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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塵回憶錄(倓虛大師傳) 倓虛大師自述/湛山倓虛大師說門人大光記述

第十四章 哈爾濱極樂寺創修經過

[日期:2010-08-10] 來源:轉載  作者:倓虛大師自述/湛山倓虛大師說門人大光記述 如佛友覺得此書不錯,請按

第十四章 哈爾濱極樂寺創修經過

(一)最初蓋廟起因

哈爾濱,是在中國的東北,瀕松花江南岸,原先是一個很荒涼的村落,自中東鐵路完成,辟為商埠後,日益繁盛,市面上華洋雜處。民國初年間,其他宗教很盛;所遺憾的,哈爾濱雖是中國地方,而並沒有中國佛教,連一個像樣的廟都沒有。

一九二一年,陳飛青居士,在哈爾濱任中東鐵路稽察局長。他原籍是江蘇人,對佛法信的很深。中東路上,有位督辦是中國人,還有一位是俄國人,陳見俄國人信希臘教,其他也有信喇嘛教的,各機關職員們,信天主的,信耶酥的,都在哈爾濱建築了三四處大教堂,每處都是由鐵路局籌款。陳見哈爾濱為中國地方,沒有一個正式像樣的中國廟,在國際觀瞻上也很不好看,簡直是太煞風景!於是發心建立一處大廟,到北京,見段執政的秘書馬冀平,把在哈爾濱修廟的事一說,馬亦很贊成。

修廟須請一位僧人來監督,但在陳的眼裏還沒有一個這樣相當的僧人,陳請馬介紹,馬說:

「有位倓虛法師,在井陘縣講過經,人很好。」

這時,陳和我還不認識,陳請馬寫介紹信和我見面,等陳到奉天萬壽寺時,正值寒假期間,我去海城講經,未得相見,很以為憾!那時,他很忙,又不能久候,乃把信留下,並在書棹上寫下一個紙條,謂:

「聞明年法師去哈講經,至時當再會面請教。」

等我從海城講經回來時,見寮房棹上擱一封信,並留一個紙條,這就是修建極樂寺的起因。

一九二二年,正月初二,我去哈爾濱講經,持信去見陳飛青居士,他對我談在哈建寺的意思,我看蓋廟是好事,遂答允協助辦理。當時陳請客開會,到各機關要人。會後議決,買一塊地皮,請交通部葉(恭綽)部長撥伍萬圓,並作緣啟募款,托我到奉天印緣簿,定名時我在座,因我講彌陀經,陳飛青又篤信淨土,因定名曰極樂寺。

當時大家公請我為住持,我因已答應萬壽寺講經三年,到現在才一年,如果半途而廢,恐讓人笑話,所以當時只答允旁從幫忙;關於住持一職,可另請別人。他們修廟心急,臨到我回奉天時,又請我另物色人。我看他們都是些機關裏的人。辦事情,深了不成,淺了也不成,還沒有一個相當人來介紹。

後來直奉戰起,中東鐵路督辦宋小廉調職,改任王景春為督辦。王是基督教徒,不樂意修廟。交通部的五萬元款已撥過來,案也立了,陳飛青和王景春商議修廟的事,王很不贊成,說現在戰事正激烈!可以停停再說。陳飛青知道他不信佛,故意阻當,來信直發牢騷,我也常去信安慰他,讓他再等機緣。

一九二三年戰事好轉,朱子橋將軍任中東鐵路護路總司令,兼地方長官,很有力量。陳飛青和他的秘書周孝懷是朋友,周很信佛。陳飛青托周孝懷和朱將軍說修廟的事,一說他很高興!

朱將軍是浙江紹興人,性情很直爽!很剛毅!過去專門注重實業,不信佛,後來受刺激過甚。他的朋友程雪樓,勸他信佛,才慢慢改悔。以前曾提倡拆廟掀神,自悔有罪。當時程雪樓勸他,可以修廟將功折罪,彼很信以為然,但苦無修廟機會。正值周孝懷和他說欲修廟的事,他很樂意,又性子急,說話馬上就辦。第二天成立佛教會,所有屬員皆為會員,同時還要請一位僧人作住持。陳飛青要請我,因我答應萬壽寺講經,差一年沒圓滿。陳飛青又去北京找馬冀平,馬為介紹淨蓮寺寶一老和尚(即如光法師之師父,段祺瑞皈依他。)

寶一老和尚是一位老修行,向來不願意修廟,這次經段執政再三勸駕,才懇答應。等他到哈爾濱時,修廟的事已籌備就緒。第一年預備好材料,第二年(一九二三年)動工。寶一老和尚到時,只講夢東遺記,問他修廟的事,一概不問,請他看也不看。有護路副司令張召棠和他談話不投機,老和尚脾氣很板,也不理他。夢東遺記講完非走不可,朱將軍再三挽留,也沒留住。廟在什麼地方修的,已竟修到什麼樣子,他連那個修廟的地方也沒到過,弄得大家也沒辦法。秋天回北京後,他住的淨蓮寺,有人要發心重修,他還是不樂意,欲因陋就簡,修行了事。

(二)前後建修經過

極樂寺頭一年動工,先修起來三層殿;及兩配殿各七間,尚未鋪瓦。廟前蓋起來十間瓦房,這是預備開會用的,其他山門廚房等尚未動工。

一九二三年冬,我在萬壽寺當主講三年圓滿,告一段落。十一月間把學院事交卸,離萬壽寺去哈爾濱講楞嚴經。蒙朱將軍開會歡迎,請我為住持,在眾情難卻之下,我只答應擔任三年,等極樂寺完全修好之後,交別人來主持其事,我離開極樂寺,這是自己辦事的步驟,將來好退步。當時朱將軍請我當住持時,朱將軍的話剛說完,還沒等我開口,那些在會的人一致起立鼓掌,我自己知道個人德薄慧淺,沒有辦事的能力;而且他們都是些機關裏的人,很難湊和。如果事情辦的圓滿還好,辦不圓滿,顯得自己也怪失場面的。所以當時我再三的推辭,但他們大家像對人起哄一樣,人言嘖嘖,並一勁直鼓掌。末了我沒辦法,先答應擔任三年,工成告退,說這話已是臘月天了。

