。在堂裏擺擺閒談。百丈大智老人。以禪宗肇自少室。至曹谿以來。多居律寺。雖別院。然於說法住持未合規度。於是別立禪居。古人一片婆心。為了培育人才。而定規矩。立次序。時至今日。認為這一套是老腐敗。壓制人才。要剷除他。打倒他。若留戀舊規矩的就是腦筋未醒。新舊二法彼此衝突。今古不相容。佛世制戒。為除習氣。法流東土。因時制宜。百丈創清規。用以輔助戒律而設。既有規矩。得成方圓。一舉一動。不越雷池一步。一切威儀次序。人情禮節。動止施為。勤除習氣。百丈清規。至今千多年。水久蟲生。法久成弊。世道不古。借清規舞弊。所以有人起來反對。另創新規矩。究竟是規矩不好。還是人不好呢。若人不好。有再好規矩也無用。若人好。何用更立什麼新規矩呢。可見規矩本無好醜。只是人有好醜罷了。禪和子參禪。禪是靜慮。要在靜中思慮好歹。擇善而從。一切在我。法法皆妙。我若不好。什麼法都會成弊。世間法也是一樣。法本不壞。由於人心壞。習氣多。好法都成為壞法了。凡事能三思而後行。就不致於胡作妄為。立法不是死的。如醫生一樣。要對症下藥。藥不對症。就要吃死人。所以醫生治病。死執古方是不行的。古云。「藥不在貴賤。癒病者良。」先聖建叢林。立清規。定次序。安職位。如國家立法一般。非常周密。今天七月初八日。諸位職事首領。照叢林規矩。要到方丈。向和尚客客氣氣的退職。這裏不是叢林。又無鐘板。何以要攪這套把戲呢。我是一個野人。什麼事都與我不相干。還和你顛倒什麼。你們說也有理。認為職事有請就有退。是老規矩。每年正月初八。七月初八都是退職日子。初十請職。十二復職。十三送職。十六出堂。當職當了一期。辛辛苦苦。退了職。好歇歇氣。叢林下小請職大請職等等規矩很好。初發心的可以參學參學。請職有序職列職先後次序。又有有請有退。有請無退之別。肯發心的人。不管這些。古來叢林住持。由國家送的多。公舉的也有。但不多。現代沒有這把戲。住持一當就不退。就在方丈養老。當家也是一當當幾十年。天寧寺定老和尚。傳幾位法徒。高朗當家當到死。冶開和尚當監督許多年。光緒廿一年當方丈當到死。英與和尚光緒十二年當方丈當到死。霜亭和尚。光緒二十二年受戒。直到方丈幾十年沒有退職。還不是由你發心。妙湛當司水廿一年。當維那十八年。後昇首座沒有退。湖南超勝。在江天當僧值十三年。別人退職他不退。常住大眾歡喜他。說他是活菩薩。叢林下的把戲會用就好。不會用就變成死法。大家有緣在一塊。有粥喫粥。有飯喫飯。出坡開田。如自己小廟一樣。有什麼職可請。有什麼職可退。有什麼班首班腳呢。放下吧。不要玩這套假把戲了。還講什麼方丈扁丈等等空話。我只是喫空飯。和你們一樣。向我退職做什麼。昔一老宿。畜一童子。並不知規則。一日。有一行腳僧到。乃教童子禮儀。晚間老宿外歸。遂去問訊。老宿訝。問童子「阿誰教你。」童曰。「堂中某上座。」老宿喚僧來問。「上座傍家行腳。是什麼心行。這童子養來二三年了。幸自可憐生。誰教上座教壞伊。裝來裝起。去。」黃昏雨淋淋地被趕出。法眼云。「古人恁麼顯露些子家風甚怪。且道意在於何。一有動作威儀。就不是本來面目了。聖也不可得。何凡之有。騰騰任運。動靜無心。聖凡能所。智慧愚癡。煩惱菩提。皆是如如之道。」大眾會得麼。執著便刺手。

七月初十日

今日有幾位廣東居士。入山禮佛。供齋結緣。請我上堂說幾句話。我是空空如也的。謹略述四十二章經一部分的故事。與各位結緣。佛言。『人有二十難。貧窮布施難。豪貴學道難。棄命必死難。得睹佛經難。生值佛世難。忍色離欲難。見好不求難。被辱不瞋難。有勢不臨難。觸事無心難。廣學博究難。除滅我慢難。不輕未學難。心行平等難。不說是非難。會善知識難。見性學道難。隨化度人難。睹境不動難。善解方便難。』誰能過此難關。誰就了脫生死。生值佛世。何以說難呢。若無善根福德因緣。不說遇著佛。遇菩薩羅漢也難。智度論云。『舍衛城有九億家。三億明見佛。三億信而不見。三億不見不聞。』佛二十五年在彼尚爾。若得多信。利益無窮。佛在舍衛城二十五年。尚有三億家不見不聞的。以其無善根福德因緣。故雖生值佛世。尚不見不聞。與佛同時在世。相隔很遠。不見佛不聞佛的人便多。故無善根之人。雖生佛世也無用處。而且就算在佛身邊。為佛弟子。若不依教奉行。也會招墮。如提婆達多是佛的兄弟。善星比丘為佛侍者二十年。不修行還墮地獄。城東老母與佛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與佛無緣。不願見佛。可知見佛聞法之難了。現今佛不在世。善知識代佛弘法。親近之也能了生脫死。但善根淺薄的。會善知識也難。縱有緣見面聞法。不明所說之義。也無益處。華嚴初祖杜順和尚。是文殊菩薩化身。有弟子親近很久。不知他的偉大。一日告假。要朝五臺山禮文殊去。師贈以偈曰。「遊子漫波波。臺山禮土坡。文殊祗這是。何處覓彌陀。」弟子不會意。及至五臺山腳。見一老人。謂之曰。「文殊今在終南山。杜順和尚是也。」弟子趨歸。師已於十一月十五日坐亡。至今關中於是日作文殊忌齋。不具眼識人。雖在善知識面前也認不得他是善知識。又太陽警玄禪師座下。平侍者心地不好。結果叛師離道。收場在三岔路上被老虎喫掉。已會善知識可算不難了。但不依教修行。雖會善知識也無用處。貧窮布施難。豪貴學道難。因貧窮的雖欲布施。有心無力。勉強布施。就會影響自己的生活。所以為難。豪貴人家。有力布施。不能放下身心去學道。也是為難。難易是對待法。精進勇猛。有大願力。難的會變為易。疏散放逸。悠悠忽忽。易的也變為難。難之與易。在人不在法。貴能融通。則一切無礙。貧的是前世不施。故感今果。正應盡力布施。豪貴的人身分高。辦事不為難。正好學道。佛弟子阿那律。此云無貧。或曰如意。他過去劫中貧窮。一日。在田裏幹活。其妻送來稗子飯。適有一辟支佛僧。向他化飯。他說。「這飯很粗。不堪供養大德。請到我家另供好飯吧。」僧曰。「現已正午。若到汝家便過了午。過午我不能喫。就化你這稗子飯喫好了。」他就以稗子飯供養此僧。因此功德。感果九十一劫生天為天王。世世無貧。世世如意。做人王天王不稀奇。由供僧種下善根。得為釋迦佛座下弟子。聞法悟道成羅漢。天眼第一。這更難得。以一飯之因。就有如是好果。貧窮布施。比富貴布施功德更大。可見能打破難關。則貧窮布施亦非難也。菩薩修六波羅蜜。以布施波羅蜜為首。布施之義。說來很多。略說有三。一。財施。捨財濟貧也。二。法施。說法度他也。三。無畏施。救人之危難也。又。一。淨施。謂布施時。不求世間之名譽福利等報。但為資助出世之善根。及涅槃之因。以清淨心而布施也。二。不淨施。謂以妄心求福報而行布施也。身尚能捨。身外之物更不屑說了。來的四位廣東居士。千山萬水。朝山禮佛。布施結緣。已經難得。既為求出離法而來。則要發長遠心。有進無退。恭敬三寶。不要分相。見好的固然要敬。見不好的也莫起憎心。有憎愛心。就有煩惱。就脫不了生死。憎心一起。道心就退。不可不慎。

