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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書籍 - 印光大師永思集 陳海量居士編

印光大師永思集 陳海量居士編

愴辭

[日期:2010-08-13] 來源:轉載  作者:陳海量居士編 如佛友覺得此書不錯,請按

愴辭

悼文

印光大師奠章

覺悟等 

維中華民國三十年,歲在辛巳,佛滅度日。普陀山法雨寺覺悟、峨眉山金頂寺傳缽、九華山祇園寺寬明、五臺山碧山寺壽冶、天臺山華頂寺興慈、福州湧泉寺圓瑛、金山江天寺霜亭、揚州高旻寺來果、寶華山隆昌寺妙柔、常州天寧寺欽峰、棲霞山明常、蘇州戒幢寺六淨、報國寺昭三、四川漢藏教理院太虛、廣東南華寺虛雲、青島湛山寺倓虛、寧波天童寺大悲、阿育王寺源巃、杭州靈隱寺卻非、淨慈寺次亮、北平廣濟寺現明、資福寺常福、淨居寺可觀、洛陽白馬寺德浩、昆明棲霞寺定安、哈爾濱極樂寺禪定、漢陽歸元寺永寬、九江能仁寺如相、西安大慈恩寺妙瀾、淨土寺志海、安慶迎江寺西竟、南嶽福嚴寺寶生、上海法藏寺慧開、玉佛寺遠塵、法寶館範成等,代表全國僧徒,謹以香積之饌,致祭於印光大師之靈曰:

嗚呼!惟師之生也,利見於古莘之野;其殤也,解脫於靈巖之巔。住世八旬,適與如來符紀,其乘願夫豈偶然!幼耽墳索,博極群書,讚昌黎《原道》之篇;洎夫夙慧既朗,舊習頓蠲,乃潛心於伽陀梵貝,抗志乎真諦微言。丁年離俗,為兄紿旋,雖方便暫示順從,而內誓其深堅。當再度脫褐之後,稟毗尼具,咨決心源,資糧輔以福智兮,礪苦行以連年。聞熏既廣,思修宜圓,遂棲神洛伽之嶼,返奢摩兮內研。六時與眾共作息兮,暇探法海之奧詮,室汙兮自掃,服垢兮自湔,食粗糲兮無兼味,衣糞掃兮屏羅絹。不蓄徒以溺情兮,卻住持之仔肩;將以養蓮池之聖胎兮,匪名利之可牽。道發硎以時茂兮,聲標秀而德宣;緇素式是宗仰兮,遐邇趨向而聯翩。慨慧命之懸絲兮,憫火宅之熾焰;紹廬阜之矩矱兮,續淨土之心傳。敦倫盡分,閑邪存誠,為誘導之旨兮;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作闡示之先。提獎縱四辨之口兮,啟迪汛八解之泉;意慈愛而精誠兮,貌凜凜其威嚴;上智下愚視一子兮,懦夫立而頑者廉。晚韜光於吳會兮,志勝跡其終焉;雖不據丈室之座兮,已廣結給孤之緣。昔波旬攘剎以毀法兮,遍調伏而捍全;法施時寄其摛藻兮,托津梁以睇□。行化事畢兮諸漏盡,預知時至兮意安閒;金台炳煥兮祥光瑞,決定不退兮上品現前。嗚呼!智燈暗兮寶筏沈,法幢折兮慧日潛,閻浮醉兮五濁昏,知識滅兮孰為憐!法身固圓明而無限兮,睹閟龕而潛泫;凡情不禁愴惻兮,實剎塵以具瞻。當闍維而建窣堵兮,敢效純陀之福田;願來格其來歆兮,慰同袍之心弦!尚饗!

正觀等 

時維佛曆二千九百六十有八年,歲次辛巳,古曆二月辛卯朔,越十五日己未。恭逢震旦蓮宗大導師上印下光阿闍黎圓寂百朝,荼毗良辰。是日也,天龍八部,及門學者,一切緇白,莫不同聲悲贊,望西瞻禮。南洋各埠佛教團體,以及諸山住持,居士,新加坡中華佛教會,佛教居士林,福緣念佛會,修德念佛會,蓮宗助念團,菲律賓旅菲中華佛學會,大乘信願寺性願,新加坡普覺寺轉道,雙林寺普亮,普陀寺轉物,龍山寺轉解,忉利院達明,天福宮忠心,淨信迦羅越、李慧覺、蔣德章、林金殿、謝聯棠、莊篤明、黃福美,檳榔嶼觀音亭慧宗,清龍宮丹守,觀音寺真果,受天宮如賢,極樂寺韓光、志昆、達真等,恭派代表廣洽、明瑞、正觀,謹具五分心香,芬陀利花,供養於大師紫金蓮座下,頭面頂禮。頌曰:

深仁愍末法,初示儒童身,弱冠現沙門,弘誓渡迷津。自行勤精進,一生持佛名,化他無別法,淨土攝群倫。不假諸方便,簡要而易行,念念以相繼,克證忍無生。大悲普濟力,恒演頻伽音,雲棲流遺澤,繼起師其人。《文鈔》初續集,智炬以常燃,慧光照一切,功德無有邊。深心奉塵剎,利生任仔肩,欲將娑婆界,盡種九品蓮。五濁未來際,廣度諸有緣,一朝失慈父,窮子倍堪憐。闍維得金剛,利益於人天,眾等稽首禮,惟願重泛大願船!伏維寂照。

慧韻女士等 

維中華民國三十年,佛曆二千九百六十八年二月十五日,河北堯山縣女弟子,常張智馥、常劉慧靈、常田德純、常劉慧韻等,以香花蔬果,致祭於我皈依恩師印光尊者慈座之前曰:

弟子等業障深重,生秉女身,五漏障道,實難修真,常多苦惱,每懷貪瞋。幸有善緣,夙生種因,皈依座下,指示迷津,得遇念佛,淨土法門,發心出苦,信願奉行。慈眼等視,時頒法音,憐比女媳,慈過娘親。山嶽德重,河海恩深,手足供給,頭頂禮欽,一切供養,難報少分。頂戴肩背,恒沙劫辰,寶衣美飯,寶香妙珍,沙劫供養,莫報師恩。師恩無量,過於兩親,師恩無邊,大於乾坤。葭月初四,驚聞歸真,端正禪坐,說佛來臨,接引往生,捨報西巡。忽落慧日,大地沈淪,嬰兒斷乳,犢牛自奔,孵鳥封殼,善芽壞根,苦哉苦哉,何所依存!想師教我,念佛一心,教我消罪,教我行仁,戒作諸惡,示眾善門,閑邪存誠,盡分盡倫。今師西去,再無慈音,痛哭流涕,淚濕衣襟。悔恨不曾,孝敬頻頻,今備薄供,恭敬聊陳。愧無妙寶,幢幡寶珍,哀傷供奉,以表寸心。伏維尚饗!

為印光大師起龕法語

真達 

我師一生甘澹泊,從來古道教人行;

絕不譚玄不演妙,專誠信願事無生。

恭維 光公老人。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降生郃陽,童真習儒,體貌魁梧,天姿穎悟。初效程朱,已中其毒,屢經目眚,始知出俗。披緇南台,參方茹苦,息足紅螺,潛心淨土。道高德劭,龍天捧出,弘法靈巖,四眾欽服。似優曇華,億劫罕遇,果證無生,挺然歸去。且道起龕一句又作麼生?咦!五濁法緣今已畢,暫歸安養再重來。

舉火法語

真達 

自古色質從緣生,今日緣盡生還滅;

生滅滅已是真我,者個真我無遷變。

恭維 印光我師蓮座。老人處世,乘戒俱急,事理豁暢,堪拔眾疑。法門幾落,蒙師再繼,三寶人天,皆大歡喜。分身穢土,莊嚴淨地,廣宣法澤,融通二諦。荷擔如來,挽救末世,苦口丁寧,讀之流涕。今日垂光,驚天動地,情與無情,等沾法利。且道舉火一句再作麼生?火把打一○相云:「這焰只焚三有相,歸來妙性一輪新。」

印光大師生西如何紀念之商量

弘如 

印光大師於當今大時代中,云何而出生?曰:以擔荷如來使命故。

如來憫念末劫中無有怙恃、無力自拔、無法自度之一切苦惱眾生,切囑無量大菩薩,展轉應現,以廣攝化,而宏拔濟。

諸山諸宗,一切導師,誰不乘大悲願輪,受我佛使命而來者。

受佛使命而來者,在此剎那剎那息息遷謝之現代中,廣接有緣,何止一印光大師。

惟以印光大師用心之殷且切,結緣之廣且深,無妨昌言大師所受使命之殊特。

大師之獨運四無量心,宏闡淨宗,自有其不可動搖之悲願深心,而必云受佛使命而來,得毋類於頭上安頭乎?

曰:此可毋庸置疑。誦《地藏菩薩本願經》者,咸知如來利生宏願之如何。如來再三切囑地藏大士宏濟娑婆穢土中不克自拔之罪苦眾生,咸蒙拔度,而出罪海,乃至遇佛受記。

由此可知在娑婆穢土中,運其大悲願力,廣作方便,饒益無量有情,希有難遇之導師,受佛使命而來,可作決定義推。

印光大師既與大時代有甚深關係而出生,云何於大難未已,民不聊生之今日,驟焉捨離斯土,往生淨土?

曰:一真法界,泯諸差別,無有彼此,無有東西,無有古今,無有淨穢,無有自他,無有名相,無有愛憎,無有取捨。

本來無生,無生即無滅,應無所住,無住即無去。

能了斯義,一切時處,恒與大師,覿面相逢。

能了斯義,一切行人,能生樂邦,能創淨剎。

能了斯義,證真斷惑,清淨自在,蓮開遍界。

能了斯議,萬緣放下,一心不亂,千佛出世。

關於印光大師示疾的答覆

靈光 

人有生老病死,物有成住壞空,這大概凡是屬於娑婆世界的若人若物,都是免不了的。不過還有一般從十八世紀帶來腦筋的人,對於這種似近而遠、似淺而深的理論,恐怕就不能盡知盡信。今不妨單就人的一方面來略以說明。即如我們各人以自己為本位來說,上而推至曾祖,在這中間的幾代上人,差不多有少許的人還是有的。如果要是再向上推去,那我相信決定是沒有能存在了。甚至還有許多兩三歲的小孩子,其父母便見背了,這是在在可考的。我們只要在這樣的一推之下,也就知道自己的本身,既是從生而來,當然也有病死的一日。病死是為人所不能免除的事,但病與死,有聖凡的不同。

近來有許多人,不能明白聖人利物心切,曲垂方便的道理,對於《覺有情》半月刊所載,楊信芳女士《記夢悼印光大師》文,遂發生了問題。來問我道:印光大師既是大勢至菩薩化身再來,則其生也,便是乘願力而來;其歿也,便是順解脫而去。何故圓寂之前,體力亦有不適耶?於是我便這樣的答道:要曉得菩薩化身的印光大師,他所以要示疾的緣故,無非是為警策大眾,各各知道自己在這個五濁惡劣的世界上,終是難免病死之苦,必也藉念佛而不可思議的力量,始能究竟達到離苦得樂之目的。當知凡夫的病死,是惑業所感的。聖人的病死,是悲願所運的。惑業所感的病死,是有痛苦的。悲願所運的病死,是大大不同的。即如維摩居士的示疾,釋迦世尊的涅槃,他們皆是由於悲願所運的,實際是無痛苦的,不過曲垂方便罷了。印光大師示疾,亦復如是。

誄印光大師

道根 

印光大師,當代唯一尊宿,今聞其坐化於蘇州靈巖山,音訊傳來,薄海同悲。嗟乎!光明幢頹,人天眼滅。

大師英年披緇,禪淨雙融,鑒於末法之機鈍,遂單提淨土,捨向上不談。論者謂大師抑禪揚淨,未免太過。殊不知現代眾生,禪淨雙修者,能有幾人克荷?若不抑揚,使人何所適從。如唱高調,雙修禪淨,圓融無礙,徒資口給,則非所取。此大師弘揚淨土之苦心也。

大師自奉儉,待人慈,雖以八十高齡,浣滌衣服,猶自為之,高風亮節,末世所希。今者大師西歸,吾不為大師悲,乃為眾生悲失導師耳。

然大師應身雖亡,法身不變,讀《文鈔》而能奉行,是何異大師常住於世?謹為誄曰:

巍巍大師,降跡秦中,英年捨俗,慕彼大雄,

參方雲水,自西徂東。落迦法雨,大弘淨宗,

移錫靈巖,化緣乃終,住世八十,與釋尊同。

煌煌文鈔,暮夜清鐘,巍巍大師,萬世景崇。

哀感印光大師

慈舟 

哀哉!印光大師之西去也。嬰兒失其母,病人失其醫,饑者失其食,苦海失其慈航,迷途失其寶炬也!生平化跡高風,道德文章,毋庸予之贅述。觀《文鈔》、《嘉言錄》,禪棒教鞭,醫方病藥,皈依弟子遍天下,有為宰官身者,有為將軍身者,有為長者身者,有為居士身者,有為婦女身者,有為童男童女身者,所在皆是,化緣之廣,儕於善導、少康,亦不為過。宜其臨終之日,聞而奔弔者,道途輻輳,街接巷應,感慟欷歔,謂其面西而去,謂為醫王之涅槃可也。生也敬,死也哀,宜哉!雖然,末法當頭,人天減少,惡道增長,今而後憑誰聽佛聲,而得人生之安慰也?金鼓聲烈,血肉橫飛,憑誰得開示,而能無畏於殺劫也?普天下人,專宗淨業,於往生不能無疑,有誰教信?於往生不能無滯,有誰教行?於往生不能無惰,有誰教願?哀哉印光大師之西去也!或曰:子之奉師,若是其過乎?今夫佛門,英材疊出,足振宗風,豈無賢明,而生於斯世哉?余曰:否。今時一末法之世,未可如像法、正法之列祖高僧,踵出於其間也。即有焉,或不能宗淨念佛,至老死而不倦,為淨宗泰斗如師者。曰:子既景仰其人,盍服師之服,誦師之言,行師之行,是師而已矣,故曰:有為者,亦若是。而徒為哀感也何益?曰:否。吾人於名位,不能無得失心;於門戶,不能無知見心;於順境,不能無忻幸心;於逆境,不能無撇避心;於貧富,不能無諂驕心;為長老,不能無尊大心;為法師,不能無名利心。印光大師,其他可能也,唯無得失心、無知見心、無忻幸心、無撇避心、無諂驕心、無尊大心、無名利心,是等吾人所不可能也!唯其所不可能,吾於印光大師之西去,能無感想歟?安知即靈巖同袍,蘇州同袍,及各縣各省全國同袍,又非如余而作此感想也歟!

印光大師予余之印象

如三 

五年前,余奉母受皈戒於報國寺,瞻印光大師道貌,聆其言論,令人肅然起敬。師有極平凡之言曰:「我不擺架子,故亦不怕倒架子。」余當時未加注意,今追憶之,覺甚有意味,其偉大之人格,高尚之道德,此二語即其具體表現也。夫不擺架子,則虛榮之心盡淨矣。故能甘淡薄,受枯寂,質樸無華,持戒念佛,自行如是,教人亦如是,洵一典型之老實衲僧也。嗣復見於靈巖,先後凡十月,幾經開示,莫非家常便飯,使人於淺近平實處,信受奉行,未嘗以高深學理,幽玄教義,公開教誨,蓋老人固又不怕倒架子也。嘗閱蕅益旭祖《祭顓愚大師文》,其言行頗有相同之點,不啻為老人寫照,因節錄之,以示崇拜焉:

「翁所證深淺,非旭所能擬,而生平最傾心處,請略紀之。當今知識,罕不以名相牽,利相餌,聲勢權位相依倚,如翁古道自愛者,有幾?當今知識,罕不以掠虛伎倆蘢淺識,令生驚詫,如翁平實穩當者,有幾?當今知識,罕不侈服飾,據華堂,恣情適意,如翁破衫草履,茅茨土階者,有幾?當今知識,罕不精選侍從,前列後隨,如翁躬自作役,不受安享者,有幾?當今知識,罕不同流合污,自謂善權方便,慈悲順俗,如翁不肯苟徇諸方,甘受擔板之誚者,有幾?故凡聞翁之風者,頑夫廉而不濫,懦夫立而不傾,伯夷之隘,所以為聖之清也。」

嗚呼,老人去矣!悲仰何極,爰挽之曰:

是真了死生,一心不亂歸安養;

從此失依怙,萬眾同聲哭導師!

印光大師生西事實

圓瑛 

印光大師,佛門尊宿,淨宗導師,乘願再來,現身度世,應跡陝西,俗姓趙氏。少安儒業,身列茂才,至年二十一歲,由儒入釋,出家於終南山蓮華洞,受具足戒,聖量法諱也。遍歷百城煙水,廣參諸方知識,依止北京紅螺山資福寺,修淨土法門,並執苦役凡四載,於淨土一宗,生決定信。復撥草瞻風,雲遊南方各省,遂卓錫普陀山法雨寺,萬緣放下,一心念佛,垂三十載,足不入俗。嚴戒律,具道德,重修持,輕名利,富有學問,解行相應,垂訓作則,以法利生,著有《印光文鈔》初、續二集行世。不但以佛法覺悟人心,以淨土接引群眾,常以世法綱常,家庭教育,扶世導俗,砥礪於人。其信徒輩,沐其熏陶化育者,受益固多,凡閱其《文鈔》,被其潛移默化者,亦不知凡幾也!其大過人之處,不在能說,而在所行如所言。洞明性相諸宗,專修事理二念,澹泊自甘,布衣粗食,不做方丈,不貪利養,凡有供養茶敬果儀,或歸常住,或做善舉,平時無餘蓄,一生如一日。

圓瑛與大師之因緣,初欽其名,繼讀其書,慕其學問,及與道德。民國十七年,圓瑛為四明七塔報恩寺住持,具書啟請,定十八年春,迎迓大師,講演《阿彌陀經》。並允以大師如有精神不足時,親身為其代座。乃來函以老病辭,此時與大師尚未見面。迨後全國教育會議,以全國寺產作教育基本金,全國寺廟改為學校,通過議案,呈請內政部、大學院備案。一見報載,乃為大驚,以為教難當前,三寶恐至斷滅。即同大悲和尚、明道法師、關黃二居士,同至蘇州報國寺,謁大師就商辦法,乃承以衛教相勉,於是請撰《整理僧伽制度文》一篇。此因教難,而與大師初次會晤因緣也。即日返滬,召集開會,公舉代表,入都請願,並組織整理僧伽委員會,圓瑛為請願團之一員。至民國廿五年,復因國家多難,水旱頻仍,佛教團體在滬組織護國息災法會,欲請大師蒞滬說法,公推圓瑛同四位代表,赴蘇啟請。乃荷慈諾,囑以不必迎送、不坐汽車、不請吃齋、不多會客,一一依教。足見大師重平實,不虛張。及臨期,帶一侍者,自行來滬。法會設在覺園佛教淨業社,每日開示一句鐘,聞者有如甘露灌頂,莫不歡喜信受。圓滿日皈依者,一千餘人,所收香儀,全數為善舉。圓瑛每日追隨左右,此為第二次親覲因緣也。

此後常時信劄往來,今冬臘月,為大師八十壽誕,早知不肯做壽,已約一班道友信徒,屆期到靈巖山,建念佛七,同修淨業,克期取證。孰意大師,竟於本月初四卯時,念佛聲中,含笑坐脫生西矣!其臨終前後事實,足證預知時至,見佛往生。略舉數點如下:

(一)靈巖山平時不舉方丈,乃於十月二十八日,召集兩序首領談話。謂妙真當家云:汝在靈巖,辛苦多年,今年可即方丈位,請大家擇一日子。遂取曆本,先擇本月初九,大師云太遲。又擇初四,亦云太遲了。大師云:就初一升座可也。是日本預備親與妙真和尚送位,後真達老和尚至,由真老和尚送位,許多來賓,皆能相與接談,精神如故。至初四日示寂,方知前擇初九、初四二日皆云太遲,即預知時至之默示也。

(二)初三午後講開示,是晚與真達老和尚云:淨土法門,別無奇特,但要懇切至誠,無不蒙佛接引,帶業往生。至初四上午一時三十分,坐在床上念佛,遂高聲云:念佛見佛,決定生西。如是者數次,足知當時即親見佛來接引耳。

(三)即從床上而起,端坐椅上,對眾云:大家要念佛,要發願,要生西方。復囑妙真方丈:你要維持道場,弘揚淨土,不要學大派頭。言訖,大家念佛。大師念佛聲漸低,含笑坐脫,往生西方矣。至初五日午後三時入龕,依然端身正坐,頭亦不俯不欹,面色如生。

以上數事,可證大師一生念佛,功不唐捐;一生開示,言無虛妄。當此哲人云亡,眾皆歎息,惟圓瑛心生歡喜。念佛往生,是有真實證據,由我大師方便示現,令見者聞者斷疑生信,早發念佛心,求生極樂國;大師早出苦輪,早生淨土,早見彌陀,早證法忍,早返娑婆,廣度眾生,以滿此生未完之志願,豈不幸歟!圓瑛不殫精竭思以求文字之工巧,但據事直談,以明大師之實行。我等欲紀念大師,並不是以文章即可紀念,要承大師之志,行大師之行,以慰大師之願,方為真紀念也。

圓瑛弘悟撰 

紀念印光老人的老實話

芝峰 

我與印老人,雖私心欽仰,然只曾親謁一面,聆一小時之教誨,這是在民國十八年的夏天。所以對他的生平史實,只散見於他的《文鈔》及現在各方面追悼他的文墨之間,形成一種輪廓的概念而已。

宗教在於社會人群,最大的作用是在於行,不在於言說,這不僅佛教為然。所謂淵默雷聲,虛往實歸,都是身教使之然。

印光老人之教化,聲教幾遍於全國。蒙受化之弟子,一聽到老人西歸,幾欲身殉。這不是印老人文章之力,乃是其平生實行之功。他的不虛偽,不遷就,岸然峻立,拒人好像唯恐不遠,而慕道者卻蜂擁雲臻,圍繞左右。老實念佛,是老人平素自行功課,也以此接引向往歸依者。生以儒教修身,死以淨土明心,這是印老人二而不二的法門。其語練,其行簡,上中下三根的化機,都易接受立行,加以老人熟練的富於情感的文筆,而中上知識的分子,更於無形中受其默化而不自覺。今則老人化緣已畢,往生西方,然他的思想將永為一般在俗佛教徒所接受承繼,作為精神的食糧,是無可疑。

間亦有不滿於印老人者,說他固執淨土宗,屏絕他宗,幾以一句彌陀,替代了三藏十二分教。這在老人的《文鈔》中,也不少其例。但在我,則以這為老人的老實話。老人既自己歸心淨土,倘又以他宗勸人,無異老人放棄了自己的立場,欺騙了大眾,搖動了淨土的信心。因為淨土一宗,是標明念佛求生。念佛而得三昧,則一切智慧更不他求;念佛而得生西,則一切諸行悉在其中。更何須苦研他教,以分散個己的精神,以擾亂專門的淨業。且人生壽命有限,法門無量,欲遍究諸宗,其如生命之短促奈何?遠不若攝萬念於一念,融諸行於一行為得。況法門無量,契機則是,印老人既不以大通家自命,他人亦不得以大通家轉責於老人。老人有知,其以我言為然否?

印老人在臨終之前,致函於所親信的弟子,囑以死後不得援俗例,開弔徵文等等,喻之以糞著頭。但是各方歸信的弟子們,仍情不能自己,一若生前拒之欲遠者而親之逾切然。而我之於老人,尤深愧少親近之因緣,平素亦未能化自我的私見,今執筆為文,雖絕力棄抑主觀的素見,仍恐不免昵於素好,以這樣淺薄的思想,妄評一代宗師,深虞隕越。「以糞著頭」之語,加諸我這篇文字,恰當無似!蓋善頌善讚之語,筆如重繭,不聽指揮,只有率性說老實話耳。知我者其唯老人,罪我者亦其唯老人。

民國三十年二月八日  寫於滬上西竺寺之聽潮軒 

拜識印光大師的因緣及其印象

大醒 

在近二十年中的中國佛教界,能尊稱為第一流高僧的僧侶,首推印光大師與太虛大師。雖然在這二十年之間,中國第一流的高僧,過去有諦閑法師,現在有弘一法師、虛雲和尚、興慈法師、仁山法師等,但引起全國佛教徒信仰之心的,只有印、太二老。這個事實,一者可以二老的皈依徒眾之數量斷定,二者可以二老對於中國佛教的實際貢獻證實。因印老年高戒長,有幾十年的修養工夫,我們應當恭敬尊重他為全中國的第一尊宿。

印光大師之示寂,自有其應世因緣。信仰他老的人,無疑的也自有各各不同的感傷和悼念。至於他老一生所成就的福德智慧莊嚴,以及此番上生的報果,實在無須我們凡夫眾生來瞎恭維,也無須用妄情去臆測。他老自己說的「千萬不要斂大糞向光頭上堆」,我以為如其有誠心追念印光大師的人,就拿他老的這一句話,來作我們一生的真實行履,也就夠得受用的了。

我很慚愧,無德無學,既無資格為大師作傳作銘,若寫些讚誄詩偈,與其斂大糞向高僧頭上堆,不如多念念佛,多讀幾篇《文鈔》,以增長我們的信念。月前得無我居士書,告訴我印光大師示寂消息外,並且說我「與大師尤有香火因緣,為詩文以悼,亦義不容辭也」云云。陳居士所說之香火因緣,大概是說我曾經參訪大師幾次,或許是要知道我對於他老的認識和印象吧!我也只能說出幾次參訪的因緣及其印象。

我應該先說明,我由於文字上知道印光、太虛二大師的大名而發生信心的因緣。仰慕印老卻在親近太老之前二年,在民國十一年秋天,戈公振先生的父親開弔,於戈府廳堂中的許多挽章中,我發現到有一位和尚弔唁的書信。這個時候其所以引起我的注意者,一是因為那封信裝裱既精致而又安置在客廳中央最顯著的地方,二是因為信紙上的書法寫得非常古拙,而尤其是不尋常的「常慚愧僧」的一個別號。當時,不敢說我的思想近於佛教,庸庸碌碌的人談不到有什麼思想的,不過由看了這封書信的內容之後,不知不覺中引動了我有走向出家之路的心念。

十二年的春初,我謀食上海,常在公振先生那裏走走。公振住在時報館寶塔式的三層樓,他的床架上掛著一串念佛珠,那時候我因知道公振正懷著煩惱的心事,一串念佛珠或者能解決煩惱的問題吧?我內心中發動了這樣的疑情。有一次我和公振談起了常慚愧僧,我說:「公振先生,我的個性,我的環境,我出家做和尚最好。而且我的心情又不同一般的青年,現在,事事都感覺苦惱,你可不可以替我介紹跟那位印光法師出家?」公振以沈默的笑容答覆我:「出家是好的,可是印光法師聽人說他不受徒的,且等待兩年,將來我們一同去出家吧!」談談別的,兩個人互換拿著那串念佛珠,有意無意的用手指撚著。隔了兩天,又在他的書架上檢到一本《印光法師文鈔》,又隔了兩天,他邀我在四川路青年會午餐,向我說明他的老兄(紹甲)一天來了兩次快信要我回到家鄉去幫忙,擔任高級級任教員。那天晚上下了船,公振的一本《印光法師文鈔》就贈與我做了送行禮物。

出了家,經過兩年沒有獲得成績的參學,可是知道了一些學做出家衲子的事情。比方說參訪善知識,就是出家必要之一,因為多參訪大善知識,就可以多知道幾種修行學習的方法。而凡稱為大善知識者,又必具有其獨到之處——即自受用之處。因此,在十五年掛褡於金陵寺的一個和煦的春天,聽得人說印光大師已由普陀山到了上海,乃發心往滬拜訪這位真實所謂「渴慕久矣」的大善知識。

正是仲春天氣,步行,身上頗有暖意。由愛文義路詢問到陳家濱太平寺,從佛事興隆的人叢中踏上第一進屋的前樓, 一張名片交由侍者通報「靜室」裏去,一瞬間,岸然道貌的印光大師出現了。問訊頂禮後,對面坐下,說了幾句仰慕的話,大師開始就批評大勇、顯蔭二師不應修習密宗。他說的道理當然也有他的見地,他說中國現有的禪宗、淨土宗以及研究教義的天臺、賢首等等法門,何一而不可以學習,偏要到日本去學密法。他老說這話的時候,潮州王弘願正在南方大傳其法大受其徒,一方聽說日本僧侶是所謂帶妻食肉的,因為他老愛惜的顯蔭又恰恰死在高野山,於是他可以說完全不贊成甚至反對別人習學密宗。

關於中國佛教制度是否需要改革的問題,他老的意思,以為一個人做好了,慢慢地去感化一般的僧侶,不必提出什麼「整頓僧伽制度」的新鮮花樣。大寺叢林規模不整,也可以勸說,勸說不行,則是他們的業障。因為他老這樣說,我就說:「老法師安住普陀山二三十年,我看普陀的僧眾能受感化的就很少,而且普陀在香會期中不應有的僧侶行動也實在太多,老法師為甚麼不加以勸導他們?」他老人家總以眾生業障深重答之。隨後又請問他對於上海寺院做經懺佛事那樣十足的貿易化,感想如何?他說這是沒有辦法的。如果認為這是救濟一般出家人的生活問題,倒也罷了,而其實做老闆的腦筋卻是為的飽其私囊。印光大師是看不出的人嗎?世出世法,他無一不知,況乎此事。不過老人是大善知識,素以道德修養為重,不願意言僧過耳,只得以沒有辦法一語了之。

我請求大師開示,一個青年僧擬閉關自修,因為參學不合自己所需要,以閱讀藏經為主,以朝暮二時念佛加持為輔。他老贊成我閉關自修,但閱讀藏經認為不需要,還是以念佛為最要緊,因為一個修道的佛教徒不以求生西方為信願,則簡直是自尋苦惱,喜墮三塗,好像很糊塗的樣子。當其時,我並曾約略辯答。我說,青年時代不多多的閱讀佛經,將來拿什麼學識去感化世人,所謂弘法利生,即如老法師如其沒有《文鈔》行世,怎麼能令我們發生信仰?他老總是懇懇切切的諄諄開示,不念佛的人太苦,念佛求生淨土的法門才是最直捷最了當的。

二月天氣,那天格外暖和,是在下午三時前後,談談話,吃了一點茶點,約在一小時後,忽然下了一陣傾盆大雨,又漫談了一個半小時。本來一見面,他就批評武昌佛學院,繼而我向他一一說明之後,他老也首肯僧伽教育是極其需要的設施。總而言之一句話,他老是以專弘淨土為他的心願,無論怎麼樣說,最好不過是念佛求生淨土。我告訴他,我不久要在金陵寺閉關,特為先來拜見老法師,第一次拜見,就多蒙慈悲這樣的接引開導,心中得到有說不出的法喜。他老說了許多訓勉的話,並且扯住我的手親親切切地再四囑咐我要念佛,要好好的用功,並且在臨行的時候又叮嚀:「你很聰明,不要學大勇、顯蔭他們。」滂沱雨止,乃告別。

記不清楚是不是十六年的秋冬之間,第二次在上海拜訪大師。其時,河南的寺產正被軍閥們沒收變賣,大師一見面談起這一件事,聲調間也顯出一點忿然的意思。湖南僧尼受國民黨激動,也發生了許多不經見的動態,他老談到也頗憤慨。不過老人同我們的態度不一樣,他始終不責備僧眾的自身,這一點非常奇怪!比方說,談到一般的出家人或叢林寺院的制度應該要改良等等,他老總聽不入耳,總是說出家人不肯發心念佛求生淨土,從來好像沒有說過出家人太不學好,應該要加以整頓的話。這恐怕是年齡高了影響於思想吧!