一九二四年春天,因為北方天氣冷,泥水工不能幹活,四月底才動工。我除繼續講楞嚴經外;對修廟的事還總其成;前後照顧一切,到了八月底工程告竣。

先是在營口時,有一位老朋友,于澤圃居士(即如光法師,後易名定西。)去哈爾濱,找我說要出家,過去想出家沒有機會,現在要出家欲拜我為師。我因為他還年輕,問他能否脫了俗家,他說已經說好了。過去我曾經想跟寶一老和尚出家未成,現在于居士要出家,我們兩個是在家的朋友,而且我也剛出家沒幾年,不願收徒弟,就給介紹寶一老和尚跟前落發。他出家受戒後,正趕我在哈爾濱修工沒人,於是請他來幫忙。

另外還有一位在佛教會當庶務的王漱泉,是他們公家用的。王每天晚上老早就去街裏,不是看戲,就是下館子,花天酒地。當時我想,他每月的薪水才二十圓錢,另有什麼樣的進項。敢這樣消耗。後來經詳細調查,原來是包工人請他的客。我想: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將來這筆款,還不是由極樂寺出,在工程裏面,想法把公家騙一下子;可是修工的事,是我總其成,他們不怕背因果,將來我交代不下去,也連累了我,讓人挑不是。

極樂寺工程快竣工的時候,葉部長所撥的伍萬塊錢,才實收到二萬伍,餘一半因鐵路督辦王景春不信佛,故意拖延不撥給。

有一天,朱將軍請客,到席的有鐵路局各重要職員,管理局局長,稽察處處長,地方長官,我也在座。朱將軍讓我給王督辦講講佛法,把他的心理改正一下。當場朱將軍為我介紹,我便按照通俗的意思,把佛法的大義給他解釋,說佛法於國家社會有什麼樣的重要關係,修廟對於世道人心有什麼樣的利益,……橫說,豎說,我說了一大篇,因為他是基督教徒,根本和佛法反對,見出家人就討厭。不過因為朱將軍介紹,讓我給他講佛法,我不得不如此。末了等我說完之後,他說:

「法師所講的理我也明白,但理論太深,普通一般人都不懂。修廟是為的教化普通人,我看修佛廟,不如修城隍廟的利益大!」

「那是怎麼回事?」我問他。

「咳!」他說:「你看普通那些城隍廟裏,塑的刀山劍樹,鋸解磨研;門上還帖著四個大字,『你可來了!』這樣才能警覺世上一般人,我看還是這樣來的快當。像法師說法,費盡口舌,人也聽不懂,簡直是費力不討好!」

當時他說完這話之後,我只笑了笑,因為礙於臉面,也未好加批評。他們在座的諸位,也明知他是故意揶揄人,默不作聲。適有鐵路副督辦,劉竹君,天津人,說起來和我是同鄉,他把話接過來說:

「得咧!廟已竟快修成了,現在是功虧一簣,你何必再搗亂!弄的不倫不類呢。」

在場的人,你說一句,我說一句,三聲哈哈兩聲笑,大家用面子逼著他,他看是眾人的事,而且又是交通部撥來的款,也是公事,沒辦法,以後才把兩萬伍仟元錢取來。除去開支以外,尚虧三千多塊錢沒著落。

這時營口楞嚴寺修大殿,也和極樂寺同時動工。五月節開工錢,第一次難關過去了,八月節第二次難關還沒辦法。佟道尹雖是化了不少錢給幫忙,但也無濟於事。後來宣講堂諸居士商議怎麼辦呢?結果大家說:

「還是找法師去吧!」

於是派了四個人到哈爾濱去找我,一見面,四五個人,我問:

「有什麼事?」

「沒別的!營口楞嚴寺已經周轉不動,請法師想辦法吧!」

說這些話時,有陸炳南居士,我打發他們吃了飯,他們的意思,是讓我去找朱將軍想辦法。我說:

「現在極樂寺尚虧三千多塊錢沒著落,朱將軍還沒想出辦法來彌補,如果你們見他的話,我可領你們去,至於有效無效,還說不一定。」

朱將軍平常愛起早,白天很忙沒工夫,對於辦慈善事誰來誰見,一點官架子沒有。清早起來,我領他們去見,給朱將軍介紹說:

「這是營口修楞嚴寺的大護法,極樂寺是由將軍一手托成,現在楞嚴寺已周轉不動,也要請將軍多幫忙。」

朱將軍點點頭默不作聲。沈一會他說:

「極樂寺修工尚虧三仟多塊錢沒著落,已精疲力盡!現在一般人見面都躲避我。」

「是的!」我說:「關於極樂寺的情形我很明白,不過他們幾個人既然來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可以借將軍的老面子寫幾封介紹信,讓他們持信去募化,這個辦法還比較妥當。」

「也好!」朱將軍說:「營口是一個商埠,可找當地紳董長官,讓他們為點力,還不太難。」

這樣對他們籌款的事,算是有門路了,後來我又說:

「這點事情,本來不應該再來麻煩將軍,但為你是佛教會會長,對一些公益慈善事總其大成,所以他們有辦不通的地方,就來找會長。」

朱將軍為人很慷慨!他看我說的很合理,於是叫手下人找秘書,寫十幾封信,晚上送到極樂寺。第二天陸炳南居士四五個人拿著信,分頭去化緣。

朱將軍平素對三寶及其他公益慈善等事很熱心,素日在他那公事夾子裏,總夾著五分六分的捐冊,因為他屢次上門化緣,和他相識的一般老朋友,都讓他化的避不見面了。可是他為三寶事,自己下多大面子也不在乎。

有一次,他在上海,大清早起來,到他一位老朋友家裏去化緣,(因在上下午碰不見,或有時在家,亦藉故推辭說沒在家。)到了門口問當差的,說主人不在家出門去了。朱將軍也知這是敷衍避不見面的話,也不管他在家不在家,逕自就往客廳跑。當他剛到客廳門口時,忽然瞥見他主人從旁門轉身到廁所去了,這時他走進客廳,一面和當差的說話;一面眼釘著廁所門口。他這位老友,聽得客廳裏有朱將軍咳嗽及說話聲音,知道他還沒走,所以甯自在那裏多聞點臭味,也不願出來。朱將軍在客廳等了半天也沒見人出來,他等的時間大了,有些不耐煩了,這時也顧不得自己是什麼身份,直接就往廁所裏去了,一進廁所門口,他說:

「哈哈!這裏挺臭的,你在這裏蹲著幹嗎?得咧!出來吧!我有好事告訴你。」兩個人拉著手,扶著肩膀,一邊說著,一邊笑著,逕自走進客廳,談了一會話。朱將軍說:

「剛才你在廁所蹲著,那是臭事,現在我有一份好事找你來做。」說著把皮包打開,拿出來挺厚的一大堆捐冊,「斯是客廳,惟吾兄之德馨。你捐多少?五百吧!」一邊說還一邊不住的笑。

他朋友說:「哎呀!老兄,我現在生意不很好,手裏有些周轉不靈,實在……」

「得咧!」朱將軍說:「三百吧!今生不種福,來生不享福,今世種下福,來世才能享福,你如現在沒錢,我先給墊上,反正早晚你得拿錢。」就這樣他朋友不願作功德,硬以面子逼著讓他破慳貪,做功德;可是多少不說,總能達到目的,其護持三寶熱心至於如此。

(三)辦學院與養眾

凡事以人才為重要,無論什麼事,只要有人就能辦的到,無人什麼事也辦不成,人就是一切事情的原動力!出家在家都是一個理,父兄給留下萬貫家財,沒有人也保守不住。

拿佛法來說,也是一樣。只要有人才,不怕佛法不往外宏揚,如果是佛教裏面沒人,後來的出家人一代不如一代,這樣不用外人,摧殘,佛法本身,自己就會慢慢的斷滅了。所以我出家後,除了想自己修行外,到處都以培養人才為急務。見了青年人或中年出家有書底有造就的人,總是想法讓他上學。這是我的一點志願,我希望大家,既然不以我為苦惱,來跟我學,不要只跟我學些空談理論,在事實上也要真實去做。比如我出家的志願是自己修行培養人才,宏揚佛法,也盼望大家出家之後,除自己修行外,將來到各處隨各人的緣法,多辦幾處學校,多培養人才。如果自己沒力量去辦,也可給人家去幫忙協助。出家人如果不受教育,不明白佛法,知識水準還趕不上一般人,處處受人誣衊,這是多麼難過的事!

一九二一年,我在奉天萬壽寺佛學院當主講,三年圓滿後,至十二年冬天去洽爾濱。那時極樂寺的工程,對各種建築已修起來一個大概模型,並在三門兩邊修起來十間瓦房,我初去極樂寺時,就住在這十間瓦房裏。正月底,請奉天太清宮小學校校長張樂西,到哈爾濱,為極樂寺佛教學校校長。

張樂西,原名張子真,是一個老念書的。早先信外道,後來信佛,又改名樂西。沒有兒子,他女人死時預知時至,他很高興!自是信佛的心更堅固。我在奉天時,與我很好,當時曾有言在先,將來有事時,他幫我的忙。

我到哈爾濱時,看那裏是一個大商埠,經濟很繁榮,如果在這裏辦一個學校,對財政方面,還不致太困難。我的目的是巨集揚佛法,培養人材,所以正月初到哈爾濱,到了正月底,就辦起來一個學校。過去在萬壽寺辦學時,自己是居客位,凡什麼事也作不得主,所以也沒辦出什麼成績來。現在自己辦學校,好壞還能自己作的主。不過在這裏初辦學,招生很困難!因為當地沒有出家人,只有一處龍王廟,住一個出家人,年歲已很大,下面也沒徒弟。外面有出家人,距離很遠,沒來的。當時我想,反正為人種善根,僧俗都可以。於是在哈爾濱道外三道街,辦起來一個義學性質的佛教學校。有王樂天居士給設法招生,因他是東北人,在當地很熟。那時正趕國內各地實行維新,廢私塾,辦學堂,提倡革命,什麼民族革命,家庭革命……一般老腦筋的人不贊成,有錢的大糧戶情願讓自己的子弟成白丁,也不願讓他上維新學校。以後聽極樂寺辦學校教人為善,大夥很樂意入學。於是招了二十名學生,附設在佛教宣講堂內,由張樂西講儒書改國文,我講楞嚴經。等極樂寺竣工之後,又把學校搬在廟裏去。

八月間極樂寺快修完工的時候,朱將軍又召集大家開會,討論廟成之後,應當住多少人。當時有中國銀行經理馬子元先生在場,他說:「現在生活高貴,籌款很難,請法師和如光法師兩人,再用一個茶房,一個廚子,一個香燈,一共五個人就可以了。人多了也得麻煩!每到星期日時,我們居士們可以到廟裏來談談,有時候可以請法師給我們講講經。」

他說這話之後,大家也沒作聲,似乎是已默然允許;但我一聽,他們都是為自己著想,在家人整天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到了厭倦的時候,跑到廟上來吃喝玩樂來散心,這與出家人的本分不合,也與蓋廟的初心相違,所以當時我回答他說:

「大家說的都很好,但與我的志願不相合。我不是為了享福而出家,是為弘法而出家;就是我到哈爾濱來,也不是為享福來的,是為弘法而來的,出家人為修行,清苦也不算一回事…………」

「那麼怎麼辦呢?」他問。

「先須立僧學,以培養人材為急務。」

「要招多少人呢?」他又問。

「出家人的規矩,有多少人算多少,來者不拒,去者不留。」我說這話,他們大家都害怕了,馬子元說:

「要這樣的話,我們管不了」。

「請諸位居士放心!絕不讓大家作難。」我說:「出家人住在廟裏頭,十方常住十方僧,他要來的時候,誰也不能拒絕;他要走的時候,誰也不能強留。但一分和尚一份齋,各人住在什麼地方,自然有各人的感應。我在這裏主持這個十方道場,也有我的緣分,也有我的感應。我若有了債累,也決不再麻煩諸位。不過我要辦事時,請大家協助,並不讓大家拿錢。」

我這樣一說,他們大家看自己身上沒責任,於是就答應了。本來出家人的事,他們在家人不懂,以為出家人應當住在廟裏享福。其實想享福住在家裏多好,有妻子兒女伺候著,種種現成,何必跑到廟裏受這種清苦。要知道,出家人為的是在清苦中修行,如果天天衣暖食足,什麼事不幹,所謂「飽暖思淫欲,」欲心一起,貪嗔癡三毒之心也都隨著起來了,整天的無明煩惱,妄想紛飛,還說什麼修行不修行?簡直為了這一時的享受,背上因果,墮落下去了。尤其住在十方常住裏面,如果不能辦道修行,空自消耗十方供養,不能給人消災,將來必定披毛戴角去還人債!做領頭的人,應當供養十方大眾,領導大眾修行,不然也要背因果下地獄的!