七月十一日

昨日說四十二章經中的二十難。會過來。難會變易。難易是對待法。難中有易。易中有難。在各人所用不同。不講別的。就講貧窮布施難吧。佛弟子行菩薩道。布施為六度之首。施者捨也。四無量心。慈悲喜捨。捨就是布施。捨就能解脫。因為一切。皆非我有。能內外盡捨。自然解脫。布施又有什麼難。佛在世時。有一雙窮夫妻。窮到不得了。住的是破草房。勉強能避風雨。穿的兩人僅共一條下裙。沒有上身衣服。出門只能一人穿裙。一人赤身露體留在家裏。所以二人每日輪流出門乞食。也就輪流穿這一條下裙。化飯化得多。二人喫得飽就歡喜。也常有化不夠喫不飽的時候。甚至化不到而餓肚子也有。有一比丘。已證羅漢果。知他二人多生多劫。未種善根。所以這生貧窮到此地步。特來度他。向他化緣。令他種福。這雙夫妻見此比丘在門外化緣。男的招呼他在外稍等。回來和妻子商量道。「我二人前世不修。今生如此貧苦。今生若再不修。將來必然更苦。但想布施種福。又沒有東西可供布施。二人只共有這一條裙。若布施了。便不能出門。二人都要餓死。但若不布施。生亦無用。不如以此僅有之物。誠心供僧。種種善根。死亦值得。」其妻同意。男子於是從破房洞中伸出頭來。向比丘說。「大德。請慈憫我。望將此裙代我送去供佛。」比丘憫而受之。持供世尊。時世尊正與頻婆娑羅王說法。受此供養。即向大眾宣布彼夫妻往劫因緣。他們雖未種善根。只今以一念誠心。盡其所有。施下此裙。其福無量。王聞此事。著二人前往看彼夫妻。見其裸體餓睡地上。因救護之。給以衣食。同詣佛所。見佛聞法。即證果位。他二人窮是窮極了。但能把布施難這一關打破。就獲如此利益。可見難不難在乎一念。沒有一定的。昔明代羅殿撰有醒世詩曰。「急急忙忙苦苦求。寒寒暖暖度春秋。朝朝暮暮營家計。昧昧昏昏白了頭。是是非非何日了。煩煩惱惱幾時休。明明白白一條路。萬萬千千不肯修。」這雖是淺白文章。似乎沒有很深的道理。但全把我們業障鬼一生的行為描寫出來。誰人能脫離這詩的窠臼。誰就是大解脫人。

七月十七日

就以我自己而言。一生感果苦得很。常生慚愧。怕錯因果。還落因果。少年就想住茅蓬。放下萬緣。偷安度日。結果還是放不下。逃不掉因果。庚子年隨光緒皇帝到陝西。嫌市朝太煩。故第二之又上終南。到嘉五臺結廬。改名隱跡。把茅蘆弄好。以為可以安居不動了。但因果不由你。還是隱不住。只得如充軍一樣。遠遠的跑。跑到雲南雞足山。那裏萬里無雲的境界。以為躲脫世事了。豈知又出頭興叢林。事情弄好了。還是站不住腳。又跑到大理府還宿債。地方弄好了。又到昆明。昆明弄好了。又跑到福建鼓山。革除弊習。結大冤仇。遭昧良者。弄出殺人放火來反對。纔把事情平息。以為從此可以放下無事得安靜了。詎料又跑到廣東南華寺。千辛萬苦把房子修好了。又撞到雲門。恢復祖庭。還是還債。那裏想到會禍從天降。逼得我不跑也要跑。可見世上做人。業障是有定數的。進化京裝烏龜就好了。又伸出頭來輔助和平會。發起中國佛教協會。把大領衣舊規矩保存下來。可已了願。其時多次夜夢。舉手拉木頭豎柱子。由於失覺照。妄想紛飛。在京留不住。又到上海杭州蘇州辦和平法會。後來到廬山避暑。還夢上梁修造。因聽議將雲居劃為林場。不忍祖庭廢滅。又來還宿債。纔知屢夢上梁豎柱。受報有定。直純的私信。我是不管的。試想我們出家人。還是貪名貪利。人我是非。比俗人不如。好不慚愧。家醜揚出去。被人輕慢。這就可恥了。

〔附錄〕戒期開示

此次傳戒緣起  (自誓受戒)乙未十月雲居山真如寺

此次本山驚動各省各處及諸山緇素佛子。不辭辛苦。跋涉長途。或為求戒。或為成就助道而來。但是這裏是個茅蓬。諸不如法。照顧不周。不免要使諸位動念。關於此次傳戒一事。尚有多人未明底細。今將情由講給諸位聽聽。請不要煩惱。不要誤會。