十九年夏天,我在蘇州定光寺休息了幾天。這時,印光大師閉關報國寺,我決定了某一日上午去作第三次的參拜。在未去之前,我就料到這一次要受到他老人的呵斥了。因為我在廈門主編的《現代僧伽》,發行已滿二年,他老總會見到一二冊的,如果一看到內容,無疑的要視為這是革命佛教的炸彈。果如所料,在關房窗口拜見大師之後,開口便道:「你辦的《現代僧伽》,專門是罵和尚的,不怕造口業?你們在廈門辦的閩南佛學院,都是革命黨新僧,要打倒你,要打倒他,連我印光你們都要打倒!」我馬上聲辯:「《現代僧伽》上並沒有說打倒你老法師的話,此話從何而來?」他老說:「去年有人告訴我的!」我說:「老法師曾親眼看見那本書嗎?」他說:「他們是拿了兩本來的,我不看那樣罵人的文字。」談著談著,由罵人談到現代的佛寺制度是否需要改良,以及青年僧徒是否需要教育等問題,他老又並不一定執著主見。但是,佛寺制度應該如何改良,青年僧徒應該如何教育等等,請他老發表意見,他又不願意指示。說到末後,他說:「你就是罵死了他們,他們仍舊不能把叢林改好,罵之無益,枉造口業!」在我心坎裏領受到他老的意旨,喚不醒人,自己省些力氣,而又免得造下了口業。

此次參訪大師,記得是與文濤法師同去的。臨行拜別,他老尤殷殷教誡:「以後寫文章不要罵人。造了口業,趕快懺悔。」所以,我的別號曰「僧懺」者,乃紀念領受大師之訓示的誠意,又不但我的拙作名「口業集」而已。

二十年的暑假期中,我偕同日友神田惠雲先生、閩友蔡慧誠居士,遊覽江浙佛教名勝。參訪印光大師,在旅行日程中是一件特別重要的事。到上海又加入了一位李光宇居士。在蘇州定光寺歇宿,第二日,文濤法師陪我們一行四人拜訪印光大師。這一回談話的恣態雖與前數年無甚差別,但面容卻清瘦了好些。他老與神田、蔡、李三君接談約半小時,又為各人寫了幾句法語,無非開示念佛求生淨土。客室中又來了幾位訪客,因為時間太短促,匆匆地就告別了,這是我與他老第四次的會見。誰知一別十載,今而後再想作第五次拜見他老,已屬不可能了!

上面是我前後拜識印光大師的因緣,記述並不詳細。下面是我對於大師的印象:

一、我出家的心念也可以說是決志,確實是初次見到印光大師的文字而發動。由讀大師《文鈔》而發生信仰三寶之心的人當然很多,足見其文字誘導感化的力量實係很大,因為他的文義平實易解,深入顯出,有大悲心,有真情感,這即是他老以文字般若而獲得的化導效果。

二、我第一次拜識大師的時際,我就深深地感受到他老待人的一番婆心與十分熱情。幾天之後,他老因三叉河慈幼院事件往南京去,還順路到金陵寺去看過我一次。試問我對於這位大善知識的另具只眼來看我,我是多麼的慚愧啊!

三、我幾次受到他老的棒喝,非常慶倖。假使在別一個青年學僧,也許要誤解被了印光大師的辱罵。可是親近大善知識(此係真實的大善知識,非徒有浮名者可比),應生難遭難遇之想。後來,大師每見人來參訪,一概施以惡辣的鉗錘,這真是古大德的風範,末世的佛門中又哪里有這等大匠!

四、印光大師因為專弘淨土,對於修學其他各種宗派者,一律不以為然。這個也不一定就是短處,我們要知道他是一位淨土宗的大師哩!

五、印光大師對於當前幾位享盛名的大德,於與人談話間,有時也加以批評。如對太虛大師、弘一法師等,此乃是他老尊重他們的善意。因為各人所發的心願不同,所成就的功德也就各有所異,強人所同,本是一件辦不到的事。凡是聽到他老談話的弟子之輩,要覺悟我們是後生初學,豈可以妄執己見。比方說,據我留心考察所得,在近今的在家佛教徒中,信仰印光大師和太虛大師的信徒為絕對的多數,人數之眾,大約也不相上下,這中間同時信仰兩位大師的也不在少數。單獨信仰印老而背面隨意批評太老的人,卻時常碰到。可是單獨信仰太老,而隨便任意對於印老亂加批評的人,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六、我對於印光大師專弘淨土的方法,以倫理作為方便善巧,我很贊成。此所謂「二諦融通」者也。二十三年,我和幾位同學創辦《淨土宗月刊》的時候,曾勸請他老趁此高齡可編一部《淨土宗全書》或《淨土百要》,以繼靈峰大師《淨土十要》之美。他回信的意思說:「我的德行不及蕅益大師,淨土經典有《十要》足可修行,何必再要什麼全書、百要?」其實靈峰大師當年所處的環境,哪里比得上印光大師。如其靈峰大師有印光大師這樣的處境,我想不特會編印《淨土宗全書》,還要創辦淨土宗大學,連天台宗大學、法相宗大學一定都可以同時開辦的。這是時代與思想的關係,而且各人的心願與見地也有差異耳!

印光大師給我的印象最深的地方有幾點:

第一、在他莊嚴的面容上,卻看得出蘊蓄著滿心田的慈悲。他老弘揚淨土的大願,既非發於一朝一夕,而且有始有終,無更無改。

第二、他老無論遇到任何人請求開示,他只有一條大路指示給你,就是念佛求生淨土。而且一見面「未開口三十棒」,皆是用的大刀闊斧的方式。因為如此,不愧為一代一宗的大匠。

第三、他老對於自己發心要做的事,勇猛精勤。雖當高齡,編修四大名山山志,皆係親自校對,實為難能,責任心甚重,非一般老僧所可企及。

第四、靈巖山,可以說是他老的理想叢林,如果該山代代傳承的住持人,能永久的保持那種特立之家風——印光家風,希望使印光大師的精神常存不滅。

第五、他老一生的成就功德莊嚴,雖說自有其宿植的善根德種,但如其沒有二三十年的潛修淨養的功行,縱具有智慧辯才,被化的信徒何得有這樣的眾多。這一事是最值得我們景仰讚歎而足為衲子模範的!

三十年古二月十五大師荼毗日  大醒記於善因寺 

悼文二

惟願印光大師乘願再來

懷西 

世間上的一切事物,無非皆是因緣生法。所謂因緣者,因即是親能生起為「因」,緣即是疏能助起為「緣」。以「因」是親能生起之故,亦名之為「親因緣」。「緣」是疏能助起之故,亦名之為「增上緣」。總而言之,皆可以名之為「緣」,所以因緣生法,亦可以名為眾緣生法。即如人之一法,必藉父、母、地、水、火、風、空、識等眾緣所成。然此由父母等眾緣所成之人,復又能為他人之父母,作他人之助緣。人如是,推之諸法亦爾,故為眾緣生起之法,又為眾法生起之緣。由是大而天地,小而微塵,無一法不影響於其他之一切法,無一法不關係於其他之一切法者。苟其為一善法,則影響關係於一切法即皆善。或其為一惡法,則影響關係於一切法即皆惡。這在神聖不可侵犯的因果律中,其道理是決定如此而無更異的。

譬如我們各人住宅中的正梁斷了,而我們仍袖手旁觀地不去理置,試問這是不是我們的錯誤呢?又如照著我們夜途中前進的一盞明燈,忽然熄滅了,而我們仍以為事不關己地盲闖前去,試問這是不是我們的錯誤呢?我們住宅中之正梁斷了,你不去把他修整起來,是有妨礙於自己的安居的呀。明燈熄滅了,你不把他復燃起來,這也是有妨礙於自己的。如是就在這裏,請諸位同胞們,打開眼簾,放大眼光,瞧一瞧現在印光大師的圓寂,是不是如折斷了我們各人住宅中的正梁一樣,和熄滅了照著我們夜途中前進的明燈一樣!匪特如此,我們各人住宅中的正梁,縱然就是不斷,也不過能為我們一生的安居受用而已。照著我們夜途中前進的明燈,縱然就是不滅,也不過能保障我們在這短夜裏沒有危險而已。而印光大師是我們宇宙間的大棟梁,是我們長夜間的大明燈,現在是折斷了,熄滅了,我們能不祈其乘願再來嗎?

有人這樣的來問我:印光大師他圓寂了,為什麼要你大驚小怪地來多嘴,權衡我們有什麼錯誤,而要祈求他乘願再來呢?我便這樣的來答道:要曉得我已經說過世間上的一切事物,無非皆是因緣生法,現在我們要祈求他乘願再來,這方法當然是不能離乎我們各人為其眾緣的本身了。即若他現前這一次的來示現,假若不是因為我們過去世中,稍有一點善根福德因緣,則何能感動他這樣一位悲智雙運的大德,生到我們這個世界上來呢?所謂家無梧桐樹,何能引得鳳凰來呢。所以我們現在要祈大師乘願再來,也只唯恐我們不肯積集善根福德因緣罷了。其實大德們的應世,本即同於青天水月一樣,第以浮雲遮蔽,枯涸無水耳。果能消其浮雲,厚其注水,則無有不見之理。即所謂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是了。故我們有時所以不能感動大德之住於世間者,亦緣我們有貪瞋癡愛殺盜淫妄等種種煩惱遮蔽,而無慈悲喜捨信願行證等種種善根福德因緣耳。果能斷斯煩惱,積斯善根,則又何患大德之不來應現於世間呢!

喂!諸位同胞們,處茲焦土火宅,蛇蠍載途,荊棘橫生,群邪蜂起的時勢之下,我們的安居何在?我們的保障何在?還不向我們這一位大德的身上來求嗎?惟願印光大師乘願再來吧!

略談禪淨來評印光大師

明觀 

我佛出現於世,為一大事因緣,平等教旨,實無優劣,不過指示人人本具之心。眾生頑迷無知,不了心源,妄生取著,故我佛特開方便,權實雙施,開三乘教旨,而究竟則同歸一乘。至佛寂後,靈山會上諸大菩薩,將三乘教旨,一乘實相,剖判顯明,令人人易會,個個易入。智者睹之,了然一心之旨,實無入而真入也;愚者見之,迷一心之源,執著文字,妄取玄談,以經文為究竟矣。歷代知識,皆佛菩薩示現,觀機施教,各示法門,若律、若禪、若密、若淨,方便多門,歸元無二也。夫達摩西來要旨,傳佛心印,以佛心而傳眾生之心,心心相應,不出乎淨業行門。故《彌陀經》云:若一日至七日,一心不亂,往生淨土。未說妄心亂心而能超登蓮邦者。故《淨土文》云: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如入禪定。而遠公提倡淨業,教人專修一心之旨,持佛聖號,萬德洪名,期證一心,亦不外乎達摩一心之旨。蓋念佛念心心念佛,佛佛原來是一心,二聖心法,互相炳耀,實同一鼻孔出氣,並無二路。我等智劣,不能測量聖旨,妄生疑慮,互相紛爭,庸人自擾,為釋迦之罪人。惟印光大師菩薩示現,降生秦中,梵行精嚴,威儀齊整,應機施教,導修淨業,紹隆我佛嫡旨,單提遠公號令,令人人專修念佛法門,教個個獲得一心。禪淨法門,原來不二,但能一念勇猛精進,踏倒鐵圍化城,光明自然顯露,超出三界迷津。蓋即佛即心,誠能一句彌陀,念念相應,即是勢至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念到極處,無佛可念,仍不外趙州佛之一字,吾不喜聞,斷絕生佛之名,亦無真如可立。萬法原是假名,但提念佛甘露,即是曹溪風月。故印光大師專弘淨宗,而禪即在其中也。大師有言曰:修勢至都攝六根淨念相繼之淨業,即淨而禪。禪與淨土,理本無二,故知大師不以參究為然者,亦下手之方便耳,非故作門戶之見也。且大師一生密行精嚴,實為當代僧眾中第一人,今世緣已盡,端坐生西,位登蓮邦上品,侍奉彌陀慈尊。觀其一生行跡,實為八地九地示現,十地等覺降臨也,我等凡愚無知,世緣難了,豈解聖情!明觀自慚道薄德輕,不過與大師有一粥之緣,不惜話墮,以仰契老人之心,聊表追慕之忱。且願以一得之愚,剖開骨髓,供養四眾,希望人人追隨老人之後,念佛生西,直趨菩提,再來娑婆普度眾生也!

〔編者按〕禪宗尊宿明觀禪師,湖北武昌人,出家已三十餘年,梵行精嚴,過午不食,長坐不臥,行頭陀行,老而彌篤。雲遊至天臺山,卓錫明岩月光洞,洞固寒山大士棲真之所,風景幽絕。禪師徹悟向上一著,每夜施放蒙山,利濟幽冥,甚昭靈感。赤城朝陽洞有羽士,為牆垣壓斃,已閱五載。禪師至赤城,諸弟子愍羽士橫死,請禪師超度。師放蒙山,眾見羽士肅立座前,作皈依狀,並有亡者多人,至禪師前,鬼影幢幢,眾目共睹。民國二十八年,編者嘗從禪師習定於赤城山,顧我暗鈍,無所得。禪師絕意名聞利養,說法隨機,常教人念阿彌陀佛。開示法要,痛切處每至流涕,其悲心之切,有如此者。此文評騭印光大師,泯盡門戶,想大師在蓮池會上,以天眼遙觀此文,當微笑也。——編者饒舌。

印光大師許我出家

慧三 

印光大師是素不主張人出家的,因我再三的要求,才特別允許了,並且還替我擇定了一位剃度恩師——天臺宗大德興慈老法師。他說:「你既真心出家,要跟有道德的師父才好。興慈法師是一位有道有德的和尚,你要好好的跟他學。」

這話是在二十七年冬天,我出家的心是熱極了,早年曾一度到杭州出家,沒有成功,被我的叔父追回來的,這是第二次發心了。到了二十八年正月,我就將店務家務交與兩弟,因我全家現已信佛,我也素抱獨身,沒有結婚,毫無掛牽,母親也慈許了,真是歡喜至極!

二月初八的早晨,離開故鄉到了上海法藏寺,整整的住了八個月,才蒙吾師上興下慈,於次年二月十九日觀世音菩薩聖誕,正式剃度,做了小沙彌。十月初一日到寶華山求受具足大戒,至十二月初一日圓戒後,當天就趕到靈巖山拜謁印光大師,以謝介紹我出家的一番深重洪恩。當時大師看見了我圓頂光頭,已變成了一個和尚,很歡喜的道:「你來了!你現在叫什麼名字?」我說:「弟子慧三!」大師笑笑,命我坐下。大師說:「你要到哪里去參學?」我道:「想到金山。」大師說:「還是到天臺山去,跟你師父興慈法師聽經研教好。」

說也奇怪,大師是教人專持一句佛號,不要多研經教、做大通家的,他竟叫我研教。然而大師是慈悲心切,恐怕常人執理廢事,反不如單提一句名號,現生實得往生利益,免得多兜圈子,空吃許多苦,並非是一概不叫人研習經教的。

但是不久寧波封鎖,天臺山道途阻梗,大師就命我住在靈巖山了,一直到今年(二十九年)三月初八日,因為蘇州弘化社乏人照料,妙真法師託我暫往料理。印光大師是時常寫信到社中請書,或是郵寄他處。哎!大師真是戒律精嚴,他雖請一本書,也是要給錢的。

七月十日是叢林常例可以告假的,我因為要到各大叢林去參學,就於那日告假離開了蘇州,至今一缽千家飯,孤身萬里遊,到處掛褡,度我雲水生活。昨天聽見同參道友說,印光大師生西了。我吃了一驚,問道:「真的麼?」那位同參道:「哪有假的。聽說念佛見佛,決定往生西方。」噯!大師固然乘願再來,來去無礙,我等五濁惡世的罪苦眾生,喪失導師,長夜漫漫,何時旦呢?

我皈依大師已有十餘年了,我與大師的因緣實在太深了。我在家時,大師因為聽見我買書送人,他說:「你有多少錢買耶?」以後每逢弘化社新印一種書,總是幾十包幾十包的寄給我,這種書轉送出去,發心的人是很多的。我屈指一算,介紹皈依大師座下的,好像有五百餘人哩!

大師與我的因緣實在太深了!

印光大師軼事一

竹如 

印光大師,今涅槃矣。大師道風之嚴,晚世所希,遺教具有,法身常存。疇昔於上海太平寺謁大師,荷諄諄訓誨,有如午夜鐘聲,至今猶深入八識田中,未敢或忘也。大師有胞兄,幼讀儒書,於佛法未嘗信仰。大師年二十一,禮空王出家,其兄至寺紿之曰:「母病篤,弟宜回家一省。」大師隨之返。離寺既遙,兄於途中出俗服,厲聲斥之曰:「汝不易僧裝,吾必死汝於此!」大師無奈,勉從之。抵家,母無恙,家人慮大師潛逃,防之綦嚴。戚家有喜事,兄偕大師往賀,席間師故大啖豬肉,兄大悅,以為大師無復有出家之志矣,防遂疏。未幾,大師遁至寺,告其師曰:「此寺弟子住不得矣。」其師亦是修苦行者,給大師銀幣一圓,大師於是行腳雲遊矣。光緒十八年,大師住北京阜成門外圓廣寺,一日與一僧在西直門外緩步,一丐童年十五六,向大師乞錢。大師曰:「念一句佛,與汝一錢!」丐童不念。大師又曰:「念十句佛,與汝十錢!」丐童仍不肯念。大師將錢袋取出,約有四百多錢,和顏謂之曰:「汝念一句,與汝一錢,儘管念,我盡此一袋錢給完為止。」丐童大哭,終不肯念。大師歎其太乏善根,因與一文錢而去。此二則軼事,乃大師親與我說。《覺有情》編者以大師西逝,向余徵稿,書此畀之。

印光大師軼事二

彭孟庵 

丁丑變後,避亂靈巖,其時兒子兆農法名開本,未離膝下一步。一日與同舍郎某,因小事生意氣,為師所知,即呼開本從容教訓曰:「爾年已不小了,應學做人之道。忍之一字,爾曾聞乎?憶吾童時,或年不爾若,吾家聚族而居,每值秋獲畢,村中必演戲酬神,舊例也。一日戲未開鑼,予攜一椅,置台前數十武之居中地點,擬坐而聽。村中同姓某,粗而暴,向予厲聲曰:此椅誰置?予答曰我。語聲未絕,彼即摑我兩耳光,將椅拋去數尺外。予登時頭痛欲昏,眼花亂燦,忍痛吞聲,不敢聞於父母,恐父母愛子心切,釀成口角也。從此益知自勵,不敢稍有疏忽。越數年長成,薄得村眾垂青,暴者遇吾於途,迎而笑曰:請至吾家坐。予亦一笑諾之。此事生平未嘗告人知,予固示弱,弱亦何妨?望爾學吾之弱,不可以新名詞之競爭二字,奉為神聖不可侵犯也。」旋復蒙作《人字發隱》一文以誡之。師之慈悲,固為天下人所共見,師生平隱德頗多,而不與人言。師今往矣,謹錄此一席訓話,公諸天下,亦即師軼事之一也。

弟子慧健敬述

印光大師畫像記

張覺明 

余自民國廿三年春皈依大師後,屢思赴蘇叩聆教誨,而久未如願。廿五年春,忽夢有人導行赴蘇禮師,見上坐者法相莊嚴,祥光四照。醒而懷疑,以為大師年逾古稀,且素有目疾,決不似所夢之僧豐頤廣顙,目光弈弈也。後有同仁十八人,囑介紹皈依大師座下,是時小疾未愈,懶於握管,稽遲數日,猶未稟聞。乃在六月晦日,又夢大師,常服立簷下,手握念珠,莊容詔余云:「明日可介紹來。」乃於七月朔日力疾作書,末復詳述二次夢境之奇,並詢二次夢中瞻仰師容,何以均見雙目無病。蓋當時尚疑夢境難憑也,乃蒙大師覆諭云:

覺明居士鑒:所言以文字書畫音樂,接引初機,入佛法海,乃菩薩大願。然須自審有不隨境緣所轉之定力,則於己於人均有大益,否則一味向外事上用心,恐於了生死一著子弄得難以成就也。(中略)學佛之人,必須要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方為真佛弟子。《淨土五經》,須於前後兩序注意,自知淨土法門之廣大微妙,庶不被他種知識所搖惑。所言做夢,乃汝誠心所現,非光能為人現身於夢中也。光博地凡夫,然每有言夢見或有訓飭者,此皆由彼之誠心,感觀世音菩薩應機為現,正所謂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菩薩尚現山河大地、樓臺殿閣、橋梁道路、什物器具,況人乎哉?光目無病相,祈慧察!

印光謹覆 七月初五 

後有同門弟子,囑向大師求道影。乃蒙覆諭云:

朝覺鑒:來書備悉,今令弘化社寄半身像四張,畫像四張。此畫像下有一封長信,頗與初發心者有關係。畫此像之人,乃無錫人,素不相識,畫而交於皈依弟子,彼遂並長信而照之,送弘化社若干張云云。(下略)

余展閱之頃,不覺失聲稱奇,蓋半身像之慈容,宛然首次夢中所禮僧也。乃復稟請,謂余亦略解丹青,願將夢中所見莊嚴法相,寫於素絹,藉留紀念。乃得大師覆諭云:

朝覺居士鑒:所言相片與所夢相同者,此中大有深義,切不可以己意妄認。光業力凡夫,豈能於夢中現相?蓋以汝之誠心,感觀世音菩薩為汝現作光之形相,令汝生正信心。所謂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橋梁道路,樓臺殿閣,山水草木,無一不現。當知神通妙用,在乎能現之人,不在乎所現之境。汝認奴為主,不免以凡濫聖,俾光與汝同獲莫大之罪過,孤負大士為汝現相之心矣!千萬不可繪,亦不可紀,免得好做假招子者照樣仿行。此種夢事,每每有之,蓋以佛門無人,菩薩欲令增長信心,故以木雕泥塑之像,作神通妙用之相,以發起正信而不令退失。深長思之。菩薩之慈悲引導,無微不至矣!祈慧察。

印光謹覆 八月十八日 

余又奉稟,謂既蒙觀世音菩薩慈悲化導,則弟子亦應留畫作紀念,使後世兒孫見之,生正信心。首次夢見之法相,既不宜繪,則二次所見之凡夫立相,可以繪否?乃得大師覆諭云:

(上略)至於畫全身立相,也無關緊要。但不可以凡濫聖,妄為推尊,庶後來之人不至疑為僭越,又不至妄生效法也。祈慧察。

印光謹覆 九月初八日 

余既獲命,乃恭敬摹寫,惟大師所賜之半身相,作橢圓形,只露半肩及胸之小部份,且面露笑容,與二次夢見之嚴肅不同。無錫某君所繪係坐像,形體甚小,眉目不清晰,兩手不露,皆無可取法。乃追思夢境,悉心繪出,既成,即攝影先寄范古農、鄧慧載兩老居士一閱,長短肥瘦,是否如此?覆書均稱神態畢肖。乃更擬五律一首,七絕四首,並一聯,郵懇大師鑒正。蒙復諭云:

朝覺鑒:光本一土木形骸,被汝裝飾得金碧輝煌矣。雖可暫悅眾目,實則常愧我心也。

(下略)

詩聯附錄:

法相超塵俗,慈心普蘊涵,春風來大地,秋月照寒潭。

儒釋原同契,人天許共參,釋文通妙義,一讀一和南。

欲叩慈師願總違,何緣入夢見清徽,光明照耀莊嚴相,五體投誠仰德輝。

夢回窗外日遲遲,推枕披衣宛轉思,仁語慈容猶仿佛,焚香淨室寫威儀。

展絹拈毫幾度疑,曾聞目疾已多時,如何夢裏分明見,炯炯雙瞳映月眉。

一幅圖成喜復驚,晨昏禮叩致真誠,從今直向西歸路,誓取蓮台上品生。

瞻仰慈容,身心安定;敬遵明教,行戒精勤。

余乃將七月初五慈諭,裱於大師畫像之上端,並西方三聖像,各印六幀,寄奉大師。久久未得覆,復攝影十幀寄去。乃蒙覆諭云:

朝覺鑒:前書來時,適趕筆削《護國法會開示錄》,未暇作覆。佛像、光像均好,前日令將三聖像及光像各照二十張,云須每張大洋二角,今又寄十張,光像旁加聯,文意均好,當為寄之遠方(寄吾家鄉)不易得處云。(下略)

余於二十六年四月初一日,恭迓范古農老居士蒞湖,講《阿彌陀經》。法緣殊勝,人多座少,皆恭立兩廊,靜聆法音。至佛誕日功德圓滿後,乃請范老居士介紹,同赴蘇報國寺,請大師傳受五戒,始得瞻禮慈容。言談舉止,與二次夢中所見無異。當在畫像時,覺兩手太肥大,屢思修改,終以欲符夢境而未果。是時留意注視我師兩手,果與夢見無異,不禁欣喜之至。總觀上來各諭,足見大師之慈懷謙德,識周慮遠,其所以用種種善巧方便啟迪余者,可謂至矣盡矣,蔑以加矣!所謂若一味向外事上用心,恐於了生死一著子弄得難以成就,深長思之,菩薩之慈悲引導,無微不至矣。其垂戒之殷,慮患之周,實令余感激涕零,終身不能忘也!是為記。

庚辰臘月十五日 

紀夢悼印光大師

楊信芳 

余十八歲時,肄業上海女子中學,有同學張孝娟女士,住西門路潤安里,與余交誼最深,其母張太太,雅愛余,以親女視我,故我亦以阿母稱之,放學歸來,輒膳宿於張家,習以為常。

民國廿五年國曆十一月廿三夜,余宿張家,與孝娟共榻。中宵睡去,遙見觀音大士立小島上,環島皆海,水天一色,大士身長丈許,瓔珞莊嚴,手持淨瓶,如世所繪。余則在一葉扁舟中,舟駛近島,大士招手告余曰:「大勢至菩薩現在上海教化眾生,汝何昏迷,不去聞法?」余無以答。大士又曰:「印光和尚是大勢至化身,四年後化緣畢矣!」言訖而隱,忽駭浪滔天,舟幾覆,余大呼救命。孝娟推余醒曰:「信芳汝其魘耶?」余告以夢,相與一笑。

翌晨,以夢告張太太,並問有否菩薩名大勢至,有和尚名印光者乎?張太太固信佛,驚曰:「大勢至乃西方極樂世界之菩薩。印光和尚之名,昔曾聞諸孝娟之父,云是普陀山得道高僧。」余問印光和尚今在上海耶?張太太曰:「不知。」余為之悶悶。次日讀《申報》,見登有丙子護國息災法會通告,乃知上海聞人請印光和尚來滬在覺園主持法會。奇哉此夢,三人驚詫不已。乃與張太太母女同赴覺園,聽印光大師說法,三人同皈依焉!余蒙賜法名慧芬,張太太慧範,孝娟慧英。

愧余孽障深重,未能精進,今則攜男抱女,終朝碌碌,淨業益荒蕪矣!昨得蘇友書,云印光大師已坐化於靈巖山。嗟夫,大師逝矣!化緣四年,竟符昔夢。余與大師有一段香火因緣,不可無詞,垂淚走筆,語不成文,寄上海《覺有情半月刊》發表,藉志余哀。南無大勢至菩薩!

二十九年十二月七日 楊信芳記 

〔編者按〕楊女士記中有「四年後化緣畢」之語。嘗疑曷弗早日發表,而必俟諸大師西歸之日,始布於世。迨閱女士致施君書,乃知其曾遭大師呵斥,不許告人也。是夢之奇,在於未聞佛法之女生,且不知有大勢至與印光和尚之名,女士感是夢,善根自不凡。不有是夢,孰知無邊光之悲願哉!

印光大師感應記

朱石僧 

印光大師坐化生西事略,想諸位已知道,茲將石僧所聞記出報告。印光大師平素不言神通和奇異,很為平常。對於世間法作人之道,極力提倡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出世法則厭離這個苦世界,求生極樂世界,戒殺吃素,念佛發願,求生西方。大師不獨勸人行,而且自己實行,以做世人模範,可惜這位大導師西歸了。

十二月八日,有一位郭太太來山打普佛,云及他有一親屬姓郭,皈依大師,夢中見大師在一極大地方講經,座中全是居士。這位女居士拉了大師衣褶,要跟大師同生西方。大師云:「汝有二孩未生,機緣未到。」過了幾年,果然生了二孩。到了大師生西時,又夢見大師立著對他說:「我生西方了!」這位女居士聽到這一句話,即要跟大師走,大師手一推,就驚醒了。一打聽,大師果然生西,這位女居士也就無病而逝。

十九日,石僧同妙真方丈吃中飯,談到大殿一香爐,係一位男居士所供養。他因讀《文鈔》發心信仰淨土,要皈依大師,忽然改途要學密宗,是夜就夢大師對他說:「汝對於淨土,機緣很熟,為什麼又要改學密宗?」這位居士夢中聽到大師的訓話,就一志念佛了。隨後他到蘇州報國寺見大師,申述夢中所見。大師云:「這是誠心所感,我也沒有甚麼神通!」大師又問:「汝夢見像貌如何?」這位居士云:「與大師無二無別!」

諸位呀!凡事在乎至誠,而不在乎外表上熱鬧。我果能至誠念佛,發願求生西方,未有不可以蒙阿彌陀佛接引往生者。即如以上所說二事,不是我等的一個榜樣麼?這二位均不在大師身邊,相隔數千里之遙,竟有如此感應,可見有緣在至誠,而不在乎遠近也。這二位是至誠信仰大師,而他們心願又與大師相同,便能如此感應。假如諸位至誠信仰阿彌陀佛,始終不二,阿彌陀佛雖然在十萬億佛土之外,即可現在目前。假如不至誠,就是阿彌陀佛現在面前,恐怕也不能見。所以信願行很為要緊,確是念佛法門中不可缺少之條件也!

幽明欽讚之印光大師

倪文卿 

印光大師示寂靈巖,其生西瑞相,有護關侍者之示疾記,而海內緇素賢豪紛作詩文傳讚,表揚大德。不慧不文,奚待贅詞,顧有數事,世人或未之知,謹泚筆記之。

憶十九年冬,不慧赴蘇拜謁大師,說及時勢日非,眾生痛苦。師曰:「明年還要大壞。」迨二十年夏,國內各地,大水為災,秋冬又逢九一八、一二八刀兵之厄,國中從此不寧。大師能前知,於此可見。

張家口有慧深法師,現任該處居士林導師。嘗入定五小時,定中見冥王,王問曰:「大德修何法門?」答曰:「修淨土。」王曰:「汝修淨土,須親近三位尊者!」問三位是誰?王曰:「江南印公、江北普公、塞北戒公。」慧深出定,特志之,登其文於《佛教日報》。其事約在廿三四年間。

普陀普濟寺住持廣印和尚,前年五月初在申圓寂。先二日,著人約不慧晤,見面即曰:「我病不得好,深悔平日欠用功念佛,恐臨終時無把握。」余曰:「何過慮也?」和尚曰:「我得一兆,似夢非夢。見一人對我言:汝病不得好。問能生西方否?答:縱生亦不過下品下生。又問真達和尚如何?曰:汝哪有他的福報。復問印光法師如何?曰:他是大菩薩,汝問他作麼!夢兆若是,非捨報歟?」余勸之曰:「請師放下一切,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和尚唯唯。越二日,圓寂於圓教寺。

大師乘願應化,中興淨宗,人言師專教人老實念佛,不許看經,以為專攝下根,殊屬誤解大師。如不慧根最鈍,既喜持名,又喜讀誦大乘經典,或以余為雜修,曾求大師示訓。師曰:「汝誦經念佛,不論多少,均須完全回向淨土,不可另作別願。」小子謹受教。夫念佛法門,三根普被,大本《彌陀》云一向專念,雲棲大師曰老實念佛,豈世尊、蓮祖,亦專攝下根耶?