所以在極樂寺討論留人的時候,我極力提倡,供養十方大眾,培養弘法人材;同時也讓大家在一個道場裏面,能夠真的去辦道修行!如果不合我意,那只好我告辭離開那裏,免得自己背因果!

(四)毀譽的興起與沒落

世間上的事,沒有一件是容易的。想成功一件事,不知經過多少波折困難,才能慢慢成功。尤其當一個辦事人,必須虛心下士,忍勞忍怨,各方面去湊和,末了還不知事情成功不成功。無論其成功與否,在事情的過度期間,你還要認真去做;不然末了不但事情辦不成功,自己還要受埋怨!尤其出家人和在家人在一塊辦事,兩下心理不同。出家人心理怕背因果,在家人卻不怕背因果!(因為不信佛的人他也不明白因果。)如果想使事情十分圓滿,什麼怨言也不出,這簡直太難了!例如我在修極樂寺的時候,就是這樣。包工的人,想在裏面討便宜沒討上,就在外面製造謠言,大事譭謗!讓不明白內幕的人,也信以為真。真是所謂「眾口爍金,積毀銷骨!」讓人出進兩難,哭笑不得。在這時候,如果自己沒點忍耐勁,事情也不會辦得成功;自己所背的冤枉,也像石沈大海一樣,無處可洗,無法可訴!

上次我不是說有位佛教會的庶務王漱泉嗎?在修工期間,他每天跟了包工的人早去晚來,冶遊濫賭。當時我想:這筆錢一定要出在極樂寺工程裏。修極樂寺又是我總其大成,如果弄不好,就要出毛病,我交代不下去,就要受埋怨,結果是不出我之所料!

最初剛一動工時,包工的工頭,還有一些管事的人,都知道我是修工的總監督,一切款項由我支配,所以都來給我假廝混。以為我在這裏面有很大的好處,或者將來也和他們一同分肥!到了修完工遞單子算賬,有一些活是不在合同之內的,他們就在這裏邊找「外快!」

包工的工程師是姜益亭,現在他已竟死去了。在算賬之前,他先遞單給我看,我看過之後,預備到開會的時候再交大家看。我接過單子一看,就知道這裏邊已經出毛病,事情不好交代。

在他那個單子裏面有幾件活是後添的,有墜花魚尾(即花牙之類,在北京叫巧題。)琉璃瓦,洋灰磚。一個魚尾三塊錢,他開了二十四塊。洋灰磚四寸見方一毛錢一塊,他開了五毛。墜花不到伍元錢一個,他開了二十元。其他還有好些東西,他都把價錢加上了好幾倍,預備在裏面找他那筆意外浪費的款。

本來在一動工,我對於這些不在合同的活,就恐怕後來有麻煩,先問薑益亭,須要多少工,多少錢。他的回答是幾天做一個就算幾個工,這是一點小事,也用不著批合同。那知道他就借這不批合同的機會,在裏面找好處。從這裏看,我們信佛的人給不信佛的人鬥心眼,真是鬥不了!

在那時雕刻花牙子的木匠,慢手兩天半一個,中等手兩天一個。快手的一天半一個,至多不過三天。那時的木工,每天八毛伍,雕刻匠雖貴,不過一塊錢。可是在他那個單子上,一個魚尾就開了二十四元。

後來我看他開的單子,價錢太懸殊!上下相差好幾千元錢,在開會的時候,我沒法交代,又交薑益亭叫他拿回去改,究竟他改沒改我也不知道。

到開會時,朱將軍和各會員都在座,包工的工頭,和工程師姜益亭在也場,大家輪流看單子。看完之後,朱將軍又請我看對不對,我接過單子來一看,價錢仍舊未改,自己也覺得很難為情,如果實話實說必得罪包工的;不說,大眾定疑我是通同作弊,真是尷尬的很!後來沒辦法,我只很輕鬆的說:

「原來這個單子我已經看過,價目差池一點,又交益亭讓他改正。大概他很忙,還沒得工夫來改,這事還須待研究。」

包工兩個人在座聽我一說也沒再言語,朱將軍問我:

「什麼東西價目差?」

這時候我沒辦法,也不能再顧情面,乃實話實說。因為官廳的人辦事不同一般人,有不合理的地方,多少要用命令式來決定。所以當時朱將軍和張副司令官(召棠)對薑益亭說:

「你這樣定價錢不成,現在還虧好幾千塊錢無著落,款也不好籌,你把這個單子,按照工料的實際情形,從新改正一下……」說著把單子又交給包工的了。

本來包工的人,整天的浪吃浪花,想在這裏面找一筆厚利;這樣一來,不但沒得多少利,還讓官廳的人怒責一頓。自是恨我入骨!背後製造謠言,說我和定西法師是假僧人住外家………還找了很多人作證。原先用謠言來譭謗,後又傳出些威嚇語,說這和尚等朱頭走了之後,非給他個洋點心吃不可!還特意使人把這話傳達給我。我聽到之後並不介意,說這樣死倒更好,更痛快!免得受罪。出家人本是為了生死而出家,根本對生死事就沒拿當回事。那位佛教會的庶務,王漱泉,也在內部助紂為虐,散佈謠言。王漱泉吸鴉片,誰也擋不了他,他在佛教會每月二十元薪金,由佛教會發給。後來又由廟裏發給他,修完工之後,剩很多洋灰,還有一些大鐵桶,都被他私自賣光了。

