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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塵回憶錄(倓虛大師傳) 倓虛大師自述/湛山倓虛大師說門人大光記述

第十章 離開觀宗寺以後

[日期:2010-08-10] 來源:轉載  作者:倓虛大師自述/湛山倓虛大師說門人大光記述 如佛友覺得此書不錯,請按

第十章 離開觀宗寺以後

(一)蕭寺話別懷舊緒

一九一九年,禪定和尚在觀宗寺接座,前後連任了五年方丈。從一九一九年春天,就幫同諦老監修觀宗寺工程,直到一九二0年秋天,才大概修得告一段落。

這一年春天,諦老曾到溫州頭陀寺去傳戒,回來之後就生病,以直到秋天才見好。但身體並沒有完全復原,學校的課程,講法華玄義,由監學法師代講。他講的時候,也不發揮文外的義理,只就字面上念一念正文,同學們大多不高興。

禪定和尚,看觀宗寺工程已經修得告一段落,諦老有病,也不能講經,住在觀宗寺,徒耽誤自己的光陰。同時他看到觀宗寺什麼也不缺,只缺一部藏經,因此他想在他這一任方丈之內,給觀宗寺請一部藏經,做一個紀念,借這請藏經的機會,還可以到他方參觀參觀。主義拿定之後,把這些情形都告訴了我,想教我跟他一塊去。當時我也因為在觀宗寺已經住了三年,想借此機會,跟他到各地參參方。可是,恐怕到諦老那裏告假的時候不好說,因為諦老對北方學人;尤其對我,很重視,巴不得造就出幾個北方人材來,到北方,宏揚北地的佛法,因此見到北方去的學人,就特別親熱。這樣以來,假就不好告了,尤其平素一點事沒有;就想告假走,這更是不許可。

後來禪定和尚對我說:

「你無緣無故的告假走,諦老當然不許可,你可以拿你的師叔有病為借詞,就說讓你趕緊回去,這不就成功了嗎?」

話雖這樣說,如果沒有正式的憑據,到諦老那裏也是辦不妥。後來我找一個舊信皮,寫了一封假信,裝在裏面,說我師叔病的很厲害!讓我趕緊回去。拿這樣信,到了諦老跟前,把這情形一說,又把那封假信交給諦老看了看,想暫告假走,諦老發出一種很鄭重的聲音說:

「嗯—不成!出家人為的了生死在外邊參學要緊!死是小事,如果你師叔該死的話,你回去也替不了他,不該死的話,你不回去,他也死不了。」

聽這話,我知道諦老是不准假,也不敢再勉強。沈一會我又對諦老說:

「我還有很多衣單錢,在我師叔那裏存著,如果我不回去的話,我師叔死了之後,我的錢也都沒了。」

諦老聽了我這話,又沈思了半天才許可。接著問我告多少日子的假,當時我預備告一個月,諦老說:

「早去早回,用不了一個月,准你二十天吧!」

這樣我算告下假來了,其實,我去告假走之前,已經把衣單捆好運出去。單上只剩一個小破帳子,臨走的時候,給監學(仁山)法師告辭,他以為我是溜單走的,一邊笑著,一邊問我:

「你告下假來了嗎?」

「告下來咧!老法師准我二十天!」說著,我在人叢裏走出來,離開觀宗寺門口,雇一輛轎子到碼頭,上了江輪。

我在一九一七年九月間到觀宗寺,到一九二0 年九月間,整整是三個年頭了。這裏是我的僧格鑄造處—受戒—也是我法身慧命養成所—學教參禪—諦老對我的慈愛,諄諄教誨,同學對我的歡洽,濟濟一堂,使我「低徊留之」不忍去。所以我在邁步離開觀宗寺門口的時候,走一會就回頭看一看;走一會就回頭看一看,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總是有些眷戀不捨的樣子。不過那時候因為我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自己出家的目的,是想把自己生死的事辦一辦,學教是次要的事。但並非不願意學,也並不是以為自己的法師資格已經學成;而是不願拘泥在這上邊。像我這麼大年紀,先學幾年教,嗣後一邊學一邊修就可以了,不然我也不忍離開觀宗寺。

下過早齋堂,我告好了假從觀宗寺往船碼頭走,在晨光熹微的當兒,就把東西都弄到船上去了,可是船並不當時就開,需到下午四點鐘才開。在這個中間,我把東西交給茶房,自己上岸到街裏去洗澡。上午,在飯館裏吃一頓飯,下午回到船上才一點鐘。茶房見我已竟從街裏回來,就對我說:

「你上街之後觀宗寺來兩次人找你,待一會他還來。」

我問他來的是什麼人?茶房不認識,也說不清。待一會果不然人又來了,不是別人,是觀宗寺監院智恒法師。他還帶來些點心和水果,交給我,我很不過意的對他說:

「蒙你這樣多情,還買來這些東西!我實在不敢當。」說著他又從口袋裏掏出二十塊錢遞在我手裏:

「這是老法師送你的!」

本來我對他老所送的吃食品,已竟就愧不敢當,何況又送我這麼許多錢,我就於心有愧,更不敢接受了。不過,無論如何,他要讓我帶去,我不要,他硬往我兜裏塞,橫說豎說他是不能再帶回去。末了,我們倆推辭了一起,他說:

「無論如何,你帶這二十塊錢作路費吧!不然我拿回去,你不知老法師的脾氣嗎,他一定要責備我,回去我無法交代。」

兩個人爭執了半天,我心裏很不安地受下了,這真可說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在船上我們倆談了一會,他總對我挽留客氣。

