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點憂思地回答:「我在這裡過完了餘年。」我可以感覺到她的悲哀。這一生既艱難又無望。我要她前進到過世的那一天。
「我看到一個房子,我躺在床上。他們給我一種東西喝,熱的東西,裡面有薄荷味。我的胸口好重,幾乎不能呼吸……我的胸口和背部都很痛……非常痛……開口講話很困難。」她呼吸得很快很淺,處於巨大痛苦中。幾分鐘煎熬後,她的臉平靜了,身體也放鬆下來,呼吸恢復了正常。
「我離開身體了,」她的聲音又變得低沉而沙啞,「我看到一道好美的光……有人朝我這裡走來了。他們是來幫我的,都是很好的人。他們一點也不害怕……我覺得好輕……」接著停了許久。
「你對剛過完的一生有什麼感想?」
「那個等會兒再說。現在,我只覺得平靜。這是一段給人慰藉的時間,大家都獲得了安慰。靈魂……在此找到了平靜,把所有肉體的痛苦拋諸腦後。靈魂在這 裡非常寧靜安詳,這是一種美好的感覺……美好,就像陽光一直照在你身上。這道光是如此高妙!所有東西都是從光而來的!從光裡獲得能量。靈魂直接到達它那 裡,就像被一道磁力吸引。它很棒,就像……」
「光有顏色嗎?」
「五彩繽紛。」她停住,在光裡休息。
「你現在正經歷什麼?」我問。
「沒什麼……就是平靜。我在朋友之中。他們都在那兒。我看到好多人。有的很熟,有些則不熟悉,但我們都在那兒等待。」時間一分分過去,她繼續等著。我決定加快速度。
「我有一個問題。」
「問誰?」
「問你或問大師,」我說,「我想若瞭解這點會對我們有幫助。這個問題是這樣的:我們能選擇生和死的時間和方式嗎?我們能選擇自己的處境嗎?還有,能 否選擇再轉世的時間?我想瞭解了這些,會大大減少一個人的恐懼。這兒有人能回答這些問題嗎?」房間裡頓時涼了起來。當凱瑟琳再開口時,音色較深,彷彿有共 鳴。我以前從未聽過這聲音,它來自一個詩人。
「是的,我們可以選擇何時來到肉體的狀態,以及何時離開。我們知道何時目的算是完成了。我們知道什麼時候是終點,接下來便是死亡。因為你知道這一生 不能再多得到些什麼了。當你來此休息使靈魂重獲能量時,便得以選擇再回到肉身的時間、形式。那些遲疑而不回來的人,可能會失去使他們完滿的機會。」
我立刻知道這番話不是凱瑟琳說的,「誰在跟我說話?哪一位?」
凱瑟琳以她自己的聲音答道:「我不知道……它來自一個管事的人,但我不認識他是誰。我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並加以轉述給你。」
她也知道這些知識並非從她而來,既不是潛意識,也不是超意識的她。她只是轉述一個很特別的、「管事」的人說的話。因此,另一個大師出現了,不同於上 次那個。他的聲音和風格都不一樣,詩意而安詳。這個大師說到死亡時毫不遲疑,聲音和想法都流露出深深的慈愛。這種慈愛感覺起來溫暖而真實,但又跳脫在某個 距離外,適用於每個人。令人覺得幸福,但又不是情緒化或盲目的。
凱瑟琳的低語聲漸漸大起來:「我對這些人沒有信心。」
「對哪些人沒有信心?」我問。
「對大師們。」
「沒信心?」
「是的,我缺乏信心,所以我那一生才過得那麼艱難。我那一生裡沒有信心。」她平靜地評估18世紀的那一生,我問她從中學到了什麼。
「我學到了憤怒與憎恨,也學到了記恨別人的滋味。我還必須明白,我對自己的生活缺乏控制。我想要掌握,卻做不到。我應該對大師有信心。他們會引導我 度過,但我沒有信心。我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受詛咒的。我從來不曾歡喜地看待事情。我們必須有信心……我們必須相信,但我懷疑。我選擇懷疑而不是相信。」 她停下來。
「那麼應該怎麼做,我們才會好過些?我們的路一樣嗎?」我問。
上次說到直覺能力的那位大師開了口。「每個人的道路基本上都是相同的。我們在有形體的狀態下都有東西要學。有的人學得比別人快些。施與、希望、信 心、愛……我們必須都瞭解這些,而且要瞭解得透徹。並不是只有一種希望、一種愛——很多事情中間都包括了它們,有許多方式可以呈現它們。但我們只觸到皮毛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