不慧皈依大師十餘年來,親近數十次。師誨人不倦,其開示懇切至誠,不啻家人父子,感人之深,過於慈父。嗚呼!至人逝矣,眾生失依,余書至此,悲從中來,泣下沾衣。我誓必一心念佛,以報師恩,希求大師在常寂光中,遙為攝受。並祈於不慧臨命終時,隨佛來迎,往生安養,余復何求!

光公覺範永垂後世

謝真淨 

印光大師,示生斯世,大弘淨土,其必為乘願再來人也。師處吾國禪宗積勢之下,獨主淨土念佛,初則晦跡於普陀,繼則弘法於全國,使無量士女,皆皈依信仰,而淨土大行,此非乘願度生而何!蓋吾人一生事業之困通否泰,恒由夙世因業之力,確定果報命運於其間,不容絲毫改易,分外妄得。而況弘揚出世大事,得人天之信仰者,豈有為具縛凡夫所可無因而幸致!故知光公必為往古祖師,或法身大士,觀於因緣已熟,時節已至,乘願而再來者無疑。此固非余之強詞傅會,誠為事實所共見者耳。

今光公化緣已盡,所作已辦,已度者度竟,未度者皆已作得度因緣,淨土法門,光光不盡,永傳來葉,遂示涅槃,捨此色身軀殼,往生淨土矣。而光公之弘法大業,行實文鈔,則永為舉世矜式,長垂不朽。今竭愚誠,謹摭公之覺範,以為自他秉則,足以遵公之教而不悖者,略舉四端,掬告於世。

總論光公一生事業,其立為宗旨,發為言論,行為事實,具一貫之模範者,是惟「切實」而已也。蓋切實二字,為德之至貴,事之至利,而獨人之至難行。若世間出世間之事業,在在本於切實而為,則世間之政治文教,必臻良善;而出世了生死,亦必無曲折費力,或浮虛不竟之弊。故光公弘法切實之德,彌為今人後世所珍儀莫忽!

一曰弘揚淨土,廣度群品,當機切實也。光公《文鈔》有云:「藥無貴賤,愈病者良;法無優劣,當機則妙。在昔之時,人根殊勝,知識如林,隨修一法,則皆可證道。即今之世,人根陋劣,知識希少,若捨淨土,則莫由解脫。」光公此論,即謂現今之世,宏揚佛法,惟淨土為當機也。又云:「淨土法門,統攝禪教律密,而超出禪教律密,至圓至頓,最妙最玄,下手易而成功高,用力少而得效速,全仗佛力,普被三根,不論富貴貧賤,老幼男女,智愚僧俗,士農工商,一切人等,皆能修習,咸可往生。是以千經萬論,處處指歸;往聖前賢,人人趨向。以其為如來普度眾生之要道,眾生即生出苦之妙法故也。」光公此論,又即謂佛法之中,惟有淨土法門最為廣大超勝也。而於《文鈔》之中,復論禪宗不適現代之原故云:「參禪一法,非現今人所宜學,縱學亦只成文字知見,決不能頓明自心,親見自性。何以故?一則無善知識提持抉擇,二則學者不知禪之所以,名為參禪,實為誤會,每以古人機語,執為實法,致使後輩徒效其輕佛淩祖,撥果排因而已。故知今人於宗、教兩門,開眼尚難,何況實證?其有慈悲願深、生死心切者,宜隨遠公、智者、永明、蓮池,專致力於念佛求生淨土一門也。」蓋光公切實覷破禪宗,不適現代,難了生死之弊。切實認明淨土,三根普被,簡易當機之益。故光公不願充善知識,支援禪宗門庭,而以大誓弘力,廣宣淨土,遂致蓮宗大行,三根普利,無量善信,得明徑路修行,皆得了脫生死。此即光公弘揚淨土,當機切實之大利益也。

二曰敦重人倫,使民德歸厚切實也。光公生逢斯世,方值禮教破壞,邪說倡狂之時,非孝非禮之說,甚囂塵上。遂大倡淨土,宏興佛法,既使眾生明本具之佛性,生極樂之蓮邦,了生死之八苦,證涅槃之四德;亦且陰翼郅治,顯淑民情,消禍亂於未萌,崇道德於世間也。又作《佛教以孝為本論》,及《挽回劫運護國救民正本清源論》等,光大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之八德,父慈子孝、夫婦相敬之人倫,大聲疾呼,痛乎言之,而一以指歸心地,勸修淨土為根本。凡遇弟子皈依者,及作書諭善信時,必諄諄焉懇懇焉,以敦倫盡分、信願念佛為囑。此皆以切實之悲心,救濟澆漓之民俗,不居治國之位,而行教化之道,使民德復歸於淳厚者也。光公又切觀乎婦女之為妻為母者,其負家庭教育之職任綦重,故云:「治國平天下之權,女人家操得一大半,必須修養身心,敦倫盡分,閑邪存誠,念佛淨業,方能養成善良子女。」若此至箴,真為女界之救藥也!今婦女界徒藉男女平等之名,行浮奢虛榮之實,惟以爭奪參政、賓士交際為外騖,不知從修養心地、整理家庭、教育子女做起,斯又何怪乎家庭社會,乃至國家,均擾擾不安?故謀齊家治國者,公之言為不易矣!今無量善信,凡受公教導之惠,俾明安身立命之法,及了生脫死之道,而無忝所生者,何其盛哉!如是覺範,誠可為後人所皈依則效者也。

三曰提倡因果,流通經書,恤難濟災,示人以為善切實也。光公生逢斯世,又值干戈不息,戰禍連綿之際,而水旱天災,亦交迫迭至。迄於最近丁丑事變為止,公心惻災黎之眾,每次輒募集捐款,以助濟之。一生守戒謹嚴,衣食極苦,身無餘物,所得皈依弟子供養之錢,悉以移恤災民,或印施淨土經典,及提倡因果諸書。使世人皆曉然於因果之不虛,畏於惡果,則預弭惡因,勤修善因,而共得善報。並定流通經典十六法,以示世人推行。時時切合當世之急需,而能實施其善利,然毫無居功之念,痛誡世人,莫求後世福報,惟以回向西方,信願念佛,至誠求生淨土為教。此真為光公萬世不朽之覺範,永為後人所皈依則效者也。

四曰以竭誠盡敬,教人淨業切實也。蓋誠者,專心一志也。敬者,心不浮亂也。竭誠盡敬,則定力日強,妄念日消,淨業日長矣。苟能求生西方,專心一志,而竭其至誠;修行念佛,心不浮亂,而盡其恭敬,此人當然非娑婆之久客,必定是淨土之佳賓也。所以光公作《竭誠方獲實益論》,開導備詳,勸人恭敬佛法經書,切實無比。近代自禮教破壞以來,社會人士,莫不以身心活潑為提倡,遂致身業、語業以及意業,皆放蕩恣肆,漫無忌憚,毫不知莊敬日強、不誠無物之義。故光公切中時弊,一以竭誠盡敬,莊敬三業,恭敬三寶,至誠念佛,求生淨土為教。學佛之士,若能守戒行善,信願念佛,處處切實於竭誠盡敬上而修行,則又何患不往生淨土,如操左券哉!此光公之覺範,永為後人所皈依則效者也。

綜上以觀,故知光公一生,弘法利生,惟以切實是修,惟以切實是行,惟以切實是教。曰宏揚淨土,廣度群品,則當機切實也;曰敦重人倫,則使民德歸厚切實也;曰提倡因果,流通經書,恤難濟災,則示人以為善切實也;曰竭誠盡敬,則教人淨業切實也。言行相符,慈悲至極,種種切實,非此四端能盡,若欲遍悉深知,自有光公《文鈔》及《嘉言錄》在。世人學佛者,使皆從公之言,遵公之教,身體而力行之,心心切實,步步切實,是則了脫生死,無不切實;銷歸自性,無不切實。故能生為賢善,歿登淨土,花開見佛,悟證無生,入正定聚,一生成佛,圓明大覺妙心,永證諸法實相,而究竟自性矣!

悼文三

對於印光大師之認識

厲星槎 

印光大師以一大事因緣,託生茲土,宏法數十載,化緣既了,安詳生西。《覺有情半月刊》既已為紀念專刊矣,而四方弟子,猶覺情余於言,有續刊紀念文字之請,陳法香居士乃囑拜善居士致意,徵及拙著。余自信佛教以來,仰沐大師之教久矣,對於大師持躬度世之偉大,不無管窺蠡測之私,遂復忘其不學,謬為茲文,以資商榷,願四眾大德進而教之。

大師自奉儉樸,操作勤勞,蔬食布衣,一空色相,示人以老實修持之道,且更益之灑掃浣濯之勤。俾後進知學如大師,猶不敢養尊處優,則為世間少一分化費,留一分元氣,以其所餘,沾溉貧乏,豈不多所裨益。且世味淡而道味始甘,衲僧本分,原以苦行住持佛法,大師身示苦行,即示人以世樂不如法樂之甘也。使世人少知此意,何至因爭物質享用,殺人如麻;何至因貪多財,而舞弊,而居奇,而欺詐作惡哉!大師身教警世之意深矣。此余對於大師認識之一。

大師體我佛平等之旨,宣揚佛法,無間於貧富貴賤,莫不一視同仁,循循善誘,各有所成。而今世所謂善知識者,或至以法為市,視供養之多少,來學之聲價,而異其接待。旁觀者齒冷竊笑,而彼方自以為得計,故諺有「勢利僧」之品目。何如大師「儉故能廉」,一切世間名位高下,舉不足以縈其心。試一數皈依大師之弟子,則自党國要人以逮商賈士庶,無所不具,可悟法為天下公器,不可據為居奇之商品,則功德普施,同登彼岸,庶幾有合於我佛度世之旨。此余對於大師認識之二。

大師熟誦三藏,深入顯出,以念佛普利法門,誘掖四眾。臨終雇命,猶諄諄以莫學大派頭為囑,此是大師悲願深宏處。吾人信佛,本當持無諍三昧,認為各宗各門,皆可證成正覺,漸頓雖殊,歸元無二。大師為過來人,決非打誑語者,吾人如能窮究三藏,知而後行,未嘗不可;若依大師之教,行而後知,知行並進,亦計之得。值茲末法之世,大師之教,易知易行,確有勝於他家者。此吾對於大師認識之三。

大師弘法,最主誠敬,故於全國放生會,認為無法推行,便予拒絕,此即大師不肯捨實蹈虛之證。至於謂佛像不可以為徽章,以免褻瀆,又即大師主敬不懈無微不至之證。夫存誠主敬,儒家修持之道,通之於佛。大師幼習儒業,長通梵典,故說法圓融,操守弘毅,實能綜合東方文化於一身。此吾對於大師認識之四。

噫,大師往矣!嘉言懿行,深入人心,永垂不朽。余輩後生小子,當存舜何人也予何人也之志,勤奮潛修,勇猛精進,庶幾法脈綿延,日廣日遍。此吾於悲悼大師圓寂之餘,所願與世人共勉者也。

廿九年十二月廿五日 

印光大師聖德觀

蘇宗禪 

印光大師,應時化導,暢佛本懷。末世眾生,去聖時遙,迷背本覺,逐妄反真。如《法華經‧壽量品》中所明,世尊為大事因緣,觀可化機,示生世間,權巧說法,廣度人天,數如恒沙。繼法化流入震旦,代有高僧,蓮宗自廬山初創,以下如雲棲、紅螺,其中或禪或淨,或禪淨圓融,無不應時而設。然前人風俗敦厚,根器高超。故吾師自二十一歲辭親出家,苦行五載,遍參知識,淹通宗、教,首駐紅螺,息影普陀,披閱藏經,研討有得,垂二十載,樓門不下,古今罕聞。自然身心泰然,宗眼圓明,遍觀當來,魔王住世,眾生業重,大劫將至,苦不可言,於是作不請師,興無緣慈,單提淨土,一門深入。竹如比丘尼記師軼事,謂光緒十八年,師住北京圓廣寺,一日緩步西直門外,有年近十五六歲丐童,向師乞錢。師曰:念一句佛,與汝一錢!丐童不念。師又曰:念十句佛,與汝十錢!仍不肯念。師將錢袋取出,約有四百多錢,和顏謂之曰:汝儘管念,我盡此一袋錢給完為止。丐童大哭,終不肯念。師歎曰:太乏善根。大師經此因緣,深感現前之人障深慧淺,念六字洪名,尚難啟口,何況要契理契機,圓融無礙,談何容易!且邇來歐風東漸,禮義喪失,八德淪亡,甚至弒父殺兄。見此現象,人道幾息,是故一身荷擔,直下承當。永明壽師作《四料簡》,吾師作《決疑論》,於佛法上說信願行,老實念佛;世法上說閑邪存誠,敦倫盡分,提倡念佛,推行母教,挽回末運,坐致太平之基。大師自被龍天推出,近二十年,大弘法化,逢人便說,有筆則書。或有利根,聞則信受;或有暗鈍,久化方歸。由是各處咸立淨業社、居士林,弘揚佛法,闡明因果,風行海內外,蒙慈光而獲益者,譬喻算數不能及!噫!吾師之德,可謂至矣!雖天地不足喻。粗說如是,廣說不盡。

弟子蘇宗禪於十二月初五夜  在皈光蓮社西寮房寫 

慚愧慚愧

太希居士 

希與印光大師,向無半面之緣,聞名或許已久,惜乎毫不經心,蓋希誤以僧界聞人目之。慚愧慚愧!懺悔懺悔!去年十二月二十二號,承某居士惠贈光公《文鈔》上下二冊,及《覺有情》刊一冊,希隨便取閱,深受感動,讚歎無極!其道德與見解之卓越,操修與律己之嚴正,實為希半生追求所不可得者,今乃於無意中得之,是大因緣,生歡喜心!公已西歸,希只得以公之言為師。師之所言,如光普照,如空遍含,希何人斯,敢參一言?惟有一點,誦公文者,或許無心忽過,有負光公苦心,特為指出。此點云何?即光公自稱「常慚愧僧」是。

光公乘願示凡,普渡眾生,隨緣應化,求仁得仁,原可告無愧於良心,而仍自稱常慚愧常慚愧者,無非自勵勵人,發人深省耳!其偉大處,其苦心處,直令博地凡夫,見知動物如希者,慚愧欲死!孔子有言:君子當反求諸己。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他如「克己復禮」,「格物致知」,「明明德」以至於治平天下,聖佛所見,正復相同。

公所屢言,淨土法門,信願行三,其大無外,其廣無方,聖佛與眾生同修,上智與下愚普攝。惟信必真信,願必切願,行必勤行。欲求真信、切願與勤行,則須以誠敬之心發動之。致誠之道,有對境而起者(由外打進),有發自內心者(由裏向外)。對境起誠,如聽善知識言說,如閱古德著述,如慕佛土清淨,如參佛容莊嚴,如承大祭、見大賓等。對上情境,則誠敬之心油然而起,惟每於情過境遷,誠隨境滅,一曝十寒,難於持久。若夫自發之誠,則必出諸內心,絲毫不受環境變遷之影響,心如常恒,誠決不退。然則應如何以生此心?曰:其唯常自慚愧乎!能自慚愧,生懺悔心;懺悔心生,誠敬隨之。苟能日日慚愧,時時懺悔,則誠敬之心,活潑潑地,洋溢充沛,而真信、切願與勤行,必有不期而自集之勢,其力足以任重,其勢足以致遠,不勤而行,無念而致,雖欲已之,沒由也已。上所云云,即係心理上本有之現象,亦即光公命名之主要作用也。

自是自滿之心,人見我見之別,古已有之,於今為烈,充其量足以變眼前世界為一人間地獄。原來時至於今,物欲之熾,享用之厚,既日新而月異,復窮奢而極淫,而一切格除物欲之聖言經訓,早已蕩然無存,不屑一顧。此點光公不勝慨乎言之。人各自是其是,勢必不奪不饜,更經有力者擴而充之,遂致如火燎原,一發而不可收拾矣。可歎可悲,莫此為甚。對治之道,當令覺悟,迷真逐妄,一無是處;人生是苦,真實不虛。既明自是之非,能不慚愧於心?以慚愧心,破無明欲;以智慧光,求回頭路。大哉慚愧!偉哉慚愧!具救劫救世之宏願,寓旋乾轉坤之玄機,是誠世出世間,契機契理,治標治本之無上聖藥,妙用無窮,法力無邊。光公以無量願力,投以對症妙藥,希有因緣,幸弗錯過。因為之贊曰:

慚愧一味,煩惱脫體;慚愧一味,家業如意;

慚愧一味,和平可期;慚愧一味,決定生西。

追念印光大師贅語

顧德穀 

苦惱眾生若余者,業障甚深,慚愧無地,行年五十,猶未知非,每睹世風日頹,人心日壞,惟憶先父訓言,為立身要訣,然猶未得不亂之心法也。自拜讀《印光大師文鈔》,竊歎世出世間學問,固已由博反約,而其不務口說,力尚躬行,不談玄妙,惟說平常,甯非現代之法身大士耶?清夜以思,喜懼交加。何以懼?懼此輪迴路險,若不了知,便將難得人身,仍淪於苦海也。何以喜?喜在五濁惡世,尚有人天導師,可為依怙以了脫生死也。由是懺悔發願,念佛茹素,並求皈依師尊,以堅吾志。此民國廿二年二月十九日初次謁師之原由也。是日蒙師示余念佛去妄法要,師謂:

「妄念之在人心,猶塵屑之在空間。空間無時無塵屑,人心亦無時無妄念。若不懇切念佛,匪特無由去妄,且不了妄念之謂何。其實孔子所謂克己,即克此妄也;孟子所謂寡欲,即寡此妄也。佛稱貪瞋癡為三毒,亦即此妄也;菩薩稱無盡煩惱,亦即妄之別名也。儒釋之處境雖殊,而格除心之私欲,則無有不同。釋尊開示淨土法門,勸人念佛,人果能念到無念而念,念而不念,自然心光發現,妄念全消,經所謂一心不亂是也。」

余雖具縛凡夫,經此一番教訓,亦稍開茅塞矣。返南通以後,謹遵師訓,老實念佛,並勸一切人念佛持齋。適本地淨友,招余組織金沙佛教居士林,余乃邀妹倩張君翰飛同時參加,修訂章程,稟官立案。甲戍初夏,正式成立,並求師尊作宣言一篇,昭示善信。不數月間,男女林友,增至二百餘人,是亦師尊加被之力也。丙子季春,偕翰飛謁師。師謂:

「汝等既集合多人念佛,尤宜提倡因果報應,以堅彼等信願,否則徒勞勸說,有始無終。昔夢東大師謂:善談心性者,終不離乎因果;而深信因果者,終必明夫心性。至哉言乎!因果者,誠世出世間聖人,平治天下度脫眾生之大權也。宋儒高談心性,而撥無天堂地獄,不信三世修因證果之說,以致善無以勸,惡無以懲,此門戶之見害之也。汝曹幸勿再倡此說,以自誤而誤人。」

師又曰:

「世界戰禍,終當爆發。余非有神通,預測將來,亦因果之理如斯耳。彼等國家,即於數十年前,發明機械,製造戰具,當然有試用之時。吾人逢此大劫,惟有志心念佛念觀音,求生極樂,求免災難。即或死於非命,亦不過業力使然,仍可蒙佛接引,不礙往生。故勸人念佛,當以明因識果為第一義。」

既聆訓誨,遂拜辭別。迨至民國廿八年秋季,為某君解釋扶乩事,曾上書座下,辱蒙賜復,示余「格物」二字明訓。其言曰:

「孔子以格物致知,為誠意正心之本。程朱誤認物字,為天下事物之物,不知此物字,乃指當人心中不合理之私欲而言,非外物也。以心有不合理之私欲,則其知見便不正,而是是非非,均失其當。如人愛妻愛子,其妻子再不好,他總覺得好,以正知為私欲障蔽,而成偏邪。若格去此愛,則此妻與子之不好,自然悉知悉見矣。格物致知,方能誠意正心,雖一字不識之人,亦做得到。若如程朱以推極吾之知識,窮盡天下事物之理為格物者,乃致知為格物之本,而世之能格物者鮮矣!勿道平常人做不到,雖聖人也做不到。既無由格物,誠意正心從何而得?故程朱平常只言正心誠意,不言致知格物,乃以根本為枝末,以枝末為根本,倒行逆施聖人治心、治身、治家、治國、平天下之法,致世界之亂,無由解決。為國家者,果能心無不合理之私欲,則互相殘殺之根已無,又何由互相殘殺,了無止期也?光說此話,不知汝為然否?如猶不能了了,且請至誠念佛,後來當不以光言為錯謬也。」云云。

嗟乎!師尊妙悟,直指真詮,孔聖復起,當無間然。此段釋文,較蕅益大師釋格物作唯心識看,更為明顯詳盡。師謂格物致知,雖一字不識之人亦做得到,正與《中庸》言「君子之道費而隱,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同一得道之言也。余故曰:師於世出世間學問,已由博反約,實現代一法身大士也。嗚呼!導師雲亡,固然薄海同悲,念佛報恩,也是心喪之誼。自得吾師往生消息,即集合林友,啟建彌陀佛七,凡七永日,並將師訓余之言,公諸大眾,企諸林友,同生正信,同報師恩,尤願追隨淨土,常侍師尊也。

〔編者按〕友人中對於印光大師兼談儒家之學說,頗有質疑者,以佛教自有三藏經典,何必借重於孔子。然孔子學說,類於吾佛之人天乘,大師教化人天,旁及儒學,亦自善巧方便。大師對於儒佛界限,未嘗顢頇,其撰《挽回劫運論》有云:「如來大教,顯示吾人心性之妙,與夫三世因果之微,舉凡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之道,與夫斷惑證真了生脫死之法,無不備具。是故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兄友弟恭,夫倡婦隨,主仁仆忠,各盡己分(編者註:閱《善生經》,便悉如來示人處世之道),則與世間聖人所說,了無有異。而復一一各示前因後果,則非世間聖人所能及!」又《增廣文鈔》中,有《復湯昌宏居士書》,茲節錄云:「儒佛工夫,淺而論之,亦頗相同。深而論之,則天地懸殊。何以言之?儒以誠為本,佛以覺為宗。誠即明德,由誠起明,因明致誠,則誠明合一,即明明德。覺有本覺、始覺,由本覺以起始覺,由始覺以證本覺,始本合一,則成佛。本覺即誠,始覺即明,如此說法,儒佛了無二致,至於發揮其修證工夫淺深次第,則本雖同,而所證所到大有不同也。儒者能明明德,為能如佛之二惑圓斷、二嚴悉備乎?為如證法身菩薩之分破無明、分見佛性乎?為如聲聞緣覺之斷盡見思二惑乎?三者唯聲聞斷見思為最卑,然已得六通自在。儒教中學者且置,即以聖人言之,恐未能與見思淨盡者比,況破無明、證法性之四十一位法身大士乎!即謂明其明德,堪與破無明者比肩,然破無明者有四十一位,為與最初之初住比肩耶?為與最後之等覺比肩耶?即與最後之等覺比肩,尚於明德未明至乎其極,直待再破一分無明,方可謂誠明合一、始本無二耳!世人聞同,即謂儒教全攝佛教,聞異即謂佛教全非儒教,不知其同而不同,不同而同之所以然,故致紛紛諍論,可不哀哉!」是知大師之融通儒學,自有其特到之睿識,非彼濫唱儒佛一貫、冠履並尊之徒,所可效顰者也!

說印光大師住世之成績

劉顯亮 

凡乘願再來的大菩薩,有應運應劫之不同。值太平時代,是應運而生,亂世是應劫而生。如摩騰、竺法蘭、玄奘大師、惠能六祖,是應運而生;如鳩摩羅什、慧遠大師,是應劫而生。蓋應運者傳教較易,應劫者傳教難。應運者,所逢的是歡喜氣象;應劫者所遇的是愁苦情形。查印光大師降生那一年,是清咸豐十一年,正值太平軍大鬧之時,當時不但有內亂,且有英法聯軍攻破北京。

夫應劫者,乃是「應世救劫而來」。多度一個人學佛,劫冊上少一名罪人,陰司少一個餓鬼。多一個人念佛,國內多一個善人,西方多一個佛種。聽說皈依大師之弟子,有十餘萬之多,敢說這班人,決入不了劫冊,即或在劫冊者,亦是勾銷除名。以此看來,應世救劫的菩薩,身心雖受痛苦,若論度人的數目,可是比應運者多得多。佛教本來是普度的,念佛的人既多,而蓮宗初祖,必定開顏含笑,賀淨土宗之繼續有人。

印光大師所以度的人數多者,乃是賢愚貴賤一齊接引,無揀選,無愛憎,所以鄉村市鎮之佛徒,未有不知印光大師者,可見大師居第十三位淨土宗祖師,決無可疑的了。在三世諸佛,是決不願斷佛種的,愈有多數人接應愈妙,而印光大師當然也願意有人接應淨土宗了。顯亮亦是念佛一份子,我也沒有何種心,報答他老人家的恩,只有接應他傳淨土宗,設法開荒,尤其注力推廣下層工作,接引中下二根,使念佛法門普及一切有情而已。

《印光大師嘉言錄》當翻印普贈

劉顯亮 

《嘉言錄》係李圓淨居士發願編述,書分十篇三十八章,係由大師《文鈔》節錄,乃提要鉤元分類而訂,揀選安插,頗費苦心。凡已皈依大師為弟子者,皆受過慈恩,各當量力捐資推廣翻印此書,普贈初學佛子。此書不但弘揚淨土,且將佛教內部及外道利弊,一概宣佈,乃光老一生著作之菁華也。其文章平易近實,言淺義深,並不難懂,足可稱是三根普利之書。

此書較過去之淨土諸書,又別開生面。契理應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凡已皈依佛教者,皆當悉心熟讀也。光老之心願,是願佛法普及的,是願有多數人宣傳淨土的。所有大師之皈依弟子,皆當秉大師之素願而行,果願遵其遺訓而行,只有推廣翻印印光大師之《嘉言錄》。

如何紀念印光大師

鍾慧成 

印光大師,弘揚淨土,身體力行者六十年,南瞻部洲眾生,因大師之教誨而得度者,其數無量。今大師應化圓滿,於古曆十一月初四日卯時,在蘇州靈巖山寺,合掌念佛,安詳坐化。此在大師而言,捨娑婆而就極樂,斷生死而就涅槃,自屬可喜。但為五濁惡世之苦惱眾生言,則從此喪一導師,失一明燈,則又不能不使吾人深恨無福無慧,不能勸請大師在娑婆永轉法輪也!

為眾生故,於大師之圓寂,固深惋惜,但大師之所以教人者,皆已著之於《文鈔》及其《文鈔續編》,若有見者,能展轉勸化,則亦與大師住世時何異!昔本師釋迦牟尼佛涅槃之時,謂弟子曰:「汝等比丘,勿懷悲惱,若我住世一劫,會亦當滅,會而不離,終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若我久住,更無所益。應可度者,若天上人間,悉皆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自今以後,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則是如來法身常在而不滅也。是故當知,世皆無常,會必有離,勿懷憂惱,世相如是。當勤精進,早求解脫,以智慧明,滅諸癡暗。世實危脆,無堅牢者,我今得滅,如除惡病。何有智者,得除滅之,如殺怨賊,而不歡喜?汝等比丘,常當一心,勤求出道。一切世間動不動法,皆是敗壞不安之相!」今大師之圓寂,當亦如是。徒眾學人,若能推衍大師教法,以利世間,則與大師常住在世何異!

不特此也,大師之教化眾生,志在導眾生歸於極樂。若能一心念佛,造次不離,求生極樂,則大師雖圓寂,亦如常相晤對,何曾有離。若懈怠失念,犯諸毀禁,則大師雖永住世間,亦如違遠永隔,不得相見。知此,則吾等後學,當知所以紀念之道矣!

印光大師是否抑禪揚淨

百鍊居士 

印光大師生西,薄海同悲,大師道德之高,知見之正,在當代僧眾中,首屈一指,為蓮池大師後第一人。大師生前,獨弘淨宗,頗有人微議為抑禪揚淨太過者。其實大師早年參學,禪淨雙融,慧眼獨具,余最佩大師年前《致五臺山廣慧和尚書》,末後有一段,略謂(原文不能記憶,但述其大意):「宗下開示人,不論問者如何問法,答語總是指歸本分,不能當作實話看。如佛之一字吾不喜聞,此亦指歸本分語,非實語也。祖師說指歸本分語,但教人開悟而已。而釋尊金口誠言,教人念佛,則能了生死。今人把祖師教人開悟之指歸本分語,當作實話看,不肯念佛,而忘卻佛之金口誠言,豈非大錯!」大師此段話,見得到,說得出,精闢已極。夫末世鈍根眾生,欲其參禪開悟則難,令其念佛生西了生死則易,大師之抑彼揚此,實出於度生真切之大悲心耳!

跋印光大師自述

葉青眼 

本師自述,一一無非悲心流露,雖曰自述,實所以化人。如其中所言:「無論在家出家,均以各盡各人職分為事」。如此,何有一個不盡職的人?且各盡職分,任何都無窒礙,可以普攝一切人入佛學。人道一點無虧,然後進求佛道,然後可望感應道交,超凡入聖,往生西方,掃除一切躐等空泛無實大毛病。本師教義如是,此本師之所以為大也!

又「每日量己之力念佛」,此一句話,實為大開方便法門,尤望大家特別注意。蓋吾人日在生活隊裏掙扎,縱使曉得佛理是好,無如實際上做不到,因佛學深廣故也。大師知之,曰:「每日量己之力念佛」。謂之「量力」,千百句好,數十句也無不好,因念一句佛,八識田中即種下一光明種子,同時也滅卻八萬四千煩惱之一部分,又極方便,無礙做生活。吾同僑有意進修乎?對於此一層語,應莫再說困難,請加特別注意。吾人每以本師生平弘化足跡不及閩粵,何況南洋為憾。今自得大師法語,苟能體而行之,亦無異得見大師也。

印光大師示寂記書後

喬恂如 

世俗之人,忙碌一世,以至壽終,頓覺前途茫茫,不知何往,可悲可痛!而印光大師,勸人深信切願,求生淨土,承其教而往生者,蓋不知凡幾。今也大師亦示疾生西,明明了了,如入禪定,雖有微疾,毫無痛苦,豈非大解脫乎?或云:前人往生,有預知時至者,大師則如何?曰:觀於為妙真師升座事,詹初九,則云太遲;改初四,仍云遲;決定初一,乃於初四日五時生西,不亦預知乎?特不明白宣示耳!又生西後二七日,為彌陀聖誕,五七為釋迦世尊成道日,明年釋尊涅槃日荼毗,又適圓百日。夫大師在常寂光中,固不在日期上著相,而在世俗眼光視之,亦一希有事也!