不一會,妙真法師也趕來送我,因為我們兩個住同寮,相處的感情很好。他回去看我單上的東西沒有,就知道走後不再回來,所以才跑來送我,兩人見面之後,他說:

「你走後,叫老法師很生氣,因為他對你很關心,你走了之後,他以為你還沒走,自己拿了拐杖,到樓上寮房裏去看你,不想到單上一看,東西都搬光了,氣的撅著嘴去問仁山法師。仁山法師說:『哼!老法師你還以為他再回來嗎?他早已就要走,在沒告假之前,老早就把衣單搬出去了。』老法師聽了這話,氣的把拐杖在樓板上一拄『喝!倓虛這個東西!告假走了不回來,叫他走吧!我這裏有他也可,沒他也可,我知道他是半路出家,在廟裏受不了這種清苦,又要回家還俗去了。』說完這話,撅著嘴拄著拐杖,邁步龍鍾的下了樓,又回到自己的寮房。待一會,老法師的氣稍微消一消,叫監院師傅買水果和點心,又拿二十塊錢,叫他給你送來,究竟老法師也不知你還回來不回來。」

我聽到這些話,感慚交並,心裏非常難過,當時我對妙真法師說:

「老法師既然始終待我這麼厚道,我一定再回來的。」

我們兩個人一邊談閒話,我在心裏一邊想:我從最初到觀宗寺,老法師就很器重我,處處對我垂青,另眼看待。這一次我假裝告暫假不回來,預備到別處去參方,這是我對不起老法師的地方,老法師為了我不回來,對別人說了些責備的話,激烈的話,這是對我的一折。末後氣消下去,又送我水果、點心、錢、這是對我的一攝。一折一攝,得算對我盡到了慈心,無微不至!我真感激!直到現在,我腦子裏縈回著他老的神情態度,和那一副慈祥的臉。還有永遠使我不能忘掉的,就是他老對我的那分慈悲和熱心。

在人生過程裏,沒有比當學生這個階段再痛快的了。我十幾歲時,念幾年書,當了幾年小學生,四十幾歲以後,又當了幾年老學生。這一次離開觀宗寺,在人生舞臺上算是又演過去了一幕。現在回想一下,舊時的同學,能再聚在一塊,過著學生時代的生活,這真是不容易的事。古人說:『水萍雲鳥,聚散無端,別時容易見時難,』的確!別後所感到的,除無情的歲月,像流水般的消逝外,餘在心頭的,只有一些舊時的情緒,讓人不時的懷念著。

(二)悲秋作客住留雲

九月天氣,在路上走起來,一點也不覺得冷。暖煦的和風刮著,吹在人們的身上,反而覺得有些熱。這時候,如果在北方的話—尤其東北—已竟看到樹葉落下,草色也枯了,四下裏望一望,寥闊的天空,覺得冷落蕭疏得很!記得在焰口上有這麼兩句話:

『暮雨青煙寒雀噪,秋風黃葉亂鴉飛。』

這兩句話的本意,是形容人世無常的變化景象,其中有些淒涼蕭瑟的意味,但在世俗上說,如果拿它來形容北方的晚秋維妙維肖,最恰當不過。

可是江南的氣候,確是與北方不同,雖是九秋天氣,還是熱得很!樹上的葉子,和野地的草,都還湛綠湛綠的。坐船走在江心裏,從遙遠處一望,山色水聲,蓼紅蘆白,江岸上的人家,疏疏密密的,房舍櫛比,真像一幅畫圖。就這樣我一邊走,一邊瞭望,從寧波走到上海。

在我離觀宗寺之前,禪定和尚老早就到了上海,等我到上海時,就和他一塊同住留雲寺。

我初到留雲寺的時候,並沒把我送到十方堂去,因為禪定和尚是留雲寺的退居,而我們兩個又是同學,相處的感情不錯,在人情方面來說,多少要有些關照,所以我在留雲寺住了十幾天,都是掛客單。

說到這裏,心裏慚愧的很!我一輩子有三件出家人的事沒做過:第一是沒當過侍者,不會伺候人。第二是因為自己歲數大,出家晚,不會敲楗椎。第三自離開學校之後,就隨了各種成熟的因緣去宏法,沒有掛過單。這是我很遺憾的地方!後來因為歲數大,整天為了法事去忙,也再無暇去學。不過我對這三件事情很注意,因為這是出家人應當要會的事情啊!

在留雲寺住十幾天,一切飲食起居,都是以客情待我。南方吃的大米飯,比北方大米好,雪白噴香,我一頓吃三碗。因為那種大米油性大,吃了三天,再吃不這麼多了,後來只吃一碗。北方人吃大米飯並不很習慣,過幾天,我出去溜灣,見留雲寺傍邊有一個胡同口,距留雲寺不很遠,裏邊有一家素混飩館,化一毫錢,吃一碗混飩,還有五個大燒餅。每天我在廟裏吃一頓大米飯,再去下一次混飩館,雖然才化一毫錢,吃一碗混鈍五個燒餅還有剩,可見當時物價便宜!

