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秋月皎潔的晚上,我當時供職的華東政法學院史煥章院長偕夫人屈駕寒舍小坐。閑聊中,史院長談起佛教“八苦”,確實很有道理。他扳起手指,數說“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盛陰苦。史院長娓娓道來,如數家珍,可見他知識廣博,對於佛教教義,頗有涉獵。
“八苦”為佛門“四聖諦”之一。“四聖諦”也稱“四諦”,為苦諦、集諦、滅諦、道諦的合稱。當年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成道後,在古印度婆羅奈國的鹿野苑初次對陳如等五個比丘宣講四諦、八正道等原始佛教基本教義,佛教史上稱這次說法為“初轉法輪”。為什么要把說法稱之為“轉法輪”呢?原來“輪”一是說佛法的意義,好比碾米的輪,能夠碾破糠秕,以譬喻佛法能夠破除煩惱;二是說佛法猶如舟車的輪,能夠通行抵達目的地,以比況佛法能通達到常、樂、我、淨的四德涅槃之地。 “轉”有轉迷為悟,轉染為淨,轉凡為聖,使眾生能夠有所改轉的含義。為此之故,所以佛教界把釋迦牟尼在鹿野苑的第一次說法,稱之為“初轉法輪”。
作為“初轉法輪”的一個重要內容,“四聖諦”亦即四真理,所折射出來的睿智之光,幾千年來,一直為佛弟子們奉若神明,並由此而離苦得樂,達到究竟涅槃的彼岸。
“四聖諦”之所以有這樣的妙處,在於首先揭出“苦諦”,認為人生出生時苦,老來時苦,生病時苦,臨死時苦,怨家碰頭苦,心上人別離苦,所求不得苦,身心欲求好比火一樣的熾盛煎迫人苦。但也有人認為,“五盛陰苦”彙集八苦,他們把人的自身看成是個苦的集合體,正如《大涅槃經》第十二所說:“何等名為五盛陰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由此可見,苦諦為佛教對於社會人生,乃至世俗一切所作的價值判斷。為此,《雜集論》第六卷為苦諦下了這樣一個定義:“謂有情生及生所依處,即有情世間,器世間如其次第若生,若生處,俱說名苦諦。”
“集諦”又稱“因諦”。“集諦”的真理,主要揭示“苦諦”的原因,在於貪、嗔、癡“三毒”等惑而造下的孽。“貪”為貪欲,“嗔”為嗔恨,“癡”為不知無常、無我之理。佛陀明確告知,世間雖有無量的苦,但這種無量的苦不是孤立和偶然的,而是有著它產生的緣起,所以《雜集論》第六卷說:“謂諸煩惱及煩惱增上所生諸業,俱說名集諦,由此集起生死苦故。”
“四聖諦”中的“滅諦”,是說滅除“集諦”所包括的一切惑業,從而使人們解脫生死,趨向真空寂滅的涅槃境界而獲證聖果,所以名為“滅諦”。用佛經的話來說,就是《顯揚聖教論》第二卷所說:“全攝集諦無餘斷棄、吐棄、離欲、滅沒、寂靜。”
“四聖諦”中,“道諦”所指在於揭示滅苦的方法,所以《雜集論》說:“由此道故,知善、斷集、證滅、修道,是略說道諦相。”其法主要有:正見、正思維、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八種正道。顧名思義,所謂“八正道”,就是八種通向涅槃解脫之境的方法或途徑。佛經認為,按照“道諦”揭示“八正道”等方法修行,就可超凡入聖,由迷界此岸而到達悟界彼岸。據此,則佛門“八正道”,又有“八船”、“八筏”等稱呼。
綜上所說,“四聖諦”的睿智之光在於層層剝筍,步步深入,從而教人離苦得樂之法。佛陀在世之時,觀察人生的整個生命曆程,無不和苦有著這樣那樣的聯系,所以首先揭示“苦諦”。為什么人生會和苦有這樣那樣的聯系?問題出在貪欲無厭,業力支配行為,遂使苦果不斷產生,是為“集諦”。把“集諦”所集的惑業苦因,用智慧之劍加以逐一斷除,使之歸於滅沒、寂靜而證入無生(解脫生死),就是“滅諦”。教人如何用智慧之劍,斷除苦因而證無生之果的方法,即為“道諦”。
從世間和出世間、染和淨的因果角度分析,苦諦和集諦為世間的染的流轉果,又以苦為染果,集為染因;滅諦和道諦為出世間的淨的還滅因果,又以滅為淨果,道為淨因。為什么世間和出世間的染淨因果都要先說果,再說因呢?李安《佛法的基本教義》一文這樣認為:“兩者都先說果,後說因,是因為果易見,因難知。先示苦果令其厭,然後使斷其因。又舉涅槃之妙果使其樂而欣慕,然後修其道以達到涅槃。”又在文末總括:“四諦講的就是染淨因果。教人如何舍染取淨,要在因的條件上用功。眾生畏果,菩薩畏因。四諦的歸趨是向淨果。佛教就是佛的教法,亦即舍染取淨之法。”要言不繁,這裏總的精神,就是要求人們通過對於“四聖諦”的領悟,從而使之一塵不染,趨歸於淨而獲大解脫、大自在的無生妙境。
“四聖諦”屬於一種智慧的自我解脫法門,相信你將從中獲得教益。
思想上的束縛解脫了,那么生活上的種種束縛,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勇往直前,百折不回,用你手裏所獲那柄智慧的利劍,在人生道路上披荊斬棘,開拓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