他們的目的是為在包工裏面分點肥,找一筆厚利。因為目的失敗,所以大夥聯合起來,一口同音的在外面造謠言,弄的滿城風雨!一般不明白真像的人,也隨之信以為真。當時陳飛青居士,是修極樂寺的發起人,他最初還猶猶豫豫,將信將疑的。後來那些包工的人,因謀利未遂,懷恨在心,為了達到他們的目的,讓陳居士信以為真,又設法鼓動了陳手下的一些不信佛的屬員,以謠言作事實,在陳居士跟前,縷縷陳述,因此陳飛青居士信以為真,對我和定西法師的印象上,頓時現一個陰影。

其中還有一些懂理的明白真像的人,知道這是造謠並不信以為真。當時有一位在海關當監督的,魏繩武先生,他原籍義州人,是一個很有名的文人。還有在煤礦局當經理的劉硯生,以及鐵路局理事兼律師袁堯年,他們三個人都是讀書明理,辦事有經驗的人。有一次,他們三個人和陳飛青居士閒談話,隨便就說起外面所傳的謠言來,袁堯年說:

「現在外面議論紛紛,都說倓虛法師和定西法師兩個人不好,其實他們兩個和我們常見面,也常談話,都是很有修行有道德的人,並沒什麼不良行動。不過因為在算賬的時候,把工程師和包工的得罪,他們在外面胡亂造謠言!」

雖然他們三個人這樣說,又加種種的解釋,但陳飛青居士還是信不極。

原因是他的屬員,都曾說過,他認為他們不會說謊話的,所以信不極。

後來他為了要明白這裏面的真像,調查我們的行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曾佯自給我說到廟裏來養病,把行李搬到廟裏住很多日子,飲食起居,和廟裏的人都在一塊。我們並不知道他什麼用意,每天三點鐘起床,上殿過堂,講課,每天忙個不休。他親自看見每天的經過事實,工作情形,對袁堯年等,所說的話才相信。

後來他又想:過去因為聽信謠言,譭謗三寶,對兩位法師有不好的印象;而且在交情上,也表示很疏淡,覺得很慚愧!很對不起!把他的屬員申斥了一頓!說:

「你們這些人們!反對佛法,屈枉好人,人家本是很道德很修行的人,你們為了金錢的欲望未隨心,就給人造謠言,誨蔑人,讓我也隨著一塊造業……」

陳居士在廟裏住很多日子,他看廟裏很清靜,環境也很好,想在廟裏久住靜養,捐一仟圓錢,預備自己在廟上蓋寮房。我看專為他自己蓋一間寮房也不合適,我和定西法師又在外面募伍仟圓錢,在後殿的西正面蓋五間。預備別位居士或有客人來時,也可以住在那裏。房子修起來之後,他看很好,自己又捐伍仟圓錢,化兩車木料,在後殿的東正面蓋五間地藏殿。正在修地藏殿的時候,那位工程師姜益亭,就遭報應了。下半身無故發腫,痛的娘一聲爺一聲的直叫喚!夜間痛的不省人事,直說胡話,如審官司對口供一樣。

「………啊?我最初並沒這心思,他們告訴我,叫我這樣的呀!錢不夠花的,哎呀!錯咧!不再這樣咧!我並不知他是修行人,哎呀!不只是我一個人,還有………」

他每天晚上就這樣胡說巴道的,第二天早晨看看屁股上,青一塊紅一塊,像小板子打過似的。日子多了,天天在床上躺著,屁股上的瘡痕,漸漸由發紅而發黑,由發黑而潰爛,流膿淌水,裏面生蛆。就這樣蜇蹬了好幾個月。他女人恐怕讓人聽見他說的話難為情,有去看病的輕易不讓人見。請很多醫生治療也無效,著急的了不得。後來一想,大概是修廟的時候,辦了味良心的事,觸犯因果。自是薑益亭很害怕,很後悔,趕緊讓他妻子買供果香紙等;到極樂寺燒香悔罪;並許願以後護持佛法皈依三寶,請定西法師為之禱告。出家人處處以平等心待人,向來也不與人記仇,乃在佛前為之祈禱,病漸見好。過幾天,他女人,買好些東西到廟裏求皈依,拜我為師,養了三個月之後,漸漸能下地。扶拐棍,坐汽車,親自到極樂寺佛前懺悔,皈依我為師。我說很多語言安慰他,並給他講了很多因果的故事,自是他更加驚恐慚愧!過去自己聯合包工的作工的,以及與廟上有關係的人造謠言,誣衊人,現在礙於臉面,也不好直接完全說出來。生病的時候,又遭受下地獄,審口供,挨板子!受到種種痛苦。雖然出家人不與計較,但自己為了自己的名譽,為了給自己遮醜,也不好意思都說出來。可是他女人知道這是觸犯佛菩薩,觸犯因果律,把他所辦的事,所說問口供的話,到廟上一一都說出來。還有他的親戚朋友在看他病的時候,聽他胡說巴道,又想想過去他辦的事,都說這是老佛爺見怪。這件事情傳出之後,其他幫同造謠言的人也很害怕!後來愈傳愈多大家都知道了。謠言也息了,真像也明白了。到這時候,水落石出,我和定西法師的冤枉,才洗清楚,才弄明白。自此一般人不但不譭謗,反而又加讚歎了。

半年之後,薑益亭的病還未完全復原就死去了。是時陳飛青居士在廟上住著,看到這種現實現報的因果事實絲毫不爽!心裏更加害怕,也恐怕謗僧有罪,心生大慚愧!有一天他問定西法師說:

「你們出家人也記仇吧?」

「不記仇!」定西法師很和靄很安慰他的樣子說:「出家人冤親平等,無愛無嗔,過去釋迦佛為歌利王割截身體,不但不記仇,並切發願到成佛的時候,還先度他……」陳聞言很歡喜,以後又在廟上作幾天佛事,表示悔罪。

(五)開光後的寺內經濟來源

記得極樂寺開光的時候,是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八日。在開光以前八月天,所有房舍殿宇已完全修好。原先所辦的義學,也由宣講堂遷到廟裏去。之後,極樂寺在外邊的名譽,一天比一天大,已竟成一個正式大叢林。十方來的人很多,平常都三四百人,最初辦學校,因為路途遠,出家人沒來的,完全是在家學生。後來十方人多了,把義學正式改成出家人的佛學院,永遠的培養現代青年,造就宏法人材!