關於印光大師之名稱

陳立鰲 

出家人有法派,亦如俗人之有輩分。如印光大師之「印」字,弘一法師之「弘」字,凡共一法派出家者,其法名之上一字胥得相同,如弘傘法師、弘如法師與弘一法師同一法派是也。今人崇尚簡稱,如「印老」、「印公」、「弘師」、「弘公」之類,固屬尊稱前輩,然下走重思之,似尊之未盡其道。幸印光大師之同門未嘗出名,否則如盡云「印公」「印師」,安知其何所指?猶之如僅云「弘公」或「弘師」,其稱弘一法師耶?抑指弘傘法師耶?或為弘如法師耶?淨土宗初祖慧遠大師,世稱遠公,未聞有人稱其為慧公也。且遠公同門有慧永、慧持諸大師,若稱慧公,其指誰耶?故凡簡稱前輩,應以下一字為妥。又蓮池、紫柏、憨山、蕅益,世稱明季四大師,四師在日,世人僉以法師、禪師稱之,迨其入寂,乃尊為大師。印光法師,一代龍象,正其名稱,應作印光大師,斯名正而言順矣。

擬尊靈巖大師為蓮宗第十三祖議

楊石蓀 

蓮宗自省庵、徹悟諸祖以降,日漸式微。貢高我慢者,或薄其平易。一知半解者,至目為小乘。甚且藐視修持之人,鄙為愚夫愚婦。致至直捷至圓頓至簡易至穩當之念佛法門,潛光韜彩,言之痛心!印光大師,宿承佛囑,乘願再來,登高一呼,海內翕然,為苦海慈筏,濁世明燈,宗風丕振,普度眾生。所著《文鈔》,刊行達十餘萬部。創弘化社,印送經籍,先後計數百萬冊。皈依者數十萬眾,上自公卿,下迨庶販,村夫野老,僻壤重澤(如南洋各處),罔不廣被仁風,深沐法雨。洎晚近學佛者,靡不持彌陀為日課,以極樂為指歸,潛移默化,伊誰之功?緬溯廬山,殆相仿佛,猗歟盛哉!弘一上人嘗稱:大德如印光法師者,三百年來一人而已。確論也。蓀宿業深重,聞法也晚,而生長南服,親炙無緣,早年偶讀師《文鈔》,覺其平易無奇,雖不敢妄肆謗謾,顧未甚措意。比年以來,涉世稍深,重展《文鈔》,如獲瑰寶,每讀一遍,便得一分利益,彌佩大師為不可及。蓋唯其平淡,愈堪尋味;唯其淺易,愈見功力。所言不外敦倫盡分,閑邪存誠,實則攝事理以無遺,統宗教而無外,非菩薩再來,何能如是!謹按其行誼,以繼蓮宗諸祖,直無遜色。至其自行之篤,弘法之殷,尤與雲棲八祖相近似。為追崇先德,勖勵來茲,示以典型,奉為圭臬計,擬尊大師為蓮宗第十三祖以繼徹悟大師之後。再者,吾夏習俗,諱名為敬,如蓮池之尊為雲棲大師,蕅益之稱為靈峰大師者,不一而足。大師既示化靈巖,後之稱大師者,似宜遵援先例,尊為靈巖大師,以表欽崇。茲因《覺有情半月刊》有紀念大師生西徵文之舉,不揣冒昧,謬加僭擬。一得之愚,未知當否?四眾大德,幸辱教之。

〔編者按〕各宗諸祖,傳授衣缽,歷世相承,惟淨土一宗則否。宋石芝曉法師,嘗推自遠公以還,弘揚淨土最力者七人,曰蓮宗七祖。即今所傳廬山遠公以逮昭慶常公是(編者自註:石芝曉法師亦嘗立長蘆宗賾禪師為蓮宗第八祖,後世否認之),為蓮社之正宗,俾後世學者有所尊崇,意至善也。迨明代,眾推雲棲為八祖。有清中葉,悟開法師推梵天為九祖。光緒間,恩西法師復益以靈峰、紅螺二大師,以靈峰為九祖,退梵天為十祖。印光大師以截流策公,闡揚淨土,懇切少儔,應列祖位,推為第十祖,復退梵天為十一,以紅螺為十二,作蓮宗十二祖讚頌,昭示天下。光公化覃,誠如范九居士所謂,舉世同心諡為蓮宗之祖,石蓀居士提議,吾知人無間言也。石蓀閩侯人,攻經濟學,畢業於福建大學,蘊朴無華,皈依德森法師,專修淨土。曩居滬上,時相過從,今舉家已返閩中矣。

請褒諡印光大師呈文

新加坡佛教團體代表李俊承 

為僧範優良,有裨政教,懇予賜諡表揚,藉樹楷模,而資觀感事。竊以我國佛教,素重顯密二宗。密教行於蒙藏,千有餘年,由於政教融洽,民風化淳,故受國家尊崇。顯教傳於東土,深入社會,策進文明,有補治化,自東漢至今近二千年,歷朝賢哲多崇信之。雖教有盛衰,而裨益世道人心,則無間今古,苟得真僧闡揚,國人莫不矜式,故歷來真僧身後褒揚,累代國史有典可稽。

茲我國印光大師,法諱聖量,乃當代佛門耆德。近接函報,於去年十二月二日,坐化於蘇州靈巖山,世壽八十,僧臘六十。少通儒學,比及冠年,乃出家終南,十年勞苦,遊方參學。再歷十年,從北平南下,棲居普陀法雨寺藏經樓,深研三藏,垂三十載。迨民國十九年,駐錫蘇州報國寺,二十六年移住靈巖山,十餘年來,內勤修養,外殷宏化,德望日隆,全國僧徒翕然景從。師復布衣粗糲,淡泊不改常分,灑掃浣濯,躬自為之。說法不務玄妙,鉗錘所在,折攝兼施,惟期真實受用。凡叩問者,鑒於有可啟發之處,輒諄諄善誘,不辭苦口,不憚勞瘁,遇有言行不檢者,雖顯達亦不少假借。常訓其徒曰:「我不擺架子,故不怕倒架子。」所有著作,均署常慚愧僧。臨終語諸法嗣曰:「汝不要學大派頭!」仰見大師於佛法之外,不捨世法,古哲禮義廉恥四字明訓,力加提倡,以期與治學息息相通,補國家無為之化。身後著述,有正續《文鈔》,皆宣揚淨土,闡明因果。受感化而皈依者,何止十餘萬人,論世之士,謂蓮池大師後三百年來,今再一見,乃實錄也。俊承具此見聞,博採眾議,推曰真僧,眾口僉同。復查大師遺體,將諏本年二月十五日荼毗,建塔靈巖山,永遠安奉。竊維留此一代真僧古跡,不特名山生色,且堪勉勵來茲。區區下懷,伏乞俯納輿情,報功崇德,於大師錫以褒諡及示安塔名。援古證今,既無背於現代政治之設施,且與國家崇教尚德之至意,實相吻合。是否有當,敬候察核示遵,實為德便!  謹呈民國政府。

三十年一月十七日 

附:定海縣知事陶鏞請政府表揚印光大師呈文

浙江定海縣知事陶鏞呈。為高僧戒行高潔,精通教義,謹臚陳事實,懇請轉呈表揚事。竊查《修正管理寺廟條例》第十七條開,凡僧道有戒行高潔、精通教義者,準照第五條規定辦理。第五條開,凡寺廟在歷史上有昌明宗教成績,或其徒眾,恪守清規,為人所宗仰者,得由該管地方官開列事實,詳請該管長官,咨由內務部呈請大總統分別頒給下列各物表揚之,一經典、二法物、三匾額,各等語。茲查定海縣屬普陀山法雨寺首座僧聖量,別號常慚愧僧,世人稱印光法師者也。陝西郃陽趙氏子,少為儒生,頗事韓歐辟佛,既而悟出世法,有九流秕糠之歎。弱冠出家於長安縣南五台蓮花洞,時清光緒七年也。次年受具足戒於興安縣雙溪寺。自是深究毗尼,博覽經論,戒行精嚴,脅不至席,遍參知識,應緣說法。權開五位,善接三根,大闡一音,廣弘萬品。橫抽寶劍,剪諸見之稠林;平渡津梁,截百端之穿鑿。叢林名剎,爭延住持,入請汾陽,咸予謝絕,以門庭多累,車馬酬應,尤害清修也。夙昔工詩,流連光景,文澡贍美,旋復棄去,以為翰墨物累,徒起我人,聲華標榜,亦妨苦行也。最後行腳抵普陀,普陀與南五台,同為觀音示現道場,喜其山海大觀,林壑幽邃,為辦道絕佳之地,自光緒十九年入山,被推法雨上座,垂三十年,今春秋六十二矣。釋惠遠之高居,風埃遂隔;支道林之好事,語默方融。普陀為南海名山,前清敕建普濟、法雨兩寺,此外寺院茅蓬,凡數十百處,法眷常數十百眾,咸感德化,恪守清規。十方緇白,問道請益,玄關幽鍵,感而遂通,遙源浚波,酌而不竭。國初高鶴年、張雲雷,徐文蔚諸居士,輯其談道之作,都百篇,鐫印行世,署曰《印光文鈔》,正如《抒山文稿》,搜自民間;永明《宗鏡》,歸同《萬善》。中年以還,專修淨土,篤信大勢至「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入三摩地,斯為第一」之經訓,遂為此宗耆宿,敢於一切禪教律人前,稱性發揮,號大無畏。時賢評騭其文,無一語無來歷,辭致懇惻,與蓮池、憨山、紫柏、蕅益相近,而妙契時機,誠末法中阿伽陀藥。少病目至盲,洎持號焚修,雙目復明,老彌爽朗,世人異之。知事權官昌國,問道洛伽,雖瓶水天雲,愧李翱之不會;而明珠秋露,喜玄奘之親承。第觀兀處經樓,布被脫粟,數十年如一日;筆硯爐香,外無長物,艱苦卓絕,堪列獨行,讚為高僧,應無愧色。定海監獄,創辦講經,難於得人,由其贊成,推舉釋侶智德來縣擔任,感化囹圄,具見法施。綜核事實,與條例第十七條暨第五條規定相符。據法雨、普濟兩寺住持了明、蓮曦,並長生、錫麟、三聖、磐陀各庵堂首領僧開如、了餘、明教、宗德等,合詞籲懇,呈請表揚前來。知事覆查無異,稽諸歷史,代有僧伽,冊號崇封,頒經賜紫,禪門紀載,盛事流傳,皆崇佛法以順人心,亦策前修而勉後進。地方官例得褒舉,我國家禮亦宜之,理合開列事實清摺,備文呈請鈞尹鑒核。據呈省長,咨呈大總統,俯準將普陀山法雨寺首座僧印光,特予表揚,實為公便!

謹呈  浙江會稽道道尹黃

定海縣知事陶鏞 

附:浙江會稽道尹公署訓令第五八七號令

定海縣知事陶鏞:本年七月十六日奉省長公署第一六七二號訓令內開,案準內務部咨開,前準咨據會稽道道尹黃慶瀾轉據定海縣知事陶鏞,呈請核獎普陀山法雨寺首座僧聖量等情,造具事實清摺,送由該道轉呈到署,相應檢同原摺一份,咨請審定,轉呈察核施行等因到部,當經本部據情轉呈。於四月十三日,奉大總統指令,據呈已悉。佛法方便,備列多門,利物度生,淨宗尤普,該首座以曇鸞之宏願,踵善導之遺規,妙應時機,圓音普被,亟宜表揚,以資觀感。著給予「悟澈圓明」匾額一方,即由該部頒給。此令等因,奉此,本部遵將匾額繕妥,送府蓋用榮璽。茲已奉交到部,相應咨送,遵照轉發該僧具領可也等因,並附匾額一方到署,準此。查此案前據該道尹轉據定海縣知事呈請前來,當經轉咨在案,茲準前因。除咨復外,合即檢同原送匾額,令仰該道尹轉飭查照,給領具報。此令附匾額一方等因,奉此。查此案前據該知事呈請前來,當經指令並轉呈在案,茲奉前因,合行檢同原發匾額,令仰該知事即便查收,給領具報。此令。

中華民國十一年七月十八日  道尹黃慶瀾

〔編者案〕德森法師嘗語余,述其挈缽居普陀,侍大師座下,歷時已久,不知有政府贈匾額事,亦未聆大師一齒及也,迨閱馬契西撰大師傳,始悉其事,以叩大師,且詢匾何在。大師厲聲曰:悟尚未能,遑論圓明,瞎造謠言,增我慚愧。匾懸大殿,殊屬無謂。此空中樓閣,子何問為?蓋殿高匾小,森師經行其下,亦未瞻及也。憶昔風雪之夜,晤德森法師於太平寺,燈下出其所撰《大師行業記》以示,匾額事,屏不述,仰體大師遺志也。余曰:政府贈匾額,俗眼以為榮,斯固不足道,大師且不屑語若事,其高行為何如也!此段因緣,不寫入《行業記》,有沒芳躅。森師然之,乃補書焉。雲棲謂丹鳳沖霄,可望而不可追也,吾於大師亦然。右錄請褒諡文,非為大師榮,聊以志此一回事而已。

悼文四

聞印光大師生西僭述鄙懷

竇存我 

大師竟捨棄我輩眾生去了,化緣既息,我們想再見大師的色身,是不可能了!從前我們以為大師色力強健,再住世二三十年,總可以的,現在大師忽以無常警悟眾生,令我們知色力強健之不可恃,人命在呼吸間,必須從念念遷流處吃緊著力,親證真常,方為一了百了。果能親證真常,便可仍舊與大師晤對,和從前一樣。《法華經》上說:「為度眾生故,方便現涅槃,而實不滅度,常住此說法。我常住於此,以諸神通力,令顛倒眾生,雖近而不見。眾見我滅度,廣供養舍利,咸皆懷戀慕,而生渴仰心。眾生既信伏,質直意柔軟,一心欲見佛,不自惜身命。時我及眾僧,俱出靈鷲山,我時語眾生,常在此不滅,以方便力故,現有滅不滅。余國有眾生,恭敬信樂者,我復於彼中,為說無上法。」倘使我們真切依從大師遺教修持,我們是終有再見大師之一日的,並且大師要時時與我們以加被的。倘使我們不依教修持,便是大師住世,我們也等於不見的。佛滅度三千年了,我們現在受用的,還是佛的白毫光中功德。佛為甚麼不常住世?《法華經》上佛自己說:「為凡夫顛倒,實在而言滅。以常見我故,而生憍恣心,放逸著五欲,墮於惡道中。」大師的忽示滅度,也許有緣故罷!

大師宗眼圓明(徐蔚如居士語),深入華嚴性海(許止淨居士語),弘一法師推為三百年來一人,卻單提淨土,不但以淨土應時之機,確承佛訓,亦以巨集淨即是巨集禪,即是巨集華嚴也。禪須離心意識參,末法濁智流轉,參禪則易於語錄中相似語依稀仿佛卜度,易為情識所縛。修淨則一句洪名,太陽當空,群暗皆消,識情更無著腳地,正是深妙禪。華嚴境界,深廣無邊,須五蘊皆空,入圓五品位,始有修證可言。末法時代,即五蘊最初之色蘊,亦未易言破,更何從而入華嚴境界?淨土則承佛願力,見一佛即見一切佛,入一剎即入無量剎,正是華嚴事事無礙法門。故大師之說淨土,淺處正是深處。今大師已往西方,我等欲報師恩,捨努力專修,力宏淨土法化,以利群生外,更有何法呢?

大師教人,除令深明因果,念佛求生西方外,常說閑邪存誠,克己復禮,敦倫盡分,止惡修善。更提倡家庭教育,女子教育,以培根本。而要之以誠敬為主,此似與宋儒的「主敬存誠」相近,但是宋儒乃從禪宗轉手而來,他的說誠敬,是專從理說,是無物件的;大師說誠敬,是從事說,是有物件的,正是救宋儒之弊。所以宋學易於偽,大師的兼巨集儒教,是真巨集儒教的。

大師是主潛修的,自出家後四十年,不作住持,不作法師,一種真樸的風度,是較之被人天推出以後大宏法化的最後二十年,我們更要注意的。我們不但要遵從大師的言論,更要效法大師早年的生活。

大師自奉極簡,每飯只粗菜一碗,吃完以饅頭將菜碗擦淨食之,或以開水蕩洗飲之。在報國寺時,有一次因菜中用醬油稍好,將明道師大加呵斥,責其虛消信施,言「我等道力微薄,不足利人,即施主一粒米,亦無法消受,哪可更吃好菜!」我們看見大師自律之嚴,自奉之儉,和虛己的慈懷,想著自己在家驕奢我慢的習氣,真是慚恨無地。我們侍坐於大師前,是一滴水也不許糟蹋的,我曾經將喝剩的半杯水倒於痰盂中,大受喝斥。卻是奇怪,我從那次被喝斥後,才似見到佛菩薩超情離見之境界,才領解了佛法的真意,才覺得平日昏肆的罪惡。那一次的呵斥,是與我以大利益,終身不忘的。哎!大師的精嚴,佛法的高深,是到了如何程度啊!大師的衣服,是自己洗的,房間的地,是自己掃的。有一次,一弟子送來饅頭四個,被侍者遺忘,隔兩日才想起,已經壞了。侍者大為悔恨,欲自取食。大師說:「你吃是要壞肚子的,我吃還不要緊。不過以後小心,不要糟蹋施主的東西呀!」說完,就自己拿來吃了。我那次在旁看見,竟感動得要流淚。想大師的慈悲謹嚴,是如何境界啊!

大師的《文鈔》中,世出世法,皆曾說到。我讀後有一點淺見的驚奇,是不但三藏十二部大師皆知,竟連世法諸書好像皆曾過目,並且皆不遺忘。譬如林文忠寫經跋語中,曾說《新唐書》將《舊唐書》中關涉佛法的記事刪去二千餘條,這句話倘非《新舊唐書》皆精熟是說不出的。世間博學的人,如此精熟的恐也少罷。我們知道大師是二十一歲出家,出家以後,便苦行練磨,一意潛修的,這許多書是何時閱讀,真使淺見的我只有驚奇了!

今春江浙奇旱,大師日持大悲咒以救民,竟感甘霖普降,轉為豐年。像這許多護國佑民的密行,我們所知者只是滄海之一滴罷了!今大師長往西方,我們怎樣繼續大師的願力?我想除努力進修外,好好辦理弘化社,護持靈巖道場,最是要事了。

敬賀印光大師往生安養

吳契悲 

余亦大師皈依弟子之一,最後一面,在廿六年秋蘇垣初遭空襲之前。時滬戰已起,蘇垣風聲緊急,乃造報國寺謁師,勸即上山以避轟炸。師不從,曰:「死生有命,命若當死,避亦無益。」余云:「師日後生西情形,與大眾淨土信仰,關係至巨。師即不為自身安全計,曷不為大眾信仰計乎?」師云:「勿作是言。」旋勸再三,終不肯從。最後,師握余臂,曰:「汝放心可矣!」余云:「我非為己不放心,實為師不放心耳!」言時,不禁淚下,遂即告別。此次師疾,略有所聞,惟以路途險阻,職務羈身,不克往省。及得圓寂訊,不勝驚愕,乃往成都路太平寺,一探詳情,適德森上人返自蘇垣,蒙告大概。今讀《覺有情半月刊》所載《印光大師示寂記》,更悉其詳。經云:「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今師入寂情形,全與經語相符,凡愛敬師者,自當無量歡喜,而為師賀。又師向來專弘淨土,今其臨終瑞相,即為其一生說法最後事實的證明。無此證明,則一生所說,全屬空談。有此證明,則一生所說,語語是實。凡修淨業者,聞此消息,自當從此死心念佛,決定往生。而後世學人,聞此消息,當亦加倍精進,畢竟得度。故我聞師入寂情形,非僅為師賀,且為現前當來無量淨業學人賀也。快哉快哉!南無阿彌陀佛!南無印光大師!

我與印光大師

無我居士 

我的最初踏入佛門,是由陳白虛居士的指引,過了不久,看到豐子愷居士作畫、弘一法師題句的《護生畫集》,我就吃起長齋來,但是對於佛教的教理,完全是門外漢。後來偶然見到《印光法師文鈔》,覺得很好,買了一部細讀,才於佛教的旨趣有些明白,自覺我以前的一切見解都是錯誤的,以後必須重起爐灶地另做一個人才對。所以,我雖然不曾在大師座下受過皈戒,但大師實在是引導我從長夜漫漫中轉到光明覺路的一位恩師哩!

民國十九年,大師來滬,住在太平寺,我專誠去頂禮,由真達老和尚引進。我先曾聞說大師道風峻肅,以為他的態度一定是很威嚴的,及至一見,卻是滿面慈容,和藹得很!我頂禮之後,大師叫我坐下,我就和大師對面而坐,攀談起來。我那時還沒有懂得佛門中「求法」這一件事的意義的重大,竟不知輕重地請問大師如何是大彌陀手印的印相,大師竟也不加呵責,結起印來教我。我直到現在,凡念佛的時候,總結這大彌陀印。其實這個印,大概念佛的人都會結,不過我卻是經過大師第一次見面時候的一番教授手續的,這豈不是希有的因緣嗎!

民國二十年,我為英國大菩提會會長包樂登先生在天津的演說詞,很足以引人起信,發起印刷小冊子送人,首從募款入手。那時大師駐錫蘇州報國寺,我函懇德森上人代為稟求提倡,我的意思不過是姑且碰碰看,不料大師不但大為贊成,並且立即撥款三百圓,交德森上人彙寄與我,作印書之用。後來結果,印成二萬數千冊之多,這全是蒙大師加被之力所致。諸位試想,以我一個無名小卒,與大師止見過一面,而且蘇滬遙隔,大師竟這樣的信任我,這不能不說是異數了。

我起先幫助李圓淨居士校對他的新著佛化諸書,後來經李居士介紹,德森上人命我幫校弘化社書。其中的一種是《峨眉山志》,大師主持其事,他做序文,以我有微勞可錄,竟將賤名記入文內,足見他老人家待人的慈悲,辦事的周到,但是我何以克當呢?

我的表姊胡太太,她念佛幾十年了,可是對於佛法一點不懂,只求來生福報,不知求生西方,經我隨時勸告,她才有些明白。前幾年,她發心去瞻禮大師,要我介紹,我致函德森上人,請他引進。胡太太經大師一番對機開示之後,就大為醒悟,她的念佛的態度與前不同了。這是大師所度無量眾生中的一個,與我有一點關係,所以也寫出來,結束我的「我與印光大師」。

印光大師誄文

龍健行 

民國二十九年歲次庚辰冬月初四日,淨宗十三代祖師上印下光上人圓寂於蘇州靈巖山道場。澄徹時依止青島湛山寺,聞噩耗,悲不自勝,延全寺諸師為普佛回向。未能盡其意,而復曝諸文。民國廿一年客安慶,一日隨喜迎江寺佛事,聞師於蘇門弘淨土,可通訊皈依,因忻然簡請,且述廿年前夢見高僧示「澄徹」二字一段奇事,蒙報可,即賜澄徹為法名,貽多書施淨侶。有聞而乞介皈依者,先後數十人,師一一攝受。兩謁報國寺,至必令宿寺中,開示輒數時,殷勤不倦。退食及暮經行庭院間,師審知履聲,復於關房中呼前與語,深訝師耳根之圓。尋為弘法事募緣,及營救獄友,請於師,均立許。嘗困居蕪湖,有所圖,久不遂,告於師,復書令常誦《普門品》及大士聖號:「我旦夕亦為汝默禱,事必成。」且密圈於句末。越數月,果如師言。師之慈惠於澄徹者如此,待他人可知。戊寅春北來,旋遘國難,音問隔絕者三年。今秋以介友皈依請經二事,復上師書,得復,為十月十六日所發,述憨山大師年譜事甚詳,且推尊備至,末言陳飛青有意於勞山修寺,今飛青逝矣。書辭一如往昔,無衰邁象,又竊幸吾師可享大年,觀太平及勞山憨公道場之復興也。而詎知不及兼旬,此一代淨土宗師遽歸安養矣!嗚呼痛哉!師廿一歲薙染,八十而般涅槃,竟與世尊住世之年相若,豈偶然耶?先是師住普陀法雨寺有年,世無知者。及閉關報國寺,善信皈依者無慮億萬,蓋率由讀《文鈔》而起信也。師見優波塞,無它言,惟勖其敦倫盡分、拜佛念佛而已。見優波夷,尤誡其以相夫教子為要務,盡婦職,即所以奉佛法也。以故所化者眾,大江南北靡不尊之,至弘化社印刷書貲,皆取給於師之供養。今師以緣盡而去,匪惟四眾失其瞻依,且令後之仰慕者,而致慨於難遭難遇也。謹誄之以詞曰:

時丁末法兮,道德陵夷;如來悲憫兮,仍付囑於吾師。初應化於三秦兮,既度眾於江海之湄;弘揚淨土兮,使四眾弟子有所依皈。讚崇功偉德兮,泰華曷足以擬其巍巍!今劫焰方熾兮,痛滿目之瘡痍;祈吾師乘願再來兮,如慈母救此失乳之孩提!

紀念印光大師

王宗懿女士 

宗懿曩家吳門,時過報國寺,拜見印光大師。師無別語,惟教老實念佛,及念觀世音菩薩兩事,至為著重。又以今日人心日變,皆由婦女失教,以致倫常日乖,言下深為太息。故凡有豔裝婦女來見者,師必呵斥,不少假借。予幸不被責,以為可教也。宗懿前發願書《地藏菩薩本願經》一部,以資先祖父母冥福,書畢請示於師。師見字體不整,未覽畢,即厲斥。謂大乘經典,諸佛慧命,書寫不論工拙,要以誠敬,一筆不怠,庶幾獲益;若專求字體帖學,文飾美觀,轉失恭敬,致貽褻慢之咎。宗懿深自惶慚,旋更寫《阿彌陀經》呈覽,師雖色霽,猶諄諄誡以寫經字體之不可玩忽。宗懿因遂請師題語,藉以警策,供諸佛前。迨丁丑國變屋毀,倉卒經籍不及攜出,而師之手跡亦埋叢殘。將俟事定歸蘇,或得尋現,當旃檀維護,如親師之謦欬也。今師既登安養,吾輩惟依其念佛法門,老實做去,冀師冥感,庶不負師之弘願大德耳!

庚辰十一月皈依弟子宗懿記 

我之紀念印光大師

范古農 

印光大師,一生道業,及往生瑞相,記載已富,無容讚辭。茲所陳者,為個人與大師因緣,及所感想而已。大師之教滿天下,而世得而聞者,實肇於民國紀元。憶其時閱上海有正書局出版之《佛學叢報》,得讀署名常慚者文,但知為普陀山僧。及徐蔚如居士發行《印光法師信稿》,而始悉其洪名。其後廣集《印光法師文鈔》,而師之言教,藉以風馳。農與大師之因緣,亦漸引發於是矣。

夫農之學佛也,閱經始於《圓覺》,讀論始於《起信》,聞法始於《彌陀》。以農惟聖言之是量,故一任佛說之虛實縱橫,但有信崇,決無疑訝。故聞《彌陀經》念佛往生之事(宣統三年在平湖報本寺聽華山法師講《彌陀疏鈔》),即知佛無妄語,因必克果;況《疏鈔懸談》,發明經之要旨,並知淨土一宗,為佛法中修行最簡最妙之品,於念佛雖未實行,而信根已立。及研讀《大乘起信論》至「修行信心分」,始知念佛得生他方佛土,實如來為學佛眾生所設之勝方便。農自惟鈍根,於修行十萬劫信心成就之久遠,保無遇緣退轉者。此娑婆世界,不能常值諸佛,親承供養。若念阿彌陀佛,發願往生極樂世界,常得見佛,終無有退。此勝方便,若不奉行,不獨辜負佛恩,亦且自塞修路。於是發心念佛,自行勸他。民七受皈戒後(寧波觀宗寺第一次傳戒,農皈戒同依上諦下閑老法師為師),即供佛念佛,定有常課。自是厥後,在杭講學,亦輒以《淨土十要》、《普賢行願品》等為同學解釋。當時西湖尊宿,若常寂光微公(微軍老和尚)、彌陀寺智公(智慧老法師)、定慧寺弘公(虎跑出家弘一法師),咸以提倡念佛為務,而農得追隨其間,於淨土法門,乃深入而不可拔矣!時乃廣覽淨宗著述,《大師文鈔》與《徹悟語錄》,同其條達,而峻直則過之,洵為末法之南針,後學之津梁也。

先是鄉友戚則周居士,發心念佛,特赴普陀請求皈依,大師憫其至誠,命名智周。農雖無緣親近大師,而於戚居士處,常得間接領教,無殊親炙。逮民國九年,大師偕周群錚等居士遊杭,農謁之於常寂光,始睹德容。十四年率婦禮普陀大士,再謁大師於法雨寺藏經樓,承賜婦法名智徹。十八年佛成道日,於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記錄大師開示。嗣凡佛學書局編印淨宗典籍,必請大師為之序。凡南北人士發心學佛,輒為介紹皈依大師。農於佛學雖復涉獵各宗,而修持必以淨土為歸,二十餘年不改其志者,蓋大師之道風有以策持之也。我師諦公,教在天臺,行在淨土,與大師同歸一途。農於大師雖未舉皈依形式,而心皈也深且久矣。故凡奉書,必稱弟子,而大師謙虛,視同友誼,於弘揚淨土處,輒蒙獎許,蓋有不勝惶愧者耳。師在滬時,常得趨太平寺請益。師閉關報國後,僅於二十四年夏初,送友靈巖佛七,過蘇請示;及二十六年夏五,送友求戒,謁師二次。事變以來,師迎住靈巖,農避難返滬,滿擬上山趨謁,迄未得成。今歲佛誕,農鑒於家累,與婦謀舍宅為寺,撰文陳情,請師印可,派人接收。師以時局未寧,人選難得,囑待機緣。農等之求願未遂,若失怙恃,即擬撥冗上山親謁請求,豈料一再蹉跎,而大師已捨農等而去矣!

嗚呼!大師教人,專以淨業為宗。《觀無量壽佛經》云:「欲生彼國者,當修三福:一者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二者受持三歸,具足眾戒,不犯威儀;三者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如此三事,名為淨業正因。大師恒言,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非第一福乎?恭敬三寶,戒殺戒淫,非第二福乎?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以深信願求生淨土,非第三福乎?世人以大師之提倡因果,涉及《陰騭文》、《感應篇》為嫌,豈知大師以悉檀因緣,令其深信因果,通達佛乘,方便善巧,無逾於此!故因是而得發心歸佛者,不可算數也。經又云:「此三種業,乃是過去、未來、現在三世諸佛淨業正因。」大師教人,悉依經量,深契佛因,而或以導俗淺之者謬矣!夫大師之生也,為弘淨宗而來。大師之寂也,為示生西而去。大師乎,其為淨土菩薩乘願再來者乎?而今淨宗同仁,咸推大師為本宗第十三祖,以繼十二祖徹公(紅螺資福徹悟大師)之後,不亦宜哉!

