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站: 七葉佛教中心  支持書舍的建設: 請點這裡  書本報錯: 留言板
你好,各位佛友 登錄 註冊 搜索
背景:
閱讀書籍 - 禪的行囊:一位西方佛教信徒眼裏的中國禪宗 比爾.波特

禪的行囊:一位西方佛教信徒眼裏的中國禪宗 比爾.波特

第十章 不得閑

[日期:2011-03-26] 來源:網友上傳  作者:比爾.波特 如佛友覺得此書不錯,請按

  第十章不得閑

  我決定給自己放一天假。下了山,長江對岸就是江西省的名城九江。既然有寺院的順風車把我送到江邊,索性在繁華大都市裏瀟灑一天。

  越野車始終沒有出現。按慣例,五祖寺的司機每天早飯後都會開越野車下山買菜。我坐在床上等著司機來敲門,一直等到八點,門前始終靜悄悄的。事後才知,司機今天一反常態,在早飯前就下山去了。

  無奈之下,我打點行囊出了門,把鑰匙還給石女士,然後向惟道的房間走去。門關著,敲門也無人回應,估計是出去了,但也許沒走遠。我決定守在門口等他回來,便又一次走到玉蘭樹邊,在長凳上坐下。花香一如既往地濃鬱,幾乎到了刺鼻的程度,我快暈過去了。

  我正在嚴肅地思考暈眩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一個電工出現了。他也走到惟道的房前敲起門來。仍然沒人應答。和我不同的是,電工有正經事要辦,不能像我一樣不負責任地賴在長凳上無所事事。他繞到房間的另一側,那裏有一扇窗戶,窗戶下面應該就是惟道的床鋪。電工對著窗戶大喊起來:“惟道師父!”喊了幾聲依然不見動靜,他又拉我跟他一塊喊。我們一起大喊:“惟道師父!”還是沒反應。但我們堅持不懈地喊著。

  就在我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屋裏突然有了動靜,我們趕緊回到房間門口。門開了。惟道解釋說,他正在打坐,然後很驚訝地看著我,問我為什么還在這兒。我委屈地說,越野車也沒言語一聲就提前下山去了。惟道聞言,從容不迫地從僧袍的口袋裏掏出手機。一分鍾以後,一輛黑色轎車出現了,簡直就像變魔術一樣。這似乎是所有中國寺廟監院共有的一種超能力,他們一定都鑽研過法力無邊的手機咒語,最擅長的神通變化就是召喚黑色轎車。惟道師父召來的這輛,儀表板上還鑲著桃木裝飾條。

  開車的是一位建築師,他昨晚也在寺院裏過夜。惟道介紹說,五祖寺的新禪堂和佛學院都是由他設計建造的。我謝過惟道,坐著建築師的豪車下了山。可惜,在豪車裏只坐了十五分鍾,建築師就把我放在了黃梅縣汽車站。這是一座無比破舊的汽車站,我由此判斷它一定坐落於黃梅的舊城區。車站裏的巴士也無比破舊,我上了其中的一輛,低頭看得見車下的路面,它的年齡大概和車站一樣老。車開了,我安慰自己:反正九江離得也不遠,一會兒就到了。可惜我又犯了一個錯誤——車窗上的大字寫的是“九江”,但我沒留意它下面還有一行小字:“長江大橋”——這趟車的確是開往九江方向的,但只開到江邊就不再往前了,甚至連長江都沒過。事實上,要過了四公裏長的九江長江大橋,才算真正到達九江市。

  在橋頭攔車並不是聰明的選擇。過橋的大巴一輛接一輛,我殷勤地向它們招手,可半小時過去了,沒有一輛停下的。終於,一輛本地小巴紆尊降貴停在了面前,而那只是因為恰好有人要在這兒下車。我上了車,小巴剛開過大橋,又停下了——終點站到了,我被撂在了郊區的一大片廉租房旁邊。