此處為祖庭道場。是一名勝古剎。有典籍可考的大祖師。在此宏法者有數十位。自宋。元。明。清。以來。迭經興廢。抗日戰爭時。遭兵火焚毀。殿堂屋宇。百無一存了。虛雲去年在北京辦和平法會及佛教協會畢。南來匡阜養病。因讅雲居法窟。荒廢已久。不忍名勝湮沒。遂興謬想。於是請准政府。撥草登山。目擊劫後遺基。叢生荊棘。祇剩銅佛二尊。觀音菩薩一座。埋於草莽之中。不禁感傷墮淚。即就破爛牛屋。略事修葺。隨便藏身。意在保守古跡而已。未計如何施設也。孰料未及半載。諸方衲子。瓶缽遙臨。住不肯去。事成難題。若不招待。情固難卻。如若接納。食宿無著。不得已。共同芟蔓闢荒。不辭艱辛。謀衣食住。同甘共苦。備極勤勞。有諸未進具者。屢請說戒。懇禱至再。勉應之曰。「傳戒要經政府批准。方可舉行。」嗣經請准。即告大眾曰。「現得政府許可。開一方便短期。單為本山幾個新戒。不是圖熱鬧。切不可向外通信。謂此地傳戒。倘若外處得知湧來。食宿無著。招待不下。我原為養病。來此結茅蓬。并不是來此大開期會。」不料有幾位多事者。私自向外通信。亦有幾位雲水來往者。可能在外說出。致使四方詢問。有幾百封信。又不能打妄語。回信乃說因食宿困難。未有向外通知。祇為原住新戒。開一方便短期。高旻寺有些人來信苦求。人情難過。只得批了幾個小字。「如必要來。要有當地政府證件。否則勿來。」可能因此張揚出去。

外來者不得參加之原因

今諸位既已遠道而來。如不說出此中情由。怕你們誤會。本來國家實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對我們傳戒打七。講經說法等事。是許可的。即此次傳戒。亦已陳明政府及宗教事務處與佛協會等。均蒙准許。為什麼現在外來的。又不得參加呢。食住困難。且置不說。恰遇滬上天主教堂出了事情。此係外教。今且不說。又上海佛教青年會。素來是以弘法利生自命的。這次亦出事情。此係居士。又復不說。說到出家人頭上。金剛道場。亦相繼出事。對這些事實。諸位觸目寒心不寒心呢。又聞昨由甘蕭省電致江西省政府。謂彼地有外道頭。隱在佛教。已來雲居山。清濁分不了。便會因一人害多人。如是等事。關係甚大。安可不防。

開自誓受戒方便

諸位此次既因不明了本寺傳戒情由。貿然前來。又因碰著上海發生那些事情。故只好原道請回。這樣說法。想諸位聽了一定煩惱。但我亦終究不忍諸位徒勞一遭。早年我辦戒期。都是五十三天。今因生產事忙。日期減短些。原定十月十五進堂。冬月十八圓滿。共三十二天。現復因諸緣不湊。再緩期半月。定為冬月初一進堂。仍是十八圓滿。今特為外來的新戒開一自誓受戒的方便。望外來諸位歡喜照行。虛雲  生平。本最不滿於濫設戒壇。濫傳戒法者。每見有些傳戒之處。形同買賣。不問壇場和尚及阿闍黎等是否如法。三數日甚或一日便畢三壇。四處賣牒。美其名曰寄戒。不知律儀為何。對此等稗販如來者。便覺痛心疾首。為甚現在又開自誓受戒呢。

考受戒有受佛戒與受僧戒之分。出家五眾。在佛菩薩前。法師為啟請三白。領受十無盡四十八輕菩薩戒。在家二眾。受六重二十八輕菩薩戒。是為佛戒。以菩薩已忘我故。在佛菩薩前領受。(但求受菩薩戒者。須自審是否已經忘我)比丘在僧中禮請十師。白四羯磨。領受二百五十戒。比丘尼受三百四十八戒。是為僧戒。以聲聞未能忘我故。須有十師證明。菩薩戒本說。『若千里內。無能授戒師。得佛菩薩形像前自誓受戒。而要見好相。』又華嚴經偈說。『一切業障海。皆從妄想生。欲求懺悔者。端坐念實相。罪業如霜露。慧日能消除。若六根清淨。則戒相成就。』故菩薩戒若千里內無授戒師。是可方便的。若千里內有授戒師。亦不許開。今各位不遠千里而來。是已生至重之心。虛雲  也不是想僻說戒。實因障礙因緣而已。故此是可開自誓受戒方便的。至於僧戒。本來要眼觀壇儀。耳聽羯磨。才得受戒。故定從他受。不開自誓。然諸位此次皆是發殷重心跑來本山求戒。戒壇也看到了。十師也認得了。我每天講受戒法則也聽到了。雖未正式登壇。但諸位各回本處自誓。我在此地作法。遙為迴向。雖未算如法。也不為草率從事了。且增一阿含經說。『諸佛常法。若稱善來比丘。便成沙門。』虛雲  安敢自比於佛。但今既碰著障礙因緣。萬不得已而權施方便。諸佛於常寂光中。或能默許。但諸位要知道。若無特殊因緣。是萬不能開方便的。

虛雲業障深重。你們要我說戒。我不是想不說。祇因你我往因差錯。以致今朝諸緣不遂。你們請回去。可各就本處寺庵淨室。至誠禮佛。虔求懺悔。仍按本寺所定日期。初一開壇。初八沙彌戒。十四比丘戒。十六燃香申供。十七菩薩戒。十八圓滿功德。如是禮懺。須虔誠懇切。如見好相。即為得戒。請師長上人證明。許為本壇戒子。照發戒牒。但毗尼威儀。規矩法則。切須自行習學。今為諸位開此方便。實在不得已而為。古人說。「寧可將身墮地獄。莫將佛法作人情。」虛雲今日如此作為。縱墮地獄。尚屬小事。若諸位不肯留心。不能如戒行持。則盜佛形儀。妄稱釋子。唯為一紙戒牒。徒挂空名。則日後之果報。不可言說。是為極苦。各宜慎重。