在這裏掛半個多月的客單,禪定和尚把緣簿整理好,我們一塊坐船,到南通去找張季直。他是前清一個狀元,最初從事實業,譭謗佛法,不信佛。晚年無子,因供白衣觀音,一年之後,生下一個兒子,自此之後,才對佛法有了信仰,並且信的很懇切!他在南通一帶很有聲望,家裏也很富足,去找他化緣的人很多,差不多都能應酬。我們找他化緣的時候,正趕他鬧瘧疾,在緣簿上寫壹百元錢,給壹百塊現大洋。從南通又坐船到天津,住清修院。後來又去營口,哈爾濱,這幾個地方,我原先住過,比較熟一些。從營口又去瀋陽,住萬壽寺,光緒二十一年,禪定和尚曾在這裏當過知客,所以在這裏聯絡起事情來,他就比我熟了。

從瀋陽回到北京過年,住平直門外圓廣寺。那時候,北京政府是段執政(祺瑞)。他很信佛,我和禪定和尚去找他,還不錯,他捐一仟塊錢。後來我們又遞呈文,呈請印刷藏經,請求政府許可,全部藏經板,都在柏林寺保存,請求印刷藏經的,已經有三四處。

從離觀宗寺,東跑西奔,走了好些地方,對印藏經的錢,已經募到五仟多塊。請求印刷藏經的呈文,也得到政府的批准,這算都辦妥了。過年後,我預備回北塘去上墳,因為我自一九一七年出家,從沒回家一次,到現在已竟是四五年之久了,這一次住到北京,距北塘不很遠,還可以就便,到墳上祭祭,誦一誦經,報答一下父母的恩。

回家的時候,住到省悟堂公所裏,(因為自己的房子都毀於炮火,家眷在營口住。)在北塘住三天,又回北京。

燒紙燎草,這都是隨順世俗人情的事,究竟出家人報孝的事並不在這上邊。為人子的,能夠出家辦道,了生脫死,讓父母及過去一切先亡都能借光超出六道輪迴,這才算真孝。也才算大孝!不然父母活著的時候,不問他的事,再不然就吃肉吃魚的,讓他造下一些殺業,父母死過以後,又捏著鼻子痛哭,這簡直太沒意味了。所以蓮池大師在他的七筆勾頭一條,就說:

『恩重山邱,五鼎三牲未足酬,親得離塵垢,子道方成就,?!出世大因由,凡情怎剖,孝子賢孫;好向真空究。』

如果出家人,在出過家之後,不能辦道修行,這樣在世俗人情來說,對父母沒有盡到生養死葬的心;在出世方面來說,也沒能讓祖先離苦得樂,超出輪迴。這樣倒反不如一個俗人。因為俗人,當父母在的時候,早晚能昏定晨省,竭盡侍奉之責,父母還能得到一些好處。出家人,離俗之後,東跑西奔,父母一點受用也得不著,如果再不能辦道修行,那簡直太辜負出家的意義了。

記得玉琳國師的母親,在玉琳國師出家之後,曾寄給他一封信說:

『我與汝夙有因緣,始得母子情分。恩愛從此永絕!懷汝時,祈神禱佛,願生男子,胞胎滿月,命若懸絲!生下男子,如珍寶愛惜,乳哺不倦,辛勤勞苦。稍為成人,送入書堂,或暫時不歸,便倚門懸望。父亡母存,兄薄弟寒,吾無依靠。娘無捨子之心,子有丟母之意,一時汝往他方,日夜常灑悲淚,苦哉苦哉!既不還家,只得任從汝便,再不望汝歸也。不願汝學王祥臥冰丁蘭刻木,但願汝如目蓮尊者,度我生方,如其不然,鬱結猶存。』

這雖是短短的百十個字的一封書信,但裏面卻充分的流露出母愛的至情,讓人讀起來,從字裏行間,都覺得真摯動人!

其次狍益大師寄給他母親的信,說得也很懇切:

『甲子正月三日,方外男智旭,敬然臂香,刺舌血,白母親大人膝下:男幼蒙庭訓,少長便道學自任。甯不知父宜葬,母宜養,但生死一事,人人有之,靜夜偶思,真可怖畏!如大母舅,宦正濃而忽殞;虞表侄,年未壯而早亡!身命無常如朝露,大限至,老少莫逃。苦海茫茫,誰能免者,念及自身,已覺酸鼻,更念亡父老母,倍覺傷神。親身既然,眾生寧異,倘不早圖出世,正恐追悔無及!……』全文大半有三百多字,有工夫不妨翻出來讀一讀,也能警策自己!

『出家要遠俗家,俗家人事如麻,杜絕塵緣煩擾,自然別有生涯。』這是出家三十要則上的,我這次回家,還好,幸而家眷都在營口,家裏什麼人也沒有,回家住到一個公所裏,到墳上祭奠祭奠,念念經,在人子分上盡盡心,一點牽制也沒有,第三天就回來。

(三)隨緣說法在旅途

當我從北塘去天津預備回北京的時候,那正是二月天,北方天氣還正冷,我身上穿一件灰棉襖,手裏拿一掛草菩提珠子,坐在三等火車上,一邊走;一邊掐珠子念佛。這時在我對面有一位穿得衣履整齊的先生,看那樣子有五十上下歲。挺瘦的面孔,小矮個,他忽然帶點藐視人的樣子問我:

「老師傅上那去呀?」

「到天津去!」我一邊念佛一邊無精打彩的答。

「到那裏有事嗎?」他又不關緊要的問。

「對啦!到那裏有點小事。」

「你手裏拿的那是什麼?」他佯裝不懂的問。

「念佛的數珠。」

「你念的是什麼佛?」

「我念的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你念錯了吧!」

本來我知道他想起哄,拿和尚來開玩笑,所以後來我很鄭重的對他說:

「你先生說我念錯了,我說我念的不錯;而且絕對不錯!因我多少年來都是這樣念;古今來的大德祖師,從佛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念,你說我念錯了,請你先生說應當怎樣念才對?」

於是他把民間一般流俗所傳說的那個馱佛抱佛的故事講給我聽,並說佛的靈骨當初是在西天馱到中國來的,後來一些學者為了對這事情紀念不忘,就念什麼馱佛!語氣裏帶一些奚落人;侮辱人的樣子。當時我說:

「你說的這些話,不過是道聽途說,無稽之談,在我們那個鄉村裏,十幾歲的孩子都會說這個。因為這些話本是那些無知識的人,抗長工小放牛的,陰天下雨吃飽了飯沒事做,拿這些話來窮聊,今天如果出你先生之口,未免有傷大雅,太有點失身價了!」

經我這麼一說,他無言答對,只是在臉上現出來一種苦笑的樣子。待一會他說:

「既然我說的沒根據,請老師傅再說一說我聽聽吧!免的以後再以訛傳訛。」

「對啦!」一些在旁邊看熱鬧的人也插嘴說:「老師傅再講一講,我們大夥都聽聽吧!」

原來我們兩個人談話的時候,鄰坐的人看我們談的很起勁,早以都跑過去把我們兩人圍在核心裏,大夥看我把他駁了一頓,以為我要說的話,一定比他說的對,所以大家都催著叫我講。

我看一般人圍的風雨不透,好像看什麼奇景似的,不妨借這機會,說一說,也使他們種點善根;同時還能夠糾正他們的已往的錯誤觀念。

我說:「我講的不能像他講的那樣熱鬧,那不過是些粗俗野語,登不得大雅之堂,我現在講,要略略解釋解釋大家對佛教的錯謬觀念;和阿彌陀佛的歷史。阿彌陀佛(Amita)是梵語,翻成中國文為「無量壽」;(Amitayus)或「無量光」,(Amitabha)就是他的壽命和光明無有限量的意思。他是現在去此十萬億佛土,西方極樂世界的教主。他出身是一個國王,後來在世自在王佛跟前,棄國出家,名號法藏比丘;他在當時發了四十八個大願,莊嚴極樂依正二報。所有極樂世界,都是金銀布地,七重欄?,莊飾邊界;七重羅網,莊飾空界;七重行樹,莊飾陸地。還有七寶池,八功德水……總而言之,極樂世界的一切,都是七寶合成,不像我們這個世界這麼污濁。他那國裏的人,全是蓮花化生,飲食衣服都是自然而至;但受諸樂,沒有一絲愁苦。談到極樂世界,決定是有,不是莊生的寓言;也不是黃帝的華胥國。諸位先生如果不信的話,儘管看看佛教的阿彌陀經,無量壽經;和佛說觀無量壽佛經,便可證明我的話不是杜撰……」

出家人有出家人的好處,佛法有佛法的價值,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中外各國的知識份子大學者們,凡是涉獵過佛學教典的人,莫不讚歎佛學的甚深廣大!認為提倡佛學,不但對於科學毫無抵觸之處;而且能使科學的方法上加一層精密;科學的分類上加一層正確;科學的效用上加一層保證。(李石岑語)佛學不但與科學並進,並且超出而立在科學的前面。因為對世出世間的一切法,佛在幾千年前早已都說過了,近代以來,科學昌明,慢慢才把佛說的話,證明是真實。不過出家人早被社會上一般不明白佛法的人,誤會著,認為這是迷信;其實佛法並不是迷信,是一般人對於佛法沒有瞭解,所以往往見到出家人就輕視;或在公共場合裏拿出家人開玩笑。像剛才我說的給我談話的那位先生,就是一個例子。當時我給他解釋了一遍之後,他自己覺得悶氣沒出,所以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想挖苦人,帶點輕蔑人的樣子。他說:

「佛教勸人為善,這固然很好,我也很贊成;不過有一件事叫人信不及,就是「輪迴、脫生,」這件事究竟有什麼憑據?我認為這都是妄誕欺人不可信的事。」

我說:「聽你先生說話,是一個研究真理的人;或者還是一個信教的。」他說:「我是基督教徒。」我說:「既然你是一個信教的,我們可以在一塊研究研究。剛才你說對「輪迴脫生」這件事信不及,還問有沒有憑據,這個當然有憑據,絕不能胡言亂說。憑據不用到遠處去找,在任何人身上都能找的出來。這道理你信也得有,不信也得有,絕不能因你不信就沒有。

他說:「如果找出證據來,我絕對相信!」

「哪— 證據太好找了!」我說:「例如先生你是基督教徒,信耶酥為真神,我在耶酥身上,就可以找出「輪迴」來作證明。關於耶酥教的新舊約,和其他的一些書,過去我都看過。原來耶酥在天上是一個真神,他看世人有罪,就在耶路撒冷(William.Jerusalam)降生,轉到人間替世人贖罪,這事情你承認不承認?有沒有?」