庚辰臘八大師生西之五七日  弟子范古農和南謹述 

追念印光大師

袁希濂 

余在五十二歲時,絕對不信佛法,是年秋,得《安士全書》而讀之,始知佛法之圓融,佛力之宏大,於是稍稍念佛。繼又購得《大悲心陀羅尼經》,見有種種之靈驗方法,乃專持大悲咒。五十三歲之三月,丹陽城內大火,余為地方官,於火起時,即親往飭役施救。是時井河俱涸,城內求勺水而不易得,救火會命水夫至城外運河取水,然遠水不救近火。余對此火焰,默誦大悲咒,以求火息,約一刻鐘,有樓房坍下,而火焰遂息。五十四歲,國民革命軍至丹陽,是時滬寧路上之各縣知事,皆已逃走。余恃有大悲咒而無恐,獨不他往,得改任為代理縣長,約二十日之久。因不欲入黨,乃上書當局請求交卸,當蒙准許,遂即回滬。至功德林訪江味農居士,詢得印光師父在新閘路陳家濱太平寺,乃往皈依。蒙印光師父准予皈依,為授優婆塞戒,並勸吃長素,余之吃素自此始。余與師談及在丹陽念大悲咒救火未幾火息之事,不知是否為大悲咒之效力。師謂:「此乃汝持大悲咒之感應,蓋汝為救火之故而誦咒,汝當時之心即菩薩心也。汝於念佛之外,須終身持之,不可間斷。」余唯唯而退。是年臘月二十日起,余從余之根本上師持松阿闍黎,學習密宗十八道加行暨十八道正行,以及施食靈供等法,至翌年二月初八日圓滿。復至師處,師已知之,謂:「密宗易得神通,易著魔障,汝其慎之,如能捨棄密宗,專持淨土,則尤妙也」云云。嗣後每見一次,必問:「汝仍修密法乎?慎之慎之!」一日余往頂禮,師笑云:「汝居然未曾上魔。現有鈕元伯夫人,為冤鬼所纏,渠家住法租界華龍路六號,汝盍往為其施食,多誦咒文,以解其冤結」等語。迨師至蘇州閉關後,余時往頂禮,師必殷殷慰問,並云「聞汝雖為律師,尚能勸人息訟,甚好甚好。以汝不貪不瞋,故學密而不上魔也,然汝仍須慎之,切勿勸人學密」云云。是則余之學密,謂為印光師父所特許者亦可也。師為余信佛法後第一皈依者,其恩德不下於余之根本上師持松阿闍黎也。今師已圓寂,余如失慈母,敬於今日之初夜起,修阿彌陀佛法七日,以供養之。

庚辰年十一月九日 

恭述本師德惠

張慧滋 

余世居南通,家道小康,性近紈褲,情耽五欲,且貪嗜滋味,宛然饕餮之徒。饗客則山珍海錯,羅列棋布,常事殺生,翻以為榮,不自知其罪也。偶於宴居時,忽獲鄰人持乘願再來化身示現之印光本師《正編文鈔》見惠,盥誦之餘,拂心眼之塵翳,洗肺腸之垢濁,使心境廓然,頓辨真妄。不覺快然叫絕曰:天下竟有如斯大德高僧乎!於是懍然於因果報應之不爽,不敢再事殺生,茹素之心,亦油然而生。孰知此念一萌,則無論平生最喜啖之魚肉雞鴨等美味,胥一變而為腥膻壞氣,嗅之胸頭欲嘔,不復下咽。捨而素食,則香清味旨,飯量亦陡增,乃發願長齋。家人以余體孱弱,誤認素食營養不足,恒以半途中止為慮,然歲月荏苒,迄今忽忽素食八載矣!雖不敢云精進,方寸聊可自慰。憶民國二十六年夏五,專詣蘇垣頂禮大師,恭受五戒。猥蒙啟迪,誨我不倦,並謂劫火炎炎,瞬息即發,宜速虔誦觀音聖號,生則逢凶化吉,歿則逕登蓮邦,分身普度,功德不可思議。受訓歸後,即於六月中浣,啟建個人佛七,身拜口念,每日以六枝香為定時,既不覺酷暑蒸鬱,復不疲憊,精神煥發。至圓滿日之最後一課,拜念俱作,念極情空,毫無罣礙,目前頓現金輪,光芒萬道,阿彌陀如來莊嚴金身,低眉卓立於金輪光中,約歷五分餘鐘始隱。身心怡然,有生以來未之有也!期滿,修函叩師,答謂三昧。嗣後啟建地藏佛七,復見雪白箕坐之地藏大士聖像等殊勝因緣,感應道交,誠非虛語!夫余孽障凡夫,烏克臻此境界?是皆吾本師慈悲加被之恩德所致耳!嗚呼!今吾本師捨無量眾生而般涅槃,薄海同悲,若失怙恃,其眾生之薄福也歟!

不慧與印光大師

陸淵雷 

不慧與印光大師,非但不曾歸依,亦且不曾有緣瞻禮過一次。今亦搖筆紀念大師,並非湊熱鬧,一則有一段間接的緣法,二則受本刊編輯人之督責索文故也。

憶十餘歲,始有識知。聞人稱說,當今緇素,推印光、諦閑二大師。至二大師係何宗派,如何弘法,皆所不知,亦不深究也。其後閑師示寂,所聞於耳根,縈於意識者,惟印光大師一人。雖知大師專弘淨土,然而輕視淨宗之悖謬意識,依然未曾遮破。此因不慧之八識田中,帶有好奇而不畏難之種子,故少年研習國學,喜東漢之考據訓詁,習史學又喜天文、律曆等沈悶諸志,因律曆而及新法天算,自讀書暗中摸索,由幾何而三角而大代數、解析幾何、微積,費去不少工夫精力,為不慧一生最費事而最無用之學問。具此習氣,故視淨土宗,以為不過釋尊對愚夫愚婦之方便對治法,使其心有歸向,稍去散亂而已。

中年逃儒歸佛,依根本上師劉老居士學密宗。所以不學他宗而學密,亦好奇心而已。然初拜師求法時,師開示云:「求法可以許可,他日說法時傳汝來聽。但我(師自稱)雖學了密,修還是修的淨土。」於是不慧始凜然知淨土之不可輕視。其後見他人求法者,師或告以「汝於密宗無緣,倒是念佛有緣。」又見師終日持密咒,初不念佛,乃知向之開示,為對症發藥,所以使不慧自懺謗佛謗法之罪過也。師四川人,幼受母教極嚴,常舉以語諸弟子。太師母亦念佛,棄養時亦自知時至。其時師在北京,不及奔喪,但席地趺坐七晝夜,為母回向,資其生西,兩腳因此成痹,終身不痊。曾舉母臨終諸相,函請滬上熟人轉問大師,是否生西。其人持原函以問,函中但云:「最好問問印光」。直稱其字,並不綴以何種尊稱。大師見函,非但不措怪,反親筆詳細作答,謂照此情形,決定生西,但非上品耳。師因盛稱大師之清德,而不慧對於大師之尊敬心,至此而益重矣。

丙子息災法會,大師在覺園說法,其時法會請到大德多位,不慧又不能每日到會隨喜,但於持松上師前受得佛頂尊勝咒,於榮增上師前受得大威德咒(此法本師已傳過),未及瞻禮大師,頗覺怏怏。其後讀《楞嚴經》,知大勢至菩薩以念佛三昧而得解脫,忽然一念縈心:「印光大師必是大勢至菩薩化身,他日有緣,當磕個頭!」蓋密宗法,自身頭上頂有師父像,如大悲觀世音頂上有阿彌陀佛一樣,不當隨意磕頭也。

近遇本刊編輯人,問「印光大師紀念刊已見否?」答:「已見,吾固謂大師是大勢至菩薩化身,今見楊信芳女士自述夢境,竟不誤。奇哉!」於是編輯人立索文以刊於次期,因草此篇。

讀者請勿妄猜,謂不慧有何神通。不慧並無神通,作此文,亦非自喜臆測之偶中。蓋一切無所謂之思想,而所想者又是真實究竟、不虛不偽之事,則其想雖出凡夫意識,亦與神通無異。此即儒書所謂「清明在躬,志氣如神」也。夫以一念尊敬三寶,已靈驗如是,何況念念求生西方,正合我佛誓願者,安有不得往生者乎。且大師既是地上菩薩化身,則其色身雖示滅,其威德乃無時無地不在。專心修淨者,無時無地不受菩薩加被,即無時無地不受大師加被,勿以大師示寂而自餒也!

或謂淨宗求生西,但作自了漢;居今之世,宜作菩薩行,大悲救世。此言亦尚可商,蓋救世事業而出自凡夫煩惱心,則所以救之者是否實在,尚是問題。試舉淺顯之例,曾子受父杖責,而孔子教以大杖則避。是世間法之是非,猶未易如實知之。又如車過十字馬路候綠燈,有兩丐求乞,適無分幣,與以一角,囑兩人分。幣只一張,自然交與一丐手中,此丐得之,即逃避不肯分,彼丐未得者,乃穢言大罵。是小小布施,而引起一人慳貪,一人瞋恚,究竟如何妥善,不慧苦思無法。然則凡夫居惡濁世,而輕言救世,豈不甚難?不慧於佛學極淺,嘗叩本師:「成佛則涅槃,菩薩則救世,弟子發心求成菩薩,不求成佛,如何?」師笑言:「發心還是求成佛的是。無已,先到西方,求佛菩薩加持後,再來此土救人,則不致顛倒善惡!」故不慧修密,即依此發心,雖不能精進,而此心甚堅,持戒亦力求不破失,意必有得其所求之日。蓋佛菩薩加持之後,有正智慧與大福德,然後救世不致顛倒是非,不致起種種魔障也。竊謂淨宗行人亦可如此發心,庶幾免於自了之謗。質之淨宗大德以為何如?

予與印光大師因緣

王薳 

予識大師之名,在民五天津陳錫周家中。時錫周修普陀太子塔事,來往津滬,常得晤談大師淨土法門。民十一,粵商簡照南去世,特請大師來滬,舉殮說法,予在南園始觀光儀。已而予僑吳下,會大師閉關於報國寺,乃得皈依,並率眷屬,同隸法下。月數過謁,師必留飯,叩詢教義,誨解不倦,而於時事人物,尤好攀談,往往問答不合,輒遭厲喝,旋復霽喻。蓋師道貌崢嶸,善折善攝,外威嚴而內實慈。然自奉極儉,常見其飯後,碗有餘膩,胥舐淨盡。惟以目眚,須持放大鏡映字,謂白紙晃眼不耐書,而書必一筆不苟,且師未嘗學書,而書勢雄渾與俗殊,殆其慧也。憶亡友張善子畜一虎在網師園,予偶言於師。師以野性難馴,終恐傷人。予以皈依請,師首肯。乃偕善子曳虎師前,為說三皈,並賜法名「格心」。自是虎遂柔伏,未幾化去,亦一異緣也。民廿六,國難遽作,日機日翔蘇城,寺周迭落炸彈,予時伏寺中,見師獨立不懼。迨日軍日逼,予急往莫干山,寺眾跪請,遂擁師上靈巖矣。民廿七,予甫抵滬,轉蘇謁師。師勖謂劫中惟一心恭敬念觀世音菩薩,余不多語。同拍一照,不意別後,竟成永寂,能不痛耶?在予大事未明,失此嚴師,喪同考妣。且眾生昏昧,慧炬戢明,海宇更同悲感,而光風霽月之色,迅雷震電之詞,使予縈繞腦際,終其身未或忘。惶汗交迸,草間偷活,慚愧精進,顧將何以報師之恩哉!

〔編者按〕善子擅畫虎,畜一虎自娛。師見之,曰:「此虎凶心尚在,當慎之。」皈依未久,虎斃。殆仗大師慈力加被,巳脫畜生道歟!或疑善子之虎,固不傷人,此虎皈依,何足聳人聽聞?殊不知凶心尚在,豈具俗眼者所能道耶?憶紀文達《閱微草堂筆記》載,特納格爾嚴家,忽有一牛入其牧群,肥健而馴,久無追尋者,乃留畜之。其女年十三四,偶跨此牛往親串家。牛至半途,不循蹊徑,負女度嶺闖澗,直入亂山。崖陡谷深,墜必糜碎,惟抱牛頸呼號,樵牧者聞聲追視,已在萬峰之頂,漸滅沒於煙靄間。其或飼虎狼,或委溪壑,均不可知矣!文達謂此牛與此女,合是夙冤,誠卓論也。揆諸特納格爾嚴家之牛,一旦遽變常態,安知張善子之虎,日後不再禍人。此中因果,非具慧眼者曷能知耶?微大師以慈心三昧攝之,吾知此虎不即化去也!

本師光公老人垂慈攝受之因緣

郭慧泰 

先嚴子彬公,賦性慈祥,敬信三寶,於當代高僧,淨宗泰斗,光公本師,尤為崇拜欽敬。故鄙人幼承庭訓,即知有三寶之當敬,及當今之世仍有中外景仰四眾歸誠如本師者,奈碌碌塵緣,無暇親近。第知佛法有益於社會國家,遂隨分隨力,刊刻經籍,俾佛化宣揚,挽世道而正人心。乃多函請老人為之校正,此於未列門牆之前,早結文字因緣者。及先嚴見背,本師興無緣慈,運同體悲,詳函垂訓,令喪葬一律用素,必期有益親靈,而符古禮。(該函早已列入《居喪祭弔須知》廣刊行世,現又編入《文鈔續編》,普遍流通。)因念本師愛人以德,為人之誠,不禁感泣涕零,故於民國二十三年,躬詣報國寺,叩關禮覲,請求攝受收錄,蒙賜法名為慧泰,此為親承教導得列門牆之因緣也。師儒釋互融,宗教雙通,第鑒於末法眾生,根機陋劣,全仗自力斷惑證真之通途教理,無論若宗若教,欲求即生超出三界,不受後有,恐茫茫世界,蕓蕓眾生,實無幾人真能了辦。若以真信切願,持佛名號之特別法門,只要懇切至誠,心與佛合,心與道合,終身受持,力行不退,無不蒙佛垂慈接引,帶業往生。一得往生,則惑不期斷而自斷,真不期證而自證,便登不退,直至圓滿無上菩提。故《大集經》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永明大師云:「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千經萬論,處處指歸,往聖前賢,人人趣向,此為本師一生自行化他,力倡淨土之由來也。本師深得文字三昧,即現在普遍流通之《文鈔正續編》與《嘉言錄》,為其總匯,緇白四眾,老幼男女,讀之深沾法益者,實不可以數計。茲者本師西逝,慧泰一向慵懶,不學無文,對於佛法尤少研究,愧不能發揮本師道妙,爰將得蒙攝受,及粗知《文鈔》流通,力倡淨土等因緣,略述大概而已。

印光大師恩德追記

戴滌塵 

塵本生死凡夫,愚昧無知,幼少讀書,時多疾病。對於奉佛持齋,早具信心,但持而不堅,時作時輟,甚以為愧。自皈依印光大師後,常觀《文鈔》,稍知學佛之理。甲戌春,在師座前受五戒,並蒙開示,是時塵雖有日課,而時間甚短。丁丑避難靈巖,朝夕親近師座,蒙賜以教誨,得聞種種淨土法門,使塵茅塞頓開,深知前非,當即發願一心念佛,以冀帶業往生。戊寅三月,侍家母至寺禮佛謁師。四月八日,家母在師前受五戒,塵受十戒,是午設齋供眾,願諸有情同生淨土。師書聯以贈曰:「勸親修淨盡儒道,祈眾往生暢佛懷。」師之恩德如是,塵受領之下,歡喜無量。九月中旬,承師允許合攝一影,塵作沙彌,侍立師旁,此真希有勝緣,無上樂事也。己卯春,家中佛堂告成,師賜名曰純一,親書「純一佛堂」匾額,又賜以聯曰:「五蘊皆空,一法不立;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並命塵云:「此後須專心念佛,純一無二為要。」所以誘掖而獎勸之者無微不至。冬月初,塵山居半月,常聞師在念佛堂開示,勸眾念佛,甚為懇切。十五日向師告辭,師諄囑云:「須多念佛與觀音聖號,莫貪世樂,逢此苦境當前,正好修持,休得耽誤!」次日臨行禮別,師又再三叮嚀云:「念佛要緊,慎勿因循,如遇親友,亦以此為勸。」塵聞命之下,感激涕零,及今思之,此乃師最後之警策也!今年因腿部蹩傷,不良於行,遲遲未曾上山。豈知十月廿九日消息傳來,云師法體違和,亟同鬱君赴山,由見源知客師導往關房,師方入睡,未敢驚動,略一瞻仰而出。次日復往,師坐座上,精神尚好。午後與費智儼居士同謁,蒙師略詢數言,即辭別下山。方期道體轉安,常住世間,乃未及三日,忽報師已西逝。嗚呼!靈山一晤,竟成永訣!慈悲法語,從此不可得聞,能不悲哉?初五日晨,偕費居士等上山謁靈,見師遺體,端坐椅上,容貌顏色,與生時無異。午後二時,恭送進龕,蘇滬緇素來山叩送者甚多,師宏揚淨土,感人之深,於此可見。塵仰荷深恩,愧無可報,今後惟有敬遵遺訓,老實念佛,一心修淨,期報恩德於萬一也!

庚辰葭月十九日  菩薩戒弟子戴滌塵敬述 

因紀念恩師追憶某老和尚開示

王綱義 

民國十五年,余與家叔德新公寓居南京,屋後即瓦官寺。家叔告我,明季淨土宗祖師蓮池大師曾掛單此處,殿宇巍峨富麗,不幸遭兵燹之災,付之一炬,斷碣殘垣,空留後人想像,不勝今昔之感!一日,隨叔至花露崗護國寺,聽某老和尚講開示。叔謂此老和尚不識字,用苦功念佛,現在開智慧,能講《金剛經》云云。初講念佛法門,我一句不懂。後來說:「離此二三里路,有一理髮匠,年六十左右,家裏有一子一媳一孫,子亦做工,所入僅敷日用。伊每天清早挑剃髮擔子到街上,剃有二百文錢,就回來,此日即不再剃,因每日飲食所需只此數也,其毫無貪念可見一斑。餘暇就到敝寺念佛拜佛,至誠懇切,目不他視,唯佛是念,到吃飯時即回去。余見其恭敬異常,有時留以午飯,終不允。一日,伊自知壽命將終,決生西方,便沐浴更衣,端身正坐,囑其子請余去念佛送往生。余才到伊面前,即合掌念佛,坐化生西矣」云云。彼時我方十餘歲,對於念佛,莫明其妙,聞某老和尚所說,不以為然,以為端坐而死,世上決無其事也。後讀印光大師《文鈔》,勸人念佛求生西方,謂念佛法門別無奇特,只要深信切願,持名念佛,無不蒙佛接引,帶業往生。又說好高騖勝,自命通家,反不如愚夫愚婦專心念佛,得接引往生。回憶某理髮匠念佛生西事,方知與大師勸人修持相符合。大師鴻名,髫齡時曾聞家叔言之。某年南京雨花臺三藏殿打佛七,請大師講開示,聽眾濟濟一堂,皆向大師頂禮。大師必離坐扶起,謙恭自牧,令人敬慕無已。我於民國二十四年,在上海覺園息災法會,得蒙攝受皈依,惟以謀生關係,未能多承慈訓,實深抱憾。今聞恩師念佛見佛,坐化生西,瑞相昭然,且欣且痛!夫恩師之道德文章,久已聞名中外,不慧無學,不能發揮其萬一,惟祈乘願再來,廣度娑婆之苦惱眾生耳!

與皈戒本師印光大師之因緣

李傳書 

《覺有情半月刊》輯印光大師專刊,陳法香居士徵文於傳書。竊思本師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傳書幸侍杖錫,凡兩次。初在太平寺,得受三皈;其後在靈巖山,又受五戒。今師已示寂,其第三次當在極樂國矣。謹書志兆,並以自勖。

傳書幼時,八識田中,無漏種子,固嘗圓具。蓋見先君誦經念佛,輒隨之禮拜,循聲誦念。十二歲,先君棄養,佛像送於寺院,遂失瞻禮。既長,入上海南洋大學肄業,醉心科學,於是邪見在胸,譭謗三寶,背覺合塵,恣行無忌。時先妣雖不念佛,而朔望茹素,戒食牛肉,家中貧不自給,然好周濟貧乏。十四年夏,患老弱之症,臥病半載,傳書信醫言,勸進牛肉汁,先妣不忍相拂,勉而飲之,然疾終不救。罔極未報,私心痛切,無以自解。

十七年正月,忽念世以佛法為迷信,而自漢迄今,明君賢相,達士通人,崇信稱揚,史不絕書,其故何耶?於是始動信佛之念,遂求友之善畫者,繪觀音大士像,懸諸中堂,出入瞻仰,猶未知恭敬供養也。會得內弟徐仲侯函,言其外舅陳飛青居士,由哈爾濱至滬,寓太平寺,有事轉告,囑往訪明道師,介紹相見。仲侯素不信佛,託與陳君接洽俗事,非以學佛勸也。傳書至寺,適本師駐錫寺中,當由知客師導至樓上,見一老和尚凝然中坐,僧俗環之,共坐進膳,蓋即本師也。師見予入,起邀同膳。予佯稱已食,坐室隅以待。食畢,輟碗箸,諸人環坐如故。師命予移坐其旁,熟視若相識者。予因問曰:「是明道師耶?願請介紹見陳飛青君。」師曰:「我是印光。」指對坐者曰:「彼是明道。陳居士適外出,請少待。」予乃默坐,聆師與眾所談,旨在勸人孝弟忠信,盡心安分。竊念和尚亦作儒家語耶?此非尋常粥飯僧所能道也。因油然生欽仰的心。

既而陳居士至,問曰:「君識印光法師耶?」曰:「未也。」「聞印光法師之道學耶?」曰:「頃聆其言,心甚服焉。」曰:「然則君宜頂禮。」予遂起,頂禮於師。禮畢,陳居士挽予至樓下進餐,復邀偕往覺園,聽諦閑法師講《徹悟禪師語錄》,翌日,講經圓滿。次日,復說皈依,予遂發願參加法會,隨眾皈依。陳居士聞之,曰:「何不更請印光法師為君一人別說三皈?君佛緣成熟,一旦而遇兩大善知識,何幸如之!」傳書乃歡喜踴躍,求之本師,於是日上午在太平寺皈依座下,當蒙印可,賜名德振。午後,復赴覺園,請諦師開示。當在太平寺時,師詢予所業。告以南洋中學教員。師正色曰:「校有女生乎?汝為人師,不可誤人子弟,當教人篤行孝弟,清厲貞操,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並宜隨緣宣揚佛法。」繼又問:「發心經人勸乎?」曰:「非也,由謗生疑,由疑生信,欲以學佛報慈母恩耳。」師曰:「善哉!善哉!機緣熟矣。須知佛法難聞,知識難遇,汝既為佛弟子,當求了脫生死,求生西方,平時多多念佛,為父母回向,更須懇切懺悔譭謗三寶之罪,最要慈心不殺,從持六齋、十齋而至長齋,切莫自作聰明,妄自參究。執持一句佛號,保汝一生受用,報盡決定生西,聞佛說法,頓開佛慧,而汝父母亦得蒙佛加被,早生安養,斯為真孝,汝又何悲!」

自此以後,傳書恪遵師訓,專修淨土,忽忽十年。但恨障深慧淺,時進時退,未能勇猛精進。淞滬變後,居處不定,加以校務冗繁,人事倉卒,無法自勉,時虞退墮。廿九年三月,乃隨真達老和尚、德森法師,共朝靈巖,叩謁師尊,懇求警策。衷心惴惴,自慚放逸。孰料本師一見,並不加以呵斥,指傳書而溫語曰:「爾發蒼蒼矣。」予聞言憬然!蓋相別十有餘年,以為本師未必能憶皈依之面目,今遽以發白為言,豈非示以四大無常,人命在呼吸之間,勖以精進耶?本師既慈悲施化,傳書豈敢不自警覺!乃發願謝絕世俗應酬,求受五戒。蒙師慈悲,詳說戒相,從此預身毗尼法界。正擬人事稍閑,再至靈巖,懇求開示大法,以獲乘戒俱急之道,詎意本師化緣圓滿,遽歸安養,頓失明燈,潸焉涕落!所幸已得自度因緣,惟願師尊不違本誓,哀愍攝受,以冀他日蒙佛接引,長侍座下。並願一切有情及早念佛,同生極樂,與諸上善人俱會一處,永不退轉,庶無負師尊出世之一大因緣也!

悼文五

歸依印光大師回溯記

張一留 

昔吾祖妣高太孺人,青年守節,念佛終身,予依依膝下,六字洪名,攝於耳,宣於口,融於心者,固自幼已然。稍長,讀於崇聖寺之梅花閣,旦暮隨僧,尊前頂禮,親近知識,即自此始。後流寓白門,附讀於獅子橋邊,隨喜於毗盧寺裏,行常問法,願切求師。一日,魏剛長居士訪予寓,笑謂子欲師而師至矣,光師為三叉河放生事,適自申來,盍就近歸投?予知師為蓮宗尊宿,心竊慕之,匪伊朝夕,即往,即拜,即受歸戒於觀音庵中。師知予有老母也,曰:「甘旨在蔬不在肉。」又知予被俗累於瞻園也,曰:「隨地隨時,皆可念佛,瞻園固無異祇園。」謹依伏之不敢忽。未幾回海上,予送之站,因待車,露坐於地,人聲鼎沸中,隱隱佛聲,一如平昔。而似粟紅粒,面臂皆盈,蓋夏夜多蚊,任其侵擾,而無動於中焉。一心念佛,四大能空,類如此。自掩關報國寺,予亦僦居吳門,欣在咫尺,問道益親。拙譯《淨土教史》竟,師見而喜之,手寫序文,原原本本千餘言,異常珍寶。今師西歸,愧無以報恩於萬一,回溯□略,用志不忘!

本師光公垂慈攝受記

葛志亮 

予髫齡失恃,少復惰學,長而無成,濫竽教育,誤己誤人,蹉跎半生。顧幼時即喜讀大乘經典,而不解其義。奈心為物誘,乍好乍惡,惑於虛榮,瞀於貨利,而命途多蹇,所謀輒左,百凡叢脞,潦倒年年。於是無明熾起,妄念紛馳,謂因果為無稽,天道皆子虛,一切三藏經典,盡屬□言與偽造,致有「佛教疑問求解」之作,不自知其罪也。辱荷大德居士,垂閔賜教,殷勤指導,至今思之,輒汗流浹背,深愧何以為報。後讀《印光法師文鈔》,益覺直指本源,如夢方醒。又承郭慧海、江味農二老諄諄誨示,批卻導窾,益悔往昔之非,遂發投誠自新皈依光公之願。

於二十二年四月二十四日,隨郭慧海居士赴蘇,薄暮抵報國寺,叩謁師座於關前。次晨上午十時叩關,頂禮皈依焉。蒙賜名慧亮,並誡勿看運氣煉丹等外道之書,更示扶乩之妄。午後師尊又語我儕:「盍往靈巖一遭?」次日予等遂作靈巖之行。時寺名為崇報,方興土木,妙真師為監院,督察至忙碌。予等於二十九日上午返蘇,辭別師尊回滬。是年季夏六日,檢取篋中所有外道書籍,暨謗毀正法之印刷物,一併交付祝融。及七月朔,以輔庭居士尊人子彬先生逝世,予馳函稟告師尊。逾一星期,師慈諭降,以曾子三省吾身為勖,引申其義,勉予為人作事,處處須盡己之心,忠誠行之,兼示以喪祭應用素,現俗用葷之罪過。惜此書存南市敝廬,八一三後,未及攜出,致遭劫失矣。迨中元節後,楊欣蓮師兄自吳返,蒞郭府致祭,與予同膳時,述師尊囑其傳命,教予老實念佛,無怠無忽之訓為告。叮嚀囑咐,至再至三,使我感激涕淚,何啻挾纊!予生何幸,得遇恩師,猶可謂不辰耶?

廿三年甲戌歲,予充市紳張效良先生府中西席,地在南市機廠街。於榴月廿九日,氣候殊熱,午飯後,予在教室內,倚靠椅休息。朦朧間,見園中邊門啟處,一長身高大和尚,疾入予室,促予起起,趕快念佛。予愕然,視之,師也,即驚覺。噫,奇矣!我師之慈悲誘迪弟子,無遠弗屆,無微不至也信夫!今者師尊西逝,我儕皈依弟子,哀感靡極,顧事往如存,言猶在耳,各自努力遵行,老實念佛,之死靡他,毋使師尊東望曰:嗟!余弟子某也,欲求解脫證果,驢年驢年!

哭師座光公

費智儼 

嗚呼!師座光公,今於庚辰年十一月初四日卯時已生西矣。而今已矣!弟子薰沐有年,從前面受諸訓誨,悉皆牢記於心不敢忘,今欲再有所請益,不可得矣。嗚呼已矣!

猶憶皈依之年,在丁丑八月初六日,其時我師尚在報國寺掩關,得善友戴滌塵介紹,始得為皈依弟子。聞師當日開示有言:「今生不求人天福報,來生不願生富貴家。」是諄諄然即以念佛求生西方相期許。今我師已生西方矣,弟子如泣如訴,如夢如幻,傍徨何之?惟以師之印像,與西方接引佛像,一併供養左右,見師見佛,破涕為笑。然而人事無常,塵勞習重,師憐我愚,能援手同往乎?此晝夜思惟而欣盼者,恐徒然耳。嗚呼已矣!

事變以後,師駐錫靈巖。於戊寅秋初見時,即問:「常吃素否?勤念佛否?」弟子如實而對:「素吃十齋,每日誦經念佛四小時。」復語曰:「以如是之年,要吃常素,不應吃花素,念佛亦要加勤!」人非木石,如此善為誘誨,安有不動於心者。弟子退而即發願,自己卯年起,淨口吃常素;日課定為早晚午三課,佛號及大悲聖號加至一萬以上。是弟子之斷葷及加緊念佛,悉受我師誘誨之力,今則親炙無日矣。嗚呼已矣!

師在曩昔,常詢弟子從前作何事業,尚疑弟子為名利中人,或欲為大通家人。及至去年求請師座授戒,知弟子能放棄一切,確信弟子為真心念佛人。即於是年二月廿七日,從受五戒。又於八月初六日,從受菩薩戒。所以如是之求速進者,弟子敬禮瞻仰,以為是當代賢聖僧,難可值遇,猶之佛出世時,佛弟子千百萬人敬禮圍繞,皆以為佛難可值遇。今我師以時至而生西矣,猶之佛以時至而涅槃。當時佛弟子遭此大故,靡不涕泗悲淚。弟子於今,能不撫膺而痛乎?嗚呼已矣!

猶憶弟子於初學佛時,把玩因果及往生之書,恒無厭足。去歲以所述諸篇,錄成小冊,求請訓誨。乃謂:「汝不作大通家,欲以是書而流通乎?」隔數日,忽招滌塵及弟子至,謂:「此小冊子已經看過,所不足者,但有事實,未能加具理由,如人之有衣服,尚須加以風帽。且稍待。」又隔數月,交由滌塵帶回小冊,即已撰成甚長之序文。由果究因,由因證果,推闡如此其窮盡,發揮如此其透澈,如渡人船,如救世燈,如水中月,如鏡中影,廣大精微,蔑以加矣!故名其書曰《挽回世道人心標本同治錄》。今其序文刊入我師《文鈔續編》中,乃時光超忽,弟子印成之書,分散已盡,而我師《文鈔續編》,今方出版。不意一轉瞬間,物是人非,變遷異常,今序文猶在,而我師已不可得見矣。嗚呼已矣!

回憶師生西前三日,適值本寺妙真和尚升座之日,應召赴會,歡喜無量。時我師已病,入室問疾,精神轉佳,談話亦多,當時深恐煩勞,勸其休息而退。孰意回返只三日,而我師生西之信已到,弟子等悲不自勝,乃於初五晨,結伴疾車往靈巖。稍憩,群引入室,兀坐如常,但不能言,一拜之下,佇立而觀。真耶?夢耶?及觀其記錄,初四上午一時三十分,老人由床上起云:「念佛見佛,決定生西方。」是時他人不見佛,我師當已見佛,故有如是云云。及自床移坐椅上之後,勸人念佛,囑咐後事,即端坐念佛。非所謂安詳而逝者乎?今其形雖可得見而不能言矣。嗚呼已矣!

