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佛陀和幾個沙門聚在一起討論人命長短問題。
佛陀問道:“人命在多少之間?”
一沙門回答說:“在數日間。”
佛陀說:“你的回答說明你還沒有得道。”接著再問另一沙門:“你看人命大概在多少之間?”
“在一頓飯之間。”另一沙門想了想說。
聽完回答,佛陀仍說:“這也是沒能得道的回答。”接著又問另一沙門:“你的看法呢?”
另一沙門脫口而出道:“我認為人命在於呼吸之間,所以於出氣不望入,入氣不望出。”
佛陀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善哉,子可謂道者矣。”並隨之贊揚:“真是修死想,為不放逸比丘!”
自古以來,對於生命的長短問題,史書不乏記載。由於多數學者一致認為,人們一生實在太短,所以有“光陰如白駒過隙”、“尺璧非寶,寸陰是競”、“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之歎。這些感歎,有的從人生難得,當抓住分分秒秒,幹一番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事業出發;有的則著眼於人生如夢,當及時行樂,豈不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然而對於生命,佛門也有著它別具的獨到見解,隨處都折射出智慧的光芒。佛典載錄,生命存在離不開壽、暖、識三要素。“壽”即命根體,為“一期生死之命”,亦即從生到死的時間曆程;“暖”即體溫,包括生命的生理活動;“識”即思維,包括生命的心理活動。唐代高僧窺基《成唯識論》認為,建立在色(肉體)、心(精神)相續不斷基礎上的“住識”(維持心理活動),就是所謂的“命根”。
面對生命長短這一人生重大問題,佛陀從世界一切事物,無不處於“生住異滅”(四相)不斷變遷的“無常”思想出發,所以十分強調人命在於呼吸之間而作不放逸的修持。
“無常”有刹那無常、相續無常之分。當代佛學家李明權居士指出:“構成一條瀑布的無數水點始終在改變,謂之‘刹那無常’;水點始終在改變而瀑布仍有相對的外在穩定性,謂之‘相續無常’。”
回顧人命在於呼吸間的說法,從刹那無常角度看,則“出氣不望入,入氣不望出”,大有出氣不保入氣,入氣不保出氣之感;從相續無常角度看,則也“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生命難保不轉瞬即逝。為此,《涅槃經》第一卷說:“是身無常,念念不住,猶如電光、瀑水、幻影。”接著第二十三卷也說: “人命不停,過於山水,今日雖存,明亦難保,雲何縱心,住於惡法。”從總的方面來說,似乎更傾向於刹那無常。
照此說來,佛門對此豈非成了悲觀論者?其實不然。佛門強調人命在於呼吸之間的目的,全是為了珍惜生命,抓緊時間,抓緊眼前的分分秒秒,作不放逸的修持。同時也啟示世人,不要沉湎在 “昨日”、“明日”的世界裏,而應該生活在“今日”的世界裏,應盡情地享受千金一刻的現在,隨時隨地體會到眼前周圍事物的美好,正如李大釗所說:
無限的“過去”都以“現在”為歸宿,無限的“未來”都以“現在”為淵源。“過去”、“未來”的中間全仗有“現在”以成其連續,以成其永遠,以成其無始無終的大實在。一掣現在的鈴,無限的過去未來皆遙相呼應。
李大釗的這席話,頗得佛家的旨趣。“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壇經》),一切有為奮發的人,都應切記“努力請從今日始”的古訓,緊緊掣住現在的鈴,那么你的有限生命,就肯定會在刹那的現在中成其永遠。
由此再進一步,棄舍自我,關心他人,也要從現在,從眼下立刻做起,這才是真正的人生。正如曾任日本關東電氣工程會長的擁本先生那樣,每天24小時,心裏都在想著公司職員的福利和安全,彼邦人士能夠如此,我們又何以不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