  我受夠了。改變命運必須靠自己。一輛出租車駛過,我奮不顧身地攔下了它。

  十分鍾以後,出租車停在了白鹿賓館的門口。這是去年來時住過的酒店,它坐落在老城區裏,離江邊只有幾分鍾路程。白鹿賓館的大堂經理還記得我——肯定是因為我的大胡子——這省去了討價還價的工夫。房價直接打折到二百六十塊一晚,對於我的預算來說,這個價錢還是有點貴,但對於九江來說,這已經算是便宜的了。許多世紀以來,九江一直只是長江邊上一座普通的碼頭城市,但是1995年通車的京九鐵路改變了它的命運,令其一躍成為中國內陸的交通樞紐。城市開始爆炸式擴張,物價也隨之飛漲。不過它的老城區還保留著原來的風貌。

  我放下行李開始出門遊蕩,先去了趟街對面的網吧,查過郵件,家裏人一切平安。轉身出來,拐進酒店背後的一條小巷,去找上次來時發現的一家茶葉店。去年在那裏買到的鐵觀音非同凡響,今朝重訪九江,自然不容錯過。可等我走到記憶中的位置,卻發現茶葉店不見了。我又往前走了一條街,確認自己沒有記錯,於是再回來一問,原來開茶葉店的地方現在變成了一家女裝店。店裏的姑娘告訴我,茶葉店確實搬走了,至於去了哪兒,她也不知道。

  茶葉店的名字叫茶緣茶莊,鐵觀音是它的主營品種。這種以菩薩為名的茶葉在制作工藝上屬於烏龍茶的一種,三百多年前發源於閩南的安溪縣。福建與江西兩省相鄰,而店主與安溪當地的茶農相熟,於是做起了這門生意。

  多年來往中國,我培養出一項小癖好,每次都會設法捎點好茶葉回去。茶緣茶莊出售的鐵觀音是我嘗過的最好的茶,就連少林寺的僧值延穎床底下那些極品觀音王也比之不如。我還記得茶莊的老板是位女士,姓曹。不料一年之後,已是人去店空,全無覓處。

  沮喪之餘,我在女裝店門前呆立良久,左思右想還是無計可施,只得歎口氣,轉身離去。女裝店隔壁是家便利店,我信步走了進去,希望能發現南瓜餅之類的好東西。令人失望的是,貨架上所有的零食都包裝精美,讓人一看就沒了胃口。我拿了瓶酸奶,向收銀台走去,付賬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隔壁的茶葉店搬到哪兒去了?便利店老板說它搬去了新城區,具體地址他也不知道。我剛歎了口氣,沒想到他又接著說,茶葉店老板曹女士和他是老朋友了,他有她的手機號。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五分鍾以後,曹女士的弟弟從出租車裏鑽了出來。

  我在狂喜之中走進了茶緣茶莊的新店。曹女士滿臉微笑走上前,述說著重逢的喜悅。我並不是什么大客戶,但貨好也要知音賞,我幸好是個識貨之人。在樹樁做成的茶凳上坐下,面前是一個用巨大的樹根加工成的茶幾,上面放著功夫茶的一整套用具。曹女士開始燒水、燙壺,准備讓我重溫鐵觀音的記憶。

  今天是3月23日。曹女士告訴我,鐵觀音的春茶要再過一個月才能開始采摘。她知道我不會對去年剩下的夏茶感興趣,因為夏季采制的鐵觀音是品質最低的,而且又隔了大半年時間,觀音早已變成灰姑娘了。秋茶是鐵觀音香氣最為馥鬱的一種,鐵觀音特有的“音韻”也正是在秋季醞釀得最為充分,可惜的是,茶莊裏的秋茶已經售罄,唯一可供選擇的是新到的冬茶——茶壺裏泡的正是冬茶,它的品質雖不及春秋兩季茶,但總好過隔年的夏茶。我端起茶盅飲了一口,確實還不錯。然而,在經曆了失而複得的狂喜之後,僅僅喝到冬茶還是不免令人失望。可是緣分不能強求,也許今年我的“茶緣”就是冬茶了罷。既然如此,買上一點也聊勝於無。我掏出了皮夾,但曹女士看出了我臉上寫滿的失落,她說等等,然後從貨架上無數個巨大的茶葉罐中拿起一個,從裏面掏出一包茶。