獨念師已生西,而弟子猶居濁土,迷而不返,悵故鄉而不見,望樂邦其尚遙,如何如何?然而弟子雖愚,身在娑婆,志在西方,中心耿耿,何日能忘!則惟有專心念佛,不慢不荒,並對我師,嚴戒清涼,朝懸一像,夕燃一香,天橘子赤,殘菊花黃,或拜或跪,如癡如狂,如響斯應,如影方長,夢中無信,禪定有光,但願祈禱有靈,或可追隨於萬一耳!無如奮足前往,芳躅已遙,竟不可望而不可即矣。嗚呼已矣!

庚辰冬至弟子智儼流淚謹述 

從印光大師文字般若得到真正佛法

蔣文澤

澤性好奇,對於人生之由來,自幼輒思索不解。及長,偶得道家書數冊,欣為奇珍,遂慕長生,醉心飛升之說,同道多以煉丹為佛法,澤更極事崇重,躬行提倡,實不知何為佛法也!又墮其各皆說歸色身之教,至對真正住持三寶,加以輕視。民十七年朝南海,抵普陀即聞本師洪名,且見有趨謁者。時本師居法雨,而澤因膠於煉丹中我慢之謬見,以為僧極平常人耳,以念佛為極愚夫事,我來普陀,志望活菩薩哀憐,使我得至人真傳,去訪僧人做甚?懷此謬見,更不趨謁。嗚呼!一念之差,畢生不得見吾師。返閩時,匆就普陀佛經流通處,請得佛書數種,抵家閱之。不意所閱者,即是所厭之念佛法門(《淨土十要》、《初機淨業指南》等)。我從閱此幾本書後,於淨土遂生深信,尤其是《淨業指南》本師序文一篇,得益最深,以其示欣厭,釋疑惑,切近顯詳。澤因之志趨淨土,此澤由外道而入佛道之一因緣也。此後因慕淨土,輒訪修淨之士,乃由陳智順居士(本師信徒)贈我《嘉言錄》、《佛學半月刊》等。又李居士仕林,將本師示莊慧炬(詳述外道及煉丹之事)之信見示,澤讀之如夢初醒,既知往者摸索皆非(煉丹外道),又知來者趨正之路(淨土法門),欣幸何已!由是仰慕本師之心彌切。迨本師掩關吳門,乃恭函披陳懺悔,並乞皈依開示。乃荷慈允,賜法名德澤,並惠切要書籍十餘種,復信近千言,誨訓諄諄,愛護備至。嗣由弘化社、佛學書局請來佛書二三百種,法財豐矣。民廿六年後,聞蘇垣淪陷,深以為念,詢之上海道友,得悉本師移住靈巖,且云法體更健,慰甚。方冀障雲消時,赴蘇拜謁,不意噩耗傳來,竟爾西歸,悲傷何已!澤雖未覲師顏,而被化實深,蓋本師文字三昧,般若光明,無方不被,固不在覲面與否也!今後仰慕本師者,其惟精修淨業,聆師法音於《文鈔》之中,庶幾帶業往生,覲師於蓮池會上,隨師普化遍塵剎,是在我等之自勉耳!

恭悼恩師光公生西有感

蔡契誠 

霹靂一聲,想不到郵差送來上海新聞報紙一份,閱讀間,忽見蘇州靈巖山寺之通報,驚知吾師印光老法師,已於古曆十一月初四日卯時,在蘇州木瀆靈巖山寺,面西端坐,於大眾念佛聲中安詳生西。誦悉之餘,悲痛欲絕,不覺淚下如雨。嗚呼!人天眼滅,光明幢摧,吾師圓寂何其速耶!遂於本精舍禮佛室中,供師遺像,念佛回向供養之,默祈不捨眾生,乘願再來,以為娑婆五濁茫茫苦海中作大慈航也!

憶余於十餘年前,得道友陳滌慮君之介,得皈依光師座下。契誠法名,即為師當時所函賜者。余慕師道高德重,亟欲親謁慈容,乃於民廿年,偕大醒上人、神田先生,朝拜普陀觀音道場,及甯滬甬杭諸名剎,特往蘇州報國寺,叩謁吾師於淨關中,懇請開示。觀其道貌岸然,魁梧奇偉,破衲粗糲,刻苦梵行。聆其說法,痛快直言,雖達官顯貴,不稍飾敷衍,態度嚴正,有如父之訓子,言言藥石,句句金玉,皆從其大悲心腸所流露者也!回憶前情,至今猶依依孺戀。今師捨我去矣,悲夫!

師一生專弘淨土念佛法門,不倡別宗。蓋以末法鈍根眾生,智慧淺薄,欲自力以求證悟,易於錯入歧途,故特提倡仗佛他力往生。以其既簡而易行,只要信願行三者具足,便可橫超直入如來地。故數十年來,其所著作《印光法師文鈔》正續編等,流通全國,海內外受其感化,不知恒河沙數。又其所主辦之弘化社,印送佛經善書,不下數百萬冊。其生平主張,不收剃徒,不住寺當方丈,不登大座講經,不做水陸經懺等事,氣宇清淨,品格高超,較之一班習俗僧侶,實有天壤之別。其對於在家弟子之說法,則不尚空談玄妙,均從人生實際立身處世、忠孝信義為入門。余曾得其親筆手諭,珍藏懸為座右銘。其文曰:

「敦倫盡分,閑邪存誠,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欲學佛道以脫凡俗,若不注重於此四句,則如無根之木期其盛茂,無翼之鳥冀其高飛也。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以深信願,持佛名號,博地凡夫,欲於現生即了生死,若不依此四句,則成無因而欲得果,未種而思收穫,萬無得理。果能將此八句,通身荷擔,決定可以生入聖賢之域,歿登極樂之邦。願汝勉之!」

噫!吾師誨人之深,情懇意切,吾人誦之,寧不慚愧而五體投地乎?師預知時至,自言「念佛見佛,決定生西」。應身雖亡,法身不變,吾輩凡為佛子,能依教奉行,痛念生死事大,如師將入滅時,對真達和尚云「淨土法門,別無奇特,但要懇切至誠,無不蒙佛接引,帶業往生。」故吾人能老實念佛,弘揚淨土,以繼遺志,則與師久住塵剎,何以異乎?昔本師釋尊之垂涅槃時,謂諸弟子曰:「汝等比丘!勿懷悲惱,若我住世一劫,會亦當滅。會而不離,終不可得。自利利他,法皆具足,若我久住,更無所益。應可度者,若天上人間,皆悉已度;其未度者,皆亦已作得度因緣。自今以後,我諸弟子,展轉行之,則是如來法身常住而不滅也。」今吾大師之入滅,當亦如是。竊我徒眾學人,能遵其教法,以利世間,則師雖登安養,當亦含笑歡喜讚歎。余心緒紊亂,未盡所欲述者,竊師一生之應化事跡,自有當世大德長者為文以讚頌之。惟師恩難報,聊草數行以表敬悼之哀忱云爾!

民國三十年一月五日釋尊成道紀念日作於廈門湧蓮精舍 

印光大師圓寂感語

胡兆煥 

昔我釋尊於無量法門中,特開淨土一門,以普被三根,使盡攝入彌陀願海。佛之功德,誠不可量!越千餘年,而遂有遠公之倡蓮社,為導歸極樂之資糧,自是厥後,淨宗大德,相繼踵興。迄今淨業學人,因持名而生西方者,有非算數之所能計,不可謂非末法眾生之大幸也!

印光大師以古佛之後身,乘再來之大願,宣蓮宗之妙諦,作接引之導師。初入儒門,繼行佛道,以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為立身行道之大原;以宏揚淨土,老實念佛,為唯一化度之徑路。故凡參禮老人者,其諄諄開示,罔不於此三致意焉。以是流通善書,不下億萬冊;宣揚法語,恒達千萬言。所表現於文字般若者,未嘗不依此準則,發揮而廣大之,非所謂現世人師當來佛祖者耶?今當殺機天發,浩劫臨前,苦海眾生,正求覺渡。忽傳慈雲驟黯,示寂靈巖,請住世以無緣,痛眾生之業重,至可悲也!曾記民十八時,煥由明道法師之介,得皈依師座,親炙法味。承勖以致力教育,栽植青年,當如苦行頭陀,不辭勞瘁,自居長者之身,實行菩薩之道,方不負言教身教之責,立人達人之心,能為學校培養一純正之學生,即為時代造成一救世之菩薩。善巧方便,辭義圓融,非藹然仁者之言乎?又以煥時任女子教育,因謂女子所處地位,於世間法實負有莫大之任務。何以故?以人類造就,肇基少年;少年教養,家庭時多;而肩家庭教育之責者,厥惟母教是賴故!可知女子之於教育權,實超男子而上之也。世人不察,不求實際,靳靳於拾人牙慧,人云亦云,本則捨而末是逐,何淺之乎視女子也!得非錯量女子之大罪障乎?試翻古今來之歷史,其因受完善之母教,而建大事業,樹大功德,垂大名於宇宙者,殆不可以更仆數。《國風》之始《關睢》,瀧岡之傳《阡表》,文獻足徵,直可爭光日月,誰謂女子在家庭,無益於社會國家哉?從可覘老人於世法之解察,實有獨具隻眼者。以視一般之好離本位,競尚浮誇,以至貴至重之家庭教育權,而無形斷送於摩登二字之迷執中,其功其罪,相去可以道里計哉?由是知老人度世之心,以施教育為行菩薩道,可以釋誤執佛法為消極者之迷;以女子在家庭為操國家重要之教育權,可以醒醉心於女權者之夢。例此以推,老人於世出世間法,二面一體,已無分別相之可言,豈皮相之士所能度量哉!古人以儒童菩薩稱孔子,吾敢謂老人即時中之聖僧也!

煥自服膺師訓,恒拳拳勿失,雖於教育淨業兩事,俱無功德之可言,然仍能不敢自暇逸者,飲水思源,無非老人之所賜。然則老人今日之捨棄娑婆,往生極樂,能不使涕淚悲泣,誓願精修,蘄有以自慰,以報吾師之恩也歟?雖然,除卻世間,實無佛法,老人雖已離世,寧忘世間哉?其復將乘願再來,為無量眾生化導,有必然者。吾知二十年後有大心菩薩出現於世,則不特煥一人所焚香三頂以迎請者也!

胡兆煥蒙子書於昆明西南聯合大學 

追念我的師父印光大師

王慧常 

不佞業重福輕,障深慧淺,中年以前,只以科學為重,軍略為高,罔識佛法正因,更誤了修持行業。一旦煩惱降臨,無法擺脫,才向釋迦文佛求救。時民國十七年事也,從南京支那內學院,搜購經論,都是唯識宗經典,傍及禪宗語錄、《潮音》雜誌等書,以為避除苦惱遁入空門之計。尚未展讀,對經忽發奇思,默禱曰:釋迦牟尼佛!你能將我痛苦解除乎?不意之間,隨手拈來,《潮音》一冊翻出一篇文字,曰「因果論」。五分鐘讀竟,半載之瞋惱若失。當時私議,佛之慈悲靈感,有若是乎!遂生決定信。繼讀他篇,悟動機利己不正,忽發菩提心,始以行菩薩道為職志。嗣後研讀,多喜從文字高古、教理深奧中搜尋,對於念佛法門,鄙視之無足高論。尤喜在「念佛是誰」,「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裏討生活。如是年餘,覺不皈依一師,究非辦法。乃詢諸緇友曰:「當今之世,誰個和尚,道德學問戒行,堪為吾師者?」眾咸舉曰:「蘇州印光法師!」遂於十九年冬,前往頂禮,求皈依。初未知吾師行何行,說何法也。爰受賜弘化諸書,歸閱之,始知師乃弘揚淨土,教人念佛者也。心大懊惱,責緇友曰:「吾原欲得一行高學粹者為吾師,可以時從請益。茲一念佛老禪和,豈不誤我?」亦即置之,妄立常課,誦《金剛經》及千聲佛號。歲時往參,以盡弟子之道,固無一語請示念佛,師亦無一語及之。如是者五年,親近亦久,固未嘗知吾師為今之法門龍象,未可多得之再來人也。

時予任揚州縣佛教會監察委員,乃發起集全縣寺廟住持,啟建念佛道場七日。參加者千餘人,未可全容,爰分批啟建。先就城廂,得六七百眾,遂嚴格舉行。予私意乃欲靠眾求得一心耳,告諸山長老職事師曰:「今番不如往日,我們不說閒話,不打閑差,誓求一個結果。乞恕乞恕!」殊不知一人念佛,一炷香中,只數個念頭,今初日,每次香,念頭無慮數百,急煞急煞。主七和尚,勸我不上早殿,囑我默做早課。但我一念佛,佛像即現前。彼告我曰:「觀不得!」時不知就裏,力去之,倒費力。觀得觀不得,說各不一,無所適從,頗惱。圓滿後,即趕赴蘇謁師請示,師輕描淡寫的說:「能觀則觀。」通體冰釋。復詢胸口一把念佛的情緒,放了捨不得,留住甚難受,人說會吐血,究應如何?師曰:「久久自好。」又問佛七初日等念頭多,後來近圓滿,每炷香尚有三四。師曰:「已經不容易!」自此次請益後,方知吾師是一位僧寶。因此路現在未有第二個人走過也,說的固多,都是小兒學舌,不是自家曾親歷一番,如是誤人固多,自誤者亦不少。時念佛遂發起大精進心。對吾師玄理不敢問,問必被呵斥,常曰:「時不我待,不要東張西看,老實一心念佛。」自此從念佛上,常請開示,常蒙訓誨。如曰:「念佛一聲——南無阿彌陀佛(吾師念佛,只聽見過此一聲,其聲綿而有力,有味,尤於阿字著力,永不能忘,純功夫也)——出自己口,要聽入己耳,再從口出,打一圈子,如是念去,必見功效。」時世智略聰之人,多以禪意念佛,多趨向唯心淨土,自性彌陀。師常訓曰:「說食不能療饑,那是理上到家的話,不是現在事修的事。要深信有個西方,西方有位彌陀。切願往生,方不落空。」時有友,反對我學佛,以水中微蟲甚多,汝念佛慈悲,應不忍飲。予無以對,問師如何破他。師曰:「我有一喻,廁所朋友,日在貴公子門作食客,甚厭豐腴,時久覺愧。一日作美食,邀貴公子往餐,不能下咽。客曰:我在公子家,飲食甚豪,何薄我如此?公子曰:如此穢地,其何能食?客曰:公子家又何潔?試揭開一層皮看,腹中所容者,非糞便耶?公子無以應。蓋不見則不以為穢也。故世尊告阿難曰:一缽水內有八萬四千蟲,汝亦可以凡眼飲,不可以天眼飲。天眼則盡見,那可更飲,不見而飲無過。」予怡然若新得援軍。

由是念佛常行精進,遂覺居家如獄,身繫若囚,設不擺脫,何能專心致志,乃謁師求出家。師曰:「汝有老母在堂,不可也。」廢然返。及至二十五年,老母西歸,喪畢,又請剃度。師曰:「汝年紀太大了,三藏十二部,來不及了。縱出家,還不是同我一樣,不如這樣護法的好。」余復稟師曰:「衛教固好,其如弟子因世務不能專心念佛,修持上吃虧何?」師無語。第二次哀請,又未蒙許可。是年冬,大吐血一次,時人命何只在呼吸間!然省察自心,一不慌張,二不恐懼,但覺佛尚未念好為憾。愈後,與一緇友朝江浙諸山,至蘇謁師,稟告病危時心理。師聞之,大喝曰:「汝若如此想,西方去不得矣!甚麼叫念好?十念當往生。」聆言之下,生大感泣,師破去我自障矣!由是常生自信,我決定往西方,我決不再分段生死,我已是西方人。爾後凡作事動念,均以西方人況比,彼土聖眾,有是行乎?有是念乎?不合者懺去,決不稍事容留。次日更申前請:「今萬事已畢,可能准我出家?原愈後,覺殘生均多餘者也!」師聞之,憤然作色曰:「你不能出家,你不曉得出家的苦惱!」時不敢詰,作禮而退。從此始決定我無福出家,能不能剃除鬚髮,宿世無此善報,決辦不到。寄語天下禪和,慎勿自輕自賤,惟吾師是否對人一例不許其出家呢?恐又不然。其對我之不許,乃從我的根器上,因緣上,觀察的一個結果。

這觀察,我相信決不是凡眼,我相信我師,是已經得了神通。可是他老人家,雖然是一老宿,世法上仍不脫大儒行徑,言誠實,行方正,不忮不求,不阿不畏,不弄不眩。絕不像邪魔外道,專賣神通,彼且掩之不暇。不過我等常親近者,有時微幾不密,能領悟其一二,然尚不敢出諸口。今日我師功行,在圓教位置上到甚麼地步,凡愚如我輩,哪敢推測?不過在念佛功夫上一心、三昧、神通,三個階段來追想一下,可以知吾師早做到了也!我今略舉一點事實來證明。吾師對念佛未得一心,常常焦躁,可於民國十年前《文鈔》上,常常見之,十年以後,不見有此矣。此可知師之得一心,在民國十年以後的幾年間。從得一心,至得三昧,其間為時甚近,師亦語及。妄測當在蘇州掩關前後。三昧得後,即有神通,神通大得者,當在民國二十年以後,至入寂時而愈宏大。其間不佞親近所得,可略言之。在一二八前,見面即勸人念佛,消除劫運。到一二八後,尤其大聲疾呼,大劫快要到啦,好生念佛,念觀世音菩薩,將來這劫難,是無法可避的!——請看今日轟炸之下——予等聆之,當然依教奉行,這是得三昧前知,人不注意的一點小事。我向來喜看語錄,尤喜參詳禪理,但對吾師不敢叩一字。一日他老人家修《清涼山志》成,大概在廿二三年罷,寄了一部給我,叫我看。我兩日看完,大得法益,遂起朝禮五台之念。其後時節因緣未到,屢行屢阻,可是那裏邊,寫有高僧事跡,機鋒語不少。中有一條,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州答:「我在青州買一件長布衫,七斤重。」這個「一歸何處」是我向來要懂,懂不到的。當時我想,師既寄我閱,我閱有不懂,去請開示,不致過分被罵罷!遂作稟,略謂旁的機鋒語,我都能領略,獨此一句不懂,求師開示。他老人家回信(師訓數十封都失了),大意說:禪宗機鋒語,多半問在答處,答在問處。這兩句話,沒有甚麼希奇,汝如不懂,旁的機鋒,亦必不懂。你但專心念佛,等你得到念佛三昧時,自然會懂,沒有甚麼了不得,以後少在這些上用心思。軟軟的一個釘子碰下來了,我從這一個開示裏,看出「沒有甚麼希奇」。若是不懂的人,敢說這句大話麼?他老人家一定懂得,故說沒有甚麼。但他如何才懂的呢?「等你得到念佛三昧時,自然會懂。」然則他老人家之懂,是得到念佛三昧之後,才懂的了也。由此推證,老人已得三昧矣。

說到神通,我略舉幾件事。二十一二年,我為上海顧竹軒事到滬,他不過意,請我住在他的旅館裏。經理趙君對我說:他母在生,他極不孝,反對他母念佛。死後孝念油然發生,不能自己,聯想到母死,似因念佛,遂起了滅佛的心。繼思在佛門外,不能破壞佛教,當走進去才便。一個人想定了,也不對其妻說,一早赴北站,到蘇州皈依印光法師,若皈依了,便是優婆塞,即可達我目的。沒有好久,車抵蘇州,尋到報國寺,走到大殿上,獨自傍徨,不知印光法師住在哪里?時殿上有一和尚,正在打掃,打量他一打量,問曰:「先生可是來皈依的麼?」這和尚即明道師也。他一聽之下,心裏奇怪,即反問:「你如何知道我要皈依?」明道師說:「晨間老法師招呼過,今天有一人要來皈依,你們不要擋他,領他來!」原師的皈依日期,為初一、十五,他時無介紹,不受也。「我聽見後,不覺打個寒噤,這老法師,還了得?我在上海,還沒有動身,他就知道了。佛法無邊,我不能破壞,還是來個護持罷!領我皈依後,老法師開示了一些念佛,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的話。臨走,我說,到底不甘心,要問老法師!我還在上海,你怎麼就知道我要來皈依?」師時顧左右,若不經意,答他說:「我受皈依多了,早間做功課,似覺得今天有人來皈依,故囑他們接引。」這一遮蓋,是師不欲人知其有神通,並看這魔王,如果發起魔來,佛教倒也要受影響,故略露點給他看,使他回心。

這是我親聞的事,還有我親驗的事。二十五年,我母歸西,在日有願,思做一場水陸,又怕我用錢太多,遂未說。逝後,予妻對我說起,予思有願必償,即預備在旌忠寺戒期裏做。一日與主席和尚,及二三親近緇友,商量主法人選。蓋內壇除正副表外,齋主與主法,有似屋之二柱,其重要可知。以予做齋主,則主法人選,當勉強對得上方好,故有所討論。時舉某人某人,予曰:「他戒行不清,又且理觀不熟」。連說三四人,均未同意,時天已近晚,回宅。次晨即到蘇謁師,臨行,順便稟告欲做水陸之意。師曰:「不要做這些,還是念佛好。」予答:「吾母既有此心,當酬其願。」師曰:「你做是做,不要拿你尺碼子量人!」予唯唯,已心知有異。當恐予不悟,再曰:「如拿你尺碼子量人,不但這水陸做得無功德,你還要遭怨!」予不覺凜然,啊呀!我昨晚在揚州的話,師父已經曉得了。無線電沒有那麼快,這不是天耳通、他心通麼?可是這句話,我深深奉行,並奉行在世法上,不要拿我尺碼子量人,如拿,別個尺寸短,經不起量。多年來,受部下怨望,大半是用這個尺碼子。惜予不早聞師訓,自彼時以後,即不用矣!降格相從,而讚美之,是亦人情也。蘆溝事起,上海開火了,一二月後,要我視察前線,並慰問各總司令。起止點,即在蘇州,又得常親近五六次。時見弘化社人,在大殿耳廂內掘木頭防空洞,予見而嘻之,告老人家,他說:「他們要做讓他們做去。」我說空襲到激烈時,師父應該避一避罷。他說:「我是不走,他要來炸我,我即往生。」我們師弟想頭,倒差不了好多,我決不勸他一定離開。在讀儒書通了的,尚知就裏,矧學佛厭棄娑婆,急欲往生者耶!不過師已前知,不欲向人說。舊歲在香港,張一塵向我說,蘇州危急時,他曾親問老人,蘇州如何。他說:「當不要緊,不過小劫是免不了的。」一老聞而大慰。

在我流離到川滇,常時稟安問訊,共得五覆書,今只其二,餘非棄去,乃播遷無定,衣物亦如傳捨也。前年在重慶,接到一示,時刻懷諸胸次,幸今還在,常取而讀之。予早知在這一期生死中,不能再見老人面矣!予常懷隱憂,深懼化緣早畢,因老人示中,已早告知我也。嗚呼!今竟不幸而中,瞎卻人天眼目,亦可痛哉!示曰:

「接手書。知此一年來,遊歷數萬里,其開通知見與修持淨業、折伏我慢、急求往生之心,當比從前真切百倍。娑婆之苦,不可一朝居,當通身放下,一心念佛,並勸眷屬一心念佛。從前之事業乃夢,今不復做,專做往生西方之夢,迨至此夢成後,再乘佛慈,來入娑婆,普度怨親,同生淨土,庶可不虛此生此遇矣!若放不下,則後來只有惡夢,決無好夢。此種惡夢,聽尚不願,何況再做!若再做者,便是顛子。幸眷屬無恙。當相率而同做生西方之夢,以期與諸上善人,俱會於蓮池也!又七月十二。」

吾師非上善人乎,他已約我在蓮池相會矣!當時即起了這個感覺。我總算聰明,能領我師奧語,然而嗣後時時心悲。舊年在此間(成都),某寺某老和尚對我說:印光法師圓寂了!我當時頭頂上打了一個霹靂,即忙寫信到蘇州,問妙真師。意外的,得到老人一示:

「去年接手書,疑光無信。知學業大進,能見人之見不到處,故不願復。至某和尚謂光死,此是實話。以人格已失是偷生,今又念及,別無所說。念佛、念觀世音,校彼生兜率天,其難易安險,奚啻百千萬億之天淵懸隔!汝名慕儒,光雖為釋,尚有儒之氣分,只此二句,乃剖心瀝血之言,餘俱不敘。八月廿三。」

這是吾師最後給吾的一個訓示,距往生只兩個月零十天耳。在這一封信裏,有多少話說不出,不是《正氣歌》嗎?去西方的人,並沒有忘記娑婆眾生。眾生不知,但事造惡,釀成劫運,豈不哀哉!今我師回去了,我們如航海失卻了舵,不勝悲泣傍徨。以後關於教理上,掌故上,有不能決及不能知者,向何處請示呢?對僧伽發生問題時,向何處解決呢?師平昔以護法諄諄見囑,我當竭我所能,本吾師之知見性行來衛教。僧伽有不爭氣者,魔外有篡竊者,知見有不正者,行持有懈怠者,戒行有背謬者,我均本我良心來愛護他。對三寶有欲損害者,我當盡我力量來抵抗他。應以此餘生之年,專心念佛,勸導他人念佛,以報法乳深恩。今追念百不及一,我決不敢在師頭上著糞,說他通儒通宗通教。他確確實實知道,先要做成一個人,才能成超人的佛。成人當行世法,孔子教也。成佛當行出世法,迦文教也。今時今世,真能出世,可以了生脫死者,世尊金口所宣之淨土橫超法門也。師以此言,以此行,以此化導,以此證明。因果不二,言行一如,慎勿以他語加諸吾師,以實其妄,則幸甚矣!昏憒之餘,謹追念如是,尚祈十方大德,諸上善人,閱而憐之。

〔編者按〕王柏齡先生謂大師念佛之得一心,是在民國十年以後,可於民十以前《文鈔》見其焦躁,殆閱大師致體安、融明二師之書而云然。按二書,其一有「十餘年來,悠悠虛度,毫未得益」,其二有「諦法師專修淨業,……念佛之心,又懇切之極,恐彼深得三昧,我尚未能一心,他日何顏見彼?……恐汝於淨土法門錯過,故不禁落索如此耳!祈深體鄙懷,則幸甚幸甚!」此正大師悲心深切處,自謙以勉人。所謂八十老翁作舞,為教兒孫故,弦外之音,是在聽者。復次,考大師之《宗教不宜混濫論》、《淨土決疑論》等,曾載於民國三年出版之《佛學叢報》,非到家人,決難著筆。該報主筆評騭大師有云:「悟了妙心,精持全藏,高縱卓牽,密行妙圓。韜光海岸,養慧珠於紫竹林中;閟跡岑樓,培智果於白蓮台畔。」語語允當,非溢譽也!

普天同悼大師

陳立鰲 

印光大師示寂,海內外佛教團體,紛紛開會追悼,薄海同悲,斯語信然。大師西歸,遺命不許鋪張糜費,各社團仰體大師遺志,舉行紀念會,儀式各極簡單。各地追悼消息,未克盡載,茲略錄國內十則,詳記國外二則,以例其他可耳。

上海佛教團體於國曆十二月二十二日,在覺園舉行印光大師紀念會,參加團體有佛教同仁會、居士林、淨業社、菩提學會、彌陀精舍、佛學書局、省心蓮社、安養念佛堂等,普佛上供。到妙真、遠塵、範成諸上人,范古農、樂慧斌、黃慶瀾、關絅之、施省之、楊欣蓮男女居士等三百餘人,莊嚴靜穆,盛極一時。陰雲密布,細雨微風,諸天似亦同悼大師者。會中樂慧斌居士贈送《印光法師文鈔續編》及《覺有情紀念專刊》結緣。又上海佛教蓮友社、大法輪書局、覺有情半月刊三團體,於農曆十二月一日,在蓮友社開「印光大師追念會」,到男女居士甚眾,由德森法師報告印光大師歷史。森師親近大師垂二十年,故大師高行,亦惟森師知之最詳,聽眾莫不肅然動容。

南京佛教徒於農曆十一月十七日,在觀音庵開追悼印光大師法會,到妙蓮法師、趙默生居士等數百人,挽聯琳琅滿目。

重慶緇素聞印光大師圓寂,無不悲戚歎惜,農曆十二月十五日,由太虛法師導緇素數百人,在長安寺念佛追薦。

桂林佛教界同人聞印光大師西歸,不勝哀念,廣西省佛教會特於十二月八日舉行追悼,並翻印大師《嘉言錄》,流通八桂,以資紀念。

成都佛教界於農曆十一月十七日,假文殊院追悼印光大師,到佛如法師、王柏齡居士等六百餘人,該院並為大師臨時啟建佛七。

昆明佛教會追念印光大師,臘八日在雲棲寺舉行,由戒塵法師主席,到會男女居士甚眾。

杭州佛教界於大師荼毗日開追悼大會,並假姚園寺,舉行追念印光大師佛七道場,由常明律師主持,儀式隆重。

泉州緇素各界聞大師噩耗後,由廣義法師、覺圓法師、周伯遒居士等,編印《紀念印光大師特刊》,以示追悼。並由晉江佛教會通令各寺庵為大師設立蓮位三日,早晚頂禮,念佛回向。

天津佛教界於十一月十七日,集印心精舍,為印光大師作道場一晝夜,用為紀念。

北平四眾於十一月十二日,由顯宗長老領導,在廣濟寺舉行紀念印光大師法會,參加數百人,收到當地各界挽聯三十餘件。

新加坡華僑領袖李俊承、蔣驥甫、莊篤明諸居士等,於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聯合該地佛教信徒,假龍山寺舉行追念大會,參加者三百餘人。上午十時鳴鐘開會,禮拜獻花念佛回向後,由李俊承居士主席致開會詞云:

先師印老人,示現人世,化身八十高齡,特提淨土正宗,教人老實念佛,應世契機,與明末蓮池大師遙遙相接。其博通儒學後,乃一意歸佛,與蓮池同;提倡淨土,不務玄妙,與蓮池同;戒殺放生,仁及庶類,與蓮池同;緇素皈依,龍象接跡,遍海內外,與蓮池同;閉關韜晦,與世無爭,不立門戶,與蓮池同;著書滿家,《文鈔》《嘉言》,不脛而走,與蓮池同;享壽大年,安詳西歸,自知時至,端坐化去,囑咐分明,一心淨土,與蓮池同。世稱蓮池為淨土宗第八祖,由明至今,三百餘年,眾無異議。以不慧觀之,雖尊先師印老人,直繼蓮池之後,上承祖位,又何間然!歷來學佛人應與俗態不同,昔者釋迦佛雙林入滅之時,遺囑信徒,不可舉哀,後學宜善體此意。故南華六祖大鑒大師,應世七十餘年,化緣已畢,自知時至,召集門徒及善知識,先期來會,與之告別。諸善知識,一時情感衝動,聲色悲歎,獨神會大師默然無動,六祖對眾特嘉神會。今者不慧接靈巖寺住持妙真法師函,乃述印老人遺囑,有如六祖之教神會。我輩當體此意,以繼志述事為大,提倡佛法,奉揚淨土,先師在常寂光中,亦當熙怡微笑。來會諸君,當不以我言為無見也。

嗣由莊篤明居士報告大師遺囑,然後分贈相片存念,並由李俊承、蔣驥甫二居士設齋供眾。

旅菲中華佛教會同人等,聞印光大師遷化,熱烈開會紀念。菲律賓群島馬尼拉埠旅菲中華佛教會同人,大乘信願寺僧眾,暨大師皈依弟子之在海外者,及諸信仰大師男女同僑,遂訂三十年元月十九日上午九時,在該埠那拉街一零七四號,大乘信願寺內,召開紀念大會。一時到者除該寺住持性願法師及諸長老外,有旅菲中華佛教會領袖吳江流、曾雲皎居士等,及各界人士,濟濟一堂。佛堂正中,安大師遺像,香華羅列,門首橫披素彩,書「紀念印光大師法會」,兩旁懸聯,文曰:「真是西方聖人化身,太息此地緣疏,未睹慈光先隱跡;允矣東土祖師垂範,所望後賢繼起,力修淨業紹宗風。」紀華胥居士司儀。首由蔡梅溪居士宣佈開會意義;次由性願法師領眾唱讚,誦《阿彌陀經》,繞佛三匝,分兩序站立,由吳江流居士代表大眾上香、獻供。次由葉青眼居士宣演大師一生弘揚淨土法門,廣度群倫,景行大德,以及化緣圓滿,示現各種瑞相。勸勉大眾,一依大師開示,努力修行淨業,自利利他,並對於大師手創之弘化社,及靈巖山道場兩事,須力隨海內大德極力擁護,以期圖報師恩。講畢,皈依弟子施性統等,主張從事登記皈依弟子姓名住址,用便策劃一是。延至十二時,始攝影散會。下午二時,繼續舉行念佛會。越日菲埠各報,登刊是日開會盛況,及大師略史。越數日,三寶顏、朗萬倪地等處,皈依弟子,聞風興起,黃慧崇、薛彬良、黃佩芬等,函達佛教會,各寄香敬,託為集彙靈巖山。菲島遠在南洋,去祖國二千餘里,居留是地者,有正擬修函請求皈依,或擬戰事稍平,回國赴蘇州瞻仰道貌,親聆教益。今聞一旦遷化,有懷莫遂,傷念曷已!可見大師一生專弘淨土,極為逗機,慈悲感人,無遠不屆!