衣  缽

衣缽乃受戒正緣。今將衣缽名相。略與諸位說之。七眾受戒衣式不同。大分之有縵衣三衣之別。縵衣者。梵語缽吒。此云縵。縵者漫也。謂通漫而無條相之衣。亦名禮懺衣。原為沙彌。沙彌尼之衣。但曾受三歸五戒之優婆塞。優婆夷。及曾受菩薩戒之在家二眾得披之。然唯聽作諸佛事。及禮懺之時披著。除是之外。一切時中。若居家。若出入往返。皆不得著。若詣庵寺當以囊盛之隨行。如在家宅。可以掛置淨處。三衣者。一五衣。二七衣。三大衣。律制比丘比丘尼應畜三衣。壞色割截縫成長短條堤之相。喻如田畔之畦。能貯水養嘉苗而資形命。表法衣之田。潤以四利水。增長三善苗。以養法身而資慧命。是故僧云福田僧。衣云福田衣。五衣者。梵語安陀會。此名作務衣。亦名下衣。亦名什作衣。縱五條。橫一長一短。割截而成。原是比丘。比丘尼三衣之一。凡寺中執勞服役。路途出入往返皆披之。七衣者。梵語鬱多羅僧。此名入眾衣。亦名上衣。縱七條。橫二長一短。割截而成。是比丘比丘尼常服衣。凡禮佛。懺悔。誦經。坐禪。赴齋。聽講。安居。自恣。乃至一切集僧辦事皆披之。大衣者。梵語僧伽黎。此名雜碎衣。謂剪碎縫成。條相多故。是比丘三衣中之最大者。故名大衣。凡陞座說法。半月布薩等時。當著此衣。此衣有多種不同。上中下各有三品。下三品者。謂下下品九條。下中品十一條。下上品十三條。此三品皆兩長一短。割截縫成。中三品者。謂中下品十五條。中中品十七條。中上品十九條。此三品皆三長一短。割截縫成。上三品者。謂上下品二十一條。上中品二十三條。上上品二十五條。此三品皆四長一短。割截縫成。此等衣皆應用熟苧麻布縫製。不得用綾羅綢緞紗絹等物。更不可繡佛像在衣上。有人繡千佛於衣上。號為千佛衣。褻瀆實甚。本來佛弟子對佛像。只能恭敬頂戴。怎可把佛像在自己身上顛三倒四。甚至壓在屁股下呢。所謂千佛衣者。是指如上三衣。佛佛道同。千佛相傳。都是一樣。並不是繡千佛於衣上。謂之千佛衣。又印度氣候煖。比丘三衣及下裙外。無別衣服。故衣裙常不離身。睡則為被。死亦不離。中國氣候冷。比丘內穿圓領衣服。祇作佛事時才搭袈裟。因此袈裟便不常披。但如出界外。亦應隨身攜帶。離衣是犯戒的。至於沙彌沙彌尼衣式。按薩婆多毗婆沙論云。『沙彌得蓄上下二衣。一當安陀會。一當鬱多羅僧。令清淨入眾及行來時著。』又根本部云。『沙彌受縵條衣。若年滿二十。可授近圓。師為求三衣缽具。』毗婆沙所言當者。非同比丘五條衣一長一短。七條衣二長一短。割截縫成田畦之相。但受持借五七之名。縫成不用五七之相。僅是無條相之縵衣。至近圓時。師所求者。方是割截條相。然其間亦可少設方便。按律制度。沙彌約有三種。一者年七歲至十三歲。名驅烏沙彌。初小兒出家。阿難不敢度。佛言若能驅烏者聽度。故名驅烏沙彌。二者十四歲至十九歲。名應法沙彌。謂正合沙彌之位。以其五載依佛。調練純熟。堪能進受具戒。故名應法沙彌。三者二十歲至七十歲名名字沙彌。以其本是僧之位。以緣未及。且稱沙彌之名字。故名名字沙彌。若驅烏及應法沙彌應披無條相之衣。以其未屬僧位。若名字沙彌年滿二十以上。決志登三壇戒者。則非局於單持沙彌行法。不過漸次昇進。不躐等級而已。所以可權許受持田相之衣。惟不聽著僧伽黎。

又附此談談。比丘戒本來要年滿二十歲才能領受。但有未滿者。佛聽從出世日算至現在。以閏年抽一月。以大月抽一日補之。故滿十八歲便可受具。又凡事要在人格上看。勿過拘執。古來的大祖師未拘在年齡者也不少。

具者。梵語尼師壇。以名隨坐衣。又名敷坐衣。又名襯足衣。即如塔之有基。受戒者之身即五分法身之塔。以五分法身。因戒生故。此具七眾皆可持之。

缽者。梵語缽多羅。此云應量器。謂體色量。三皆如法故。體則鐵瓦二物。不得用銅木等製成。色則用麻子杏仁搗碎。塗其內外。以竹煙熏治作鳩鴿孔雀色。所以熏治者。以夏天盛物不餿。不染垢膩故。量則上缽斗半。中缽一斗。下缽五升。此乃姬用斗。若准唐斗。上缽一斗。中缽七升半。下缽五升。此缽准出家二眾受持。

此三衣缽具。是出家二眾受戒之正緣。資身之急務。必須自己置辦。若借若無。並名非法。准律明條。皆不得戒。

戒律是佛法之根本

前來已略說衣缽名相。今將受戒的要義。約略說說。你們要留心諦聽。佛法之要。在於三無漏學。三學之中。以戒為本。良以由戒生定。由定發慧。若能持戒清淨。則定慧自可圓成。佛所制戒。以要言之。大分三種。(一)在家戒。謂五戒八戒。(二)出家戒。謂沙彌。沙彌尼十戒。比丘。比丘尼具足戒。(三)道俗通行戒。謂菩薩三聚戒。

今諸位欲求受戒。首重行願。行者行持。即依戒而行。願者發願。即四弘誓願。行願相資。方成妙用。佛制戒律。無非使眾生斷除習氣毛病。令止惡生善。背塵合覺。故華嚴經云。『戒為無上菩提本。應當具足持淨戒。』由是戒故。佛法得以住世。僧伽賴以蕃衍。

戒法戒體戒行戒相

戒有戒法。戒體。戒行。戒相之分。戒法者。佛為優婆塞優婆夷所制之五戒八戒。式叉摩那之六法戒。沙彌沙彌尼之十戒。比丘之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之三百四十八戒。出家五眾菩薩之十重四十八輕戒。在家二眾菩薩之六重二十八輕戒。及一百八十四種羯磨。三千八萬無量律儀等。皆名戒法。

戒體者。當受戒時。領納戒法於心胸。於身內即生一種戒體。此體雖非凡夫可以見聞。然一生之中恆常相續。有防非止惡之功能。是名戒體。戒體的優劣。在於受戒時發心的高下。故求戒者。當先明白發心。心分下中上三品。(一)下品心。於正受戒時。以智狹劣。誓願不廣。或心散亂。緣境不周。但得戒相守持。無克發體功用。是為下品心。即得下品戒。(二)中品心。於正受戒時。心緣一切情非情境。但於所緣境上。僅能分斷諸惡。分修眾善。唯欲自脫生死。全無度生誓願。是為中品心。即得中品戒。(三)上品心。於正受戒時。心心相續。見境明淨。遍緣法界一切情非情境。於此境上。能發決定大誓願。願斷一切惡。願修一切善。願度一切眾生。是為上品心。即得上品戒。所以要得受上品。當發上品心。