「我承認!這事是有的!」他一面點頭,一面很爽快的答。

耶酥三十歲的時候,從約翰(John)受了洗禮之後,就開始傳道,猶太地方的人很相信他,差不多都信他的教。後來猶太當局憎恨耶酥,預備等他到耶路撒冷的時候,捉拿他。這時耶酥有十二個使徒,其中一個使徒叫猶大,出賣耶酥,得了十三塊錢,和猶太當局勾通。有一天晚上,由猶大作內線,把耶酥逮捕,交給巡撫彼拉多。巡撫順猶太人的意見,就把耶酥在十字架上釘死,三日後,耶酥復活,又回到天上。「輪迴」(Samsara)兩個字,是因義立名;就是輪過來回過去的意思。如心地觀經說:「有情輪迴生六道,猶如車輪無始終。」並不是有一個像形的鐵輪子或木輪子,不過是借這個輪迴不已的意思。例如酥耶原在天上,為替人贖罪,輪到人間;又從人間回到天上,這就叫做輪迴,也就是輪迴的證據,你信不信?」

這一問讓我問的他只發楞,無言可答。這時候火車上很多人,看見我一個和尚,和一個信耶酥的人盤道,大夥把我兩個人圍起來,側耳細聽。因為中國人的傳統,差不多都信佛;或信菩薩,(最低限度,也要信天神地?,)各地通都大邑,僻鄉陋裏,大都有幾處廟。(並不一定是佛菩薩廟)所以一般人對於佛、菩薩、神的觀念很深(佛菩薩並不是神,而無知俗人亦統以為是神。)相反的對那些信耶酥的,不但漠不關心,還有一般人是憎惡的;所以當我在火車上,把他辯駁得無言可答時,所有看熱鬧的人,也覺得我的理由說得很充足,像出了一口氣似的。後來那位信耶酥教的先生又問我:

「脫生的事誰看見來,有什麼憑據?」

「以耶酥為憑據呀!」我說:「脫生就是脫此生彼的意思:例如耶酥,脫離天宮,轉生人間;又脫離人間,轉生到天上,如果不能脫生的話,他不會從天上轉生到人間來;也不會從人間復活,轉生到天上去,這不是「輪迴脫生」的鐵證嗎?如果說看不見就不相信,那麼天下看不見就可以相信的事太多了:譬如上帝造世,耶酥降生,你都看見來嗎?為什麼你還相信呢?又例如一個人,他上面有曾祖父,高祖父……這個他都沒看見,還能說是沒有嗎?還有空中的電,你不是也沒看見嗎?你還能說他沒有!世間上一切事沒有被人看見;而就可以相信的太多了,何況這輪迴的事,都擺在人眼前,你能不相信嗎?」說到這裏他不作聲,接著又問:

「人脫生畜類,這有什麼憑據?」

「這也以耶酥為憑據呀!」我說:「你是對這事情沒留心,也沒去詳加分析,所以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耶酥他原來是神;為救世而轉生為人;以此類推,神既可以救世轉為人,人就不可以因造孽而轉為非人嗎?什麼是非人?驢騾牛馬,蚊蠓蛆蟲都是,你想想,一個人他在生前殺人放火無惡不做,死後還不下地獄轉為畜生嗎?」(大光按:如以佛教的因果律來說,人轉畜的例子,就親眼目睹的亦不勝枚舉:如本書第八章,第二段—如是我聞在煙臺——後面所附之一段人轉豬的故事,即是其例。如再不信,可去丹陽城,找吳國鑫先生,察看其所收藏的人轉為豬的標本。」)

「凡是活著的動物,都是人們的菜蔬,你們出家人為什麼不吃葷?」他問。

「因為他也是一個生命呀!」我說:「當初上帝訓誡後人不要吃動物的血,因為動物的生命都在血中。既是動物的生命在血中,肉是血長起來的,血裏有生命,肉裏就沒生命嗎?肉裏就沒血嗎?人是有生命的,殺人的時候,人怕死,殺其他畜類的時候,它獨不怕死,而還喜歡讓人殺死它嗎?如果「凡是活著的動物都是人們的菜蔬」的話,那麼像臭蟲、蛆蟲、跳蚤、蒼繩等:也沒看人拿他當菜蔬;還有那些虎、狼、獅子等、有時候它會傷人吃人,這也算上帝拿人給虎狼當菜蔬嗎?(大眾哄笑)須知佛以慈悲平等為本懷,不但愛人,凡一切動物都愛,都認為它有佛性,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同有成佛的一天。絕不能說人是能殺的,動物是應當被殺的。殊不知世間之所以有刀兵災,就因為人們的殺業太重,所謂『欲知世上刀兵劫,須聞屠門半夜聲。』一個有仁慈心;實行博愛的人,絕不忍心把一切動物殺的血淋淋的,來滿足自己的口福;因此佛教,講戒殺放生不吃葷。」

「我們基督教最講究真理!」他接著又說。

「當然!」我說:「我們佛教更講究真理!」

「惟有上帝是真神,獨一無二!」

「有什麼憑據,」我問。

「上帝萬能,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他造的!」

「不儘然!」我說:「上帝不能的事也太多太多的了:例如上帝願人不受罪,皆生天,乃分靈降世為耶酥,教人行好作善;但世上受罪的人和作惡的人,不但沒減少,反而更加增多,這是上帝不能之處。後來他傳道傳了三年,被惡人把他釘死;這事情,第一:他不能禁止;第二:他不能勸化惡人;第三:他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第四:他不能有先知之明,收猶大這個壞孩子做使徒。(耶酥被釘死後,有人嘲笑他說:他救了人,不能自救—馬太福音廿七章—)這都是他不能之處。