贊詞

圓瑛 

法身無相,至道無名,清淨本然,不可思議。而我大師於無相現相,無名立名,提倡淨宗,引導後學,大作夢中佛事,臨終現瑞西歸,誠為徹悟大師之後第一人也!收放自如,去來無礙,娑婆印壞,淨土文成。且道正恁麼時,如何與大師相見?忽然突出金剛眼,親見圓明妙法身!

興慈 

大哉光公,乘願應化,儒學已明,即悟長夜。弱冠出塵,苦行遠駕,禪參諸方,淨土是藉。精嚴戒德,稟性孤高,普陀閱藏,智發洪濤。函問親炙,唯示念佛,情悲意切,口口利物。淨風浩蕩,慈德遍揚,《文鈔》傳世,蓮開無央。靈巖復振,淨業堂堂,化緣已畢,見無量光。悲落日之已去,此間暗夜實蒼惶!

榮增堪布 

眾生界苦,有情失依,願公回度,再醒群迷。

應慈 

西方補處,東土導師,彌陀接引在當時,信願行弘施,六字堅持,花放滿蓮池。

常明 

儒釋並闡,貫徹融通,法雨遍灑潤群蒙,導歸淨土中,德樹長榮,普天仰高風。

妙蓮 

念佛法門,佛所自說,廬山遠公,善繼善述。近二百年,鮮有宏揚,圓頓大法,視為平常。我公崛起,蓮風大振,海內景從,一時稱盛。公以儒生,奮志出家,吐棄韓歐,皈依釋迦。備考群宗,獨崇淨土,橫遍豎窮,十虛含吐。蚤歲修學,棲止紅螺,校理大藏,杖錫南來。韜光普陀,閱四十載,不知不慍,安心如海。名聞利養,視等空花,時至緣熟,光遍河沙。如日中天,無幽不燭,不談玄妙,惟務真實。息矯亂論,免遭支歧,三根普被,利鈍咸宜。世衰道微,詭奇是競,護持正法,欲以身殉。晚謝諸緣,掩關靈巖,不捨眾生,遍復一函。人倫綱要,極樂途程,家喻戶曉,實踐躬行。正續文鈔,度人寶筏,遵是而行,不受淪沒。儒佛兼宏,大中至正,下化群生,上齊諸聖。紅螺而後,稱第一人,踐履篤實,默契至真。繄維我公,乘願再來,悲智雙運,暢佛本懷。化緣既周,一期事訖,中夜涅槃,非滅示滅。大聲念佛,坐寶蓮華,彌陀接引,生如來家。失此良導,能無悲慟!欲報師恩,豈徒讚頌?謹遵遺教,集眾持名,資糧具足,決定往生。法門雖多,不敢涉獵,厭故喜新,後悔無及。不違師訓,即報師恩,伏願加被,啟發愚衷。老實念佛,便是豪雄,同生西方,七寶池中。

呂碧城 

猗歟大師!降祥震旦,廣度群倫,期登彼岸。蓮風獨振,麗日中天,戒行精粹,道格高騫。針砭薄俗,曰誠與敬,萬善同歸,資糧相應。茲聞滅度,發予深慨,陳子郵函,殷重乞誄。一十七載,瀛海棲遑,平生問道,竟失羹牆。不慕其名,唯欽其德,久矣心儀,豈關耳食!當茲末法,奈耶廢弛,我寄微詞,誰諳密意?靈巖蒼蒼,石湖洋洋,必有健者,繼踵香光。

敬題印光大師海岸危坐遺像

張聖慧 

明月半輪,青山一片,海岸危坐,面目全現。戒稟金剛,行同普賢,恒順眾生,七十餘年。三度禮敬,十載提攜,供奉遺容,痛徹心肺。若憑翰墨讚吾師,卻是大海投針線。噫!彌陀一聲淚如雨,渺渺西方十萬億。

王驤陸 

淨宗十三祖印光大師,於庚辰冬,示寂於靈巖山,天下悼之,從此淨宗失所依估,末法眾生,何緣之慳也!師之密行,不可測。昔居普陀時,每夜自課,無日不有山鼠千數,疊伏窗外,靜聽佛號,課罷乃去。徐蔚如姊婿告我如是,則其密行德化可知矣。余苦不文,未能表揚萬一,當發願廣宏淨業,此文亦聊以塞痛爾。民國辛巳新春浙西王驤陸拜書。

懿歟光公,一代之宗,終南拔地,屹屹雄峰。誕生聖者,靈秀所鍾,通儒通佛,其猶神龍。雲起自陝,法雨徂東,六十年間,震聵發蒙。傷此末世,冀挽頹風,躬行為法,戒德是崇。時在滬上,共仰雲壇,為請法益,幸得瞻韓。同舟赴甬,相敘為歡,勖我精勤,啟我禪觀。始識苦心,非守一經,為開方便,立此典型。一句彌陀,以作心銘,豈樂小法,而分渭涇。公之密行,非世所知,德化禽獸,靈異難思。誨人不倦,最惠之施,巍巍功德,不讓蓮池。嗚呼人天,失此福田!誰為依怙,使我情牽。靈巖在望,崱屴之巔,慈雲常住,三千大千。

挽聯

圓瑛 

宏闡淨宗,惟師為最;高登蓮品,與佛是親。

興慈率徒慧蓮、慧開、性如 

悲心太切,專示淨宗,文字勸人遍世界;

念力深誠,果超穢土,蓮花託質證無生。

慈舟 

印證宏深,追慧遠大師,以三無漏學示現娑婆,化機告終,又見非去云去;

光明遍照,如普賢菩薩,以十大願王導歸極樂,眾生未盡,還祝不來而來。

廣慧率徒法度、本幻 

既復十方常住,又籌萬年道糧,功德著碧山,知承曼殊殷勤囑;

欲超三界輪迴,全仗一聲佛號,主張弘淨土,合是彌陀應化身。

霜亭 

德望遠公同,何日東林重結社;

舊交前輩少,又聞西境賦歸元。

真達 

公真乘願再來,數十年苦口婆心,代替世尊說法;

我實難堪後死,三兩日微言妙諦,專為末劫擔憂。

妙真 

數萬言文鈔具在,我豈無心,警策作遺規,責任比靈巖山更重;

十四載盂缽相依,公垂另眼,琢磨期就範,慈恩與多寶塔同高。

德森 

廿載依師,循循善誘如嚴父;

一朝棄我,的的安排見慈尊。

了然 

攝受二十年,諄諄教誨,苦口婆心,痛往昔深恩未報;

恭承千萬語,念念不忘,銘胸刻骨,願從今盡力追隨。

圓植‧圓華 

大願宏深,八十年現身說法;

一函普遍,二千里衣缽留香。

十一

妙蓮 

接尼山鷲嶺之傳,得儒佛兩家正脈;

繼梵天紅螺而後,成淨宗一代祖師。

十二

映文 

道業已歸遺範錄,典型留與後人看。

十三

密元、密雨 

無所謂禪宗,無所謂淨土,如公之言行,即佛即祖;

不論其佛教,不論其儒門,隨類而化度,非去非來。

十四

上海佛教同仁會 

唯此願王,不相捨離,即得往生極樂世界;

一切煩惱,悉能解脫,究竟成就無上菩提。

十五

聶其傑 

幸列門庭,總由佛力;追隨淨土,即報師恩。

十六

黃智海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上師猶自常慚愧;

四大皆空,五蘊非有,末世如何戀執迷。

十七

陶鏞 

先覺有情,憶法雨談天,一夕普陀人似舊;

大悲無盡,駭黑風吹海,三千世界劫方新。

十八

李開濟 

學佛兼揚儒,世法出世原一貫;

誨人惟說淨,生即無生不二門。

十九

樂慧斌 

曠代一高僧,入佛海,出儒林,八十年刻苦艱深,孔釋二家同鼻息;

法門真大匠,宗蓮池,師蕅益,數百卷新奇古拙,淨禪兩派契心源。

二十

謝慧霖率子宗道、宗慈、宗誠 

弘淨土普攝群機,佛法大行,不愧蓮宗十三祖;

明因果潛消浩劫,民心永賴,允為當代第一人。

二十一

陳枚功 

大勢至悲愍再來,八十年化度眾生,仍示涅槃歸極樂;

普天下蟲沙浩劫,億萬數皈依弟子,好修遺教致升平。

二十二

胡妙觀 

數百篇老實言,總不出為善念佛,說法應時機,同體慈悲人共感;

三千里親近願,居然得促膝談心,放辭呵世態,無窮愛護我深知。

二十三

張覺正 

八十載住娑婆,苦口婆心,訓僧教俗;

須臾間歸極樂,端身正念,入聖超凡。

二十四

季聖一 

師今往矣,其奈大機小機,頓失依止;

余更痛者,此後佛法世法,誰與弘持?

二十五

吳濟時 

我因侍疾來參,三日留山,末座猶陪承遺教;

師似坐禪遷化,八旬住世,大年克享了前緣。

二十六

王宗壽 

偕拙荊同列門牆,十載春風點頑石;

驚師座忽離塵世,霎時佛果證靈山。

二十七

施智明、智照、照炬 

閑邪存誠,盡分敦倫,儒釋本同源,八德為出世階梯,方期益算添籌,盡有文章傳驚鐸;

宏願大行,尋聲救苦,布施無住相,廿載愧空承教誨,總祈歸真見佛,應憐劫難度慈航。

二十八

袁德常 

甘露飲頻年,十載師恩如父母;

淚珠流遍界,萬方佛子失規繩。

二十九

吳慧雲 

愛弟子若家人,佛法無邊,恩及尋常瑣屑;

待眾生以平等,慈嚴並用,悲深字裏行間。

三十

彭慧健 

入寶山空手歸來,辜負師恩誰似我;

造靈峰凝眸遠矚,繼承淨業屬何人。

三十一

竺慧淵 

捨俗出塵,歷大澤名山,深造契經留法雨;

由儒入釋,繼蓮池蕅益,弘揚淨業振宗風。

三十二

忻智田率室智雨、智霖 

五戒誨敕後昆,施我福田誰可報;

九品宣示群輩,援人功德實難思。

三十三

沈祥麟 榮柏雲 曹培靈 

賀雲章 朱石僧 楊欣蓮 

紅螺山碎,補怛關穿,苦行六十年,共仰蓮宗十三祖;

淨土修因,靈巖證果,度人無量數,請讀文鈔正續編。

三十四

柴鵬飛 

極樂國中添大士,娑婆界內失良師。

三十五

徐杭本淨、張杭智儀、吳杭本德 

守師尊四字雅言,惟有老實念佛;

願法駕重遊濁世,還須悲愍度人。

三十六

倪慧表 

文鈔妙典,度脫無量眾生,皆已往生安樂剎;

清淨法身,具足恒沙功德,現前成就菩提行。

三十七

葉慧成 

三事最傾倒公,不居通家,不立門庭,不輕易為人說法;

一時嘗寬假我,蒙賜之見,蒙進與語,蒙餉遺所自著文。

三十八

王淮琛 

知公是乘願再來人,倒駕慈航,歷經應化百千劫;

愧我亦發心後進者,親承法雨,難得皈依十二年。

三十九

馬滌安 

苦口警眾生,信因果,篤倫常,於濁世末法中,萬流獨轉;

靈巖留聖跡,抑狂禪,弘淨土,繼蓮池徹悟後,唯師一人。

四十

費範九 

慈心悲願,重振蓮宗,說法與雲棲祖語相承,世界要清寧,豫種佛因開治運;

古塔蒼松,追摹寶相,示疾於智積道場有志,山川應震動,好傳淨教奠遺文。

四十一

許屏仲 

誠敬為下手工夫,六字持名修淨業;

老實是執持要訣,一心不亂往西方。

四十二

李卓穎 

千潭一月印,大海百川歸。

四十三

方王德裕率男 智醫、宗藩媳 修馥、慧紹 

不期然而來,親見瑞相繽紛,自是吾師哀攝受;

既願盡以去,太息慈容縹緲,頓令大眾失瞻依。

四十四

翁慧觀 

予小子為皈依最後一人,尚幸慈航得度我;

惟師尊弘淨土絕無二法,追攀大覺拯群迷。

四十五

關炯之 

化開南海,跡泯靈山,普教念佛持名,八十年中一大事;

願切西方,緣深此土,應見降魔證覺,屈伸臂頃再來期。

四十六

張慧雄 

大師恩厚,筆墨難宣,慈訓荷頻頒,勖我全家歸淨土;

小子障深,根塵未盡,佛緣欣早遇,同堂三世念彌陀。

四十七

竺慧深 

七八年久旅申江,何幸列門牆,最難忘報國受皈,覺園聽法;

六十載專修淨土,以身作模範,至可喜華開蓮剎,果證菩提。

四十八(集大師彌陀對聯)

翁福善 

闡揚淨土,乘願再來,想大師救世殷勤,廣度眾生當度我;

持誦洪名,現身接引,歎末劫秉根愚鈍,不念彌陀更念誰。

四十九

舒慎齋 

六十年弊衲粗羹,舉世競稱揚,是否頭陀苦惱;

數百卷真言實語,盡人皆接受,還云粥飯庸僧。

五十

葛慧亮 

莫愁莫愁,但念師尊歸西時,已留文鈔不少語;

勉之勉之,欲與上善會一處,須奮自己克證心。

詩偈

慈舟 

腥塵戰緒日紛紛,清淨聲中折主軍,惆悵經時無一語,淒淒雁叫暮天雲。

淨土旌旗已暗摧,蓮花上品一枝開,彼邦十萬到何遠,音樂聲前師便來。

冬月中華西去日,南洲人類喪心時,樂邦補處梵王位,勢至涅槃定是師。

明性 

願作江南掛搭僧,莊嚴淨土古今稱,追隨寶座終難遂,直往蓮邦信足徵。

芳躅隱時驚七眾,嘉言妙處契三乘,西歸接引彌陀佛,震旦宗師得繼承。

廣覺 

師是西方大勢至,卓錫靈巖歲方四,垂手而興古道場,山靈呵護空王寺。

法雲普覆閻浮提,遍潤焦枯各暢遂,老農村媼與販夫,莫不曉師之名字。

師惟一語教念佛,如子憶母無以異,都攝六根妄念空,安養往生非難事。

蓮風所扇滿寰區,日麗中天德廣被,說法不務妙與玄,實語開示有真旨。

三百年來惟一人,弘老此語有見地,十餘萬人弟子中,愧我未得列名氏。

遇機猶冀執巾瓶,稍聆淨土甚深義,孰知相見竟無緣,一旦寂光遽歸去。

本來無來今無去,法界一真相無二,群兒失母哭聲嘶,寒江昨漲感恩淚。

感恩之淚不易揮,非師盛德殊難致,三十餘年弘淨土,乘願再來此叔季。

數十萬言傳文鈔,緇素依歸咸所賜,我今展卷涕潸然,替人如師真不易。

陸沈天醉世如斯,又喪導師悲忍置,回心虔念阿彌陀,無眼耳鼻舌身意。

(師是大勢至化身。見楊信芳女士紀夢。)

大根 

印光大師,生平專提淨土,世人咸尊為蓮宗十三祖焉。予幼時,披剃於東台福慧寺,師祖養廉和尚,常教予讀大師文鈔,裨益無窮。其後每思至靈巖禮拜慈顏,終為因緣阻隔而不果。今者大師西歸,敬撰七絕一首,以酹文鈔攝化之恩於萬一耳。

勢至曾言居此土,攝人念佛脫塵埃;光公亦是化身者,剎剎塵塵應現來。

太虛 

印光法師西逝,二十年前余自粵歸普陀,承贈兩偈相勖,當次原韻,茲錄以追念。

日月回互照,虛空映還掩,有時風浪浪,有時雲黯黯。

萬象恣妍醜,當處絕塵點,雖有春秋筆,亦難施褒貶。

餘霞散成綺,虛空忽渲染,恰恰紅塵漠,恰恰青天湛。

悠然出岫雲,無心自舒斂,泰山未嘗增,秋毫未嘗減。

開悟 

民國十九年,余於普陀出家,聞師祖上真下達老和尚與印光大師道誼雅契,開悟嘗發親近大師之願,但因差別因緣,未成事實。今大師已西歸,此後親近大師,當在七寶池中也。成七絕以悼。

茫茫苦海失吾師,十萬億程寄遠思,承事靡由今已矣,相逢合在寶蓮池。

圓瑛 

頌印光大師舍利

大師末後放光明,靈骨珠花色色新,

淨土真修有實證,從教火化不為塵。

善覺 

印光大師,道行之巍峨,與夫世出世學之宏博,殆並世無二,生平力闡因果,專弘淨宗,不遺餘力。方冀久久住世,何期遽爾示滅,噩耗傳來,緇素同悼。嗟夫!昏衢炬熄,蕓蕓眾生何怙?人天眼盲,浩浩僧流無依。鶖鷺子之興悲,金頭陀之流涕,豈徒然哉!爰賦五言一律,聊申哀慕。

聖僧何罕覯,示跡有來由;

本是彌陀輔,還同慧遠儔。

蓮風吳地冷,落日國城愁;

寂寞南天末,滂滂涕泗流。

葉青眼 

奉和善覺上人悼我師印光大師原韻

我師竟示滅,重覲已無由;(生平六覲我師,法雨寺一、太平寺三、居士林一、報國寺一。)

淨行瓊難繼,宗風孰與儔。

遺書日月耀,拜奠鬼神愁;

惟學常慚愧,莫隨生死流。

輕安居士 

我對公惟心仰之,未曾禮足未通辭;

時乎難請留山暫,老矣深慚學道遲。

千里淒風流木瀆,一條淨水接蓮池;

從今四大名燈傳,應並靈巖號五師。

(彭尺木居士有紫柏、憨山、蕅益、蓮池四大師傳。)

十一

許屏仲 

聞示靈巖寂,人天失導師;

鶴林驚月落,鷲嶺想風儀。

老實能專一,精誠在執持;

全憑行願信,芳躅繼蓮池。

癸亥聆師訓,皈依十八年;(癸亥讀師《文鈔》而發心念佛)

一心修淨業,兩字秉薪傳。(師云學佛以誠敬為最要)

證果生西讚,敦倫植福田,(學人妻許林性悟、女普慧入《淨土聖賢錄續集》)

文鈔新續集,讀罷淚潸然。

塵剎分身不可量,譬如一月印千江;

靈巖山上清涼夜,不動慈光遍十方。

十二

丁桂樵 

徹公去後紅蠡寂,百載而遠慧炬昏;

獨轉萬流歸淨土,一行三昧證唯心。

門庭無眾風何峻,布菽為言道益尊;(師生平未嘗薙度弟子)

歲晚忽驚林樹白,靈巖斜日黯銷魂。

十三

李圓淨 

雲棲法水久無靈,喜復靈巖見淨瓶,

盡分敦倫儒即佛,息災護國語成經。

雙林遠謁歡初續,一葦輕違夢遂醒,

最後幸留常住相,許儂伴日比金星。(感夢赴木瀆進謁,二十五日合攝一影,距本師坐化生西才一七日。)

師今知我意云何,翹望吳門幽喟多,

亂世蒼生方痛苦,名山白業久蹉跎。

垣亡北斗樞安仰,舟失南針岸易訛,

遠欲供齋無可供,報恩惟有念彌陀。

註:李圓淨《人鑒》一書指上詩非彼所作,乃汪千紉作。

十四

李慧澄 

十九年前禮南海,承師苦切誨諄諄;

光明幢倒吾安仰,剩有淋浪淚滿巾。

(民國十一年夏,普陀進香,謁師於法雨寺之藏經樓。一見即勸導持名念佛,開示懇切周摯,雖頑石亦應點頭。十七年春,師蒞滬,特延至二憶精舍佛堂,與亡室周氏聖定同受皈戒,自此趣向始定。)

同心人去黯銷魂,敢效蒙莊亦鼓盆;

中品下生經判定,為伊回向感深恩。

(民國二十年秋,聖定以疾歿於精舍。曾將其臨終以及前後情形稟師,且詢其能生西方與否。據師函示,判為中品下生。且告以當朝暮課誦時,稱彼法名,回向三七,以盡師生之誼。故當時余有挽聯云:「持齋共禮金仙,卿每云塵世聚散靡常,何似樂邦同命鳥;示疾遽登寶地,我自歎淨業機緣難熟,獨為忍土未歸人。」自聖定之亡,忽忽七年,不意師竟又西去。嗚呼傷已!)

文鈔正續兩編刊,法弱魔強下筆難;

警世苦心說因果,總斯只手挽狂瀾。

堂堂白日快西馳,不念彌陀更念誰(師聯語)?

總為修持了生死,轉於呵斥見慈悲。

(修淨業人如欲作大通家,當另請高明,屢見《文鈔》。)

蓮風迭扇奏膚功,萬論千經一句融;

勢至化身弘淨土,故應念佛證圓通。

(楊信芳女居士有師是勢至化身之夢,其記錄見第三十期《覺有情半月刊》。)

對機說法避玄談,願把蓮宗獨力擔;

代有異人為教出,靈峰之後又靈巖。

(第三句用吳梅村語)

回入娑婆誓願深,莫令慧日竟銷沈;

抑禪揚淨滋疑謗,誰識慈航一片心?

(佛徒多有疑師為揚淨抑禪者,不知末法眾生根機淺薄,而我慢習氣甚重,師特出手眼,告以自力之外必仗佛力,庶可往生,益見良工心苦。)

百萬人天紛雨泣,大千沙界灑芬陀;

社名弘化留弘願,奈此癡頑群眾何?

信願行三稱鼎足,樂邦惟此是傳燈;

罕言理性詳言事,慚愧僧成模範僧。

(師行起解絕之風,媲美古德,而自號曰常慚愧僧,即是大好模範。且其駐錫普陀法雨寺時,山上均稱為模範僧,人格偉大,感化可知。此正所謂實至名歸者也。)

百花深處松千尺,眾鳥喧時鶴一聲;

師表人天今已矣,睹茲遺像倍傷情!

(百花聯用古人句,以喻師之高行,似頗確當。)

十五

傅經方 

小住人間八十年,悲深獨駕願王船;

往來不著詎雲寂,盡未來時度有緣。

十六

王小徐 

《覺有情半月刊》社陳無我居士來書,言印光大師於十一月初四在靈巖生西,《覺刊》連出紀念大師專號,徵求紀念文字。余夙世未修普賢菩薩第二行願,不善作讚歎文字,勉說偈句四百二十字,聊以塞責。王季同

印光大菩薩,乘願來茲土,以一句佛號,普攝利鈍根;

誓於三千界,遍種九品蓮,住世八十載,功德讚不盡。

弟子遍天下,一心持名號,文鈔若干卷,舌相覆大千;

一函遍答覆,甚難希有事,為一切世間,說此難信法;

靈巖古道場,歷劫成廢墟,賴師興復力,佛聲徹遐邇。

儒家慢增上,拒佛自鳴高,淨宗諸文字,坐是罕寓目;

師創弘化社,募印億萬冊,流通遍宇內,法施悉周洽。

我早習新學,亦幸聞正法,觀世界大亂,由不信果報;

果報世俗諦,佛現量親證,我亦可比知,實是真能立。

然彼新學界,多一闡提輩,依其似能破,謗之為迷信;

青年諸學子,一盲引眾盲,謂果報無稽,不妨任作為。

欲摧彼邪見,惟有弘佛化,是故我發願,對彼說佛法;

佛法方便門,號八萬四千,眾生根差別,接引各異宜。

我觀新學子,得度之機緣,在法相唯識,及以祖師禪;

故常對彼等,說此二法門,亦以是因緣,願參即淨禪。

嘗以差別願,與友共商量,亦嘗呈似師,蒙師垂開示。

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慚愧怠根性,髀肉尚充滿。

昨得故人書,言師返安養,眾生無福德,感師速捨去。

嗟今五濁世,娑婆苦無量,鐵鷹飛滿天,炸彈投滿地;

哲學宗唯物,政治主法西,享受無厭足,爭奪靡底止;

人口論嚴重,死亡率增劇,哀哉良導師!胡為遽西歸。

十七

張覺明女士 

時維葭月有四日,黯淡天容風蕭瑟,

遙傳慧日忽西沈,痛哭失聲心慘栗。

去春慈命畫宗師,準備莊嚴西去時,(去春命畫歷代淨宗祖師像,備西生時法事用。以筆弱難勝任,且劫後畫具全失,未能應命。)

諭言旦暮離塵境,汝應精勤毋自悲。

西冷劫後遂藏拙,仰體慈懷殊喜悅,(大師知余比年謝絕文字書畫應酬,頗為喜悅)

常思再謁願終虛,一面忽遽成永別。(只於受五戒時,面聆訓語。)

燕京昔日厭囂塵,渴慕桃源世外人,

乩扶木筆殷勤讀,怪誕迷離徒耗神。

南歸邂逅善知識,盛道師尊世楷則,

塵心頓覺歡喜生,至敬皈依仰碩德。

諄諄教我念彌陀,百歲光陰一剎那,

此身須向今生度,莫悔寶山空手過。

展函字字皆珠玉,灌頂醍醐治三毒,

在家束縛遠行難,不睹慈顏心未足。

夜深忽夢到姑蘇,廣殿傳聲姓氏呼,

悠揚細樂來僧眾,法服輝煌偉丈夫。

形骸自顧何委瑣,三尺孩提敝衣裹,

五體投誠仰首觀,光明寶相莊嚴坐。

(民國廿五年春,夢有人導行赴蘇。至則廣殿無人,囑令少待,俄聞音樂婉妙,一僧自旁室出,法服輝煌,高大倍人,侍徒十餘,高大如之。即有人呼余禮師,自顧形骸委瑣,渺小如孩提,衣履不整,惶愧交並。禮畢仰視,則高坐者法相莊嚴,祥光四照。後見師尊道影,儼然夢中所禮僧也。)

夢醒擬摹出世容,嚴辭不許人迎逢,

精誠感現凡夫相,一幅風行仰淨宗,

(拙繪大師法相,乃第二次夢見之凡夫立相,見者頗多發心念佛。)

慈心悲憫眾生苦,海上息災振法鼓,

癡迷警醒懼沈淪,士女皈依不可數。

菰城遠聆獅吼聲,苦恨無緣致禮迎,

巍巍功德增敬仰,刺臂書經瀝至誠。

(上海啟建護國法會時,余在菰城,以收音機靜聆法語。因刺臂瀝血,書《阿彌陀經》一卷,送會供養,以表護法至誠。)

頻年法駕駐靈山,戒語文鈔次第頒,

鈍根正喜滋甘露,極樂蓮胎冀可攀。

彌陀接引西方去,腸斷緇流悲士庶,

救世婆心無盡期,法雲普覆留鴻著。

我今揮淚挽長歌,永志師恩終不磨,

同門弟子勤精進,焰焰燈傳正法荷。

十八

紀驅長 

菲島客次聞印光大師西歸

師風豈獨南閻現,直及諸天廿八層。

舌有廣長頻說法,心無罣礙始為僧。

三生弱水緣何淺(袁枚句),一會靈山愧未能。(客居海外拜見無緣)

珍重大乘衣缽在,薪傳誰繼佛圖澄?

十九

黃智隆 

憶二十五年春,偕幼弟奉母赴蘇州報國寺,皈依印光大師。大師掩關寺中,荷蒙攝受,其偉貌慈容,迄今猶深印吾八識田中也。大師房門上,貼有警策云:「虛度七十,來日無幾,如囚赴市,步步近死。謝絕一切,專修淨土,倘蒙鑒愚,真是蓮友。」自警警人,真誠懇切。兩丸如駛,曾幾何時,而吾師已西逝矣!成三絕以悼。

東林遺緒漸茫茫,爝火方爭日月光,

卻喜文鈔編正續,闡揚聖道有津梁。

三千國土盡腥膻,幸有西秦火裏蓮,

昔日覺園敷講座,濛濛花雨散諸天。

弟兄慈母列門牆,骨肉同心一瓣香,

記得吳中朝覲日,親承摩頂最難忘。

二十

張聖慧 

噩耗傳來一月遲,空窗雪夜哭吾師,

人天眼滅悲何極,腸斷遺容瞻禮時。

曾賜新書一車餘,虔誠恭讀樂如如,

千金一諾尚虛約,未講憨山年譜疏。

(師曾寄《憨山大師年譜疏》數十冊,囑為講演。)

一片鞋皮徹底酬,百千偈語中止流,

摩娑頸上痕依舊,千古令人痛不休。

(予在關中,閱《宗鏡錄》三七日畢,偶有省發,偈語如流,曾錄呈十章請示。師以為與妙峰法師事相類,即以蒲王開示妙法師偈寄予,以作最決烈之訓誨。其偈云:者片臭鞋底,封將寄與汝,不是為別事,專打作詩嘴。)

四宏誓願勵初學,六字彌陀傳淨宗,

最是令人難忘處,普陀三次謁慈容。

憐才知我眼還青,詔誡頻頻不暫停,

謹遵吾師真實義,彌陀講罷又觀經。

(師諭常言:汝當以粲花之舌,錦繡之筆,宏揚淨土,功德無量。)

上品上生最吉祥,佛來親迎放毫光,

望師俯念蒼生苦,乘願重來到此方。

二十一

馮稚銘 

慧炬高燒燭暗昏,蓮風大扇度沈淪;

文章般若人傳誦,法語圓融世所尊。

覺世但談極樂國,指歸恒讚最玄門;

靈巖捨報分明處,示現慈悲滿月痕。

八十遐齡養太和,釋尊世壽恰相符;

耆年碩德應知少,警訓雄文有足多。

故現色身來濁世,料乘悲願駐娑婆;

當頭棒喝無他語,六字洪名伏萬魔。

再來重現比丘身,嚴淨毗尼六十春;

說法每當獅子座,逗機常度鈍根人。

木樨香證無生忍,玉藕花開不染塵;

獅吼象鳴今已矣,人天無不淚涔涔!