又當受戒前。應先究心緣境之寬狹。然後才可以立志高遠。見相明白。若不預先深究。法相尚且虛浮。怎能得受上品戒。甚或戒全不發。則虛受費功。徒勞一世。大須留意。

緣境雖多。不外情與非情兩種。情境就是一切有生命的動物。如人類魚蟲鳥獸等。非情境就是一切無生命的礦植等物。如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草木房舍。衣藥用具等。眾生造惡。皆因迷著前境。如見財物起盜心。見美色生淫念等是。但惡業固由境起。善業還從境生。境是制戒之所依。亦為發戒之正本。如婬殺等依情境而制。其戒亦依情境而發。盜妄等依情與非情境而制。其戒亦依情與非情境而發。是故森然有境。皆是制戒之本。發戒之因。若能興廣大慈護之心。遍緣如上情非情境。於此境上發如上三大誓願。與彼戒法相應。領納在心。盡壽護持。是即上品戒體。

戒行者。得戒體已。於日用中。動靜云為。任運止惡。任運修善。順本所受。不越毗尼。則世出世間。一切行門。無非戒行。并非離一切行外。別有所謂戒行者。

戒相者。即佛所制諸戒。於一一戒中。有持犯不犯之分。有輕重開遮之別。持者以順受體為名。分止持作持。犯者以違受體為名。分止犯作犯。止持者方便正念。護本所受戒體。禁防身心。不造諸惡。是名止。止而無違。戒體光潔。順本所受。是名持。持由止成。即非法惡業。不當行即不行。是名止持。作持者。勤策身口意三業。修習戒行。有善起護是名作。作而如法。順本所受戒體是名持。持由作成。即如法善業。當行即行。是名作持。止犯者。癡心怠慢。行違本受。於諸勝業。厭不修學。是名止。止而有違。反彼受願。是名犯。犯由止成。即勝業當行而不行。是名止犯。作犯者。內具貪瞋癡慢我見等毒。鼓動身口。違理造境。是名作。作而有違。污本所受。是名犯。犯由作成。即惡業非法不當行而行。是名作犯。其他輕重開遮等。各須研習律藏。現在不能細說。此等名為戒相。

上來所說。雖分四種。其實是一。軌凡從聖。名戒法。總攝歸心。名戒體。三業造修。名戒行。覽而可別。名戒相。由法成體。因體起行。行必據相。當知戒相者。即是戒法之相。復是戒體之相。又是戒行之相。蓋法無別法。即相是法。體無別體。總相為體。行無別行。履相成行。是故行人最要深研戒相。此所謂戒相者。即是律中所明持犯等相。持犯等相雖多。不出心境。蓋惡業。非境不起。非心不成。善戒也是非境不發。非心不生。故南山律師說。「未受已前。惡遍法界。今欲進受。翻前惡境。並起善心。故戒發所因。還遍法界。」是故得戒者。即翻無始惡緣。俱為戒善。變有漏苦報。即成法身。諸位發心受戒。於此須善用心。

大小乘戒之同異

戒本有大小二乘之分。菩薩十重四十八輕戒為大乘。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戒。沙彌。沙彌尼十戒等為小乘。然雖小乘。若受戒者發上品心。即得受上品戒。此上品戒體。與大乘三聚戒體相當。如隨持一戒。禁惡不起。即攝律儀。用智觀察。即攝善法。無非將護。即攝眾生。故小乘亦通大乘。所謂內祕菩薩行。外現聲聞相是也。然聲聞戒本為制身不犯。菩薩戒則為制心不起。故於結犯大小各有不同。十誦律等結犯不約心論。須動身口。方成犯戒。此是正小乘戒。四分律結犯則約心論。若以後念還追前事。即成犯戒。此是通大乘戒。菩薩戒最重約心。結犯。微縱妄心。即為犯戒。此是正大乘戒。故大乘初念即犯。四分次念乃犯。十誦等要動身口才犯。此等分齊。不可不知。

三歸五戒

無論大小乘戒。皆以三歸五戒為根本。故三歸五戒。對於在家出家。皆極重要。(惟婬戒。在家戒邪婬。出家全戒婬。須善分別。)三歸者。一歸依佛。二歸依法。三歸依僧。

一。歸依佛。佛者梵言具名佛陀。華譯「覺者。」所謂「覺者。」就是覺悟了一切事物。相生相滅之因果關係。更在那無限複雜之因果事相中。發見此因果的必然秩序。如發現十二因緣之無明緣行。乃至生緣老死的必然序列等。從而證悟了事理的真相。為悲愍眾生未明此真相。致沈淪生死苦海故。以無數方便。引導眾生。循著那必然的理則來改善生活。糾正思想。軌正行為。使之離一切苦。得究竟樂。這便叫覺者。然則佛所覺悟之真理是什麼呢。無上覺道。本不可以言說形容。且略舉一義說之。所謂諸法緣起性空。諸法者。一切事物。緣者包括親因助緣。緣起者。諸法生起。是假眾緣和合而成。如稻穀是種子。田地。肥料。雨露。陽光。人工等眾緣和合而生。性者。或言體。謂諸法體性。各各本自如此。永恆不變。不待眾緣和合的意思。空者切不可誤會空無所有。只是說。無論某一事物的生起。必待眾緣和合。本無所謂永恆不變的固定體性。既無永恆不變的固定體性。佛法就名之曰空。故西天十四祖龍樹菩薩說。「因緣所生法。是即無自性。」又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即中道義。未曾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所以佛說空。并不是說一切事物空無所有。而是說其沒有永恆不變的各別體性。所以佛法並不是什麼造物主。而是發現一切事物生滅相續底理則的哲人。也不是什麼神。而是充滿大悲心。愍念眾生苦難。以無我的精神。為眾生謀福樂的偉人。他一生之中。化導眾生。破除迷信。教令出染返淨。捨迷歸覺。未曾少有休息。

二。歸依法。法者簡略言之。指事物的真相。和行為的正軌等而言。行為的表現。關係於人類的道德。行為邪正。善惡乃分。但善惡之判。每因各人之立場和觀點不同而異。故欲得道的確實標準。必須按一切因果事相中的必然理則來權衡。也即是說要依照客觀現實的發展規律來判斷。如昔日印度社會分婆羅門族(梵志。)剎帝利族(王種。)吠舍族(商賈)和首陀族(農人)四姓。其階級與族籍制度之分極嚴。貧苦大眾都被壓迫得透不過氣來。過著非人的生活。但大家都認為這是天經地義。命中注定。不可改變的。釋迦牟尼佛於雪山成道後。三歎奇哉。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了知緣起性空。有情機會均等。一切都可以成佛。得出了四姓平等的確切結論。喻如眾流入海。無復河名。於是力主平等。嚴斥階級。這就是以事理的真相。來作道德標準的例證。

