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大詩人陸遊的《示客詩》說:“風幡畢竟非心境,瓦礫何妨是道真。”把“風幡”的典故攝進了詩裏。廣東海幢寺也有一聯,更把風幡的典故使用得機智活潑。
東土耶?西土耶?古木靈根不二;
風動也,幡動也,清池碧水湛然。
這是有關禪宗六祖慧能的一個著名典故。慧能接受宏忍衣缽,南下廣州。一次,他混在法性寺比丘堆裏聽印宗法師開講《涅槃經》。當時,廟裏的旗幡在空中不時地飄卷,內中一比丘說:“旗幡飄動得多美啊!”
另一比丘當即開銷道:“那是風在動,你老兄莫非搞錯了吧?”
“明明是旗幡在動,何得說是風動?”兩人就此爭了起來。
慧能在旁見此情景,隨吐妙語:“不是幡動,不是風動,是人心自動。”
其時,眾比丘聽他這么一說,無不為他的高論所折服。正在講著《涅槃經》的印宗法師,當得知這一情況後,更是聞之“竦然”,對慧能佩服得五體投地。
講完《涅槃經》,印宗把慧能請到殿裏道:“居士,你的見解非同小可,請你談談佛法可行。”
“善根有兩種,一種是變的,一種是不變的,但佛性卻超乎變和不變,善和不善。”慧能說道。
“我的講經膚淺得好比瓦礫,而你的開示寶貴得有如純金。”印宗自愧不如。
“我聽說宏忍的衣缽已經南傳,莫非你就是那位南傳衣缽的慧能?”印宗恍然似有所悟。
結果,印宗為慧能落發授戒,自己反而拜慧能為師。
對於風動還是幡動,雖說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從風動一頭看,是施是因;從幡動一頭看,是受是果。可是慧能的妙答,卻深有禪味,這和他平時主張“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本質是一致的。
由慧能的說法受到啟示,古往今來,物質名利對於人們的種種誘惑,就實質說,也有個心的動與不動的問題。寵辱不驚,糞土當年萬戶侯,世事於我如浮雲,不管外界情況如何,可我卻始終性靜情逸,保持心理上的平靜,雖不能說是完全入於禪宗睿智,但也不遠矣;相反,一天到晚孜孜汲汲,患得患失,唯名利是求,把個人的小算盤打得滴溜精滑,那就心動神疲,入於魔道了。
我國儒、釋、道三教,在對待怎樣治心的問題上各呈異彩,彼此互補。儒家說:“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道家說:“致虛極,守靜篤。”“清淨無為,返璞歸真,虛其心而實其腹。”
佛家說:“心即是佛,明心見性。”“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比較之下,佛家的治心之道,似乎來得更為別有情致,空靈活潑,以致到了如今,禪已不只對中國人有親和力,甚至對全世界所有追求智慧的人,都具有相當的親和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