「天上天下惟有佛為全能!」我說。

「有什麼憑據呀?」他問。

「以佛為憑據呀!」

「佛既全能!」他說:「為什麼還有善有惡,佛何不把那些魔鬼惡人都勸他為善,現在不但惡人不見減少—反而更加增多呢?」

「這— 你還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說:「既曰全能,就是能善能惡,只能善不能惡,何能謂之全能?佛的法身,和眾生的法身,無二無別,具足一切是、非、真、假;善、惡、好、醜;也具足一切色、空、有、無、動、靜、變化;所以叫做全能。佛者、覺也,就是人的知覺性。這知覺性是無形無相的,可是他能遍滿於一切有形有相上:例如佛,從聞思修經無量劫,證得法身遍滿,故到處都是佛的法身。我們眾生,為五欲所纏,只認色身為我,故不能證得法身。如果發精進心,將來或現在修行到家,福慧圓滿,也同樣能證得法身遍滿,和佛一樣。例如你先生,是有知覺性的;如果你只做壞事,就「能」墮三惡道;如果你行五戒十善,就「能」生為天人;行六度,就「能」成菩薩;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無明破盡,就「能」成佛……這都是你的本知本能,也不是別人送給你的。到了做壞事墮地獄時,你想不墮也不成;可是到了做好事成佛的時候,你說你不成也不成。佛是已成的佛,眾生是未成的佛,人人有佛性,人人都可以成佛。不像你們基督教,只許上帝為上帝,不許別人為上帝;只許上帝為神,不許別人為神。你想:一個有血性的男子,修了一輩子幾十年,自己卻不能當神;而只能給神做奴役,這未免太沒出息啦!(眾哄笑)神連這點平等心都沒有,何能謂之博愛?何能謂之全能?」

「上帝是獨一無二的,佛是一個是多個?」他問。

「上帝既是獨一無二,為何又有耶酥?」我這樣問他,他不言語,接著我又說:「佛有三身(法身、報身、應身」)四智(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法身遍滿,非一非多,即一即多。」

「每一個教必有一個教主作主宰。」他說:「如果佛多的話誰作主?像一家人,兄弟五六個,沒有作主的人,不爭權打吵子嗎?」

「此言差矣!」我說:「你以凡夫的心理來測量聖人,跟凡人一樣好打架,這連一個明理的人都不如,還能稱得起為佛嗎?佛佛道同,同證清淨法身,各不相礙。佛無論對任何人,任何事,乃至一切眾生,都是平等的,慈悲的;而且是普遍的。好人、善人、和一些上根利智的人,固然要攝受他,讓他開顯佛之知見,將來同自己一樣;同時對於惡人、壞人、和一些根器惡劣的眾生,不但對他不加嗔恨,反而更加憐憫他;化導他,讓他慢慢走上正道,將來都能成佛和自己一樣,這才叫做真正的平等慈悲!為了恐怕後人做不到這樣子,佛還告誡弟子們說:勿以牛羊眼視眾生。(見普超經)金剛經上,佛述說他往昔在因地時,作忍辱仙人,歌利王割截其身體,能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不但對歌利王不加嗔恨,反發願到成佛的時候,先度化他,這種大無畏的慈悲精神,絕不是一般的神道設教者所能及!……」

時間不少了,從北塘到天津一百里路,我們兩個人整整辯駁了一路子。每逢談到一個問題時,都被我說的他閉口無言。在他以為一個穿的破衣爛衫的窮和尚,還有什麼了不起;不料想就被這窮和尚說住了。車到天津,我們倆臨下車,他深深的給我作了個揖,還說:「多謝多謝!領教了!」我問他貴姓,他說姓劉,是鹽山人,任鹽山基督教會傳教士。

從車站雇人力車到清修院,時有范成和尚從南方來,也住到清修院,預備到北京去。我們兩個人初次見面,並不認識,談起話來,倒很相契。看那人很爽直,一行一動,都有些天真爛漫的樣子。在談話之間,我告訴他從北塘上墳,坐火車回來的時候,在車上遇見一個基督教徒,兩人熱辯一場,讓我橫說豎說,把他說的默默無言,臨下車還給我作了個揖,道謝領教。范成和尚聽到這話很高興,因此、他聯想起過去在上海時,遇見耶酥教的一段故事。

據說有一次,他在上海,路過一所教堂門口,聽裏面又講又唱的很熱鬧,於是他跑裏面去聽,人很多,一個外國人看他一個出家人去聽,當時就把話頭轉過來說:「世間上惟有上帝是真神,惟有耶酥所說的理為真道理,不像一些外道魔鬼所說,什麼下地獄轉輪迴。須知耶酥所說的道理是真理,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等他說到這裏時,范成和尚抓住理了,馬上立起來對臺上說:「喂!你反教了,朝聞道夕死可矣,這是孔教的話,你是耶酥教,為什麼也說……」兩個人大聲高嚷的爭辯了半天,洋人堅不承認。范成和尚說:孔教的話,你拿來作憑據,不是反教是什麼?末了弄的那個外國人沒辦法,無話可說,氣的苦喪著臉下臺了,引得一屋子人好笑!

(四)乘願度她到家門

一九二0 年,我和禪定和尚,離觀宗寺,一塊回北方,預備到北京去請藏經,路過營口。那時我的家眷還住在那裏,我到營口時,住到佛教宣講堂,那裏邊的人,都是我在家時的老朋友。我走之後,原來開設的那間小藥鋪,就由那些老朋友,接過來暫時維持著。家裏連大人加幾個小孩子,還有六口人,我走後家裏生活無著,多仗一般老朋友,諸多照顧,說起來我很感激他們!