  她狡黠地笑了笑,對我說,其實秋茶沒有全賣光,她還留了點,不過這是沒有經過精制的毛茶。大多數中國茶在采摘時只取嫩芽,而鐵觀音則還要取頂芽下面連帶嫩梗的兩到三片新葉。葉梗的出現,在其他茶葉品種中通常是劣質茶的標志,但對鐵觀音來說則恰恰相反——嫩梗中富含的芳香物質正是成就鐵觀音的關鍵所在。必須通過反複的搖制和發酵,葉梗中的芳香物質才能揮發出來(然而不幸的是,鐵觀音特有的花果香氣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漸漸消退,期限通常不到一年。一般在存放了半年之後,梗葉就開始變苦)。在此之後,大部分市售鐵觀音還要經過簸選和風選篩去黃片和嫩梗,而沒有經過這道工序的則稱為“毛茶”。相比之下,毛茶的風味比精茶更為濃鬱。

  她重新燒水、燙壺,為我泡了一泡秋茶。我們都沒有說話。茶壺裏飄出不可思議的花果香氣,它既強烈又微妙,和五祖寺的玉蘭樹大不相同。我願意整日整宿地吸嗅這種香氣,我能毫無困難地聞著它入睡。大陸的情況我不太熟悉,但我知道在台灣的茶王賽上,茶葉的得分一半來自香氣,而對湯水味道的評價只占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則要看茶湯的色澤。如果讓我做評委,這泡秋茶的香氣無論多少分都不夠給的,而茶湯的滋味也非常甘醇,沒有一絲澀味。

  我問曹女士這秋茶她還有多少,她說只剩下一斤半了。我又問價錢,她說一千塊一斤。我想都沒想,立刻說全要了。曹女士聞言又笑起來,她說我是老顧客了,而且這茶葉已經放了四個多月,幹脆給我打個折,一共只收五百塊。這下可好,我嘴皮子沒動一下,反倒成了討價還價的高手。曹女士還貼心地把一斤半茶葉分裝成十五個真空小包裝,我計劃著,到了夏天每星期享用一包,那將是一整個夏天神仙般的日子。我甚至已經想好了用一本合適的書來跟如此高雅的茶般配——唐代詩人韋應物的詩集。我一直想把它翻譯成英文,現在總算有理由開始了。

  曹女士忙著分裝茶葉,我忙著憧憬夏天,這時,她弟弟又出現了。我們東拉西扯地聊了幾句,我隨口提到這次旅行的目的是訪問禪宗寺院。曹女士的弟弟聞言,轉頭和姐姐說了句什么,然後立刻掏出手機打了兩個電話。顯然,他也是精通手機咒語的那類人。兩分鍾以後,一輛嶄新的越野車出現在茶莊門口,車主人是曹氏姐弟的叔叔。曹女士的弟弟說,他認識一名廬山上的僧人,想介紹給我,而他叔叔的司機可以開車帶我們去。誰會拒絕這樣的邀請?

  收起包裝好的茶葉,我向曹女士告別,然後上了越野車,和她弟弟一起直奔廬山。廬山是中國著名的風景勝地,以雲霧、瀑布和難以知曉的真面目聞名於世,在曆史上還是個隱居的好地方,但現在則每天都擠滿遊客。好在越野車沒有走進山的主路,它沿著廬山東麓外緣的公路一路南行,朝星子縣方向開了十七公裏,然後向西拐上一條僅容一車通過的狹窄水泥路,從土坯房組成的村莊和盛開的油菜花田野中穿過,向著廬山最南端的山峰開去。天上開始下起小雨。開了沒多久,水泥路到頭了,前方只剩下亂石和爛泥,越野車勉強又開了一段,我們全都下了車,跟在車後面,偶爾推它一把,就這樣走完了最後一百多米。在土路的盡頭,一座小水庫邊上,出現了一座寺廟。

  這座質樸的山寺以石料砌牆,板瓦鋪頂,另有兩座純以木材構築的鍾鼓樓,兩座石頭房子和鍾鼓樓圍成一個院落,四周沒有圍牆。這種就地取材的作風配合著松竹掩映的自然環境,形成了一種簡約脫俗的風格。與此前我在中國各地所見到的千篇一律的寺院建築相比,實在是種可喜的變化。我們朝院子中間走去,這時,一名年輕和尚從石頭房子裏走了出來。