在開光的以前以後,正是工程師姜益亭,聯絡了工人造謠言說壞話,把我和定西法師陷在是非渦裏的時候。他們的造謠言,是有組織的,簡直是無孔不入。

開光的前夕,朱子橋將軍到廟上去驗工,他知道朱將軍是地方長官,修極樂寺也全仗他一個人的力量,正好借此機會說壞話,來離間我和朱將軍的感情。當朱將軍驗完工在屋裏談話的時候,薑益亭說:

「你看極樂寺各屋子裏的桌椅家具等,東西都不錯,就是油的色氣不好。這都是法師監工出的主意!還有殿裏的佛像,其他都是銅的,惟有前殿的伽藍菩薩,法師出主意,無緣無故讓塑一泥的。拿偌大一個極樂寺,無故塑一泥像,如果到明天開光,各機關人來參觀瞻禮,多麼減色!」

朱將軍因為好面子,恐怕來賓不滿意,於是叫工人伽藍菩薩像搬在工人宿舍裏,用黃布蓋上。

九月二十八日極樂寺正式開光,善男信女燒香的很多!各機關來賓也很多!廟裏特意預備了很多桌席,招待他們,當天還收了幾百元錢的布施錢。晚上太陽剛落,所有來賓都去了,院子裏只剩一小工,坐在大殿窗臺上,香燈師勸他走,他不走還滿嘴說胡話。香燈師沒辦法,又告訴我,我去告訴他說你走吧!我們要關山門,他還是不走。吁吁的喘粗氣,像有什麼不平的事,憋的直難過。我問他為什麼不走,他說:

「我今天很難過!」他又指著大殿的釋迦佛說:「這是我母親,阿難迦葉是我們的姊妹,他們今天都有地方有位子,為什麼今天沒我的地方,沒我的位子呢?哎喲!我難過!我今天這個氣憋的不好受………」他一邊說還一邊喘粗氣,眼裏還直流淚。我看他堅決不走,乃打電話召警察來,警察讓他走,他還是說今天為什麼沒他的地方,像一個瘋子一樣。警察對他也沒辦法,末了好歹把他拖下來,拉出山門外去。

這時天已黑了,屋子裏剛點上燈,預備休息的時候,忽聽外面的胡亂叫喊,驚惶的不得了。出去一看,廚房上蓋火光熊熊,原來是失火了。我想這簡直太不順利了,趕緊打電話叫消防隊來救火,不一會消防隊趕到,把火撲滅,已竟把五間廚房上蓋燒光了。此時朱將軍聽說廟裏失火,也急忙趕到,調查失火原因,或許廚房煙筒,工程不好。可巧包工的和工程師也來查看失火原因,聽朱將軍說工程修的不好,也無言可答。到了朱將軍臨回公館,還說:「須詳細調查失火原因。」包工的自己也覺得沒面子。

第二天早晨,開山門時,見山門外電燈未閉,因為這時候很忙,諸多事情未就緒,對這些瑣碎事還未顧及到。薑益亭看到這事,覺得這是漏縫,有隙可乘,於是又以此為藉口,在朱將軍跟前說壞話:

「他們出家人好吃懶作,什麼事也不問,夜間連電燈都不關,這麼好的房子,讓他們住了真可惜!將來必定弄的像豬圈一樣。」這些話都是當茶房聽見,又告訴我的。

之後,佛教會庶務王漱泉談失火原因,他說:

「我昨天出大門瞭望,見電線杆一個大火彈,像大汽燈一樣,照到廚房上面挺亮!」大家都疑惑是神火,我說:

「這事必有原故,昨天開光,諸佛菩薩前皆上供燒香,獨有伽藍菩薩,因其為泥塑,搬在小工屋內用布蒙上了。昨天晚上有一瘋子,說釋迦佛和阿難迦葉都有地方,獨他沒地方,想是伽藍薩薩顯聖。」

大家都齊聲說:「對!」於是又請出來燒香上供悔罪。開光那天,還收了四百多塊布施錢,買家具及零化用完。將要過年,買供菜沒錢,正在困難之際,可巧陸炳南居士來,說此次化緣還不錯,收四千多塊錢,再化點可以把難關過去了。問我用不用錢,可由此撥借,我乃借一百元,買面蒸供。元旦日,早清起來,聽外邊有人叫門,問有什麼事?說是來燒香的。只聽大殿上鐘鼓魚磬齊鳴,都是燒香人,這個到那裏敲一下,那個到那裏打一下,晚間開香櫃一看,有六十多塊錢香資錢,這也是佛菩薩的感應。從此之後,天天有燒香的,每天能收到幾十塊錢,直至元霄節,燒香人絡繹不絕,香火因緣,盛極一時!

第二年,朱將軍辭職回奉天,顧慮到極樂寺將來無收入,日久難維持。臨去時,給寺傍邊,安置一個公墓,作寺內常年經濟來源。後張召棠為長官,改為官辦,因官府事情手續多,老百姓不敢去,另外還要住兩個看墳的人,因此賠款,後又改歸極樂寺。因出家人和老百姓一塊辦事接近得多,也方便,來埋的人很多,每口棺材二十元。又每年四月八浴佛節日辦廟會,有當地警官姓金,受朱將軍屬托,說要唱戲,對攤商租地號收費,因此每年到廟會趕臺子的人很多。即此兩項收入,加平常再作點佛事,吃燒都用不了。每年還修點工程,放生、放賑、濟貧、辦慈善。可是趕廟會的人,絕不許殺生販賣葷酒,每年已成慣例。這是關於極樂寺的經濟來源。

(六)請諦老到東北傳戒

極樂寺修起之後,即由我擔任住持,直至一九二九年,六年滿期,傳完戒之後才卸任。中間為了修長春般若寺,營口楞嚴寺,奉天辦學,以及北京彌勒院辦學等,常不斷的來往。

關於極樂寺傳戒。最初是由陳飛青發起,他以前因為聽信謠言,對出家人懷不好印象。後見薑益亭違背因果,現時現報很害怕!欲作功德悔罪,除修廟外,他在銀行還存一筆款,預備成就極樂寺傳一堂戒。當時他對我說:

「極樂寺已落成數年,必須傳一堂戒,方為圓滿。」

我把這事和定西法師商量,傳戒是佛門中最大最莊嚴的事!不能無故傳戒,須大家開會商量。先給奉天和營口去信,讓他們來信要求傳戒。等兩下來信後,以信召集各位護法居士開會,大家都贊成,於是設法籌款。陳飛青說:

「我在道勝銀行存一萬捌仟塊錢款,若能設法要出,以半數捐助作傳戒費用。」

本來道勝銀行是俄國人辦的,已經歇業。後變產清債,因債多款少,債戶須均攤,也沒有一定日子。此款還不知領出領不出,陳想一舉兩得,假辦慈善名義,如數領出之後,以一半歸廟裏,一半歸自己。時哈市管理局長米春霖在座,因他管地方事情,陳托他出力辦理此事。米乃到銀行找俄人說此款已捐作慈善事,務須提前償還。時俄人意見亦不一致,開會後,決定先償還一半。這筆款收到後,撥歸極樂寺傳戒用,這是陳自己願意的,到這時也無話可說。餘一半款,始終也沒領出,這算一舉並沒兩得;可是極樂寺傳戒的經費算有指望了,這也是佛菩薩的感應!

諦閑老法師,久矣想到北方宏揚佛法,只是沒有因緣。後來聽說我在北方建立幾處大叢林,很喜歡,北來之心已非一日。

一九二五年,我收一徒弟名台源,去寶華山受戒,回來時我讓他買一份禮物,去觀宗寺代我拜望諦老。

起初我在觀宗寺當學生時,諦老就很器重我,等回北方後,又建立幾處廟,他老更歡喜!所以在台源去觀宗寺替我拜望的時候,諦老親筆寫一統嫡傳天臺宗第四十四代法卷,交台源帶來。我接到之後,真是感慚交並,惶愧莫如!自忖德薄根鈍,深恐有玷所付。諦老到東北時,我又重新按照傳法儀式,給諦老謝法。

一九二九年四月間,我把諦老請至東北哈爾濱極樂寺傳戒,為得戒本師和尚,我則忝為依止阿黎。和諦老同來的有七人,另外又請天津清修院清池和尚,彼亦諦老學生。

戒期內沙彌戒剛傳完,因鐵路督辦呂仁寰把外國鐵路局長逐出境內引起戰爭!人心不安。與諦老同來之黃薦六居士害怕,請諦老趕緊走,清池和尚說:

「戰事離此遠的很,與道場無關,若半途而廢,恐貽笑大方。信佛人凡事講因果,對任何事也不畏懼!如果現在說些泄勁的話,使大眾心氣,更要動搖。」黃唯唯然又說:「我怕有危險波及諦老!」

清池和尚說:「我們出家人都是為法忘軀,還有什麼危險可言!」

諦老情無適莫,惟道是從,聽到他們的話,只是應之一笑,仍然安心傳戒。

傳比丘戒時,諦老從頭一天下午四時升座,到第二天九點傳戒完,經過十七小時的工夫,始終不放腿子,不下座,精神奕奕,飲食照常,按壇挨次說戒。其他尊證師們,以時間過久,多體力難支,現疲倦狀態,中間要按時下座休息,打抽解。可見諦老之修持工夫,非一般人所能及!

戒期圓滿,到一九二九年,我已六年任期圓滿,預備退座。請客時,有魏繩武,齊斐章,及地方長官張敘五等,公推定西法師為繼任人。定師堅辭不就,背後齊斐章對大家說:

「事情先不必辦交代,等找好日子,一切都準備好,大家齊來,鼓掌歡迎。」

到日子,果然大家齊到極樂寺,鼓掌歡迎定西法師升座。當場慫恿,定西法師恐以後事情難辦,張敘五說:

「不要緊!事情辦不通時,我們幫忙。」齊斐章也說:

「關於錢項拮据時,我們籌備。」就這樣我算卸任了。以後為了辦事,恒往來於北京哈爾濱間,每年要走幾次。

(七)炎涼世態

世間上的事,沒有一種是偶然的,無論事情大小,從表面看,似乎很容易,實際上去做,並不太簡單;尤其當頭前人的,處處要以身作則,就這樣還恐怕事情做不圓滿。

回憶我和極樂寺的一段因緣,也是該當自己有這種業力,中間飽受波折。事情雖已過去了,然而一些刺激的痕跡,仍然存在心頭。

例如在修極樂寺工程期間,遭受各方的抨擊,詆毀!如果自己沒毅力,無耐性,事情也不會辦的圓滿。幸喜有朱子橋將軍,有知人之明,辦事有經驗,於中為力,才把事弄得成功。

朱將軍辭職後,即回奉天,先到北京見段執政辭職。他是深謀遠慮的人,恐怕我遭人攻擊,又恐極樂寺齋糧困難,甚為掛心。

從一九二四年至二五年秋天,正是薑益亭為包工事,在外製造謠言,謗毀我正厲害的時候,弄得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時張召棠為副長官,朱將軍辭職後,升為長官。他聽人造謠言,便信以為真,對我疏淡起來。每逢接洽事情,總是不屑理睬的樣子。我看廟已修成,往後事情也不好辦,當初我接手時,也是說功成告退,現在正是我辭職的時候;而且在北京,我又早已應許那裏講經,於是決心告辭。先給官廳護法寫幾封告辭信,然後坐張景南汽車至各處告別。路上正遇張召棠汽車,張忽然擺手,住車下來,對我很恭敬。問我有什麼事?我說預備告辭去北京講經,他也再沒說別的。末了只說:「你回來時,到我家裏坐一坐。」張的公館,向來不會客,他過去向來也沒對我這樣恭敬,這真是情形特殊,我也覺得稀罕,為什麼他前倨後恭,突然對我一個窮和尚轉變了心情,莫明其妙。

等我到各地告辭後,又到他公館,門口早已有人等候,進門我到他客廳坐下,隨便談閒話,只談一些沒用的,一點關係的話沒談。後又談他家裏的事,長短如何,又談到他父親治家的事,並拿出像片來給我看,我加以讚美。在這種情形下,益使我陷在五里霧中,我看他的神情態度,和原先對我的情形大不相同了。究竟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我看他一點正事不談,馬上要告辭,這時他才說:

「我昨天接你的信,知道要告辭,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廟務是出家人的事,在家人沒法辦。現在我們大家辦事相處都很好,法師何故突然告辭,這有多麼淡性……」