三。歸依僧。僧者梵言僧伽。華譯和合眾。多人和合共處。志同道合。同修自利利他之行者。五戒者。一不殺生。二不偷盜。三不邪婬。四不妄語。五不飲酒。

十戒具戒三聚戒

上來略說三歸五戒。現在說沙彌。沙彌尼十戒。比丘比丘尼具足戒。及菩薩三聚淨戒。十戒具戒多屬自利。惟求自己解脫。故不必燃香表示。菩薩戒多屬利他。準備拾身救世。故先須燃香供佛。出家沙彌。沙彌尼。得預戒品。須內修慈和。外著緇衣。與世俗異。居止行動。皆尚威儀法則。勤學沙彌。沙彌尼律儀。慎莫放逸。

比丘應常行二百五十戒。比丘尼應常行三百四十八戒。禁防三毒。調伏七支。具足三千威儀。八萬細行。三毒者。貪瞋癡。七支者。即身口七支。身三支謂殺盜婬。口四支妄言。綺語。兩舌。惡口。三千威儀者。於行住坐臥四威儀中。各具足二百五十戒。共成一千威儀。過去具足。現在具足。未來具足。是為三千威儀。八萬細行者。於身口七支。各具足三千威儀。而成二萬一千。於貪瞋癡及等分(以貪起。餘二隨起。瞋癡亦然。故曰等分。)四煩惱中。淨無毀犯。是即八萬四千細行。言八萬者。舉其大數。

關於戒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諸位說明的。戒本中有自手掘地。及自手績紡等戒。我們現在耕田織布。是不是犯戒呢。我們要知道。佛所制戒。有性戒。和遮戒兩種。首篇波羅夷罪是性戒。此是根本戒。犯者不通懺悔。其餘大都是遮戒。犯者可以懺悔。又有輕重開遮等別。研尋律藏便知。性戒者。體是違理。無論佛制與不制。若作均犯罪。如殺盜等是。遮戒者。佛未制前造作無罪。自制以後。若作方成犯。如掘地紡織等。佛所以制遮戒。有各種原因。都是因地制宜。因事制宜。或因時制宜的。如掘地紡織等戒。是因避世譏嫌而制。因當日印度社會。以乞食乞衣。一心修道為出家人本分事。若自己營謀衣食。便招世譏嫌。佛因之制此等戒。但社會制度和風俗習慣。各處不同。必須因地因事因時以制宜。決不能墨守繩法。故五分律中。佛說。『雖我所制。於餘方不為清淨者。則不應用。雖非我所制。於餘方必應行者。不得不行。』故當日百丈祖師。以中國與印度。環境不同。已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美舉。佛如降生此時此地。決不會制掘地紡織等戒的。所以我們耕田紡織。并不是犯戒的事情。望諸位於修持中。切不可廢勞動。於勞動中。也不可忘修持。兩者是可以兼行並進的。由此可見我們對於受持遮戒。貴在遵循如來制該戒之本意。不在於死守條文。若得佛意。雖與條文相違。亦名持戒。若不得佛意。雖遵守條文。亦成犯戒。但亦切不能以此藉口。而將如來所制戒律。一概抹殺。各宜深入律藏。神而會之。

菩薩戒者。總攝為三聚。一攝律儀戒。二攝善法戒。三攝眾生戒。一。攝律儀戒。謂惡無不離。此聚止即是持。作便是犯。順教嚴護。慎而不為。二。攝善法戒。謂善無不積。身口意善及聞思修三慧。十波羅蜜。八萬四千助道行等。皆究竟修。此聚作便是持。止即是犯。順教奉修。永不退悔。三。攝眾生戒。亦名饒益有情戒。謂無生不度。以四無量為心。四攝為行。四無量者。謂慈悲喜捨。慈能與樂滿。悲能拔苦盡。喜謂喜慶眾生離苦究竟。樂法滿足。捨謂令眾生行佛行處。至佛至處。方生捨心。四攝者。謂布施。愛語。利行。同事。布施攝者。謂若有眾生樂財則布施財。若樂法則布施法。使因是生親愛之心。依我受道。二愛語攝。謂隨眾生根性。而善言慰喻。使因是生親愛之心。依我受道。三利行攝。謂起身口意善行。利益眾生。使因此生親愛之心而受道。四同事攝。謂以法眼觀眾生根性。隨其所樂而示現。使同其所作而霑利益。由是受道。此聚作即是持。止便是犯。又菩薩發心時當發四弘誓願。(一)眾生無邊誓願度。既發菩提心。行菩薩道。即須斷除我愛。殉己為眾。以眾生心為心。以眾生苦為苦。常行慈悲。等施普度。如地藏菩薩。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二)煩惱無盡誓願斷。眾生無量劫來。流浪生死。皆因煩惱未斷。煩惱由根本發生枝末。重重無盡。所言根本者。謂貪瞋癡慢疑惡見等。由此出生懈怠。放逸。嫉妒。障礙。昏沈。散亂。諂曲。誑妄。無慚。無愧等無數枝末。但煩惱雖多。總不出我法二執。眾生不達緣起性空的道理。妄執此身心以為實我。分別諸法以為實法。由是為因。妄受生死苦果。是故世尊方便設教。應病與藥。說無量法門。對治眾生無盡煩惱。我們應該依教修持誓願斷之。(三)法門無量誓願學。菩薩為普利有情。一切世出世間。無量法門。均須習學。故菩薩應向五明中求。五明者。一聲明。明言語文字者。二工巧明。明一切工藝。技術算曆等者。三醫方明。明醫術者。四因明。明考定正邪。詮考真偽之理法者。即所謂論理學。五內明。明佛法之宗旨者。故無論世出世法。科哲等學。均是菩薩所應學處。六祖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求兔角。」故此不是閉起眼睛。盤起腿子。才算修行。運水搬柴。鋤田種地。乃至穿衣食飯。痾屎放尿。都是修行佛法。出家人并非閉門造車。死守一法的。(四)佛道無上誓願成。佛道者。梵語名菩提。又譯曰覺。覺者自性靈覺也。此覺性在聖不增。在凡不減。本自圓成。個個不無。諸佛聖人。示生世間。作人天之導師。後世之模範。指示眾生。若離妄想執著。即可成佛。六祖說。「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是眾生。自性覺即是佛。」我們應該捨迷歸覺。誓成佛道。弘者。深也。廣也。深則豎窮三際。廣則橫遍十方。誓者。自制其心。願者。志求滿足。菩薩當發如上誓願。不怖不退。不動不搖。盡未來際勇猛勤修。

虛雲不過秉宣佛制。教誡後來。娑婆教主。釋迦牟尼佛。為汝等得戒本師和尚。大智文殊師利菩薩。為羯磨阿闍黎。一生補處彌勒菩薩為教授阿闍黎。過去七佛及一切諸佛為尊證。十方菩薩為引禮引讚及為汝等同學伴侶。我雖受請。但為汝等教誡法師。故曰秉戒和尚。