我最初出家的目的,主要是想弘揚佛法,讓世間人都明白佛理,曉得因果,改惡向善,離苦得樂;同時在我離開家預備到天津清修院出家的時候,在路上走著,已有願心在先,將來如果出家成功之後,在佛法中得著一點氣味,再回來度脫妻子眷屬。現在總算出家成功了,在佛法中雖然還沒有深的造詣修證,但總算摸到了一點門路,嗅到一點氣味。現在因請藏經路過營口,已竟走到自己家門上,如果不到家去看看,按情理來說,都是說不過去的。

當初我為了要出家,佯言回家修塋地走了之後,家裏的人和我一般老朋友,都不知我到那去了,東找西問,始終也沒得到我的消息。這次我一進宣講堂門口,我那般老朋友就向我說:

「喝!你可來了!自你走後,杳無資訊,你家裏那位王大奶奶哭的死去活來,現在正在要找你,你來了怎麼辦?」

我說:「既然來了就有辦法,我要到家裏去看看,不然,像捉迷藏樣,日久亦不是辦法。」說這話時,正是九十月間的一個晚上。第二天,有陸炳南、王志一等、幾位老友,陪我一同回家。臨去之前,他們先給家裏人打了個招呼,當我一進大門到了住房門口時,我內人在炕上坐著,回臉向裏不下炕,見了我什麼話也沒說,哇的一聲,就放聲大哭起來了!

本來女人的哭也是天性,她心裏有委曲受冤枉的事,不哭不痛快,哭一會似乎把心裏的冤曲鬱悶都傾吐出來,心裏就痛快了。所以當她最初放聲大哭的時候,我也不攔擋不勸她,等她哭了一會,哭的快沒勁的時候我說:

「我來了你應當發歡喜心,不應當哭啊!哭有什麼用處?」這時和我一同去的幾位朋友也都從旁勸她,良久,她才!泣著說:

「你走了連言語也不言語!」我說:「當初我要言語的話,你還能讓我走嗎?」

「你走了家裏怎麼辦呢!」

我說:「我走了這三四年連信也沒給通,不是你們到現在也還能活著,沒有餓死嗎?不是也能辦了嗎?」她沒有話說。接著我又說:「這是我到別處去出家,到今天還能回來看看你,假定我得一個急症死去了,永遠不回來,那你怎麼辦?不是你們還得要活著,還得要辦嗎?」

「那能這麼快!這麼巧!說死你就死了嗎?」

我說:「這事情誰也不能作保證,例如我在十七歲那年,剛剛和你結婚才不過四天就死去了,當時你不是捏著鼻子哭嗎?幸而我又還醒過來,才活到現在,不然你也許守一輩子寡,也許又另嫁人了。還有我們對門的那位金同學,和我同日結婚,也和我同日死掉了,當時他女人,紅妝豔服未去,馬上就披麻帶孝,拉起孝繩來,這些情形你不是都親眼目睹嗎?誰能給保證能不死,誰能給作保證能不快死!還有像你娘家的哥哥,嫂子,都才活了四十幾歲,還沒活到我們現在的年齡,老早就死了。還有其他鄰居家,親戚家,年青小夥子,正在年富力強,忽然得個急病,不幾天就死了。像這樣情形,你沒看見嗎?你之所以不讓我出家,無非想讓我在家裏能升官發財。我今天實在告訴你吧!幸而我沒在家裏升官發財,如果我在家裏升官發財的話,恐怕你還不如現在好,也或者早就死掉了!」

「那怎麼回事?」她聽到這裏忽地發問。

「咳!」我說:「你沒看現在做官的人嗎?那個人到升官發財之後,不都娶上三個五個小老婆。有了明的還不算,還要金屋藏嬌來幾個暗的。假若我要升官發財之後,最起碼也要娶上兩個小老婆,有了小老婆誰還愛大老婆。到那時候,輕裏來說,把你打入冷宮,生活也不管你;重裏來說,天天讓你吃醋爭風,活活把你氣死算完!你還想像現在一樣,什麼事也沒有,坐家裏享福,恐怕辦不到了。況且我這次出家,全是為了你們才出家的!」

