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的冬天,兵臨城下。
嘩啦一下就拉開了涼的幕,鋪天蓋地下來全是瑟瑟的風。
夜裏睡不著,只聽見陽台上的衣服飄過來蕩過去的聲音,還有天上的姑娘哭泣的聲音。
我的同居蜜友說:
“沒有人發現,11月的天書竟然印錯了。
沒有你的城市,南國的天凍成了寒冰。
我追尋著你的足跡,涉江而過。涉江而過,芙蓉千朵。”
11月29日。淩晨3點45分。翻來覆去睡不著,然後,不想睡。我起來,刷牙,洗臉,打亮了房間裏所有的燈,吃了三顆青果,一個半橘子。裹緊了寬松的睡袍,溜達在陽台上。然後,聽《我們這裏還有魚》和《像風一樣自由》。兩首風馬牛不相及的歌。
溜達網頁,習慣性地打開了情感傾訴信箱,有幾封剛到的郵件,其中有一封標題是:十一月。我點開,長長短短的句子,過過去去的句子,她說她叫錦緞。
我叫錦緞。我想要給你講一個故事,或者是講我這么多的尋找與歸宿,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看完。十一月太涼了,那么溫暖的回憶就會尋蹤而來。它們在你睡著的時候,在你的夜夢裏徘徊,它們在你打噴嚏的時候,在距離你半米之外的半空裏遊蕩,它們有時候,是你腳邊的一只狗,有時候是你隨手扔掉的垃圾,有時候,也是你來不及掩飾的悲傷。
十一月•關於D
D是姐姐。
2003年國慶,我們就認識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會成為我生命裏那么重要的一個人。我喝醉了酒,不省人事,她帶我回家,我只記得,她緊緊地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走過了長長久久的青石板路,然後我不管不顧地一頭紮在了溫柔的被子裏。
第二天,我看見雪白的襪子晾在窗口,心裏一下子和這個剛認識的女孩親近起來。除了家人,第一次有人給我洗襪子,第一次一個女人給我洗襪子。我認為那是代表親密關系的一種。
2004年整整一年。我做了很多愚蠢的事情。她是最忠實的見證人。
我愛上了一個隱瞞了自己已有女友並決定近期結婚的男人。我是瘋子,明明知道不可能,我是傻子,明明知道放手就是最好,然而,仍然一意孤行地去了北方。北方的雪,一覽無餘的雪,踩一個印下去,深深地再也起不來。我知道那是沉淪,那是迷戀,那是不負責任的錯誤。我靠在招待所的小窗戶邊兒,手摸著暖氣管,一個字一個字地發送短信,姐姐,北方真冷。她的電話打過來,命令我,馬上回成都,否則絕交。我什么時候又怕過什么呢,姐姐,我記得你是答應過我,無論如何,你都不會拋棄我的,所以,我不怕,我不回去。
我就那么任性的,把自己折騰到體無完膚,然後,一無所有地回到了成都。
D跑過來,給我做飯煲湯,給我洗衣服,給我收拾房間。我像是個失去了自理能力的人一樣,只知道睡覺吃飯,起來之後就呆坐著。我知道,我一動,胸腔裏的某個東西就嘩啦地一下發出破碎的聲音。D就任由著我的無動於衷,她想用不聞不問來縫補我的破碎。
我又瘋狂地收拾行李,打電話訂去北方的票。D看著我的驚慌失措,揪住我,問我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我甩脫她的手,大聲地咆哮:“我要去找他,他要結婚了,我不能讓他結婚。”她死死地抱住我,“妹妹,你乖好不好,不要去,不要去”她居然小聲地抽泣起來,“我要去,我要去參加他的婚禮,我要他親眼看見我有多難過,我有多傷心,我要當著他的面,喝下最毒的祝福酒,我要他全家不得善終。”我已經失了風度與矜持,她死死地拽著我,“我和你一起去。”
“為什么?”
“我怕你傷心難過,連回來的力氣都沒有。”
我的眼淚全掉下來,誰又那么在乎過我的傷心與難過,誰又那么在乎過我想要的是什么,沒想到,D,這個看起來文弱的姐姐,那么強悍,強悍到以死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