結 勸

臨期入壇。當受戒時。汝等各須虔禮諸佛菩薩。慈護加被。諸天龍神。監壇護戒。我為汝等作法迴向。汝等應各在本處。清淨三業。披瀝一心。二六時中。如法禮懺。當勇猛精進。慎勿貪眠好吃。自致失利。又不可辛苦太過。以致生病。可以調適端坐。所「端坐念實相。」實相即本心。本心即佛。如妄念不生。則戒淨。戒淨則定生。定生則慧發。佛說一大藏教。即戒即定即慧。若得其本。則不患其末。諸位如能依此而行。即不失為本壇戒子。亦乃不負我所期望。唯願大眾。共奮勉之。外來的明天歡歡喜喜回去。各自修行。

〔附錄〕答客問二則

是月嶺南梁翰昭居士入山。請師開示歷來禪淨之諍。師告以無二之旨。復為答問二則。附錄如左。

禪宗與淨土

因客問參禪不及念佛。永明壽禪師云。「有禪無淨土。十人九蹉路。」如五祖戒禪師後身為蘇子瞻。乃至雁蕩僧為秦氏子檜云云。

答曰。楞嚴經文殊菩薩選圓通。說偈曰。『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聖性無不通。順逆皆方便。』又從「多門」中。肯定耳根圓通說。『此方真教體。清淨在音聞。欲取三摩提。實以聞中入。』指出『自餘諸方便。皆是佛感神。即事捨塵勞。非是常修學。』對念佛三昧乃云。『諸行是無常。念性元生滅。因果今殊感。云何獲圓通。』永明禪師有禪淨四料簡。其文曰。「有禪無淨土。十人九蹉路。陰境忽現前。瞥爾隨他去。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有禪有淨土。猶如戴角虎。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無禪無淨土。銅床併鐵柱。萬劫與千生。沒箇人依怙。」近世修淨土人。多數固執四料簡。極少虛心研究圓通偈。而且對四料簡。也多誤解的。不獨辜負文殊菩薩。而且帶累永明禪師。終於對權實法門。不能融會貫通。視禪淨之法。如水火冰炭。虛雲  對此。不能無言。考壽祖生於宋代。是餘杭王氏子。他是中國諸祖中三位最多著述者之一。「佛祖統紀」卷二十六說。「吳越錢氏時。為稅務專知。用官錢買魚蝦放生。事發當棄市。吳越王使人視之。曰。「色變則斬。不變則捨之。」已而色不變。遂貸命。因投四明翠巖禪師出家。衣不繒纊。食無重味。復往參韶國師發明心要。......上智者巖作二鬮。一曰。「一生禪定。」二曰。「誦經萬善莊嚴淨土。」乃冥心精禱。得誦經萬善鬮乃至七度。」他是宗門下法眼禪師的第三代。著的書很多。如「心賦」和「心賦註」是講明心見性的。「萬善同歸」是講法法圓融的。「宗鏡錄」百卷。是弘闡拈花悟旨融匯各宗理趣。攝歸一心的。日本人分佛學為十三宗。中國人分為十宗。「宗鏡錄」以心為宗。以悟為則。所說雖有淺深。皆窮源澈底。微微細細地表出此心。闢邪輔正。使後人不致誤入歧途。平生說許多話。未曾說過宗下不好。他既是從宗門悟入的。何以又弘揚淨土呢。因為大悟的人。法法圓通。參禪是道。念佛是道。乃至如我們勞動掘地也是道。他為挽救末法根劣的人。故弘淨土。他是淨土宗的第六代祖。一生讚揚淨土。寂後人人尊重。在淨慈寺建塔紀念。「佛祖統紀」又說。「有僧來自臨川。曰。我病中入冥得放還。見殿室有僧像。閻羅王自來頂拜。我問此像何人。主吏曰。杭州壽禪師也。聞已於西方上品受生。王敬其人。故於此禮耳。」中國佛教徒。以冬月十七日為彌陀聖誕。所據是何典章呢。阿彌陀經說。阿彌陀佛在西方過十萬億佛土。誰人知他冬月十七日生呢。這原是永明禪師的生日。因為他是阿彌陀佛乘願再來的。所以就以他的生日。作為彌陀誕辰。

