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說明,自性的「存在」問題,不能用世間的因果律來解釋。但這並不表示出世法(無為法)沒有因果關係。出世法的因果關係,比起世間法(有為法)的機率性還要來得不確定。因此,我想用《金剛經》的「無有定法」來描敘它。
《金剛經》無得無說分第七,佛陀說:「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意思是說,佛陀問須菩提如來得到無上正等正覺嗎?如來有說甚麼法嗎?須菩提的回答是:如照他所瞭解的來說,沒有一定的法是無上正等正覺(即不執著某種一定的境界,即不能有所「確定」或「認定」),也沒有一定的佛法是如來可以說的。為甚麼呢?如來所說的法,都是不可以執取的(執取即有相,即不能有所「確定」或「認定」),甚至也不可說,它不是「法」,也不是「不是法」(不能有定見,即不能有所「確定」或「認定」)。這又是為甚麼呢?所有修道有成的人,都是在「無相」或「空」的方面(無為法方面),顯現其不同成就的差別。
換言之,這裏所涉及的因果,是屬於「空」或「無」方面的無為法,因此無有定法,也就是不能有所「確定」或「認定」。類似這種情形,在《金剛經》的一相無相分第九中,佛陀說:「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這種不能確定的情形,有些類似科學界中的測不準原理。當你要「確定」一電子的位置時,這一確定就給了這個電子極嚴重的影響,它的動量立刻變到無窮大,它再也不是原來電子的行為了。在出世法裏,只要你一有「認定」或心上有「確定」,即是心中有相,不是無相,這就離開了出世法或無為法的範圍,嚴重影響到無為法的因果關係。
《金剛經》常常出現「三句話」的句型,如「佛說波羅密,即非波羅密,是名波羅密。」這三句話本質上應是頓修頓證的特殊修行方法(請參考拙著《我們的摩尼寶珠》書中的「甚麼是般若法門」,慧炬文庫三○一三);但更詳盡扎實的解法,是把它看成一心三觀的修行方式。 [參考:吳潤江先生註釋的《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講義》]。
當然,也可以作其他解法(《金剛經》註解者凡八百餘家)。不過,這三句話是否包含因果關係呢?我想應該是可以的。譬如說,第一句(假觀)可以當作因地法行的因,第三句(中觀)可以當作果地成就的果。這因與果的關係,也是很不確定的;修一心三觀的人很多,成就中觀的人卻是很少。
世出世間的因果不單是不確定,無有定法,甚至當事人還不一定清楚。現舉一個類似神話的例子來談吧!假設有一位經營大事業的某人,平日助人信佛作了不少功德,這時候事業遇上了挫折,身體健康也發生了嚴重問題,頗難度過。另有一位修行極高的人,由於某種因緣受其所感,於是在「定」中給他甘露,使他的健康日形增進,但他只是詫異,不知是吃甚麼藥好的。他種了些好因(作功德),也得了好的果報,但他完全是不知情的。這種因果很不確定,因為感動這樣的高人,需要相當巧的緣份,不是每個好心人都能得到的。
用「無有定法」來描敘出世法的因果關係,就「不確定」的程度而言,比機率性的因果律還要來得不確定,已如上述。但如果用肯定性的文字來表達,則《楞嚴經》的「循業顯現」,描述得入木三分。例如,前一段所談到的某人,做好事能得好報,其實可說是他的業力召感所致。別人的業力 [共業與別業,請參考《我們的摩尼寶珠》,王智益著(慧炬文庫三○一三,慧炬出版社一九八九年十月出版)。]
不同,雖「種因」相同,不一定能得到同種果報。諸佛在毗盧性海放光不斷加持我們,但我們能否得到?或得到多少?則須看我們的修為了,這也就是循業顯現的因果關係。