  這位年輕和尚也是個愛茶之人。曹女士的弟弟和他結識,正是因為茶的緣故。相互介紹過之後,和尚帶領我們穿過佛殿所在的石頭房子,來到對面用做接待、辦公和休息的另一座石頭房子,圍著桌子坐下。他拿出一張古琴唱片放進CD唱機,然後擺上功夫茶具,開始泡茶。今天這泡是丹霞山的金毛茶,他介紹說,這是一種功夫紅茶。一般來說,我不太喜歡紅茶,但這泡金毛確實不一般,它散發著一種花蜜般的香氣,湯水的味道則與台灣的名茶東方美人有些相似。我以前從未聽說過金毛茶,曹女士的茶莊也沒有這種茶。我問和尚是怎么得到它的。

  和尚告訴我說,幾年前他曾在廣東韶關的雲門寺佛學院進修過,而出產金毛茶的丹霞山就在韶關北郊。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接觸到金毛茶的。我恰好也去過雲門寺,於是兩下一對時間,發現2001年11月我拜訪雲門寺的時候,他就在寺裏。當時我是隨同一個美國佛教徒訪問團一起去的,印象最深的是在寺廟的柑橘園裏曾經碰到一名穿著藏紅色短袈裟的僧人在摘柑橘。後來得知,這名僧人是來自越南的一行禪師,當天下午他在雲門寺有一場講座。遺憾的是,我們已經買了下午的火車票,只能與他的開示失之交臂。不料,年輕和尚對我說,那天下午一行的講座很沒意思,錯過也沒什么值得遺憾的。再聊下去,我能看出,他對我這么個外國老頭子跑來摻和他們中國的佛教也很不以為然。謙抑平和的禪師見得多了,突然冒出這么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倒也挺有新鮮感的,更難得的是他還有這么好的茶。

  我問他是否還記得那天下午一行禪師都講了些什么,以至於令他如此失望。他說,差不多五年前的事情了,細節已經記不太清楚,他只記得這個越南和尚不停地使用辯證式的比喻,而且還把證悟說成是可以通過次第修行達到的境界。他又補充說,雲門寺的僧人都比較客氣,沒有提什么尖銳的問題。我覺得他不是記不清楚了,而是對“外國人”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

  年輕和尚談到,出家之前他在一所大學念書,學的是“中國文化”,大學畢業後決定出家,並進入雲門寺佛學院。從佛學院畢業後,他正式受戒,然後便來到廬山住了下來。很顯然,他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僧侶,但也許正因為如此,他的言行舉止總是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人很不舒服,好在茶香稍稍緩解了這種不適的感覺。

  這讓我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台灣的經曆。那是1973年冬天,我在陽明山上的 “中國文化大學”上哲學課。當時我剛決定從寺院裏搬出來,因為大家在寺院裏都不太講話,我的中文口語進步太慢了。我搬進了學校的宿舍,和哲學系研究生們住在一起。每個星期天,他們都會坐公交車下山,然後換一趟車穿過整個台北市,去上一個叫孔德成的人講授的國學課。孔德成是孔子的第七十七代嫡系長孫,國民黨在1949年撤離大陸時特地帶上了當時只有二十九歲的他,以此象征國民黨仍擁有中國文化的正宗。孔德成後來飽讀孔門詩書,成為台灣著名儒者,對於那個年代台灣所有哲學系的學生來說,如果沒上過孔德成的課,簡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學哲學的。

  我對孔門之學抱有崇高敬意,於是便請班上的同學代我去向孔德成申請加入他們每周日的聚會。然而,孔德成對此回複說,一個外國人不可能領會如此深奧的學說。於是,每個星期天,我只好和坐在我後面的女生一起去聽謝幼偉教授的懷特海哲學講座。謝教授早年畢業於哈佛大學,曾師從懷特海,並精研羅素。時隔多年,懷特海說了些啥我早已忘記,倒是一起上課的女生讓我對儒家精神有了切身體會:這名女生愛上了一個老外,而她的父母考慮了整整七年,才同意讓她嫁給這名無法領會儒家思想的外國人。

  眼前的這位年輕和尚和孔德成一樣,相信文化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不管你說什么,只要你一開口,肯定是錯的。絕大多數中國人都會用禮貌來掩飾自己的想法,但他是個例外。他一點不加掩飾:中國文化太古老了,你一個外國人是不可能理解的。你把不同的宗教都弄混了。你肯定以為我們中國人都是修道的吧?你連和尚都不是,怎么可能理解禪呢?我無話可說,只好悶頭喝茶。