四料簡一出。禪淨二宗。頓起鬥爭。淨土宗徒說。「有禪無淨土。十人九蹉路。」單修禪宗。生死不了。單修淨土。「萬修萬人去。」又參禪又念佛。「猶如戴角虎」「無禪無淨土」是世間惡人。淨土宗徒。以此批評禪宗。至今鬧不清。屢說參禪之弊。又引證「戒禪師後身為蘇子瞻。青草堂後身為曾魯公。遜長老後身為李侍郎。南庵主後身為陳忠肅。知藏某後身為張文定。嚴首座後身為王龜齡。其次則乘禪師為韓氏子。敬寺僧為岐夫子。又其次善旻為董司戶女。海印為朱防禦女。又甚而雁蕩僧為秦氏子檜。居權要。造諸惡事。此數公者。向使精求淨土。則焉有此。......為常人。為女人。為惡人。則展轉下劣。即為諸名臣。亦非計之得也。甚哉西方之不可不生也。」云云。我認為修行人後身。「展轉下劣。」在人不在法。唐僖宗時。「穎州官妓口作蓮花香。蜀僧曰。此女前為尼。誦法華二十年。」誦法華經而轉世為妓。不可謂法華誤之。猶參禪人後身。「為常人。為女人。為惡人。」亦不可謂參禪誤之。觀音菩薩三十二應。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而為說法。難道觀音應身也是「展轉下劣」麼。阿彌陀佛化身。為永明禪師。永明禪師後身為善繼禪師。善繼禪師後身為無相居士宋濂。善繼在蘇州閶門外半塘壽聖寺。血書華嚴經一部。他的弘法事業。比永明禪師退半了。宋濂為臣。不得善終。則又不如善繼禪師。難道可以說阿彌陀佛也「展轉下劣」麼。禪宗的泰首座。刻香坐脫。九峰不許。而紙衣道者能去能來。曹山亦不許。淨土行人亦常以此批判禪宗的不對。沒有審察到這種批判。原出於九峰和曹山。這正是禪宗善知識的正知正見。應當因此注意禪宗。何反以之低估禪宗呢。我們現在誰能坐脫立亡。我們連泰首座紙衣道者都不如。而敢輕視禪宗麼。我認為宗下有淺深。顯教密教有頓漸邪正。念佛也一樣。禪之深淺。區別起來就多了。外道。凡夫。小乘。中乘。大乘。都各有各的禪。中國禪宗的禪。是上上乘禪。不同以上所舉的禪。但末世行人參禪。確實有走錯路的。無怪永明四料簡中所責。惟我平常留心典章。從未見到四料簡。載在永明何種著作中。但天下流傳已久。不敢說他是偽託的。他所訶責「有禪無淨土。」難道禪淨是二嗎。念佛人心淨佛土淨。即見自性彌陀。這淨土與禪是不二的。但今人卻必限於念佛為淨。參禪為禪。昔日我佛逾城出家。「入檀特山修道。始於阿藍迦藍三年。學不用處定。知非便捨。復至鬱頭藍弗處三年。學非非想定。知非亦捨。又至象頭山同諸外道。日食麻麥。經於六年。......八日明星出時。廓然大悟。成等正覺。乃歎曰。『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其時那裏來的禪和淨呢。以後說法四十九年。都未究竟。至拈花微笑。付法迦葉。亦未說出禪字。禪是最上一乘法。猶如純奶。賣奶的人。日日加了些水。以至全無奶性。學佛法的人。也如純奶滲了水。永明看到便對滲了水的禪說。「有禪無淨土。十人九蹉路。」並不是說純奶的禪「蹉路。」永明禪師上智者巖。作禪淨二鬮。冥心精禱得淨鬮。乃至七度。若禪是不好的。他決不作此鬮。若淨是他本心所好的。則他必不至拈至七度乃決。且永明禪師出身禪宗。是法眼宗第三代。那裏會自抑己宗。說禪不好的道理。參禪的方法。要看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其目的只求明心見性。後人參禪違此方法。得些清淨境界。通身輕飄飄的。一下子就開靜。自以為有功夫了。其實滯於陰境。卻不知一念緣起。無生。怎能向百尺竿頭進步。永明因此說。「陰境忽現前。瞥爾隨他去。」倒不如念佛老實可靠。但他也不是說光念佛就能「萬修萬人去。」要有淨土。纔能去見彌陀。若以「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為可靠。這又打錯妄想了。楞嚴經阿難白佛言。『自我從佛發心出家。恃佛威神。常自思惟。無勞我修。將謂如來惠我三昧。不知身心本不相代。失我本心。』豈釋迦佛威神不可恃。不能惠我三昧。而彌陀佛威神卻可恃。卻能惠我三昧耶。念佛決定比妄想三毒五欲等事好。如做好夢。醒來精神愉快。做惡夢醒來情思抑塞。所以瞎打妄想。不如一心念佛。如能法法皆通。則是最高尚的修行。「有禪有淨土」如虎本有威。再加二角。更加威猛。為師作佛。理所當然。至於無善根者。不信禪。亦不信淨。糊裏糊塗。則「萬劫與千生沒箇人依怙」了。我平生沒有勸過一個人不要念佛。只不滿別人勸人不要參禪。每念楞嚴所指『邪師說法如恆河沙』而痛心。故把四料簡的意旨。略加辯說。希望一切行人。不要再於四料簡中。偏執不通。對禪淨二法妄分高下。就不辜負永明禪師了。

〔附錄〕善繼禪師血書華嚴經讚  有序

上人善繼。嚴持梵行。欲求無上真如之道。嘗自念言。華嚴大經。實中天調御第一時所說一乘頓教。最為尊勝。欲爇松為煤。入以香藥。搗和成劑。以書此經。而彼松煤者。假物所就。具黑暗相。有染白法。欲煆汞為丹。承以空露。研潤如法。以書此經。而彼汞丹者。炫燿可觀。能盲人目。非助道者。欲椎赤金素銀。廉薄如紙。復粉為泥。以書此經。而彼金若銀者。雖曰重寶。外塵為體。初不自內。以是思惟。身外諸物。若勝若劣。若非勝非劣。若一若多。若非一非多。皆不足以稱此殊利。維我一身。內而心腎肺肝。外而毛髮膚爪。資血以生。資血以長。資血以至壯老暨死。是則諸血。眾生甚愛。如梵摩尼一滴之微。莫肯捨者。我今誓發弘願。於世雄前。以所難捨而作佛事。從十指端。刺出鮮丹。盛於清淨器中。養以溫火。澄去白液。取其真純。蘸以霜毫。志心善寫。滿八十卷。尊閣半塘壽聖教寺。昔者樂法比丘。當無佛時。欲聞佛語。了不能得。乃信婆羅門言。以皮為紙。以骨為筆。以血為墨。願得一偈。況今百千妙頌十萬正文。不止於一。縱捐軀命。以報佛恩。無足為異。於血何吝。惟願法界有情。或見或聞。證入雜華藏海。證入雜華藏海已。即得六根清淨。得六根清淨已。即得自性清淨。得自性清淨已。即得四天下微塵剎土中。一切眾生皆悉清淨。無相居士未出母胎。夢異僧手寫是經。來謂母曰。吾乃永明延壽。宜假一室。以終此卷。母夢覺已。居士即生。今逢勝因。頓憶前事。於是親爇五分妙香。香雲輪囷。結為寶網。遍覆經上。乃復合爪向佛散華作禮。而稱贊曰。雜華淨智海。九會之所說。一音所演唱。十處放光明。信解行證門。總攝無復餘。如是具五周。如是辯六相。如是分十玄。妙義皆充足。以至四法界。二十重華藏。無邊香水海。浮幢剎重重。教條有差別。性相了無礙。圓融與行布。非異亦非同。一可為無量。無量亦為一。重重無有盡。是為功德聚。如來最上乘。龍宮所祕藏。上人出身血。嚴飾書此經。於一滴血中。普含十方界。於一一界中。普現光明臺。於一一臺中。普成獅子座。於一一座中。普見分身佛。如上無數佛。皆具大威德。眉間白毫光。遍滿一切處。共宣大乘法。聞者應解脫。譬如日月王。照三千大千。悉見種種色。法能破暗故。譬如大海洋。一平乃如掌。無丘陵堆阜。法能平等故。譬如陽春至。大地盡發生。諸根各萌芽。法能霑溉故。譬如梵志夢。一夢千劫事。不過剎那間。法能融攝故。譬如子憶母。未見心已至。形神皆兩忘。法能無離故。譬如黃金色。金色不相分。金亡即色空。法能不二故。譬如石性堅。初不從外得。石性自圓滿。法無修證故。能如斯見解。見經不見血。若加精進力。見佛不見經。及至成道已。見性不見佛。我性如虛空。了無能見者。無見中有見。全體即呈露。苟執於所見。亦非我本性。見見二俱泯。此為真見見。真見復何有。性本無物故。一心歸命禮。祇夜以為贊。諸妙樓閣門。彈指一時啟。

無相居士金華宋濂拜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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