二十二

江謙 

雪裏梅花撲鼻香,天生剛骨領群芳,

及門桃李盈天下,一徑同歸極樂邦。

庸言庸行路平平,信是家常粥飯僧,

世出世間非隔絕,嘉言文集佛儒聲。

老人一宿鎮南天,廿載恩師永劫緣,

男女兒孫皆弟子,全家日日拜師前。

忽報人天失大師,淚波湧入寶蓮池,

願師授記還來此,永作娑婆正遍知。

二十三

屈翰南 

慧通於民國十七年於役陝西長安,內弟沈君自北京郵寄《印光大師文鈔》四冊,即便領受。民國二十年,調任杭州,暇日往佛社念佛,恒至彌陀寺瞻禮石經,聞師化導事甚稔。二十五年在湖州,時滬上覺園建護國息災法會,師講開示,弟子焚香自無線電拜聽。二十六年避難,危而後安,深感佛佑。二十七年回杭,今歲中秋節,由張居士引薦,侍家嚴並偕室人沈氏,具疏皈依座下,覆諭以真修實證、不尚文字空談為囑。十月初《續文鈔》出版,承垂詢內地郵寄章程,十一月初六日,忽聞師於初四日生西,曷勝悲慕!師之戒德勸化,大有功於淨土,凡在同門,宜以信願持名為往生之正鵠,庶不忘師恩云爾。皈依弟子屈翰南法名慧通拜撰。

悵望人間大導師,靈巖山上克歸期;

平生三昧精勤處,此日彌陀接引時。

龍樹再來疑有願,馬鳴忽去慟無依;

天華衣襟空餘想,嗚咽錢塘送落暉。

名世其間五百年,紹隆佛統志前賢;

宏揚淨土無遺力,荷擔如來有道肩。

掃卻浮雲懸慧日,撥開迷霧見西天;

莫將文字觀師訓,信願求生著祖鞭。

二十四

張一留 

清涼山下舊招提,許我隨緣指我迷;

六字洪名含萬德,一朝證果果生西。

世臘雖然止八旬,慈門常是大無垠;

一函遍覆彰彰在,寂後靈光更照人。

二十五

張覺明女士 

恭誦印光大師遺劄感賦

昔年慈訓每珍藏,今日重觀暗自傷;

火裏蓮華方蓓蕾,毫端甘露倍清涼。(大師以予在家修持時有障礙,曾云汝真火裏蓮華也。)

敦倫勉事翁姑孝,盡分應教佛法昌,

盥手焚香三覆誦,諄諄垂誡永難忘。

皈依未得法音親,何幸威儀入夢頻;

服飾莊嚴疑古佛,容光照耀若天人。

千潭月印誠心感,一紙風行大地春;(戚友中見予所畫大師像,發心念佛請求皈依者頗眾。)

今日安詳生極樂,還期再世度沈淪。

二十六

丁槃如

庚辰仲春,從真達、德森二師,吳南浦姻伯、吳張慧賢姻母,暨胡松年、楊欣蓮、黃照青、李傳書居士等,同赴蘇州靈巖山寺,謁印光大師,山居旬餘。今聞西歸,曷勝哀感!追述私懷,拈韻紀之。

曠代高僧自不凡,慈容寶相見莊嚴;

靈巖今繼廬山脈,推定蓮宗第幾銜。

名利雙忘德教施,蔬齋布衲謹修持;

閑來滌掃跏趺坐,淨行堪齊百丈師。

連年瘦減痛妻兒,未到師前師已知;(繼配王氏婉宜,頗賢淑,戊寅夏不幸產亡。長兒萍生,己卯夏來滬考大學,途中航空風襲,西醫誤以肺病治之,歿於醫院。)

遙賜法名期我健,分明佛眼又何疑。

佛殿燃香私願陳,紅痕灼臂綴珠鱗;

清膚莫謂毋傷毀,半結良因半度親。(於靈巖山寺炙爇臂香)

示寂傳來客滬濱,霜花紅葉帶愁顰;

漫天烽火師歸去,剩我臨風涕淚頻。

二十七

張壽鏞 

昔年攬勝到靈巖,瞻仰莊嚴七寶函;

枯木生花憑照拂,法門大匠自非凡。

大齡八十老彌堅,鉅制煌煌淨業傳;

到死無忘端正志,真靈真性此中圓。

二十八

周伯遒

中千卓錫任勾留,宙宇蒼茫我佛憂;

禪意浮空花雨笑,梵聲靜夜海潮秋。

毒龍潭窟降聽咒,戎馬沙場罷唱籌;

一樣遠公開白社,遺民可許豁吟眸。

言詮不落句能功,詩骨森天悟太空;

菩薩化生千首佛,阿難入座一經僮。

聖凡平等從頭了,儒釋真源澈底同;

石上精魂蘇印伴,淨邦遽速主人翁。

二十九

邱菽園 

多年法雨掩關居,為接金台勉著書;

昨夢普陀山下過,連天碧海種芙蕖。

書簡

致妙真法師書

陶冶公 

妙真法師慈鑒:奉賜書,驚悉師尊印公已於本月初四日安詳西歸矣,嗚呼!在此末法失大導師,殊為慧命莫續悲。而冶公幸列門牆,從茲梯航永訣,尤感孤露無依,中心悽愴,豈勝道哉!得訊後,當夜告知此山太虛大師,及漢藏教理院同學,無不悲戚歎惜。今晚虛大師擬率領全院僧眾及在家弟子,禮誦普佛,為師尊回向,以志敬悼。並將示疾日誌發刊《海潮音》,昭示大眾。成都方面,同門亦不在少數,冶公亦已函託《佛化新聞》主編許止煩居士,登出消息,咸使聞知。上述各情祈擇要公佈,以表示西南人士對師尊敬仰悲悼之忱,尤盼。師尊遺體,是否舉行荼毗,抑用葬儀,一切後事如何辦理,祈隨時示知。如有發起整刊遺著及建塔追悼各典,希將賤名列入為託。弟子陶冶公頂禮

復陶冶公居士

妙真 

冶公居士慧鑒:茲奉大函,敬悉一是。印老西歸,人天失仰,凡屬淨侶,同深悲戀。幸者,居士已經得列門牆,同沾法化,亦屬夙有善根,始得逢此勝遇。承示太虛法師率領緇素,禮誦普佛,為印老法師回向,逖聽之餘,至感厚誼。老人遺骸,已定於明春農曆二月十五日荼毗,擇吉入塔,惟遵老人遺囑,不分訃,不開弔。前與上海來山諸護法居士,舉行善後會議,決定辦法,任憑各皈依弟子自動發心,如有致送奠儀者,概作治喪及建塔之用,不足之數,常住擔負。並以老人關房改作紀念堂,所有遺物,擇有意義者陳列其中,以作後人矜式。知注並聞專復,順頌淨綏。不慧妙真謹啟

與靈巖寺主書

費慧茂 

妙真法師座下:頃聞印光大師二日往生,頓失瞻依,曷勝悲戀!即與家人遙為念佛回向,虔祝乘願再來,度以本師平昔不捨眾生之心,必蒙慈許也。竊思淨土一法,自垂慈振導以來,忽忽六十載,光明四被,氣運一興。以視永明、蓮池在日之緣,殆相伯仲,巍然為蓮宗之祖,固舉世之所以諡矣。惟靈巖山寺為最後示跡所在,風雲泉石,中外咸欽,法座領眾修持,規制嚴肅,嗣後凡欲求本師之遺教者,將於山中丈席得之。伏祈抑哀襄事,努力擔承!真老、德老均幸在山,想商定一切辦理。風雲荊棘,未能首塗,鐘鼓如聞,不盡款款!專此奉唁,敬叩素祺!費慧茂和南

方養秋 

妙真法師道鑒:尊函驚悉,大師圓寂,噩耗傳來,如失怙恃。承惠《覺有情半月刊》,細閱所載各方緇素及大師手劄,已可證其為大勢至菩薩應化度生無疑矣。《大勢至菩薩圓通章》云:「我本因地,以念佛心,入無生忍。今於此界,攝念佛人,歸於淨土。佛問圓通,我無選擇,都攝六根,淨念相繼,入三摩地,斯為第一。」大師知末法眾生,若學他宗,非一生所能成辦,故專以念佛引度眾生,導歸淨土。世人於念佛妙法,未能深解,每以等閒視之。大師教人念佛,多引《圓通章》都攝六根淨念相繼之理,詳為解釋。張覺明、楊信芳二女士之夢,足證大師之本跡矣。大師西歸前一年,親書《大勢至圓通章》,其不書他經,而獨書此《圓通章》者,無形中幾若大勢至現身說法也。今彙奉國幣一千圓,以充靈巖齋糧。又拙內曾勤慧、小兒業淳,附奉供眾三百圓,收到示知為荷。專此敬候道祺!德誠方養秋頂禮

致德森法師書

王柏齡 

德森法師蓮座:接舊臘十七日淨章,欣慰無量。世態阻隔,彼此同情,老人西歸,瞎卻人天眼目,不佞尤悲痛不能自己!然老人早已諭我西方相見,平時諱不敢言,此固由化緣已畢,不違諸佛度生常規也。葦舫來函,云在縉雲山漢藏教理院為老人作佛事多日,人人感動,虛大師尤屬傷感云云。二月十五日舉火,乞賜少分舍利。妙真和尚以航空信寄來《續文鈔》一部,讀竟正擬翻印,乃因病寒,不出室者一二月矣。舊歲到成都,經醫照相,知染肺病,故在靜養調治中。惟此間經書不多,痛苦殊甚,緣不佞一日無經論讀,即過不去。《大智度論》、《宗鏡錄》,又從頭讀起。不佞近年念佛仍無進步。我輩若不即身到西方,實辜負老人法乳之恩矣,森師以為然否?但繼志述事之責,師又較他人為重也。天寒諸希珍攝。專覆敬頌蓮安!  髮末王慕儒和南人日

致施戒園居士書

楊信芳女士 

戒園先生淨鑒:久不晤,時在念中。昨雪筠姊自蘇來書,驚悉印光老法師西歸,並聞上海《覺有情半月刊》為吾師出紀念專刊,筠姊囑芳與師之因緣記出登刊,方不負觀音大士示夢之悲心也。《紀夢》稿寄上,煩為送慕爾鳴路一一一弄六號《覺有情》刊社。嗟乎!師今去矣,常寂光中,諒不責我多事耶!憶二十六年春,赴蘇州謁吾師,告以夢景(在覺園時因人雜遝故未說)。師斥曰:「莫瞎說!莫瞎說!以凡濫聖,招人譭謗。此夢更不許汝對人說,否則非我弟子。」芳遵師誡,未敢以此夢公開告人,即先生前,芳亦未嘗提及也。僅於二三戚友間,略言之耳。心尚竊意,以為吾師此後住世,如果四載,則為乘願再來之大勢至無疑。今也四載,果端坐而化矣!聞訊之下,不禁淚如泉湧,自恨善根淺薄,覿面錯過。疑乃學道之障,今始信及先生語,芳知過矣!淑雲已返無錫,其家日前被竊,損失頗鉅,先生聞之,當為之歎惋也。芳近來早課誦《華嚴》「離垢地章」、「淨行品」二種,晚課誦《普賢行願品》、《彌陀經》二種,早晚佛號各一千聲,回向念慈雲懺主《一心皈命文》。顧為兒女煩心,攝心殊難,先生有以教我否也?外子受芳勸,頗知向佛,此堪告慰於先生。舍舅父處,煩代轉語,所託阿七之布,迄今未見送到,不知何故?肅此稟瀆,並祝康寧。信芳頂禮 廿九年十二月八日

致楊典臣居士書

譚梅庵 

接讀本月五日寄下印刷品一件,驚悉印光大師往生,讀竟,不勝哀悼悲痛之至!弟竊惟先師之去世,不但我們師兄弟之福薄,乃舉世之福薄。不能挽留此人世間之活佛,多住世間幾年,多多化導我們,是我們佛教界大大之損失也!曠觀世上法師原屬不少,但果堪稱為人天眼目者,恐無幾人。惟我先師常常開示吾人學佛之道,絕對不矜奇、不立異,凡所言論,皆從最平易的實際理地,而指出吾人如何立身涉世,然後如何入佛。所謂佛法不離世間法,從我先師之教,即可了然明白,因吾人須知當下一念就是佛地也。又先師凡遇著聰明誤用,遺失本真之流,胡混於伊者,則絕對不客氣的糾正,有時且不惜加以嚴厲申飭。蓋其愛人心切,護佛情殷,舉世無雙。弟恨不及早皈依其座下,未及與之通訊,未能拜受其大加申飭之賜,正是求之不得,此乃弟最為抱憾者爾!弟幼讀孔孟之書,嘗聽老前輩亦有論及程朱釋經書許多不合理之處,但屬私論,而且缺乏佛理心性之學,故雖能感覺其解釋之不妥,但究竟如何不妥之處,則莫有道破,茫然而已。及讀大師所釋《大學》格物致知之義,何等確切,何等平易。惜當日後儒誤解以物為事物,使後之學者循其誤,致學不得其用,為害於世也極矣。誰能言之?誰敢言之?惟大師特為吾人指出,直斥程朱對佛懷門戶之見,其功豈惟護佛,且為護儒。可惜今日儒也,佛也,一誤於程朱之見解,再惑於其他種種邪說魔說,真正之佛義聖道,反成奄奄一息,世人多漠然置之,奈何!奈何!末法眾生,固如是乎?堪歎。最不幸大好之導師,又已失卻,瞻望前途,曷勝悲感!所望大居士及諸同門大德,祖鞭猛著,於淨土法門,普為提倡勸化,務使先師畢生之心力,嘉言懿行,光大昌明,與宇宙天地日月而長存也。匆匆作覆,不盡欲言,祗叩法安。法弟譚開惺作禮 二十九年彌陀誕日書

致蘇慧純居士書

太虛 

慧純居士鑒:得書藉悉近況,良為欣慰。關於印老西逝,臘月十五日,領導重慶緇素數百人,在長安寺念佛追薦,曾寫三十年前詩懸壁間,今抄錄以應法香、海量兩居士之囑。惜印公原作保存在武院,不能鈔取也。專覆,並祈致意法香、海量兩居士,並代詢湧蓮等,盼時通訊。太虛 一月十九日

致陳無我居士書

諸慧心 

法香居士慧鑒:星期日覺園四眾弟子開會追念印光大師,慧心亦驅車到會,一時香雲繚繞,循例唱讚,共誦《佛說阿彌陀經》,環繞念佛。乃持咒上供,會中分送大師《文鈔續集》及《覺有情刊》,拜讀貴刊載楊女士《紀夢》一則,大師菩薩再來,於此益信。回憶大師於錫、於蘇初次說法,追錄記之如左:

丙寅夏,孫瓞香居士等,函促慧心返錫,專為招待大師。大師蒞錫,住學佛路佛學會內,三日間求皈依男女弟子二百餘人,為無錫從未有之法緣。秦效魯謁大師,並呈《獄中讀莊老》一卷。大師直截施折攝之語曰:「晉之陶淵明,本從遠公學佛,既而淵明自陳曰:吾耽杯中物,首違大戒。遠公曰:他人不能寬恕,爾能來特寬容爾。淵明徘徊而去。千古以來,遠公之成就,與淵明之徒遺後世以高士之名,聖凡異果,在當下一念耳!」

侯保三來見大師,奉贈昔年旅行普陀山日記,自述在山時曾相見。大師猝然問曰:「試述何為『三太』?」侯以「太虛、太極、太無」等對,未洽師旨。乃謂侯曰:「周室創八百年之宏基,肇於太任、太姒、太薑。汝辦女學,必發揚此等經訓,庶幾能救國救民。」侯為之折服。當眾自陳其謬,且見於其日記者也。諸希賢校長及過女士同謁大師,求示以了生死之道。大師曰:「諸為孝貞女,既盡力於教育,父母終天,了生死之道較易爾。過為青年孀婦,兒女尚稚,今後當母兼父職,教之育之,扶之成人,為國家有用棟梁,以盡父母之大責任。平居念佛,懺消夙業以外,當求深入經藏。汝二人者,了之之道,一易而一難,爾等其自勉之!」諸、過二女士皆與慧心同在佛學會受皈依者。大師喜小孩,慧心第三兒錫文年方六齡,大師再三摩其頂,且同陪大師上惠山北茅蓬共餐,亦殊榮耳!

一星期後,大師赴姑蘇住道前街自造寺,慧心居三元坊工業學校。昏夜晉謁,氣候甚熱,大師在園中納涼,躬自汲井水淨面。慧心請代汲,大師辭曰:「予居南海數十年,事事躬親。出家而呼童喚仆,效世俗做官模樣,予素不為也!」大師又曰:「予夙業重,眼目不如人,以是常服清寧丸耳。」次日再謁,袖丸呈之,並請以胞兄暨長男並謝君三名單求皈依,大師慨然許之,即就自造寺登座說居士戒。

說畢,適邑人劉柏蓀居士至,同坐席次,柏蓀啟請大師定期偕蘇之某巨紳上莫干山避暑。大師正言厲色曰:「予住普陀,氣候愈熱,愈喜做事。天天握管寫信且不暇,何暇學今人時髦乎?」又謂劉曰:「某紳將《金剛經》信手放坐凳之上,某紳受詩書之訓,將經書亦同等看待乎?予不與此輩同行。」大師住報國寺關中,凡弟子進見,都以正教教之,不稍寬假,大抵如斯。

廿五年二月十五日,專赴蘇州報國寺拜見,蒙大師諄諄勉勵,並詢滬上諸弟子情形,殷殷不已,苦口婆心,洵屬菩薩再來!慧心何幸,獲奉耳提面命,所陳雖瑣瑣,然而一句一語,皆為大師化緣之事實也,敬請採入貴刊,幸甚幸甚!此即請爐安。三寶弟子諸慧心和南

大醒 

無我居士丈室:印老法師歸極樂之消息,先僅據傳聞所得。蓋近三年來,蟄居遁處,鮮與友朋通訊,又乏報章可閱,今讀上海芝師轉示尊書,始獲確信。印老不特為淨土宗師,實為全中國第一尊宿,今聞此僧寶歸去,能不悲從中來?論今日中國佛教之大善知識,印老、虛老為兩大砥柱,得弘一法師為雕梁畫棟,即成為佛教莊嚴之殿堂。今印老上品上生去矣,信徒少一師資,曷勝痛歎!承囑為詩文以悼,現正在修「禪淨佛七」期間,先擬為印老念佛七日,聊表敬念,解七後當草一稿,奉上貴刊可也!匆復。即頌法喜。大醒合十 古正月初五日 慧純、海量居士同乞致意候候

史烈勳 

法香居士淨鑒:弟擬於明年正月間赴洛陽任事,業緣無定處,前途正茫茫,何時方得業消智朗,銳志念佛也!頃接敝友黃慧述居士自天津來函云:「在接得印光大師生西消息之夜,夢見大師披陰丹士林法服,來開示云:汝五蘊不空,難得自在!弟聞法語,頓覺情亡,身心寂然,無復罣礙!弟雖皈依大師已達十年,未得一晤,不圖竟於夢中見之,亦奇緣也」云云。黃居士專修淨土,頗具誠懇,亦可見印光大師之靈感矣!專肅不備,順叩撰祺。史烈勳和南

張覺明 

法香居士慧鑒:昨讀貴刊三十一期,見朱石僧居士所撰大師靈感記二則,不禁愕然有感。夫大師之所以示夢於弟子者,實為善巧方便之啟迪也,末學身受其賜,烏可以不記?因作《畫像記》,請賜斧政為感。當十一月初三午夜後,曾夢見大師坐室中,左右僧侶十餘,狀頗肅穆。晨醒,以為偶然之事,不復省記,日前函告妙真方丈,始知是時正為大眾助念之時。末學平時早晚課畢,必向大師畫像頂禮,申謝師恩。詎以微誠,乃蒙在生西之一剎那頃,猶不忘示警,其慈悲為何如哉!自皈依迄今,只在受五戒時,面聆教誨一次,而夢見卻有三次之多。第一次夢境,已如師訓,謂欲令生正信。鄙見以為尚有戒驕矜之意,故令夢中自慚形穢。第二次戒懈怠,末次則勉精進,質之高明以為何如?肅此並頌道安。覺明頂禮

李圓淨 

無我大德道席:弟赴蘇前,確曾函告存老,夢中一番情景,不能不去云云。年前入莫干山後,蘇湖遙隔,未見本師,幾及十載。此次之夢甚清晰,其中於俯首禮足時,有悲從中來之感,醒後久久不能成寐。一日得德老等赴蘇訊,特託人趕到太平寺,為求代辦通行證。舊曆十月二十三日啟程赴蘇,抵靈巖已晚,於廿四早晉謁。嗣悉老法師詔於廿四夜間在念佛堂說開示,反覆諄諭,幾兩小時,全寺百數十人咸集。二十五早,老人欣然徇滬來諸居士請,與執事諸大德及留寺在家兩眾同攝一影,弟因得侍立復攝一影,恭掖送歸寮房。旋聞法體不適,早午兩餐未進,心竊慮之。傍晚與胡妙觀居士約於明早離山,入靜室告假請歸。廿六清早,忽見老人來所住東閣,見面便對予低聲說:「今早做一夢,見普陀法雨寺破破爛爛的。」竊念法雨老人何作斯言?叩問起居,說今天好了,訓諭良久,旋頂禮拜別。返家後,內子數詰旅行後應感愉快,何連日鬱鬱乃爾?余默然,蓋自亦不知其所以然也!至十一月初二,所居滬西被封鎖,是日突接孟居士電話,謂老法師病篤,初四午間復接電告即晨卯時生西之訊。嗚呼!靈山甫別,遂失依憑,可悲痛已!此番在山謁見數次,溫諭有加,而初末兩回,垂訓間聲色俱厲,折攝兼施,深恩難報。弟等已於前日起在圓明講堂起七。承函詢經過,只得陳之,不盡。圓淨和南 十一月初七日

慧容 

無我、拜善二居士淨鑒:手教誦悉。印光大師化身後,有大小五色舍利珠、血舍利及舍利花等千餘粒,內有光明燦爛,及夜間能放光者。大師本地,誠不可測。容約於古曆四月間離靈巖回滬,屆時再晤。北平之行,現尚未定也。此復即頌撰祺!慧容敬啟 二月廿一日

覆李俊承居士書

戴季陶 

慧覺先生惠鑒:日前兩奉尊書,敬聆一是。昨歲訪問印緬,滿擬歸途,便至南洋,藉親教益,祇以事阻,不克如願。有勞期待,抱歉何如!印光法師,清修梵行,舉國尊仰,遽爾圓寂,曷勝悲感!先生暨全星同志,所以為印師傳久致遠之謀者甚至,附來上國府主席呈文,已代送文官長轉陳核辦。大約褒諡之典,尚無先例可循,而由主席個人名義,題贈塔名匾額,則有可能。至承囑由賢撰碑之處,容得暇再圖報命,所愧不文,未足表彰耳!專復,敬候台祺。戴傳賢敬啟 二月十四日

慧覺先生惠鑒:二月中奉覆一函,計當察入。現奉國府主席頒到為印師塔上題額,文曰「淨業圓成」,上款為「印光大師菩提之塔」,下款為「民國三十年三月林森敬題」。謹將題紙隨函附上,即祈察收!至此項題字,因事先未知尺寸如何,無所標準,如大小不能恰稱,另開尺寸寄示,仍可重請主席另題也。專此奉布,敬候台祺。戴傳賢敬啟 三月二十日

跋語

德森 

稱譏苦樂利衰毀譽,稱為八風,其故何也?良以眾生同具之真如佛性,清淨本然,周遍法界,恒常湛寂,離諸變遷。每因一念不覺,偶遇此八種不同之境緣,即被所動,遂使真如不守自性,發生喜怒哀樂愛惡欲等七情,而成眾生幻妄知見,生滅變遷,了無底止,故致浮沈生死苦海,亦無時暫息。佛眼觀之,實屬可悲可愍,乃設種種方便,令諸眾生,識破境緣幻妄,不被此八種境風所動,念念趣向真如,方得返妄歸真,直趣大圓覺海,故云「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也。奈茲時丁末季,人心澆漓,競尚浮誇,變本加厲,欲求晦跡韜光,不護己短,不眩己長之士,真覺寥若晨星。我師印公老人,古道可風,雖數十載勤苦修習,年臻耄耋,道德崇隆,行解超越,中外景仰,四眾傾心,而自視歉然,常稱慚愧,每見世風日下,益自振奮。故近年來,自知世緣將盡,凡遇小有不適,便函示森云:「光大約不久了,若死,決不與現在緇素相同,瞎張羅,送訃聞,開弔,求題跋,斂些大糞堆到頭上以為榮。如蒙阿彌陀佛垂慈接引,千足萬足。至於作傳、銘、讚、誄、聯者,教他們千萬不要斂大糞向光頭上堆。好好的佛法,就被好名而惡實的,弄得糟透了。吾人不能矯正時弊,何敢跟到斂大糞的一班人湊鬧熱!光無實德,若頌揚光,即是斂大糞向光頭上堆,祈與一切有緣者說之。」如此真語實語,不特於森屢屢函示,即於緇素請益,亦每諄諄剴切言之,足徵老人對於虛妄讚譽,深惡痛絕,而其返妄歸真,直趣大圓覺海之心,至深且切矣!茲者大法輪書局,海量居士,裒輯十方緇素頌揚老人之文,名曰《印光大師永思集》,而其中不論文之有當與否,無非稱揚讚譽之詞,適與老人素志相反。承順師志,似非所宜,但此尚有說在。一意專修,上求下化,不涉世間名利恭敬,實紹隆三寶者之正務。表彰道行,歌功頌德,普令四眾見聞景仰,亦主司宣傳者之當然。是以居士編輯已竣,發刊流行,囑為助成,並題序引。森慚冗忙,無力佐助校訂,復愧譾陋,不能發揮道妙,爰將老人有志力挽狂瀾之大要,拉雜書之,以塞其責而已!

親教弟子德森頂禮敬跋 

校後贅語

竇存我 

海量居士編《永思集》,以校對事見囑。既竣事,有愚見數條,不敢終默,散贅於後。

師平生不許人推崇頌揚,遺命不得作銘誄。編中諸文,似違師意,然為利益眾生計,實非得已。海量居士於此亦斟酌再三,謹慎態度,良足欽佩!至楊女士紀夢一文,與張女士紀夢畫像事同其例,即遵師言,作觀音現化觀,似亦可也。

師平生專弘淨土,且專就平實處說法。聰慧之士,或有不滿,然「諸惡莫作」半偈,菩薩以之證果,則淺處正是深處。法無淺深,淺深在人,末世修持,非從平實處著力,屏絕一切高玄神奇之見,恐歧路正多耳!

師不許人參禪學密,非不許也,時節因緣也。真能參禪學密者,聞師語必不忤,且可助其禪密之功。蓋師所呵者禪密之病,病去功乃見耳。當世開士,不知謂然否?

禪持一句話頭,淨持一句佛號,橫截生死,作用相同。禪貴疑,淨貴信,禪見自性佛,淨見他方佛,宗旨則異。禪求悟,淨求生,歸趨亦異。然禪之疑,正是信極,求明之一念,與世俗之疑迥別,與淨土之信不二。淨之生即無生,與禪之專究無生,實異而非異。但恃自力,故易起我慢,仗他力,故凡愚可生,難易險穩又殊矣。此就真參實修而言,若生死心不切,以語錄作戲論,以淨業作世諦,則不必言矣!

今世進化論盛行,致大乘非佛說之已破義,復熾然。進化之說,即能成立,亦是生滅門中事,學佛不了無生,一切皆成虛論,讀者鑒焉!

大師往矣!滔滔苦海,勞勞眾生,勿騰識海之波,同行大王之路,則涅槃彼岸,大師正垂手以待吾人。伏願修淨者,凜遵大師遺言,勿為高談所惑。一句洪名歷歷,勿為知見所乘。切勿離事言理,須知事有挾理之功,理無獨立之能,吾人若先求得事一心,則理一心自能漸次達到。事一心尚不易,遑論理一心?若高談理境,則名為修淨,已入歧途。自今以往,所懼者不在無人弘淨,轉在弘淨通家之日多,援禪入淨,援教入淨,援密入淨,混亂法門,違背佛說。大通家日多,淨宗愈晦,見網高張,往生路絕。嗚呼!茫茫業識海,何處哭導師?吾為眾生一慟!

淨土法門,是如來點鐵成金手段。蓋執著名相,原係眾生病根,如來一代時教,原為除相遣執,獨淨宗則令取相以求,執持名號。所謂因病成藥,就路還家,非如來徹底悲心,無作神力,不能說此法門也!古德云:取捨若極,與不取不捨亦非異轍。執取淨土名相到極處,自然娑婆印壞,極樂文成。故修淨者,萬不宜與他宗混濫,致失特別法門之利益。古人所云:意見少乖,二門俱破。即此意也。故吾人只須老實遵照佛經祖語,自得利益,切勿羨高明通家玄妙深談,亂出花樣,致令如來徹底悲心救度眾生法門,妙用全失。言念及此,真如萬刃叢體。「老實念佛,莫捏怪!」吾不禁反覆雲棲祖語,而穆然深思,鼻酸淚落也。

大師不言僧過,持改良論者或不滿。實則大師對於今日四眾現象,極為痛心,每言及此,幾聲淚俱下。而欲救此病,只有勸四眾進修。若制度改革,大師蓋有深慮,而為之懍懍。至提倡僧學,利益非無,而末法識海騰波,鬥爭堅固,徒增知見,亦不可不慮。名言習重,因指見月者何人?般若海深,達理即事者有幾?法性離言,非言可及,一落意識分別,便成文字阿師。所以從上祖師,戒閱經論,此在祖師續佛慧命,原有不得已者。若夫廣大眾之聞薰,張如來之教網,則又當別論耳!

輯後志感

陳海量 

天涯下走,寄足海上,稔善知識陳無我長者。長者錢塘人,性至孝,早歲奔走革命,豪氣萬丈。清社既覆,致力文化,嘗與李叔同先生共執筆於《太平洋報》,長世界新聞社十餘載。中歲以還,皈心我佛,敝屣榮華,梵筴是親。仰荷垂愛,館我於家,時承教誨,啟迪孔多,彈指聲中,於今三祀。庚辰歲晚,印光大師遷化,香光室寂,妙湛泉枯。長者徵海內外悼辭,專刊追念,復囑不慧搜輯成集。余勞人也,終日罔暇,辭之不獲,無已,燈下從事,晚餐既罷,屋角月上,伏案剪裁,匝月而成。大師示寂靈巖山寺,即吳王館娃宮故址,夫差築宮以藏西施,曼歌妙舞,日夕歡娛。曾幾何時,煙消雲散,黃土白骨,不語淒涼,千載悠悠,去無消息。至今響屧廊吳王井,空餘衰草寒煙,供野人憑弔。易笙歌為梵唄,不知幾閱滄桑矣!塵世無常,此身易殞,六賊相侵,浮生當哭,捨彌陀淨土,其將焉歸?大師安塔靈巖,十方長老,鏤其奠章,植碑紀念。崖石磷磷,松風颯颯,塔影斜陽,說無生法,若解當下領取,便知淨土非遙,與大師把臂共行,更何有於《永思集》耶!慚愧下走,結習猶存,黃昏月冷,壁上影孤,渺渺余懷,輒為長句。

河山破碎悵何之,劫火餘生哭導師;

古渡蒼茫沈落日,法門寥寂想遺規。

吳宮衰草千秋夢,毗舍雙林七眾悲;

淒絕香光人去後,空留明月照豐碑。

【書籍目錄】
第1頁:引言 第2頁:大師傳記
第3頁:大師遺教 第4頁:愴辭
第5頁: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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