  我的同伴告訴他,我剛從五祖寺來,接下來要去 去哪兒來著?我趕緊接茬:“去大金山寺,那是中國唯一的禪宗尼眾寺院,離南昌不遠。”和尚回過頭去對著我的同伴說:“他太不了解中國了吧。”他甚至懶得親口對我說,“中國有很多禪宗尼姑庵。”

  我問他能否具體指出還有哪些,他卻只是一再說,肯定還有很多。我試圖跟他解釋,我的確碰到過不少修禪的比丘尼,但她們要么是獨自在房間裏修行,要么是住在山中的茅篷裏,專供比丘尼集體修行的禪宗道場據我所知只有大金山寺一處。但我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平心而論,他的口才很好。我的同伴問他,佛教都有哪些不同的修行流派。他回答說:“修行隨心而定。如果念佛名號,就是修淨土;如果參話頭,就是修禪。學佛的路有很多條,但修行的時候必須選擇其中的一條深入下去。現在想修禪的人越來越多,但可以接引指導別人修禪的人太少了。想要教別人,自己先得修到境界。

  “佛祖當年拈花開示的時候,在場的弟子有五百人,然而唯有大弟子摩訶迦葉尊者領會了佛祖的教誨,破顏微笑。佛祖於是囑告迦葉,我有正眼法藏,涅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付囑於汝。這次傳授是禪的真正源頭。佛陀同時還把象征法脈傳承的衣缽傳給了迦葉尊者。佛祖衣缽如此代代相傳,最後由菩提達摩帶來中土,又曆經六代,傳至六祖惠能。六祖之後,由於佛法已傳遍神州大地,衣缽到此就不再傳承,禪宗一脈相承的譜系則一直延續到了今天。”

  “學禪就是修禪,”他說,“不過它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覺悟。要在靜慮中修行,獲得覺悟,需要有一個安靜的環境。修建禪堂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在禪堂裏修習入定,你的妄念慢慢地就會離你而去,自性的智慧就會漸漸生起。這種智慧是我們自己本來的面貌,是我們的本性。”他滔滔不絕說了許多,雖然聽起來很像在上課,不過確實還挺認真的。而且茶確實是好茶。

  談話又提到我,提到我翻譯過一些佛經和佛教文獻。他不以為然地搖著頭:“西方的語言很難傳達佛陀的深邃思想。古代的高僧把佛經譯成中文是很嚴格很准確的,現在再翻譯成西方語言就很難做到這一點。中國的僧人現在讀佛經還經常碰到不懂的地方。一個西方人,而且還不是出家人,怎么可能去翻譯佛經呢?”

  我只好說,翻譯是我的修行方式,重點並不在文字上。於是他不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他問我們還有沒有別的問題。我趕緊說,打擾你這么久真不好意思,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謝過他的款待,我們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站在院子裏道別的時候,我順便誇獎了寺院的建築:我很欣賞它的用材和風格,中國太缺少這樣清新質樸的寺院了。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是在諷刺他的寺廟看起來太寒酸。他解釋說,這兩座石頭房子和鍾鼓樓都是臨時性的,他正在籌劃興建一所規模宏偉的寺院,全部是鋼筋混凝土結構。我再次無言以對。

【書籍目錄】
第1頁:第一章 不立文字 第2頁:第二章 不見如來
第3頁:第三章 無山 第4頁:第四章 無家
第5頁:第五章 無始 第6頁:第六章 無相
第7頁:第七章 無心 第8頁:第八章 不作,不食
第9頁:第九章 無鏡亦無塵 第10頁:第十章 不得閑
第11頁:第十一章 不見桃源 第12頁:第十二章 不辨東西
第13頁:第十三章 不分南北 第14頁:第十四章 不死
第15頁:第十五章 無終
推薦 打印 | 錄入:jason | 閱讀:
相關書籍      
本書評論   查看全部評論 (0)
表情: 表情 姓名: 字數
點評:
       
評論聲明
  • 評論要尊重該書籍的作者
  • 請遵守佛陀的教誨 - 五戒十善,不要謾罵
  • 本站管理人員有權保留或刪除其管轄留言中的任意內容
  • 本站有權在網站內轉載或引用您的評論
  • 參與本評論即表明您已經閱讀並接受上述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