「為什麼你出家為我們?」

「為了拯救你們離苦得樂才出家的呀!」我說:「你看我們這個世界有多麼苦啊?簡單說有八苦,細說起來,有無量諸苦。別的苦先不說,先拿八苦來說,第一是『生』苦。人誰沒有生,未生的時候,在母腹中懷胎十月,像坐牢獄樣,苦不可言。生下來之後,就大聲痛哭,胎兒見風,如剛刀刮體,屙尿不知,饑寒無定,這都是苦。到了七八歲之後,窮人家的孩子,少吃無穿,要慢慢讓他學作工,求生活;有錢人家就把他拘禁起來,上學,二十幾歲後,要去奔波,或用思想;或用血汗,從事生產,一輩子勞勞碌碌,醉生夢死,到末了一場空,一點意義都沒有。第二是『老』苦。人老了之後,耳聾眼花,發白麵皺,齒脫背曲,行路龍鍾,所有健康條件都失掉了,誰也不喜歡你了,出入又無人照應。第三是『病』苦。人有了病,疼的抓炕席,嗷嗷直叫喚,沒醫藥,也沒人照應,這是多麼苦啊!第四是『死』苦。人死絕不是一回好事,種種痛苦,誰都知道,也不必細說,第五是『愛別離』苦。人生父母恩,妻子愛,或者知己朋友,一旦分離,你東我西。就像現在,你喜愛我,天天在家裏陪伴著你,我卻一去沒消息,這不是「愛別難」苦嗎?第六是『怨憎會』苦。世人常說:不是冤家不聚頭,愈是你所煩惡、憎恨的人,愈天天見面,例如一個大家庭裏,父子、兄弟、姊妹、妯娌、或朋友、鄰居、因意見不合,你愈想見不到他,他愈是天天在你眼前裏過來過去的,和你會面。有時冷言冷語,說幾句戟刺的話,像冷箭樣,刺戟的你心裏,痛恨難過。還有自己的兒女,小孩子討氣不聽說,天天氣的撅之嘴,恨不得要死;可是你天天要和他會面,還要照顧他吃穿,你想這是多痛苦的事!第七是『求不得』苦。例如上面所說的苦,你想求把他離開,不可得。還有世間人千方百計的想法子求名求利,末了用盡心計,總是得不到手,這也是最感痛苦的事。末了還有總結起來的一種苦,就是第八『五蘊熾盛』苦。蘊者聚也,我們人的身體,是由色、受、想、行、識、五種成分聚湊而成。為了要使這身體,有好的享受,要保護它,愛惜它,因此在這五種成分上,各各起了不同的作用。這作用就是人們的欲望,欲望像火焰樣熾盛著,生生世世,燒的人們像火煎樣難過。這是簡單的說八苦。其他還有無量諸苦,就不必細說了。我出家之後,得到了出苦的方法,這方法就是學佛念佛,因此我今天特意回來勸你們也學佛念佛,將來我們全家一同離開此濁惡世界,升到佛國去,到那時常為聚會,永無痛苦了……」

經過我種種的勸導解釋,她心裏的冤曲、痛苦、似乎都消下去了。接著她又說:「自你走後,孩子們討氣都不聽說,我也管教不了。(怨憎會苦)將來的生活還是沒法解決!」

我說:「這不要緊!孩子那一個不聽說,你把他給我,我領走。」

「給你領走幹什麼?」

「咳!」我說:「你怎麼這樣糊塗,我現在是當和尚的,我領他們去,我當老和尚,讓他們當小和尚啊?」她又問:「我將來怎麼辦?」我說:「也有辦法,給你介紹一個師傅,送你出家當尼姑,這樣我們全家都出家,不是就好了嗎?」

「不成!」她說:「我不出家!孩子你也不要領!」我說:「既然你不願出家,在家當居士念佛也很好。」之後,我給介紹,認禪定老和尚為師,給作皈依徒弟,起法名廣達。一九二一年,我到瀋陽萬壽寺辦學,那時我那個四兒子(王維翰)已經十歲,給介紹省緣老和尚座下出家(按即松泉法師,曾任北京西直門外極樂寺住持—— 大光)後去哈爾濱極樂寺建立僧學校中念書。

從一九二0 年起,我內人接受我的勸導,開始信佛念佛。孩子們自幼生長在佛化家庭裏,耳濡目染,無形中也受到佛教的熏陶,後來有兩個孩子也自動出家了。我內人念佛念了七八年工夫,到了一九二八年往生。那時正趕我從北京回哈爾濱,為修楞嚴寺事路過營口。回家去看她,見面時她很感激我,說如果不是我勸化她信佛念佛,像在漫漫長夜中,恐受苦亦不知是苦!現在覺得在我們這個世界上,苦不可言,深生厭惡,恨不得早早離開此濁惡世界,升到西方極樂世界去。在她臨終的前兩三天稍微有點病,但心裏很清醒。到了最後臨終時,從床上坐起來,口裏念著阿彌陀佛和觀世音菩薩聖號,很安然的就往生了。那時松泉在極樂寺念書,聞訊趕來,和他母親見最後一面。

【書籍目錄】
第1頁:天臺宗第四十四代倓虛大師傳略 第2頁:影塵回憶錄序
第3頁:私記緣起 第4頁:第一章 幼年時代的夢境
第5頁:第二章 求學時代的暗示 第6頁:第三章 死而復生的悲劇
第7頁:第四章 命運蹉跎遇坎坷 第8頁:第五章 中年以後的處境
第9頁:第六章 出家的前前後後 第10頁:第七章 觀宗寺佛學時代
第11頁:第八章 隨諦老到北京 第12頁:第九章 觀宗學社二年
第13頁:第十章 離開觀宗寺以後 第14頁:第十一章 井陘弘法第一聲
第15頁:第十二章 營口楞嚴寺創修經過 第16頁:第十三章 奉天萬壽寺辦學時代
第17頁:第十四章 哈爾濱極樂寺創修經過 第18頁:第十五章 長春般若寺創修經過
第19頁:第十六章 瀋陽般若寺復興經過 第20頁:第十七章 北京彌勒院辦學時代
第21頁:第十八章 西安大興善寺辦學經過 第22頁:第十九章 天津大悲院復興經過
第23頁:第二十章 青島湛山寺創修經過 第24頁:第二十一章 十年來的湛山回憶
第25頁:第二十二章 三十年來的弘法經過 第26頁:第二十三章 學佛真義重在行
第27頁: 第28頁:後記
第29頁:後敘 第30頁:倓虛法師影塵回憶錄簡引
第31頁:倓虛大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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