我說:「我原聲明過,寺修成後便走;且北京請我講經,我早已答允,不去倒失信於人。」

他說:「法師無論如何不能走,明天我們大家開會挽留。北京也可以去,但不能把這裏捨掉。為弘法起見,法師去時,川資由我們預備,回來時,我們派人去迎接,反正這裏的事,還得依賴法師……」

我從他公館裏出來,見他前倨後恭,冷熱不均,不知何故。心裏很納悶!第二天我還沒去北京,接朱將軍來一封信,乃朱將軍請段執政給極樂寺頒一塊匾曰:「宏範三界。」本來我和段執政並不認識,這都是朱將軍的力量,蓋恐他們大家無事生非,造謠反對,因此讓段執政頒一塊匾,以此鎮壓。張召棠之前倨後恭,乃是這塊匾的力量,到這時我才明白。

(八)戰亂時期

一九三一年,我因留東北值九一八事變,記得是舊曆八月二十,定西法師去營口,我在哈爾濱領眾做道場。時風聲正急,街頭巷尾,皆傳日軍已來。午飯後正談話間,忽聞有炮聲響,極樂寺後身,有鎮守使李杜,與龔傻子聯合抗日,屯兵寺後,以寺牆為遮障。我看很危險,讓大家同入地藏殿念佛。外邊槍聲如雨,繞佛畢,聽外面炸彈,轟然巨響!震的滿屋子塵土。有特別區管理處的一位科長張欣西聽炸彈響說:「光靠菩薩不成,到菜窖裏躲一躲吧!」

我說:「那也不保險!」他也沒敢動彈。不一會有一個小學生,在外面看回來說不打了,以後又出去幾個人,撿回來一個飛機輪子,我恐怕有危險,又讓他們送回去。看院子的能成師,開山門看說,兵已完全退去,沒事了,我們大家才從地藏殿出來。尋視廟裏,見炸彈落在西院裏,樹倒了七八棵,玻璃已完全震碎!有一位閉關的老修行,靜明師,已六十多歲,耳朵也聾了,對於打仗的事一點也不知道,也沒有受驚。有人問他,你害怕了嗎?他呆起臉來說,「什麼?」心裏一點事沒有,這真是共業之中的不共業。開山門後,見山門前打死很多馬,以及打壞的車,趕緊我又讓看門的把門關上。下午出來看時,車馬已被人弄走了。

後聞李杜兵勝,追敵人至雙城堡,離寺有一百多里地。原來李杜和龔傻子之兵在寺後,見飛機因扔炸彈,飛甚低,兵集牆下,用步槍將飛機打傷,狼狽而逃。時於顯舟部降日,其軍隊隨飛機逃走,至正陽河飛機跌下後,日本人用乾柴烈火想把飛機燒毀。有白俄及中國人爭去看熱鬧,日本人讓他們躲開,他們都以好奇心不願走。不一會,炸彈爆炸,轟然巨響!死傷一二百人,也是該當這些人遭劫,這時我正開始講法華經。

自九一八事變後,朱子橋將軍,即率領軍隊,到處抗日。時有出家人名慈雲,在家時學問很好,當教員。後出家,受戒不久,值九一八事變,遂參加朱將軍部內,從事抗日。極樂寺為朱將軍一手托成,其部內又有一出家人抗日,因我和朱過從甚密,致使日本人疑惑,在朱將軍部內參加抗日者是我。時我正在各地講經,及進行修長春般若寺。後日本人不放心,先去極樂寺調查。特務今井昭慶,先到寺裏要出家,住電話室裏。今井通中國話,對來往電話,特別注意,就這樣在廟住半年多。他看廟內所有出家人都很修行,早三點起床,晚九點就寢。每天上殿過堂,講經念經,整天一點閒空沒有;電話上也沒聽到和官廳有聯繫。之後特務機關,又到寺內正式調查,把我的名字寫起來貼牆上,一條一條的問,今井完全答覆,沒有事實。時我有徒弟覺一,在客堂當知客,今井又去找知客說極樂寺前往持(倓虛法師在朱將軍部內抗戰,覺一說:

「我師父是老修行,整天為了修廟講經事奔走,現在他正在進行修長春般若寺,抗戰的出家人或許有,但絕不是倓虛法師。如果調查要是他的話,我擔保,可以把我的腦袋拉去!」

今井見覺一說話很慷慨!很直率!一點念糊也沒有,知道抗戰的或不是倓虛。於是今井又回復特務機關,等以後再詳細調查。朱將軍部內究竟是誰,後經多方偵查,知道參加抗戰的是慈雲,因此今井對覺一的為人說話印象很好,說他很剛直,很忠實,一點不說謊話,遂拜覺一為師。

上冊完

【書籍目錄】
第1頁:天臺宗第四十四代倓虛大師傳略 第2頁:影塵回憶錄序
第3頁:私記緣起 第4頁:第一章 幼年時代的夢境
第5頁:第二章 求學時代的暗示 第6頁:第三章 死而復生的悲劇
第7頁:第四章 命運蹉跎遇坎坷 第8頁:第五章 中年以後的處境
第9頁:第六章 出家的前前後後 第10頁:第七章 觀宗寺佛學時代
第11頁:第八章 隨諦老到北京 第12頁:第九章 觀宗學社二年
第13頁:第十章 離開觀宗寺以後 第14頁:第十一章 井陘弘法第一聲
第15頁:第十二章 營口楞嚴寺創修經過 第16頁:第十三章 奉天萬壽寺辦學時代
第17頁:第十四章 哈爾濱極樂寺創修經過 第18頁:第十五章 長春般若寺創修經過
第19頁:第十六章 瀋陽般若寺復興經過 第20頁:第十七章 北京彌勒院辦學時代
第21頁:第十八章 西安大興善寺辦學經過 第22頁:第十九章 天津大悲院復興經過
第23頁:第二十章 青島湛山寺創修經過 第24頁:第二十一章 十年來的湛山回憶
第25頁:第二十二章 三十年來的弘法經過 第26頁:第二十三章 學佛真義重在行
第27頁: 第28頁:後記
第29頁:後敘 第30頁:倓虛法師影塵回憶錄簡引
第31頁:倓虛大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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